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悠難得在太陽下山後才從學校離開。
她是茂重高中二年級的學生,由于品性好成績優秀,是老師同學們心目中的資優生,今天幫老師改考卷,不小心忘了時間,只好踏著路燈慢慢走回家。
怕外婆擔心,她選擇了比較偏僻的小路走以節省時間,這條路人少車稀,還必須經過一間夜店的後巷,那兒往往是不良分子出入的場所,若是平時,她怎麼也不會往那方向闖。
看了看手表,她加快腳步前進,經過夜店的霓虹燈小招牌後拐個彎,再走一分鐘,果然看到巷子里聚集著四五個男人,個個看起來流里流氣,令她有些打了退堂鼓。
但現在再繞路的話,要花兩倍以上的時間才能到家,更悲慘的是她似乎沒有後悔的余地,因為那幾個男人已帶著不懷好意的笑朝她走過來了。
想都沒想,她轉身準備往來時路跑,然而腳步才邁開,單薄的肩頭馬上被抓住,令她連逃走都來不及。
「小妹妹,剛下課啊?」一個身著藍格子上衣的男人奸笑著,浮動的眼神上下直打量白以悠。「身材太瘦了,不過還有進步的空間,哥哥我喜歡。」
「阿猴,吃這種幼齒的你不怕哽到喉嚨?」另一個穿著連帽T恤的年輕人也賊兮兮地直覷著白以悠。「不過這臉蛋倒是很不錯。小妹妹,要不要跟哥哥們去唱歌看電影啊?」
「不要。」白以悠冷著一張俏臉。「放開我,我要回家了。」
「干麼這麼早回家呢?」嘿嘿笑著,幾個大男人交換了眼色,由巷口向內靠攏,將她硬生生地逼進暗巷里。
「你們走開!」縴手伸出,試圖推開一個缺口,然而她此舉正好中了這群流氓的下懷,藍衣男子順手一撈,便將她擄至胸前。
「小妹妹這麼悍啊?哥哥陪你玩一玩!」
他婬笑地將手探至她胸前,卻被她驚慌閃過,其它人見狀也加入玩弄的行列,一個負責捂住她的嘴,另一個往她領口一扯,刷的一聲撕破了她的制服上衣。
白以悠拚了命的掙扎,無奈力氣不敵一群大男人,突然,捂住她嘴的男人痛叫一聲,一句髒話就飆了出來。
「死制服妹你竟然敢咬我?」
大手一揚,一巴掌就要揮下去,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只手打橫里插了進來,剛好抓住施暴的大掌。
「你們這群人,還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啊!」譏諷的聲音響起。
沒想到會殺出一個程咬金,一群施暴者怒氣沖沖地轉頭,原以為是什麼地頭蛇大哥才會蹚這渾水,沒想到入目的是一個年輕人,穿著和女孩一樣的制服,身上甚至還帶著傷,血跡沾污了他的袖口。
「噗!哇哈哈哈……」其中藍格子衣的流氓驀地囂張大笑。「小弟弟,毛還沒長齊就想英雄救美啊?怎麼,她是你小女友嗎?」
「哥哥們先幫你教教她,之後就換你了!」另一人也嘲笑地道︰「不過你傷成這樣,等一下可能沒力氣玩喔……」
旁人一听,全****地笑起來。年輕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傷,唇角一勾。
「你們還不懂嗎……」很快地判斷了一下形勢,眼前有五個大男人,各距離他兩步遠左右,而那女孩已很聰明地慢慢挪到和他較近的地方,于是他迅雷不及掩耳地順手一拉,將她護到身後。
「既然我身上有傷,還能走到這里,就代表我上一場是打贏的!」
卑一說完,沒讓流氓們有思考的時間,年輕人一記拳頭就揮了出去,將藍格子男人打倒在地。其它人見開打了,紛紛加入戰局,一下子便成了一場膘戰。
白以悠極力壓抑下自己的顫抖,在心里祈禱著年輕人能打贏這場架,腳步慢慢往巷口移,最後用盡剩余的力氣往熱鬧的大街跑。
