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才微亮,顏奕綸便睜開了眼。
入眼便是她近在眼前的秀麗小臉,他靜靜的看著,抬手輕輕撫觸、
八年的時間,他始終在她身後,暗暗地戀著她,如今,她回過頭來,對他伸出手,他終于往前,來到她的身邊——雖然,是以那種方式、那種理由。
背里的人兒動了動,緩緩蘇醒,睜開微帶惺忪的眼,對上了他專注的眸。
廖思妤尚未完全清醒,便對他漾出一抹美麗的微笑。
「早安。」她語調呢噥,重新閉上眼,就往他懷里鑽。她還是好困喔。
「早,思妤。」他回應,輕憐蜜意地在她頭頂印下一吻。
「唔……今天天氣怎樣?」她咕噥,雙手圈抱著他的腰,舒服地賴著他身上,听著他規律的心跳聲,他感覺好安心,一點也不想動。
他偏頭望向窗戶,能見到的有限天空,一片清明。
「看起來應該還不錯,氣溫雖然更熱了,不過會是晴朗的好天氣。」至少氣象預測是這麼說的。「不過天氣再好也沒用,你要上班,記得嗎?」
懊深的閨怨啊!
「我有要上班嗎?」廖思妤忽笑,稍稍清醒一點,手指頭在他胸膛畫著圈圈,听著他瞬間加強又加速的心跳聲。
顏奕綸挑眉,手一抓,將她整個人往上提,她笑意甜甜的模樣樣盡入他眼底。
「你說你要上班的。」他控訴。
「我沒那樣說。」他否認。
「你明明有。」他再控訴。
「我沒有,我是說,我們公司沒放假。」
「所以?」他要得到確定的答案,免得空歡喜一場。
「所以,我只好請假,自己放假!」她笑,終于好心的給他答案。
「你這個壞東西!」他開心極了,抱緊她大笑。
「那……我們今天要怎麼打發?」她問。
「你沒有計劃嗎?」都專程請假了,不是應該有計劃要做什麼嗎?
「沒有耶!我只是想到平常忙得連周末假日都沒有,至少聖誕節好好要陪你過節,倒忘了要安排節目了。」廖思妤搖頭,有些尷尬地笑。
「那就我來安排?」
「好啊,就交給你。」很干脆的把重責大任交給他。「現在我可以再賴一下床嗎?」趴在他身上,她用臉頰摩挲著他赤果的胸膛,困意越來越明顯。
「你打算今天在床上度過一天的話,我也沒意見。」他俯身問她,溫柔的表示。
「真的可以嗎?」她可是很向往的。
「當然可以,只要我也在床上就行了。」他笑著接口。
「你是在啊,你是我的暖爐,有你在晚上距不怕冷了。」她嘟嘟嚷嚷著,眼皮已經沉重的閉上。
「何必等到晚上,早晨的我,也是暖烘烘的,而且更加熱情喔!」他玩笑似的親吻著她的臉、她的肩、她的鎖骨。
「嘻嘻……」她輕笑,怕癢地閃躲,緊接著輕笑化為一聲嬌吟,因為他張嘴含住了她胸前的粉紅。
困意在眨眼間便煙消雲散,玩笑似的親吻撫模變了質,他不停的撩撥著她,沒有一丁點地方放過。
她無法自已的嬌喘申吟,他卻仍不肯給她一個痛快。
「奕綸……」她渴望地呼喚,因而迷離的眼眸望著他。
「我在這里。」他痞咽地輕語,愛戀的親吻著她的唇。
他多愛這個女人啊!
激情方歇,他將她擁在懷里,輕撫著她的背,調整紊亂的氣息。
而她,高潮過去,更深的倦意立即襲來。
在他胸膛尋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讓他為她隔開冰冷的空氣。
「你好暖喔。」她意識有些模糊地輕喃。「習慣了之後,以後沒有你怎麼辦呢。」
發現她是真的要睡著了,顏奕綸溫柔地拍撫著她。她累了,難得休息,就讓她好好補眠吧,反正他不是非到哪里玩不可的人,只要能陪在她身邊就足夠。
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他才無聲地嘆息。
「那你就要牢牢的抓住我,別放開啊。」顏奕綸輕語,手輕撫著她的背。
到現在,她依然認為他們只是暫時的戀人,是嗎?
