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枇杷,觀瀾你剝給我吃——啊,還要桂花糕,很甜的那種!憊有還有,我要吃銀耳蓮子湯——」
爻樓樓主的房間里傳來男人撒嬌的聲音,只不過有些氣弱。
「觀瀾,銀耳蓮子湯要你親手做的,否則我不吃噢。」
「那還想吃什麼?我一起做吧。」龍觀瀾臉帶淺笑剝著枇杷,寵溺問道。
柏靖立時要求︰「香酥鴨,我要吃香酥鴨!」
龍觀瀾為難地停下動作。
「大夫交待不能吃太油膩……」
「我不管。」賀靖湊過去咬了口龍觀瀾手上的琵琶。「我要吃香酥鴨,上回你給十二做叫化雞,偏不給我做香酥鴨,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了。」
龍觀瀾訝然瞠眸。
「靖,你判斷我喜不喜歡你,居然是因為香酥鴨?」
「當然。」將枇杷吞進肚里,賀靖扁了下嘴。「以前你明明什麼事都順著我的,就那一次不理我的要求。我生氣嘛,所以本想跟你解釋的,也就沒了。」他可是很小心眼、很會記仇的。
听見賀靖不向自己解釋的理由居然是因為香酥鴨,龍觀瀾訝然過後便是無奈。他的情人怎麼變得……這麼孩子氣?
「靖,不做香酥鴨是因為當時手邊沒有材料,不是我不理你的要求。」荒山野嶺的要他去哪里找油鍋、找調味品?只得做最簡易的叫化雞了。「更何況十二從沒求我替他作叫化雞。」他得替十二洗刷冤屈才行。
柏靖瞅著他。「真的?」
「真的。」龍觀瀾點點頭。
柏靖頓了下,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還生不生我的氣?」
「還能氣什麼?你都變成這模樣了。」擦掉手上汁液,龍觀瀾拿來桂花糕,剝了一塊喂進賀靖嘴中。
咬著桂花糕,賀靖口齒不清地急忙澄清︰「我這回是真的,絕對不是做戲!」
「我知道。」龍觀瀾又喂了賀靖一口。「那麼,你不覺得還欠我一個解釋嗎?關于你生辰那日發生的一切。」
吞下口中香甜無比的桂花糕,賀靖抿了下唇,乖乖解釋——
「我生辰前一日,老爹不是把你帶回爻樓嗎?我本來還想著不要原諒你,但听完他解釋後,我找出你寄給我的信,知道你不是騙我,其實心里也就原諒你了。可是我還是生氣啊,怪你那時不喊醒我,如果你叫醒我讓我跟你一道走,哪會發生哪些事情?」
「你受了傷,我不想你奔波。」
又剝了塊桂花糕送進賀靖嘴中。
「我知道,但就是氣嘛。」望著龍觀瀾,賀靖又道︰「所以我找來霍清毓,計劃了那場戲,要他配合我,他本來不願意的,拗不過我才答應。我在宴會前先服下燎毒,算準那晚定會有人襲擊,故意受了一掌,將它催逼出來。和你說的那些話倒是真的,因為我想讓你知道這三年來我過得有多難受,听見你和別的男人走得近些我吃醋、知道封楚楚生下孩子我痛苦……但這些你都不知道、不明白。我想你疼惜我嘛,向你願意為了我拋下一切。」
「之後,我成功被你騙了,帶著你跳進瀑布中。這個,你也算到了?」
「嗯。」為了觀瀾,他的計劃可縝密了。
「喝我的血能解燎毒,也是假的?」
「當然不是!」賀靖連忙搖頭,臉有些紅。計劃雖然細密,但還是出了紕漏。「因為一切都進行得太過匆促,讓我忘了帶解藥出門……」
真是失策,幸好盤古巨蛇救了他一條小命,要不真要死在浮雲村,再不能抱他的觀瀾了。
看出賀靖在想什麼,龍觀瀾伸出手,輕輕摟住他。「靖,別再為我冒險了,好嗎?」
柏靖咕噥︰「誰讓你是龍幫少主?誰讓你身邊老是有一堆蒼蠅蜜蜂?我覺得不安啊。」
「不會有的,你該知道自始至終我都只有你一個而已。」
「還有雁夢啊、俊兒啊。」說起這個,賀靖話中難掩醋意。「你不是為了俊兒連我都不要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想死啊。」
龍觀瀾失笑。
「靖,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孩子長什麼模樣,我承認在這之前我確實心里有些激動,但抱著俊兒的時候,我心里倒是平靜下來了。」龍觀瀾松開手,定定看著他。「原來俊兒對我來說,只是個和我長得極像的孩子罷了。我並沒有為人父的喜悅,因為我和雁夢姑娘不過一面之緣,沒有感情,又如何會對俊兒懷抱親情?」
