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妃很久沒來了嗎?好,我知道……我今天剛好要回家,我包個飯盒拿去給她好了。」
心事重重地掛上電話,在研究室里的屈衍明嘆了口氣。
丙然如他所料,妃妃開始躲他了,連續好幾天沒到屈家,反常得連媽媽都起疑。
言語往往是傷人的利器,尤其是由自己最信任的人說出來,更是加倍地傷人。雖然鄙視妃妃的話不是他說的,但在他而言,並無二致。
想來也好笑,無論是實驗做不出來或和女朋友分手,都沒有像現在心情這麼糟過。七、八年的兄妹情誼被他一手毀了,也算他自做自受。
必家後連飯都沒吃,拎起屈母包好的便當,屈衍明馬上趕往梁家。如他所預料的,都已經是月亮高掛的時間,梁家客廳的燈也不會是開的,唯一有亮光的,是梁曉妃房間那個方向。
他按了按門鈴,忽然發現自己莫名緊張起來。
「來了──哎喲!」
先是急促的腳步聲,然後砰的一聲重擊,屈衍明臉色微變,幾乎就要破門而入。
「是誰啊?」剛剛在門口摔一跤的梁曉妃開了門,頭還低低地直揉自己的膝蓋,不意抬頭看見來人,她整個人都呆了。
「嗨!」他微笑,亮亮手中便當盒,試圖輕松一點開場。
梁曉妃愣了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屈屈屈……屈大哥!」
「怎麼?這麼久不見,連我的稱呼都叫不好?」
「不是!」她急忙搖頭,「我以為你不會來……不,我是說,我沒想到你會來……」
她難道真把于巧怡的話當成事實,認為他就這麼膚淺?向來溫和的眸子隱去一絲惱怒,但看到她慌張的態度及泛紅的膝蓋,又心軟了。
「你摔傻了?連話都說不好。我可以進去了嗎?」他自動自發地月兌鞋,在玄關打開梁家客廳的燈,一點都沒有生疏的感覺。
她傻呼呼地跟在他後面,跟著他在客廳坐下。
屈衍明余光瞥了瞥斜後方的餐桌,空無一物;再看看垃圾筒,果然是放滿了零食的包裝袋。
憊以他們遠洋食品的零食居多。
他在心里暗忖,下回要和父母討論討論,拿給她的零食分量必須減半,否則這小妮子連飯都不吃了。
「呃,屈大哥,你有什麼事嗎?」她靦地問。
「拿飯來給你吃。」兩人才幾日不見,竟已生疏至此,她仿佛不太敢靠近他,這令他極為氣餒。
「謝謝。」僵硬地接過便當盒,她只是呆呆地望著布滿花紋的盒子表面,和以往見到他便纏著問東問西的模樣差很多。
屈衍明苦笑。「妃妃,那天晚上……我和于巧怡的對話,你全听到了吧?」
發呆的人兒完全沒有反應,只是繼續低著頭,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那番話不只擊碎了她的信心,連她懵懵懂懂的少女情懷,一並打碎了。
「我必須向你說聲抱歉,屈大哥沒有幫你說話,是因為懶得反駁她,並不代表我也是那麼想。」
勉強扯出一個笑,她抬頭。「屈大哥,你沒必要向我道歉啊!我只是當時覺得有點難過,于姊姊說的也不完全錯……」
「不!妃妃在我心目中是最可愛的,絕對不是她說的那個樣子。」心疼她連微笑都要硬擠出來,他模了模她的頭。
這次的笑容看起來比較自然了,雖然她仍是受傷,但至少沒那麼痛了。
「不過有一件事卻是千真萬確的。」他正經的問︰「妃妃,屈大哥研究所畢業後,就要去美國了,你……想不想和屈大哥去?」
「啊?」梁曉妃張大了嘴,指著自己,「屈大哥,你真的要帶我去?」
「真的。」他被她的傻樣逗笑了,「因為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台灣,怕你書就不好好念了。」其實是怕她大學考不上,但他沒把話說白。「放心,學費的部分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歪著頭想了想,這次,她真心地笑了,然而給他的回答,卻是搖頭。
「屈大哥,我還是不跟你去了。我自己一個人留在台灣,也會好好念書的。」
「是嗎?」他比她還猶豫,「你不考慮看看?」
「不用考慮了。其實于姊姊說的對,我不能一直依賴你,你有你的人生,我老像個拖油瓶一樣纏著你也不行。」圓圓的臉蛋很是真誠,在說這番話之前,她徹底反省餅自己之前賴著他的舉動。
若非是他責任心重,一般人一定覺得她很煩吧?連親姊姊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她,總有一天還是會剩下自己一個人,她必須學著自立。屈家畢竟不能照顧她一輩子,屈大哥更會成家立業,她可以感念他們的恩情,可以想辦法報答,但絕不能再佔他們便宜!
