「咦?可是……做這種提議的,從頭到尾都是我啊!」
「小姐,你腦袋就算直,但還不至于蠢吧?你想想看,不管你提出什麼建議,他不是都一一駁回嗎?」
「他也不是駁回,他只是分析狀況讓我理解。」
「那就是駁回!」朱麗娟差點吐血,真是的,被賣了還幫人數鈔票咧!「雖然他不是直接拒絕,雖然他分析的理由合情合理,但是追根究底就是在告訴你,你的提議被駁回,然後再引導你一步一步踏進他設好的陷阱,自告奮勇的舉手推薦自己。現在你懂了嗎,周佩珊小姐!」
周佩珊被朱麗娟的氣勢稍微嚇到,忍不住微微縮了縮肩,直覺反應如果她敢說不懂,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懂、懂了。」因此,她點頭,可是還有但書。「不過他有勸我,他說婚姻是終身大事,說事情不會像我想的那麼單純,有叫我考慮啊!」
「因為他太了解你了,以你這種講義氣的個性,怎麼可能因為這樣就打退堂鼓呢?尤其是你那顆超直的腦袋,根本不可能想太透徹為什麼會不單純,對吧!」朱麗娟猛搖頭。「凌仕玄好深的心機啊!竟然把他女乃女乃給他的危機變成拐到你的轉機,陰險陰險,真是太陰險了。」
周佩珊錯愕的張著嘴,如果麗娟猜對了,那……連她被他這樣又那樣,還被他拐騙換她主動親近他,到最後,除了最後一道關卡之外,該做的、不該做的,他們全都做盡了,那些在人前的親昵行為,不是為了取信他人的表演,私底下的也不是為了不在人前穿幫所做的訓練,全都是因為……他愛她?
心髒重重的鼓動,敲擊著胸腔,她有些驚慌的抓住衣領,驚慌卻又……欣喜!
她應該氣他對她用心機的,可是她卻發現,她一點火氣也沒有,當驚慌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雀躍、是歡喜。
「你看起來很開心。」朱麗娟說。看樣子她可以不用替她分析她的感覺是不是愛情了,從她的表現看來已經很明顯了。
「是、是嗎?」周佩珊愣了愣。「好像是耶,可是為什麼?我應該會很生氣才對,他這樣太不夠朋友了啊!」
朱麗娟突然軟倒在沙發上,差點口吐白沫。
「我開始同情凌仕玄了。」她無力的說。面對這種常識白痴,也難怪凌仕玄需要心機用盡,他應該是已經確定佩珊也愛上他了,所以才表明自己的心意,卻沒想到這個白痴連自己的心意都還搞不清楚。
「咦咦?為什麼?」周佩珊不解。
「因為他誰不愛,偏偏愛上一個笨蛋。」明明行情很好,怎麼會這麼想不開呢?可憐啊!
「麗娟,你也沒必要把我說成這樣吧?」周佩珊不滿地嘟嘴。
「佩珊啊!我這麼說已經很客氣了耶!難道你一點自知之明也沒有嗎?」朱麗娟只手托腮,笑盈盈地望昔她。
「你好過分喔!難道我真的那麼笨嗎?」周佩珊抗議,明明從小跳級讀書,成績斐然,偏偏家人和一干好友常常對她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樣子,有時候她都會忍不住開始懷疑,從求學到執業那些斐然的成績,其實是測試笨蛋級數的,成績越好就表示你的笨蛋級數越高?