年輕人在激戰中,猶有余裕去看那女孩的動作。跑了也好,她要是留下來還哭啼啼的當累贅,他才頭痛。何況,他原本的傷已經夠狼狽了,以一敵五之後,難以想象會慘成什麼地步,他可不想在小美人面前英雄變狗熊。
閃過一個攻擊,他又側身摔倒了一個男人,既然被救的人都走了,他再打下去也只是浪費力氣,正想尋隙擺月兌這群人時,巷口突然傳來哨音,然後是女孩子大聲的喊叫——
「警察先生!就是這里!」
听到警察,流氓們慌了,顧不得還在打架,虛晃一招就全部溜走,動作快得讓年輕人有些傻眼。老實說他也很想走,不過一天連干兩場架,實在接近虛月兌了,他苦笑的撐著牆,才能讓自己不倒下去。
抬起頭,他突然看到剛才逃走的女孩子,又慢吞吞地走回來。
「你不是跑了嗎?」他這才看清楚她長得什麼樣。弱不禁風的縴細身材,比例卻稱得上勻稱。瓜子臉上有著小巧挺直的鼻,眼楮不大不小,但水粼粼地就像要落下淚來,惹人心憐。
難怪那群流氓見獵心喜,活月兌月兌一個我見猶憐的小美人,還淨往暗巷里闖,分明是等著人來欺負。
「我不可能留下你一個人在這里和五個人打架。」白以悠揪著襟口,擰起秀眉,聲音卻不若她柔細的外表,有種清冷的氣質。「尤其你還是為了幫我。」
「你不怕我也是壞人,準備排在第二輪欺負你?你這型可是挺好吃的。」他揚起眉,有些訝異她的大膽。除了方才她掙扎時眼中流露出驚慌,之後和他交談,她一直十分冷靜。
「如果你要欺負我,也太浪費力氣了,還打得滿身傷,現在連我也可以撂倒你。」她掃過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然後手指著他胸前繡的學號及姓名,「而且我知道你是茂重高中三年級的學生江梵,你逃不掉的。」
「哈哈哈我的媽呀,你以為我若要對你不利,還會讓你有機會去告狀嗎?」他大笑,笑得身上傷口犯疼,才在她的嗔視中停下。「行了,我難得當一次好人,干脆送你回家,免得你又被剛才那群人堵上。」
正要點頭的白以悠突然停止動作,有些苦惱。「不行!我衣服都破了,這樣子回去會嚇到我外婆的。」
「那你要怎麼辦?」
白以悠看著他比她還破爛的制服,赫然冒出一段讓江梵大為傻眼的話。
「你救了我,我也裝警察救你,所以扯平。現在我決定送傷重的你回家幫你擦藥,然後跟你借一件衣服,這樣,也扯平。」
「是的,外婆,我替老師改考卷,老師請我吃飯,所以會晚一點回家,您不用擔心……好,再見。」
幣上電話,白以悠回頭,正好見到江梵似笑非笑的臉。
「小學妹,我以為你該是那種座位在教室中央最前排,獎狀當壁紙貼的好學生,想不到說起謊面不改色?」他身手不太靈活地撈起披在椅把上的一件襯衫,朝她丟過去。
「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是必須的。」她皺眉看了看接下的襯衫,忍不住拿起來聞了下味道。
「有沒有這麼潔癖啊?」他翻了個白眼,刻意不告訴她那件衣服是干淨的,只是他懶得收好,習慣性亂扔在客廳。「我告訴你,那件衣服我穿了十逃詡沒有洗,還拿來當抹布擦馬桶,你盡避拿去穿,不用客氣。」
聞到干淨的洗衣精味道,白以悠淡淡地橫了他一眼。「你一個人住這里?」
大約十五坪的小套房,有一房一衛一廚,其它地方都被打通成一大間。屋內擺設就像一個大男孩給人的感覺,簡單、利落,牆上還釘著籃球框,而凌亂的程度更像一個大男孩,整間房子只有廚房一塵不染。
「是啊。怎麼樣?有興趣搬進來和我一起住嗎?」他眨眨眼,臉上的傷絲毫不影響他俊帥剛強的外表,確實有放電的條件。
「目前沒有。」她已經漸漸習慣他說話的調調,沒個正經。
拿起手上的衣服,她走進浴室里,很快地,她換上顯然大了一號的襯衫出來,在腰間打了一個結,一眼就望見他癱在沙發上像只蟲一樣。