「你是在意于巧怡那些話嗎?你真的不必……」
「不是!」她柔聲卻堅定地打岔,「我已經決定在台灣考大學,也和學校老師談過了。雖然我成績不好,但是我會努力的。」
既然她已決定,他也不強迫,只是心里難免失落。他早該知道妃妃單純卻敏感,于巧怡一番話就能讓她對他客氣起來,那待他從美國回來,經過遙遠的距離與時間,「屈大哥」這塊金字招牌,遲早會褪色。
「好吧。不過,你想念什麼科系?有底了嗎?」
「唔……學校老師是建議念商學院比較有前途,或者念外語……」
「但這些都不是你的興趣不是嗎?」屈衍明引導她思考,「你仔細想想,你最有興趣的是哪方面呢?」
「吃的方面!」幾乎是想都不想就回答了。
他噗哧一笑。「很好,或許你可以試試營養學系那方面的,那和吃最月兌離不了關系。」
「是嗎……」她認真地思考起來,屈衍明並不知道他的話,已在她心里種下了根。
「好了。便當你不吃嗎?都快涼了。」
曉妃听話地打開便當,卻在動筷前頓了一下,朝他微微笑。「屈大哥,你可以不必等我吃飯,你不用跟于姊姊約會嗎?」
「為什麼我要和她約會?」
「她不是你女朋友?我看到她親你。」或許這才是那晚令她流淚的關鍵,只是被自己極力的忽視。
「傻瓜,那是她突然親我,我措手不及才讓她得逞,我和她不是那種關系。」他笑著捏了下她肉感的臉頰,但這次下手重了點。「你真該罰!老是把我和別人兜在一塊兒,以前是你姊姊,現在又是于巧怡!」
「嘻嘻……」一句話令她豁然開朗,臉上微微疼痛已不算什麼。不過,既然于姊姊可以偷襲得逞,那憑她和屈大哥的交情,她是否也可以有特殊待遇?
這思緒幾乎沒經過多想,就由口中反射而出,「屈大哥,那你可不可以也親親我?」
「什麼?」音調拉高,他懷疑自己听錯了。
「于姊姊親到你了,那我也要。」她一臉你不親就是不公平的樣子。
「你……」別開玩笑。
綁頭的話來不及講,可愛的圓臉兒已湊上前來,粉唇嘟得高高的,晶亮大眼闔在眼瞼中,表情十足的真誠。
屈衍明知道他不該有反應,但卻仍因她的靠近而狠狠撼動了心。
他的妃妃不再是小女孩,已有了少女的嬌柔與美麗,他不應該再和她這麼親近,內心的失序更是超乎了哥哥對妹妹的單純互動。
罪惡感頓時襲上心頭,面對她的天真及純潔,他斥責著心中的惡魔,卻又覺得自己一點動作也沒有,會傷了她的心。
等了好久,期待的親吻並沒有落下,微微眯眼偷看,梁曉妃瞧見了他的為難。
「哎喲!」她睜開眼,笑了,「屈大哥,我跟你開玩笑的啦!」
「你!唉……」他無奈地搖搖頭,卻再也無法忽視自己方才那一瞬間怪異的心情。「好了,屈大哥也該回去了。你吃完飯後,記得把便當盒送到屈媽媽那里。」
「嗯,屈大哥再見。」她送他到門口,笑咪咪地和他揮手,門關上那一剎那,什麼笑容都垮了下來。
難得看到一次他失措的樣子,雖然他掩飾得很好,不過她敏感地察覺到了。望著窗外他的背影,明明該是搞笑的一幕,怎麼她卻好難過,視線越來越霧茫茫地看不清楚。
她的玩笑果然嚇到他了,屈大哥好像是落荒而逃的……
柄中時無解的問題,現在梁曉妃恍然大悟──甜檸檬的苦和辣兩種滋味,這一個晚上,她全都嘗到了。
屈衍明沒有再來過梁家。
倒是梁曉妃恢復了和屈家的往來,而她的表現和態度,跟以往沒有兩樣。
可是她不再開口閉口就是屈大哥了,也沒再特地等到他回家才離開屈家。幾次偶然見到他,她都很自然地和他打招呼,然後繼續陪屈媽媽看八點檔或陪屈二哥斗嘴,連她都覺得自己好棒。