「算了,我也不強求了,言歸正傳吧!」朱麗娟笑嘆,其實因為她就是這樣,所以他們這些年長她數歲、曾經在不同時期跟她有過同窗情誼的人,才會都這麼喜歡她。「你想不透你為什麼不生氣嗎?」
周佩珊搖頭。
「那你告訴我,你對凌仕玄有什麼感覺?」
「他是一個很講義氣、很照顧朋友的朋友……」
「Stop。」朱麗娟制止。「我不是在問你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指的是感覺。」
「感覺啊……」周佩珊有些苦惱。「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不然你告訴我,愛情是什麼感覺就好了。」
「佩珊,對于愛情,每個人的感受都不一樣,不僅會因人而異,還會因時、因地、因環境的不同而有不一樣的變化,所以與其問我的感覺,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的感覺吧!」
周佩珊雙手環抱著膝蓋,表情萬分苦惱。
朱麗娟久等不到後續,再次投降。
「算了算了,你不用想了,我問,你來答。」
「喔!不要問得太深奧,我會不知道怎麼回答。」周佩珊提醒。
「放心,是很簡單的問題。」朱麗娟笑容有點邪惡。「你們現在的關系到什麼程度了?」
「什麼關系?」
「rou體關系,小姐!」朱麗娟咬牙嘶聲道。要不是顧慮到現在夜深了,家里還有個正值好奇寶寶階段的小朋友,她真想大吼。
周佩珊漲紅了臉,猛烈地搖頭。「沒有沒有。」
「沒有?」朱麗娟皺眉。「你是說,你們平時在人前拚命放閃光,親親熱熱的好像隨時都在發情的樣子,私底下卻什麼也沒做?」
「呃,也……也不是啦!就是……沒有……那個……呃……最後……」
「我懂了,該親該抱該模的全都做了,只差最後一步。」
「呃,嗯。」周佩珊臉紅得快滴出血來,頭垂得下巴已經踫到胸口了。
「好,那現在問題來了。」朱麗娟一拍手。「你說你是把凌仕玄當好朋友,當哥兒們,是吧?」
「是啊!」周佩珊點頭,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這麼混亂咩!
「那我問你,你有幾個交情不錯的哥兒們?」
「這個嘛……」她偏頭默默算了一下。「交情和仕玄差不多好的,有兩個,差一點點,但也是交情不錯的哥兒們,有四、五個。」
「很好,那麼現在我要你發揮你的想像力,想像一下,你跟那兩個交情和凌仕玄差不多好的哥兒們熱吻、擁抱、,甚至是……」
「哇哇——」周佩珊掩耳慘叫。「不要說了,好惡心喔!扁是听你這麼說就覺得好惡心,你還要我想像,麗娟,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啊?這跟我的問題到底有什麼關系?」
沒救了。朱麗娟嘆氣。
「如果都是哥兒們,為什麼凌仕玄可以,另外兩個就不行?」
她一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還是說,你和凌仕玄親熱的時候,都拚命忍著惡心的感覺?如果是的話,我要力勸你進軍演藝界,保證你一定能馬上贏得一座奧斯卡最佳演員獎!」
周佩珊依然傻在那里,是啊?為什麼?
「凌仕玄吻你的時候,你的感覺是什麼?」
她搖頭。
「沒感覺?」
「不是,是腦袋一片空白,根本沒辦法思考,所以沒辦法告訴你有什麼感覺。」周佩珊老實的說。
「會不會全身發熱、四肢虛軟?有時候像是末稍神經被挑動,引來陣陣戰栗?他撫模你的時候,會像觸電一樣,然後越是親密,體內會漸漸升起一股空虛感,就像是想要被什麼填滿一樣?」朱麗娟笑得好邪婬。
周佩珊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過她不必說,光是看她的表情,朱麗娟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答案是︰以上皆是。
「好,接下來朱大醫師準備開始第二階段的問診。」朱麗娟繼續。「請你仔細回想一下,對凌仕玄,有沒有一種看到他或是听見他的聲音就很開心,有時候四目相對,就會心跳加速,或者是難過的時候、生氣的時候,你卻還是能因為看到他而覺得喜悅?」
「如果……」周佩珊終于吶吶地開口。「如果你剛剛說的那些都有的話,那……又代表什麼?」
「好了,朱大醫師診斷完畢。」朱麗娟雙掌一拍,假裝闔上病歷。「那麼我要宣布你的病情了。」
周佩珊屏息以侍。
「你,周佩珊,罹患了‘愛情’這個不治之癥,已屬末期,無藥可醫。」朱麗娟宣告。
「你是說,我……愛上……」
「是的,沒錯,你愛上凌仕玄了。」朱麗娟斬釘截鐵的說︰「還有……」她刻意的停下來。
「還有?」周佩珊愣愣的重復。
「如果我是凌仕玄,你今天偷跑的行為,一定會讓我火大到想把你大卸八塊!」如果說沒感情也罷,偏偏是她在那邊要笨!一個人笨沒關系,只要听得進聰明人的「指導」都還有救,偏偏這女人既笨又固執,才讓人火大。
「麗娟……」周佩珊垮了一張美麗的臉蛋。
「你可以滾了,我要回被窩抱老公。」一把將人拉起,推到門前將門打開,一腳踢了出去。「再見,不送。」
「砰」地一聲,門關上,喀答喀答喀答三響,從里面鎖了起來。
周佩珊傻眼,站在門前發了一會兒呆,良久之後才嘆了口氣,打開車門坐進車子里。
對于自己的無知她也很無力,也很不願意這樣啊!