「你家的醫藥箱在哪里?」做事一向有條不紊的她,真是看不慣他的隨興。
「在電視上的櫃子里。」他興味十足地覷著她,「你真要替我擦藥?不用了吧?我這點傷還不至于會死掉,頂多就是躺在床上十天八天不能動而已。」
听而不聞他的揶揄,想也知道他是想挑起她的罪惡感,畢竟那場架是為她打的。若是他沒有出現,她幾乎不敢想象會有什麼結果。雖然她嘴巴上說扯平,但事實上他挨的那些皮肉痛,是怎麼也扯不平的。
「把衣服月兌下來。」她極力忽視心里的害臊,鎮靜地說。
江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勾起一個曖昧的笑容,慢條斯理地將身上的制服月兌下。「小學妹,怎麼樣?我這火熱堅實的胸膛還不錯吧?要不要模模看?」
「我很快就可以模到了,希望你的胸膛真有你說的那麼‘火熱堅實’。」早知道他會語帶調侃,她波瀾不興地睇了他一眼,用夾子夾起棉花球,另一手拿起雙氧水,在他面前刻意淋了一大堆在棉花上。「還有,不要叫我小學妹,我叫白以悠,悠閑的悠。」
「唉,你這人真是冷淡啊,我親愛的小悠悠……」這小學妹從一開始,就一直表現得淡定冷靜,他那些拐帶小女孩的招數在她身上一點用都沒有,這徹底地引起了他的興趣。「你等會兒下手可要輕一點,學長我可是很怕痛……嘶……」
沾著雙氧水的棉花毫不留情地從他的傷口拭下,白以悠承認自己的力道是有些故意,但他的反應也未免太夸張了,教她好氣又好笑。
「天啊!小悠悠你肯定是想謀殺我!可憐我這絕無僅有的超級大帥哥,就要被小美人的雙氧水謀殺了,唉,不知道會有多少女同學為我哭泣……」唱作俱佳地演著,江梵偷覷她的反應,果然在那雙水眸里瞧見一絲懊惱。
「你不要再叫了。」她又用力壓了兩下,疼得他哭爹喊娘的。「你這些傷是從哪兒來的?方才那五個壞蛋沒有拿刀,你不應該流血成這樣。」
「我說我剛剛砍人回來你信不信?」他笑嘻嘻回答,但顯然不願意透露太多。
「信,我還怕死了。」明白他不想說,她也不追問,不過她無奈地發現自己不經大腦的回答,有被他的吊兒郎當潛移默化的傾向。
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居然讓兩個初識的年輕人沒了距離,等兩人發現時,時間已來到晚間九點半。
「好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他隨便由椅背上撈來一件T恤穿上。
方才的經歷余悸猶存,為了自己的安危,白以悠沒推辭,何況平時好學生當久了,和他相處輕松自在,是她很少有的經驗,她也想將這段時間拉得久一點。
她說出自家的地址,江梵發現離他家不遠,便和她慢慢地散步回家。途中兩人天南地北的聊,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和她說話的感覺。
「到了。」白以悠在一排平房外停步。
江梵瞄了眼四周環境,便知道她的家境不太好,這排民房算是違建,只是屋子尚稱堅固,至少不會台風一吹就垮。他視而不見地朝她笑了笑。
「很好,好女孩的門禁是十點,你可以回家了。」
「可是現在已經十點十分了。」一句好女孩似乎劃開了兩人的距離,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故意破他的梗。
「哈!懊女孩的門禁是十點,但因為是被壞男孩送回來的,所以拖了十分鐘。」被小小的吐了槽,江梵大笑。