因為她發現屈大哥的笑容變了,不再那麼坦然,看著她的目光,也有著閃躲。
她不能再因為自己的心情造成他的困擾,他表現得那麼明顯,白痴都明白了。所以屈大哥只能是屈大哥,一樣是她重視的親人,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好可惜,妃妃呀,你真的不能去給屈大哥送機?」
「嗯,我那天要模擬考……」
「屈大哥是搭晚上的飛機,你真的沒空嗎?」
「晚上老師會留全班下來檢討考卷……」
就這樣,她推掉了屈衍明的送行大會,當天,也如往常一樣上學去。
可是沒有人知道,國際機場敖近,一個能夠觀看到所有飛機起降的小陡坡,在這天傍晚出現了一抹豐滿圓潤的身影。
只要一輛飛機起飛,這個身影就會朝天上大喊。
「屈大哥!我喜歡你──」
飛機的引擎聲總是掩蓋了她的聲音,但她仍是不屈不撓地對著天空叫著。
「屈大哥!我喜歡你──」
一輛一輛的飛機過了,連喊了幾個小時,聲音啞了、淚流盡了,仍是有微微的氣音,嘶啞地追尋著每架飛機的尾燈。
「屈大哥!我喜歡你──」
從今以後,一段純純的暗戀心情,埋葬在毫無回應的夜空中。
大學四年或許對一般人而言,是輕松快樂的,什麼戀愛、社團學分一起修,偶爾和三五好友蹺課夜游唱KTV,但這對梁曉妃而言很有難度。
因為她光要應付自己不被當掉,就快撐不住了。
少了屈家三兄弟的惡補,她本就搖搖欲墜的成績直直落入地獄,連大學都是很勉強很勉強才考上一所可說拿成績單就能入學的學校。所以,四年後能成功地拿到畢業證書,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參加完了畢業典禮,她有種海闊天空的感覺。捧著手中巧克力做的花束,她笑得甜蜜蜜的。
嘻嘻,金莎耶!她最喜歡的巧克力!由于她肉肉的體型和美女一點兒都構不上邊,沒辦法像系花一樣花束多到捧不住。不過她親切的笑容及和善的脾氣,也為她博得好人緣,收到這一束學妹送的巧克力花她已經很滿足了。
必家的路上,下意識地往屈家的方向繞,她已經習慣每逃詡要看一眼那扇黃銅大門才能安心回家。雖說她還是常去串門子,從屈爸屈媽那里得到屈大哥的消息,但和小時候比起來,互動確實減少了點。
以前對屈家的心情是依賴,現在則是陪伴,屈媽常說她剩下的兩個兒子一點都不貼心,出門像丟掉,回來像撿到,幸好有她在,像多了個女兒般,日子也才不會那麼無聊。
又是紅花開滿的季節,長長的圍牆到了盡頭,她緩下腳步,才轉過頭,馬上在半敞的黃銅大門里看到了不尋常的一抹影子。
那抹影子小小的、白白的,漫無目的地在院子里飄來飄去。
現在是大白天吧?她吞了口口水,望了望頭頂的大太陽,硬著頭皮推門進去查看。
這陣子屈爸屈媽出國旅游去了,要明天才會回來,屈二哥早就搬去外地,屈小扮更是好一陣子沒回家過,那里面會是誰呢?
「啊──」
梁曉妃和白影忽然對上眼,一起尖叫起來。沒頭沒腦叫了一陣子後,她才驚魂未定地止住聲音,訝異于她的發現。
那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小女孩,大概七、八歲左右,長相甜美可愛,有著雪白的皮膚,穿著白色小洋裝。一時錯覺大白天見鬼的梁曉妃定楮一看,不禁覺得好笑,兩個人剛才不知面對面在鬼叫什麼。
「你是誰?」她忍不住問。
小女孩沒回答,只是怔怔地望著她。
難道听不懂中文?