所以,就算他已經到她身旁,兩人做盡了親密之事,但是她的視線,還是不曾落在他身上,是嗎?
視線落在化妝台旁的畫箱,思考了一會兒,他小心翼翼的拿開她環在他腰間的手,慢慢地推開,下床,彎身拾起地上的長褲套上,便上前提起畫箱,離開臥房。
當廖思妤再次睜開眼時,身旁的人已不在。
她抱著棉被,疑惑的坐起身,的肩背因為偏低的氣溫而冒出一片疙瘩。
看了一眼時間,上午十一點三十八分。
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望向放著畫箱的地方,發現東西不見了。
她下床,隨手拿了他的上衣套上,突然一陣昏眩惡心感襲來,她趕緊坐回床沿,伸手拍撫著胸口,試圖壓下惡心感覺。
可下一瞬間,她再也壓抑不住,立即沖向浴室,蹲在馬桶前吐了起來。
怎麼回事?她怎麼了?
等吐光胃里的東西,連胃酸都吐不出來了,她才虛月兌的扶著牆,慢慢的站起身,腳步微蹌,不小心撞到架子,一些衛生用品掉了下來。
她蹲將它們撿起,隨即愣住,看著手上的衛生棉,她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沒用過這個東西了,十一月初她用過,但是十二月並沒有來,她MC一向很準時,現在都已經十二月底了,卻還沒有來……
想到剛剛莫名惡心的感覺,難道……她懷孕了?
如果是真的,怎麼辦?
她有些恍惚,將東西放回去,赤著腳走出臥房。
門一打開,她就聞到顏料的味道,他在畫畫?
這個認知讓她暫時忘了體內可能正孕育一條生命的事,迫不及待的想要親眼看看。
四周梭巡,她看見陽台的玻璃門開著,風吹動著窗簾,她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想要嚇一嚇他,掀開窗簾一角,看見了他。
他站在陽台,面前架著畫架,從她這個角度看去,可以看見畫布上已經佔滿色彩。
她被他的畫深深吸引,想跨出玻璃門的腳不知覺的收了回來。
那是一片美麗的星空,一輪彎月高掛,星空下,有一片山坡,山坡下是一片倒映著星空和彎月的湖面,有個盤腿而坐的男人的背影,和一個枕在男人腿上的女人的背影,男人屈著身,應該是在親吻枕在他腿上的女人。
敗簡單的畫,可不在為何,那男人的背影,那微拱的身形,和那守護著女人的雙臂,卻給她一種男人深愛著女人的感覺。
不是因為男人狀似在親吻女人,那種氛圍她無法形容,就是一看見,便會在心里嘆著︰啊!他愛她!
莫名的,她的鼻頭泛酸,為了那副畫中的男人,因為她感覺得出這幅畫訴說的,不是「他們相愛」,就只有「他愛她。」
這樣的畫,她似乎曾在哪里見過……
對了,去年他的畫廊有個展覽,那個新畫家的畫,就是以背影為主的畫,雖然目前好像只有單一的背影,但畫風太相似了!
難道奕綸就是那個畫家?
那個畫家叫什麼名字?她蹙眉回想,好想姓賴?艾?
對,姓艾,叫艾愚!
奕綸就是艾愚?
怎麼可能呢?這麼大的事,他為什麼要隱瞞?
可是這麼相似的畫風,如果不是同一個人,又該怎麼解釋呢?
她了解奕綸,以他的個性,是不屑模仿他人的!
所以……奕綸真的就是艾愚!、
真是的,她怎麼會取這麼奇怪的名字?
艾愚?艾愚?艾就是愛的諧音嗎?
艾愚,意思是他覺得愛是愚蠢的?是在嘲弄愛情嗎?
彬者愚也是諧音,她知道他愛吃魚,所以其實是「愛魚」的意思?
她掩嘴忍著笑。其實如果直接取名「愛魚」也很有意思啊!
又或者其實艾愚是「愛妤」的諧音,代表著他愛她廖思妤……
玩笑的想法突然一頓,臉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愛……妤嗎?