「但我跑出去的時候,你沒來找我。」賀靖還是斤斤計較。
「靖,我需要一些時間思考如何與你化解問題,更何況就算雁夢不打算將俊兒給我,但終歸與我有血緣關系,我還是想對他們盡一份心。」
龍觀瀾的話讓賀靖立時一僵。
「你要娶她?」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
「沒有。」不知道該如何讓愛人安心,龍觀瀾只得吻吻他的唇。「靖,我只是告訴雁夢姑娘,要她日後若遇上困難,可以到龍幫找我,我會無條件幫她照顧俊兒,就只是這樣。她費了那麼大的心思,歷經痛苦才生下的孩子,我怎能為了沒有情感可言的責任而奪走她的寶貝?」
總算,賀靖臉色稍霽。「真的不會娶她?觀瀾,我不是不想信你,但我覺得不安,我怕她會是第二個封楚楚……」
「不會,從我到爻樓找你的那一刻起,我早已決定這輩子只與你在一起,不會再有別人,就算是虛假的婚姻也不會再有。」
柏靖松了口氣,身子也不再僵硬,他枕著龍觀瀾的肩,不再說話。
龍觀瀾順順賀靖的發,心知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事,但總歸要說,索性在今日一並解決。
「靖,關于我們以後……」
「我不會再要求你放棄龍幫與我一同遨游五湖四海了。」
意料外的答案讓龍觀瀾一怔。
柏靖續道︰「早在重逢後我就知道,咱們已經回不到三年前了。你有你的包袱,我也有我的牽掛,計劃那場戲也只是我想與你多單獨相處一段日子,我已沒想過要將你永遠綁在身邊。」
「靖……」
「所以,都由你做主吧。」賀靖吁了口氣,低聲道︰「你想怎麼做都依你,我不會再說半句。」
龍觀瀾只是伸出手覆住柏靖的手。
柏靖變得成熟了,初識時對方縱使頭腦聰明、武藝不俗,行事總帶著狡猾與隨性;再次重逢,他因為不安而變得更為任性,與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撒嬌耍賴居多,若不順他的意便鬧脾氣。但這一次,賀靖是真的長大了。
用力握了下賀靖的手,龍觀瀾溫聲道︰「靖,我可以待在爻樓陪你半年;但之後我們能相見的時間,一年最多只有一個半月……」
察覺懷里的人身子又僵了下,顯然很不滿意只能相處這麼短的時間,但也乖巧地沒吭半聲,龍觀瀾心里疼惜,遂放寬時間。
「兩個月,好嗎?」
「……都由你做主了。」賀靖將臉埋在他肩頭,聲音有些悶。
雖說是不管,但聲音還是哀怨無比。雖然性子成熟了,但總無法在一時半刻便達到豁達的地步。
相通這點,龍觀瀾吻吻他的發,再度讓步。「兩個半月吧!一年里,我會來爻樓待上一個半月,而你則到龍幫待一個月,倘使真是無事,隨你想待多久便待多久,好嗎?」
確實也只能如此,賀靖想了想,遂點點頭;失血過多的他體力差了許多,過沒多久便靠在龍觀瀾懷里睡著了。
***
半個月過後,當賀靖背上的傷開始收口,撒嬌時的台詞便換了——
「觀瀾,你親親我嘛。」坐在園里,賀靖嘟著唇索吻。
冬日的陽光灑下,前些日子剛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將燕京城覆上一片銀白。
園中的樹枝上結了冰珠,在陽光照射下反射出斑斕七彩的光,于是賀靖拉著龍觀瀾到外頭賞雪。
面對賀靖的索吻,龍觀瀾臉上有些紅,看看四周真的沒人,才依言將唇迭在賀靖唇上。
上回賀靖攬著他親吻,卻讓十二他們瞧見。之後他們看著他時,眼光總帶著揶揄,著實讓他困窘了一陣子。
雙唇輕踫的剎那,賀靖立時抬起手摟住龍觀瀾的腰,用力的吻了回去。
撬開對方牙關,別有意圖的舌探了進去,找著蟄伏在里頭的舌,挑逗地勾誘,滿足于對方不甚熟練的響應。
細細過龍觀瀾口中每一寸,再煽情地吸吮著甘美的津液,熱烈的吻結束在賀靖力道不輕不重地咬了口龍觀瀾的唇後。
雙唇分開,賀靖的呼吸已然濃重,琥珀色的眸中染上的色彩。
「觀瀾……」他低喚著,再度傾身,這一回,吻卻落在他耳際。「觀瀾,我想抱你。」舌忝著龍觀瀾敏感的耳廓,他央求著。
在這里不用怕被人看見,更何況他還有一堆道具沒跟他家觀瀾玩呢!