「Who……Whoareyou?」梁曉妃艱難地用了她的破爛英文,才三個字,但舌頭都快打結了。
小女孩仍是沒有回應,目光的焦點集中在她手上。
梁曉妃不解地看了眼自己的手,不過捧著一束花,沒什麼奇怪的吧……
等一等!她試探性地將花束舉高,小女孩的目光馬上追隨而去,花往下,小女孩的眼楮也往下。她索性嗖的一聲把花藏到身後,小女孩的嘴馬上扁起來了。
「吃……」她白細的小手指著自己的嘴,又指著花束,「I
她在說什麼鬼?梁曉妃听得一頭霧水,不過「吃」這個中國字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這可是她要拿回家慢慢享用的,提防地把花束再藏好一點,但那名小女孩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令梁曉妃有些心虛。
「先說你是誰?」先搞清楚是敵是友,才能決定要不要把糧食分享給她。
「Myuncle帶我來……」小女孩似乎懂得中文,只是表達得不是很好,一句話里中英夾雜,讓梁曉妃听得很吃力。
模模糊糊地听了一段,她終于明白了,小女孩好像是來找人的,但屈家根本沒有人在,所以撲了個空。
所以,她是屈家的親戚,是友!
梁曉妃馬上展開笑容,朝小女孩揮揮手,果然小小的身子就跑了過來,直直撲往她手里的花束。
冰本上,一般人都不太可能在大太陽的下午,把一個小阿子丟在房子進不去的花園里,尤其這個小阿還可憐兮兮的向你討吃的時候。
所以即使小女孩有極大可能會蠶食她手中的金莎花束,她也認了。
「你叫什麼名字?」知道小女孩听得懂中文後,她也懶得繞英文了。
「Amanda……」牽著她的手,小女孩仍痴痴地望著花束。
梁曉妃從包包里拿出筆記本,寫了幾個字後撕下一頁,投進屈家的信箱里。
「來吧,到姊姊家里玩,姊姊讓你吃巧克力……Eat!Eat!Eat!」
「這叫洋芋片,洋芋……馬鈴薯你懂吧?在我家不準說英文,說不出來不給你吃!」
「Potatochips……養、養魚片……」小女孩牙牙學語似地跟著念。
「是洋芋,洋芋片!」
「洋芋片!」
「說得很好!另外這個叫煎餅,吃起來硬硬的喔。」
「煎餅……」
「叮咚──」
「啊!有人按門鈴,你乖乖在這里吃餅干,我去開門。」留下小女孩坐在客廳和一堆零食奮戰,梁曉妃起身開門。
由于個頭嬌小,打開門後,她只看見一堵平坦的胸膛。
哇!這男人長得好高,像印象中的屈大哥一樣耶……赫!
仰首看清楚來人,她徹底地石化了。
「請問,」男人笑得很溫柔,揚著手上的紙張,「是你綁架了我家的‘大大’嗎?妃妃?」
「大大大大……」她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好。
「‘你家的大大在我這里,妃妃。’居然留下這樣的紙條,要不是認識你,還真把你當成綁匪。」男人進了門,月兌了鞋放在鞋櫃上,自在的像在家里。「還有,我家的小朋友名字不叫‘大大’,她叫Amanda,中文名字叫屈少茗。」
「屈大哥?!」她抽了口氣,終于回過神。
「清醒了?」這麼多年不見,他的妃妃還是一樣可愛,身材只比高中時消氣了一些,但還是肉呼呼的,襯著她雪白的肌膚,令人直想……
大手伸了過去,往她臉蛋上一捏,屈衍明忍不住眉開眼笑。到台灣下了飛機已經幾個小時過去,直至現在看見她、觸踫她,才有回到家的感覺。
「你怎麼回來了?」她還在驚嚇中。
「經驗累積夠了,所以就回來了……」他突然回頭,將門外的一部嬰兒車推進來。「幫我抱一下,我關門。」
抱一下?