如果是這樣,如果是……她突然抬手揪住胸口的衣裳,瞠著眼,一瞬不瞬地望著陽台上高大背影。
扁是猜測,就突然變得如此激烈的心跳,是怎麼回事?光是猜測,就洶涌而出的喜悅有代表什麼?那看著他的背影,好想緊緊抱住的沖動,又是為哪樁?
廖思妤眼底先是閃過一絲領悟,隨之而起的是滿滿的驚慌。
老天!她愛上了奕綸,她竟然愛上奕綸了!
她既然在一段暫時的、撫慰療傷的戀愛中,不知不覺送出了真心,愛上了他!
她向後退了一步,又一步,接著便轉身,倉猝的回到房里。
陽台外,顏奕綸似乎听聞聲響,回過頭來,卻什麼也沒看見。
是思妤嗎?
不,應該不是,如果是思妤,看見他在畫畫,一定會開心的跳出來,甚至會壞心的想嚇他,怎麼可能一聲不響的就溜了。
「大概是听錯了吧!」他聳聳肩,開始收拾畫具。
收好之後,他站在畫架前,看著這幅畫,想著該取什麼名字。
看著畫中首次出現的另一個背影,他眼底浮上一抹溫柔。
決定了,這幅畫就取名為「艾愚」。
說?不說?
最近,廖思妤心里總是不停反復思考著。
「我愛你」這三個字,經常在她唇邊繞了又繞,然後又吞了回去。
「我懷孕了」這四個字,更是說不出口。
雖然他表現得就像戀愛中的男人一樣,對她極盡扒護疼愛,但是她沒忘記,他是為了幫她療傷,為了安慰她,所以他的表現當然要讓她覺得備受寵愛,否則不就沒有意義了嗎?
她也沒忘記,他或許還愛著孫志雪,心還為孫志雪的背叛痛著,「艾愚」或者真的是「愛愚」,是他嘲諷愛情有多愚蠢的映射。
以前,他曾說過愛得多的人,或先愛上的人,注定是輸的一方。他還說過,有時候覺得自己太傻,卻又傻得心甘情願。這些話,都是因為想起孫志雪才突然有感而發的,是嗎?
所以,如果她說了,她愛他造成他的困擾,讓他為難,那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她承認她膽小,沒有勇氣去面對表白後,他可能一臉為難的說「我只是好意安慰你,但我並不愛你」的情況。
所以,維持現在的美好就好。
幸好她孕吐的情況並不嚴重,暫時還隱瞞得過去,她雖然變得比較嗜睡,不過這點她可以推給工作太忙,而他並沒有起疑。
「……思妤?思妤?」顏奕綸伸手搖了搖她的肩,將她喚醒。「思妤,醒醒。」
廖思妤惺忪地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他,飄忽地露出一抹嫣然的笑,抬手圈上他的頸項,主動吻上他的唇。
「思妤……」話沒來得及出口,便被深深地吻住。他知道她還沒睡醒,對她這種下意識的親密舉止,他暗自歡喜,抬手按住她的頸背,將她壓近自己,他樂意配合地加深這個吻。
主導權一下子便落入他的手中,廖思妤原本就還沒有真正清醒過來的神智,更是被他吻得心神恍惚,心蕩神馳,渾身因輕顫不已,她只能憑著本能反應,嘆息地張開唇,迎接他的入侵。
可是他的吻卻慢慢退開,從深吻變成淺啄,最後放開她。
她不滿,湊上前想要繼續吻他,突然「叭——」地一聲汽車喇叭聲尖銳的響起,嚇回了她的神智。
「思妤,你壓倒喇叭了。」顏奕綸忍著笑,伸手圈住她的腰身讓自己靠,汽車喇叭霎時停止。
廖思妤這才真正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既然已經爬到駕駛座,跨坐在他腿上,而他梳理整齊的發亂了,領帶被扯開,松垮地掛在脖子上,襯衫半敞,露出結實的胸肌,而那片迷人的胸肌上,正貼著她的手。
「我很高興你這麼想要我,不過我們已經到了。」
「什麼?」到了,她一臉迷惑。
「思妤,我們已經到畫廊了。」他說得更清楚一些。「今天是展覽的第一天,你不是說想來參觀嗎?我們已經到了……畫廊門口。」笑意差點忍俊不住。
現實瞬間打進她的腦袋里。對了,是她自己說要來參觀展覽的,以前她工作忙,很少到他的畫廊,除了他畫廊有辦展覽的時候,在他的邀請下,才會利用假日抽空捧個場。不過這一次,她早早就向公司請了假,主動說想參觀第一天的展覽,看見他訝異卻非常欣喜的表情,她心里覺得,這個假請得太值得了。
其實,會想參觀展覽最主要的目的之一,是想仔細的看看艾愚的畫作,而艾愚的畫作,目前只有他畫廊有,收藏在一處特別開闢的空間。
而目的之二是,她想參與他的人生,了解他的一切。
結果,為了今天的假,她昨晚處理公事處理得很晚,以往的她,是絕對沒問題的,可是懷孕後變得嗜睡的她,一上車後就昏沉沉的睡著,還因為睡糊涂了,竟然在畫廊大門口強吻他!、
天啊!她像個欲求不滿的,好丟臉!