被吻得頭昏目眩的男人卻因這句要求而立時清醒過來。
「不可以。」龍觀瀾紅著臉輕輕推開賀靖。「你背上的傷才剛收口,到時候又裂了該怎麼辦?」
柏靖一扁嘴。「可是我憋得難受嘛。三年沒見,這幾個月來也只做了寥寥幾回,我這里脹得難受啊。」他抓起龍觀瀾的手,往自己下月復一貼。
熱燙著臉,龍觀瀾還是堅決地搖搖頭。「不行。」
這一下,賀靖撒嬌的表情收起,變得哭喪起來。
「我就知道你沒以前那樣喜歡我了……」哀怨地捏起地上兩團殘雪,將它們搓成圓球,爻樓樓主像個棄婦般輕輕抽噎。「人家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你嫌照顧我太累了是不是?」
傲無根由的埋怨令龍觀瀾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我只是怕你的傷又加重。」
「就算加重我也心甘情願。」說著,又抬起頭,無辜的鳳眸眨了眨。「觀瀾身上死,做鬼也風流啊。」
「靖!」這家伙又在胡說八道什麼?紅著臉想斥責,但對上那張讓他毫無抵抗力的俊顏,還是只能苦笑著搖搖頭。
「你啊,這張嘴巴真是……」
柏靖眨著眼,將臉蛋往龍觀瀾眼下湊近幾分。
「你不喜歡嗎?」
俊臉赧紅。「當然喜歡。」
「那讓我親讓我模讓我抱嘛。」他乘勝追擊地央求。
「不行。」他不能讓賀靖的傷口又迸裂。
被拒絕的男人一扁嘴,重又捏起兩團殘雪,將它們放在剛才那兩粒雪丸子上。
「我就知道你看上別人了。」他慢吞吞說道︰「听說燕京城東街王家的大小姐看上你,要你入贅做她相公;城西何員外家花名在外的二公子為了你轉了性子;上回葉家莊派人來談護鏢的事,湊巧你到前廳去,就把人家二莊主的魂勾去大半,還妄圖潛入你的香閨擄走你……」
越說越生氣,他在兩個雪人的肚子上按了洞,拈來幾顆小石子放在它們臉上,再用手指劃了兩道下垂的弧。
臂瀾瞪大眼,「靖,你從哪里听來的?」賀靖這半個月一直躺在床上養傷,沒出過門的。
「爻樓上下全是我的眼線,每次你從外頭回來,就有人跟我報告那天你走過哪些路、踫上哪些人,每次听完,都差點沒把我氣炸。」上天到底給了他的觀瀾多少桃花運?
龍觀瀾苦笑。
「不會的,你別想太多,我不喜歡他們。」
「是噢?」語氣還是酸溜溜的,這回他在雪人的身子兩側各插了兩根樹枝,樹枝與樹枝相接,像兩支緊緊交握的手。
龍觀瀾十分無奈。
「要怎麼做你才會信我?」
「讓我抱你啊。」他答得干脆迅速、毫不猶豫。
龍觀瀾有些頭疼了。
「靖,你明知我不讓你抱是因為你的傷……」
「小心點就沒事了啊。」他粘過去放軟聲音哀求。「好不好?好不好嘛觀瀾?」
辦著臉看著男人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模樣,龍觀瀾最後也只能點點頭。
若不答應,只怕賀靖要跟他拗上一整日了。
計謀得逞,賀樓主露出得意的笑,他狠狠在龍觀瀾唇上「啵」地親了下,立刻拉著龍少主奔入房里。
沒多久,房里便傳來龍觀瀾不知所措的聲音——
「靖,這些是……是什麼?」
「嘿嘿,早說了有很多道具還沒玩嘛。」房內,爻樓樓主笑得好奸詐、好婬邪。
「靖,我不要……」龍少主向來冷靜自持的聲音里已夾雜著一絲驚惶與不知所措。
「好嘛,再不久你便要回龍幫了不是?」
「這是……這是兩回事!」
「好嘛,你不是要我信你的嗎?那你就依我嘛!」優雅的男嗓撒著嬌。「我最喜歡看你害羞的樣子了,你讓我看看你最最害羞的模樣,好不好嘛?」
「我不……」
「觀瀾,你再掙扎的話,會弄痛我背上的傷口喔。」
因這一句話,房里再無抗拒的聲音傳出,又隔半晌,便只剩令人臉紅心跳的申吟。
冬陽下,園中那對雪人並肩依偎,圓圓的臉上則揚著笑,在日光下笑得開心又滿足……
***
之後,岳紫煙被賀靖請到爻樓為龍觀瀾斬桃花。
在看見房內「慘狀」後,她瞪大眼,回過頭。
「這還用斬嗎?對方早被你弄得下不了床,怎麼出門去沾桃花?」這賀靖是虐待狂是不是?
「以防萬一啊。」
柏靖笑得好開心,而龍觀瀾則在床上睡得好沉、好沉。
扒呵,他連著幾晚愛了對方一整夜,龍觀瀾怎麼還可能下得了床呢?雖然事後他的傷口又裂開,被陶大夫訓了半個時辰。
不過,這些都不夠。
畢竟他還有三年的份沒做呢,他一定要一次次、一回回、慢慢分批地將這些空白的時間補齊!
辮睡中的人打了個冷顫,岳紫煙則一臉哀悼地看著昏睡中的人。
龍少主啊,咱們雖然相交不深,可此時此刻,我真心為你的未來感到可憐。
但是收了錢,該做的還是得做啊。岳紫煙拿起桃木劍,一回頭,又看見賀靖笑咪咪的臉。
這一瞬間,她很認真地在想,真正該斬的並不是龍觀瀾的桃花,而是賀靖的下半身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