白以悠揮手向他道別,臨進門前,她頓了一下,回首朝他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對了,我還沒跟你說,謝謝你今晚的搭救。」
卑畢,她便關上了門。江梵望著空蕩蕩的門口,還有方才那個顫動他內心的美麗笑容,竟有些舍不得送走她。
不過兩人只是萍水相逢,相信以後就算在學校遇到了,她這種乖小阿應該也不會想跟他這種惡名昭彰的壞學生打招呼,因此彼此的緣分,就到此為止吧。
上了一整天的課,白以悠收拾好書包,習慣性地想等同學走光後再獨自離開。
她在班上的人緣不算差,但也不甚好。在師長同學的眼中,她是個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的資優生,待人客氣有禮,但她總是若有似無地和同學們保持適當距離,又不加入同儕的任何小團體,所以並沒有幾個深交的朋友。
她會變成這樣不是沒有原因的,從小案母雙亡,養成了她早熟的個性,國中時,出眾的外表讓她在學校里受盡女同學的敵視,加上某些男同學不當的愛慕行為,讓她學會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因此,現在的同學們只以為她是個文靜乖巧的女孩子,殊不知總是沉默的她,其實也很想要一個朋友。
彬許她已經找到了……白以悠粉唇勾起一個微笑,在江梵面前,她居然能毫不拘束地抬扛,一點都不像她的作風。
思緒至此,心里正想著的那個名字突然由尚未離開的同學口中說出來,令她有些意外地望了過去,仔細聆听。
「喂!听說三年級那個江梵……對,就是那個大哥大啊,他昨天把齊園高中的幾個大尾打個半死,听說對方還有開山刀耶!可是他一個人居然打贏他們所有人,真是太可怕了……」
「你確定他打贏?他今天應該沒來上課吧?不然訓導處一定轟動的,說不定他已經不知道被砍死在哪里……」
「不可能啦!誰不知道江梵打架超厲害,齊園高中的學生現在都不太敢來惹我們茂重的人呢!」
「告訴你,听說他以前還殺過人,前科累累,打架算什麼……」
听到這里,白以悠倏然站起,提著書包準備回家了。她再也待不到大家全走光,因為那些話令她擔心起江梵。昨天他傷得不輕還堅持送她回家,今天他居然沒來上課,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那些對于江梵負面的傳聞,她則完全沒听在耳里,就昨天和他交談的感覺,江梵並不像那種人。
在同學們略帶訝異的目光中,她幾乎是小跑步地回家,然後換上一身便服,煮好了外婆的晚餐,留下一張紙條,但在出門前,她忽而停下了腳步。
腦海里迸出了江梵他家那個空空如也的廚房,還有他垃圾桶里的幾個泡面碗,她又轉回頭替他準備了一個超大分量的便當,才出發前往目的地。
憑著過人的記憶力,她來到江梵家門口,猶豫了半晌才按下電鈴,心里既期待他平安無事的來開門,又有些矛盾的希望他不在家,不會看到她貿然上門的尷尬。
片刻後,門里傳來幾道跌跌撞撞的聲音,然後她听到他低咒一聲,門霍然被拉開。
「搞什麼?誰啊?不知道老子我今天閉關練功嗎……咦?是你?」見到來人,他很是意外,心里浮出一絲自己也理不清的竊喜。
美眸眯起,上下端詳了下他的傷勢,似乎沒有她想象的嚴重,才一天時間他已活蹦亂跳了。「你今天怎麼沒有去上學?」
「我閉關啊!我昨天傷得那麼重,就算是打電動也需要回氣的時間,何況我可是個活生生的人。」他好整以暇地擋在門口假笑,似乎沒有讓她進門的打算。「小悠悠,才一天不見你就想我了?」
「你身上的傷有換藥嗎?」她不理他的插科打諢,昨夜一晚的相處讓她知道,隨他起舞的話,他絕對有那本事把話題扯到天邊去。