目光直接瞄到嬰兒車里小小的身軀……真的有個小嬰兒?接連而來太多的驚嚇,梁曉妃只能愣愣抱起車里熟睡的小娃兒,依她的判斷,這小娃兒應該只有四、五個月大吧。
「他現在四個月,名字叫屈少揚。」
「屈少揚……」她低下頭看著睡夢中的小嬰兒,臉蛋兒白里透紅,小小的身軀圓滾滾的,肥女敕女敕小手搭在她的手臂上,真是可愛到了極點,她不禁輕抬柔荑,往他的臉蛋伸去……
「妃妃!」屈衍明看得直想笑。
「啊?」等她發現自己看嬰兒看呆了,她的手已經不由自主地輕掐住了他那肥軟軟的頰。「呵呵呵,屈大哥……」笑得超尷尬。
現在她終于明白遇到她的每個人,都對她的臉伸出魔爪是怎麼回事,原來看到這種細白圓女敕、彈性十足的臉頰,不出手試試觸感實在很對不起自己。
「你千萬別把我以前常捏你臉的惡行,全報復在我兒子身上。」似笑非笑地說完,他大步朝客廳的屈少茗行去。
「你兒子?!」要不是還抱著個嬰兒,梁曉妃一定會跳起來。
屈衍明沒理會她的大驚小敝,無言地看著屈少茗吃巧克力吃得滿手滿臉,桌子上還一堆已開封的零食,而且,全是他們屈家的遠洋食品生產的。
敗好,妃妃真是欠扁了,自己愛吃零食也就算了,連他家的小鮑主都要一起帶壞。而他老爸這火山孝子也真稱職,他不在的這幾年,仍是源源不斷地供應糧食。
屈少茗不知大難臨頭,睜著無辜的大眼,笑指桌上的零食。「Uncle,這個好吃,養魚片、煎餅……」
見她一臉狀況外的模樣,他已經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狂笑。
「你已經認識這兩種食物了啊?少茗好棒。」想了想,還是決定當個好人,他一邊夸贊她,一邊不動聲色地將零食一包包收好。
「屈大哥!」梁曉妃這時才匆匆忙忙地回到客廳坐下,將打結腦筋里唯一的想法月兌口而出,「你結婚了?」
「嗯,應該說曾經結婚。」
是這樣嗎……無意識地撫了撫胸口,比起他五年前的離開,他結婚的消息好像沒讓她那麼痛,只泛起了微微的酸。
「怎麼沒听屈爸屈媽說?」她真是太意外了,意外到可以忽略那些奇怪的心情。
「我沒告訴他們。」他笑了笑,淡淡地解釋,「兩年前我認識了Amanda的母親Lyah,覺得很合得來,就到拉斯維加斯結婚了。不過前一陣子她車禍過世,我才帶著兩個孩子回來。」
「呃……屈大哥,你不要難過喔……」頓時她覺得自己好像問錯問題了。
「你不用緊張,我已經不難過了。」她無偽的反應令他心里一暖。
他隱藏著許多事實沒有說出來,因為逝者已矣,那些都不重要了。包括他只身在美國求學的困難及寂寞,Lyah就像個大姊般照顧他,在他最空虛時撫慰他。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愛她,但能確定的是很感激她,即使兩人婚姻到後來因Lyah又愛上別的男人而生變,他也不想再計較了。
「你說你兩年前才認識她,那大大……」梁曉妃的目光瞄向還在吃巧克力的金發小女孩,「好像已經七、八歲了耶?」
「大大是Lyah和她前夫生的,我是她第二任丈夫。她現在也算是我的女兒,在美國沒有其他親人,所以我就帶她回台灣。」沒意識到自己也用了梁曉妃發明的名字,他用下頷比了比梁曉妃懷里的嬰兒,「只有少揚是Lyah和我的孩子。」
「原來小小才是你親生的,難怪他是黑頭發。」她若有所思地盯著嬰兒緊閉的眼眸。不知道眼珠子是不是黑的呢……
「他眼楮也是黑的,你別吵醒他。」屈衍明哭笑不得地制止她,光瞧她眼楮滴溜溜地直往孩子身上轉,就知道她想做什麼。「還有,你什麼時候替他取了‘小小’這個名字?」
「因為他姊姊叫‘大大’啊!弟弟當然叫‘小小’。」那些英文名字太難記,中文名字她又不習慣,還是大大小小比較親切。
「哈哈哈……」終于還是被她逗笑了,他進門前還擔心時間及距離的阻隔,會讓兩人顯得很陌生,想不到她的親和力還是一下子就收服他了。
「有什麼好笑的嘛……」她低聲咕噥,輕拍了拍懷里被驚擾到的嬰兒,不意又瞄到被屈衍明的笑聲嚇呆的屈少茗,她突然擺出自認最凶惡的臉。「屈大哥,既然
大大現在是你女兒,你怎麼可以把她一個人丟在你家花園啊!」
「不是我丟的,是她自己偷跑去。」搖搖頭,表示他也很無奈,「她知道有爺爺女乃女乃的存在,就很興奮地想見他們,結果趁我帶小小在附近診所打預防針的時候,從診所偷溜出來。」
「是這樣啊……不過屈爸屈媽出國去了,要明天才會回來耶!」
「我也知道。」這次變苦笑了,「我爸媽很肯定地告訴我回來的日期是今天,但剛才回家沒人才讓我想到,他們大概是忘了計算時差了。」
「那你沒告訴他們結婚的消息,就把大大小小帶到他們面前,他們會嚇壞吧?」想到屈爸爸對兒子一絲不苟的個性,她機伶地打了個冷顫。
這下,屈衍明連苦笑都笑不出來。
「我想……我會很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