可是,就連麗娟也對她說她愛上凌仕玄的現在,她還是不確定,自己心里那種感情,真的就是愛情了嗎?
不管是不是,她現在要面對的問題似乎更嚴重了一點。
他生氣了嗎?
應該是吧!就像麗娟說的,如果是她的話,會很火大。
其實不只麗娟,今天如果她和凌仕玄的立場反過來的話,她也一定會很生氣,然後和仕玄切八段,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心頭微微一凜,老死不相往來……
不!她不要!
眉頭一蹙,她立即發動車子,朝聖心醫院急馳而去。
☆☆☆☆☆☆☆☆☆
側躺在床上的凌仕玄,感覺有人走進休息室。
不會是佩珊,她都逃了,憑她那顆綁著鐵條的腦袋,他實在不敢寄望她會在一夜之內想通,然後還跑回來。
應該也不是值班的護士,因為護士小姐只會到病房巡視,而要進病房,是不需要經過休息室的。
那……是誰?
來人靠近,身上的香味傳來,是陌生的,不過可以確定應是女性!
是誰?想干什麼?
身後的床微微震動,陷了下去,緊接著一只手輕輕的踫觸他的臂膀。
他皺眉,無法忍受被除了佩珊以外的女人踫觸。
于是下一瞬間,他抓住那只手甩開,整個人也跟著翻身而起。
「哇啊——」一聲痛呼傳來,來人跌坐在床下。
這聲音?!
「佩珊?」凌仕玄立即伸手想要打開床頭櫃上的燈。
「不要開。」周佩珊立即制止,無聲的齜牙咧嘴,她的手剛剛被他這麼一甩,痛得她飆出了眼淚。
「佩珊,你怎麼會在這里?!」他還是不太敢相信,她怎麼會來?
「來找你啊!」她咕噥,小心地轉了轉手,確定沒有大礙。
「受傷了嗎?」昏暗中看見她的動作,凌仕玄想到剛剛自己不留情的甩開她,立即擔憂的下床,跪坐在她面前,輕輕的握住她的手。「很痛吧?我不知道是你,力道沒節制,傷到骨頭了嗎?」
「痛是很痛,不過是皮肉痛啦!沒傷到筋骨。」她嘆氣。「你其實是生我的氣,故意整我的吧?」
「佩珊,你認為我是會因為生氣就傷害你的人?」他很震驚,也很受傷。
「對不起,我知道你不是。」她搖頭。「不過以前我從後面偷襲你,你都還是知道是我!」
「你在外面洗過澡了?」他輕聲問。她使用的沐浴乳都是固定的,所以她不是回租屋處,也不是回家,那……她去哪里?