「你特地來替我換藥?」他難以置信她的……責任感他以為她會想離他這種小流氓越遠越好。
「嗯。」她不否認。「除非你是貓頭鷹,頭會一百八十度旋轉,否則有些傷口你應該是擦不到的。」因為幾乎都在背上。
看他似乎仍猶豫著要不要讓她進門,她使出殺手 ,提起了右手的大袋子。「還有便當,吃不吃?」
「請進!」二話不說搶來便當袋,江梵側身讓她進門。其實傷口已經不痛了,他只是懶得出門覓食,可是泡面又吃到怕了,她這個便當無疑是天降甘霖。
必到沙發上坐下,他大老爺扒開便當蓋就開始狂嗑,沒想到幾道簡單的菜色,居然令他吃得津津有味。
「這便當……你做的?」一邊吃飯一邊還要說話,他挺忙的。
「是我做的,好吃嗎?」從小失去父母,和外婆相依為命的她,總是需要為出外工作的外婆準備三餐,久煮成良廚,她對自己的手藝還有點自信。
「好吃!太好吃了!」好吃到他幾乎可以把便當盒都吃下去。
白以悠淺淺一笑,他的吃相對一個廚師而言,無疑是最好的贊美。然而雙眸瞄到比昨天又髒亂一倍的客廳,笑容又緩緩消逝,細眉最後合攏了起來。
「那個,全是垃圾嗎?」她指著茶幾上的垃圾山。
「是垃圾。」他鼓腮大嚼著晚餐,一邊模糊不清地回答。
「還有那個,」白細的指頭移到沙發上的衣服山,「是髒衣服?」
「唯一干淨的那件你昨天穿走了。」趁吞下菜後回答了長長一句,他馬上又把嘴里填滿。
「你的客廳……」最後她環顧了一圈。「會擺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什麼東西?」什麼時候話題跳到這里?他停下筷子,劍眉興味十足地微揚,「你該不會趁我傷重要洗劫我家吧?」
「差不多。」因為這里已經超過她忍受的極限了。站起身,她走到廚房,在櫃子里翻出大垃圾袋,然後回到客廳,開始把她看不順眼的東西往里頭丟。
江梵盯著她的眼神由納悶變為恍然,看來這小學妹還有點潔癖呢!
他並沒有制止她的行為,反而像看電視般一邊吃便當一邊觀察著她的動作。他發現她連整理的動作都相當文雅,卻十分有效率地在短時間內將他目光所及的部分清理出一定程度的整潔。
終于,他吃光了一個大便當,而她的打掃工作也告一段落。
「想不到你真賢慧啊!」他滿足地癱在沙發上。「對了,還有地還沒掃……」!一顆抱枕立刻凶狠地落在他臉上。等他啼笑皆非地拿開後,便看到白以悠面無表情地來到他面前。
「由左邊數來前兩袋是垃圾,麻煩你等垃圾車來時拿出去扔,第三袋是髒衣服,如果你明天不想果奔上學,建議你今天晚上把它洗好。」住在這種環境可是會生病的,她不想看他落入那境界。
「唉……」要他打掃?江梵立刻裝死哀嚎。「我好悲慘啊,都快傷重不治了,還要被奴役做家事,你不知道我痛到路都走不動了嗎……」
「你剛才搶便當吃飯倒挺利落的。」兩雙眼楮對視,一個是賴皮,另一個則是堅定,僵持了一會後,她輕嘆口氣。「算了,你明天還是果奔好了。」
她吃力地拎起裝著衣服的大袋子和兩包垃圾,似乎要全拿出去扔了,江梵見狀連忙從沙發上跳起來,挽救他的衣服。
「我來就好我來就好,小悠悠的命令我哪敢不從,就算傷重不治也要死而後已啊!」他搶回三大包東西。
「怕傷重的話就先擦藥,這樣你就百毒不侵了。對了,身上衣服月兌下後,順便一起洗。」她帶著一絲不太明顯的淺笑,早就算準他不會讓她拎重物,果然馬上中招。
「唉唉唉,你簡直是吃定我了,全被你算得好好的。」灑瀟地剝光身上的衣服往髒衣服那袋里一丟,他乖乖地讓她上藥。
之後,像是中了邪似的,為了貪看她那吝于給予的笑容,江梵當真洗了那一大包衣服,還和她合力將房間、廁所等地都清洗干淨,甚至連地板他都掃好拖好。
「行了!時間到!我送你回家。」打著赤膊,這下才發現沒衣服穿的尷尬,江梵左右張望後,只得在夏天里穿起了運動外套,準備送她回家。