「其實我是不介意,雖然空間有點小,動作起來會受到限制,但總是會有辦法的,不過我覺得你應該不想被人看見才對。」顏奕綸的笑意再也難以掩藏。
「喔!你閉嘴啦!」什麼動作會受限制,什麼會有辦法啊!真是!
廖思妤漲紅了臉,想從他腿上爬下來,行動間無可避免的身子相互摩擦抵弄,惹來他仰頭一聲申吟。
「思妤。」他嗓音瘩咽,透露出,大掌捧著她的臀部往自己方向壓。
她感覺到他身下的硬挺,艷紅著一張俏臉,向後拍開他的手,有些狼狽的爬回副駕駛座。
「我看我們現在立刻回家好了,要參觀展覽隨時都可以。」他申吟,拉著她的小手撫慰自己硬的發疼的部位。
「奕綸!」廖思妤驚呼,又羞又窘地抽回手,「把儀容整理好啦。」
「你真殘忍,早知道就不要提醒你,反正我不介意。」顏奕綸嘆氣。
「你敢!」她羞惱地瞪他。
「好吧,我不敢。」他有嘆了口氣,半轉身面對她,伸手指了指自己凌亂的儀容,「你弄亂的,你負責收拾。」
她羞嗔地瞪他一眼,不過還是抬手幫他搞好扣子,打好領帶,在仔細地撥弄他的發,試圖恢復之前的整齊,只可惜,效果有些氣憤,讓人難迷亂不已。
「你再這樣看著我,我就真的不管什麼展覽了,直接把你綁回家。」顏奕綸低啞地說,湊近她,眷戀的吻她一下。
「好。」幾乎月兌口而出,但被她及時吞回,他們之間,不該只有激情。
「進去吧!」廖思妤輕柔地說,對他漾出溫柔的笑。
顏奕綸微怔。他是不是在她眼底看見了愛意?
她垂下眼,避開他的眸,斂下心中那幾乎滿溢而出的愛意,她不想破壞現有的一切。
「看著我。」他勾起她的下巴,急切輕語。
廖思妤眼睫輕顫,一會兒,才慢慢抬起,對上他帶著激切的眸。
「怎麼了?」她問,表面非常鎮定,心里卻顫抖著,害怕被他發現端倪。
顏奕綸審視著她。是他太過渴望因而產生了幻覺嗎?
懊一會兒,他掩下心里濃濃的失望,對她微微一笑。
「沒什麼,下車吧!」放開她,他徑自下車,不敢再多逗留,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生怕他會克制不住自己,不顧會讓她為難的哀求她愛他。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廖思妤有些錯愕,被看出來了嗎?她沒有成功隱瞞過去嗎?所以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
放置在腿上的雙手握成拳。現在……她該怎麼辦?怎麼做,才能繼續留住他身邊。
氨駕駛座的門被打開,她偏頭望向車外,他站在哪兒,彎身微笑地望著她,朝她伸出手。
「還不下車啊?」他笑問,已經將紊亂的心情整理好。只要想到如果沒有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就可能會失去現在的一切,他就能馬上壓抑下那幾乎狂亂的激烈情感。
「要下了啊!」她也笑著回答,盡力讓自己的表現一如往常。
將手放入他的掌心,感覺他立即握住,她心頭微顫,在他的牽引下,兩人並肩走進畫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