「對啊!我……其實是跑到麗娟家,結果院子的灑水器剛好啟動,淋了我一身濕,所以在麗娟家洗了澡。」
「你身上的味道是陌生的,所以我以為是別的女人。」
「原來是這樣啊!」總算理解,原來是麗娟家沐浴乳的錯。
凌仕玄抬手輕撫著她的臉,有些冰涼。
「你在外頭吹了風嗎?」他蹙眉問。
「吹了一下子,想讓頭腦清醒一下。」周佩珊頭往前一靠,抵在他的胸膛。「仕玄,你生氣了對不對?」
凌仕玄攬著她一起往後坐,背靠著床,輕輕撫著她的背。
「嗯。」他承認。
「我想也是。」她嘆氣。「對不起,我不應該偷偷跑走了。」
「為什麼逃?」
「你突然對我那麼說,我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讓我很混亂。」
「現在呢?不混亂了嗎?」
「麗娟也說,我愛上你了。」周佩珊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不起,我一時疏忽,把我們結婚的理由告訴了麗娟。」
「不要緊,那並不是我和你結婚的理由。」凌仕玄淡笑。「你知道的,對吧?」
「也對,我現在知道了。」周佩珊愣了一下,才想到這點,他說,他很久以前就愛上她了。
「你剛剛說,朱小姐說你愛上我了,那你自己覺得呢?」他把話題拉回來。
「……我不知道。」
丙然。他嘆了口氣。
「那你為什麼回來?」他好奇。
「你不希望見到我了嗎?你很生氣,氣到要將我大卸八塊,還是要和我老死不相往來了嗎?」周佩珊听他這麼說,以為他的意思是「不知道回來干什麼」,立即驚慌的問。
「為什麼這麼說?」他怎麼可能對她做這種事呢?那不是對她的懲罰,而是對他的。
「因為麗娟說如果她是你的話,她一定會火大的把我大卸八塊。」
「那……老死不相往來呢?」
「我在車上自己想了想,如果你對我做這種事,我也會很生氣、很生氣,火大到和你切八段,老死不相往來。」她很老實的說︰「一想到你可能會跟我老死不相往來,我……我就急忙趕回來了。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不好?雖然我從來不覺得自己笨,可是每個人都這麼說我,我想……我可能真的很笨吧!」
「這麼擔心我不理你?」
「對啊!敗擔心。」
凌仕玄笑了。「放心,不會的,你不要我走,我就不走,我會一直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周佩珊在他懷里眨眨眼,一直一直在她身邊嗎?
「那個……仕玄。」她突然推開他,端正的跪坐在他面前。「不是愛情不行嗎?」
凌仕玄心一緊。「什麼意思?」
「雖然你和麗娟都說我那些感情就是愛,但是我還是不確定啊!這世上又沒有一本公認的教科書對何謂愛情下了統一的定義,就算《愛的真諦》那樣唱,但那並不是單純指男女之愛吧?既然每個人對愛情的感受都不同,那我要怎麼確定我這種感覺就是愛情呢?」
「那麼你想怎麼做呢?」
「你知道你愛我,所以你應該會願意和我在一起,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愛你,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這樣不可以嗎?」
「這就是你最後的結論嗎?」凌仕玄問。
「嗯。」她認真的點頭。
「等女乃女乃康復了之後,你要離婚嗎?」
「不想,我不是說我想和你在一起嗎?還是你很介意?不是愛情你就不要嗎?」
「如果我想要孩子呢?」他不答反問。
「可以啊,我們已經結婚了,既然要一直在一起,生孩子也OK,我也想要孩子。」她很爽快的答應。「所以你也不想離婚嗎?」
「我好不容易才讓你升格成為我的老婆,我怎麼會想離婚呢?」凌仕玄輕笑。「不過……你不討厭我踫你嗎?」他問,抬手用拇指輕輕的滑過她柔軟的唇。
「不會,我其實……咳咳,很喜歡……」她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很老實的說,雖說有時候會覺得有點害怕,不過慢慢習慣那種失控的感覺之後,反而有點讓人欲罷不能了。
「是嗎?喜歡嗎?」凌仕玄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身子往前傾,將額頭靠在她的肩上。「你偷偷溜掉時,我的感覺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喪氣,灰心到想要放棄算了。」
「對不起……」她有些愧疚地道歉。
「你真的想要跟我在一起嗎?」
「是真的。」
「事情變化太大,又是在這種時間,讓我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明天醒來,我可能會覺得這是一場夢。」他突然說。
「咦?真的嗎?」
「嗯。」凌仕玄語氣非常肯定。「所以,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證明,讓我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作夢?」他啞聲懇求。
「好,你說,我要怎麼證明?」她很豪氣的點頭。
凌仕玄站起身,也伸手將她拉了起來,環抱著她,毫無預警的將她放倒在床上。
「啊……」她忍住低呼一聲,被嚇了一跳。
下一瞬間,他也跟著躺上床,俯身懸在她身上。
「今晚成為我真正的妻子,你願意嗎?」他的唇與她相距不到一公分,他的氣息與她交錯,說話間,他的唇輕輕的擦過她的唇瓣。
周佩珊吞咽了口口水,突然覺得口干舌燥了起來,微抬頭想要吻他,他卻稍稍退開,沒讓她得逞。
「仕玄?」她好想吻他。
「如何?佩珊,今晚你願意成為我真正的妻子嗎?」凌仕玄低聲催促。
「好……」她抬手環住他的頸項不讓他退開,挺起身子吻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