「你不用送我,我們兩家之間的路都在鬧區,我只要不走巷子就好,不會再發生昨天的事。」雖然整理的是他家,但她讓帶傷在身的他勞動了一晚,不能說沒有愧疚。「而且,我沒有門禁。」
「你沒有門禁,我有。」在這點上他就不讓步了,沒多想便抓起她的手將人拉出門。
手心被溫暖包覆的感覺,令白以悠一向波瀾不興的芳心,小小地悸動了一下。
然後,他準時在十點十分,將她送到家門口。
「江梵,你終于來上課啦?」
某堂課下課時間,江梵一腳才踏進教室,嘈雜的教室馬上變得寂靜無聲,同學們似乎有志一同打量他到底有沒有被砍死。唯一的差別是只有少數同學敢光明正大的看,大多數皆是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瞄兩眼。
他視而不見地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書包隨便往桌上一甩,眾人見他一如往常,教室里才慢慢恢復下課該有的吵鬧。
「喂!听說你單挑對面高中好幾個老大?」班上另一個不良少年小幫笑嘻嘻地靠過來。「不錯嘛!居然還能好端端的來上課。」
「難道你希望我掛點?」他沒好氣地瞄了過去。
「不要理小幫啦!江梵,那你有沒有把他們老大的地盤接收過來?」平時也是問題人物的阿賢問。
「你真的以為我在混禁用詞?」江梵白了他們一眼。「要不要我下回搶銀行帶你們去?」
「不用了,搶回來分我們就好。」說完,一群圍著江梵的學生全笑了出來。
班上很明顯分成兩個部分,其中少數和大家都距離得遠遠的這部分,就是茂重高中里最令師長頭痛的一群,而這群人又是以江梵為首。
不知打哪來的謠言說江梵殺過人,于是所有學生都對他敬而遠之,除了一些操行有問題的同學。
要不是還想混這張文憑,江梵根本不想來上學。他不在乎自己形象有多差、大家有多怕他,也不在乎樹立多少敵人,更不在乎四周這群和他哈啦打屁的,全是豬朋狗友,沒一個可以推心置月復的。
比起他們接近他為了撈點好處或名聲,只認識兩天的小學妹反而更對他的脾胃,至少她對待他的態度真切無偽,還會擔心他的傷、怕他餓肚子。
想到昨天那個大便當,嘴里又開始發饞,不知道今天還吃不吃得到?
「喂!江梵,發什麼呆?」小幫狐疑地喚著出神的他。
「沒什麼。」和白以悠的相識,是他絕不會透露的事。
此時上課鈴聲響起,眾人也紛紛回到座位。進門的老師,似乎有些意外地看到江梵出席,還往他那里多看了幾眼,諷刺兩句才開始上課。
對于這種「另眼相待」,江梵只是冷笑以對,反正他對老師的關愛不抱期待,他們要怎麼看他,他也無所謂。
五十分鐘過去,又到了下課時間,老師離開教室後,江梵馬上一個起身,準備到樓下的福利社買點東西填肚子。在吃過白以悠那個便當後,好像什麼食物都再也滿足不了他,總覺得少了點味道,所以他空著肚子來上學。
「江梵,你去哪?」幾個狐群狗黨馬上跟了上來,跟著他一同下樓。
四五個大男生浩浩蕩蕩地進了福利社,在里頭搶面包牛女乃的學生見到他們,莫不主動讓出一條路,離得遠遠的,足見他們形象之糟。
早已習慣這種景象的江梵,隨便拿了袋餐包便要結帳離開,倒是跟在他旁邊的幾個人,狐假虎威的硬是拿光了好吃的面包,教其它學生敢怒不敢言。
「搞什麼?你們吃得了這麼多嗎?」江梵懶洋洋的回頭瞥了他們一眼,目光很是犀利,幾個人也只好訕訕然地將多余的面包放回去。
岸了錢,江梵轉頭走出福利社,不意卻在門口和一個女同學撞個正著。
「對不……」那人捂著額,抬頭想道歉,卻意外地低叫出聲。「是你?」
是她,白以悠。江梵勾起了唇,為這個意外而驚喜,正在猶豫著該不該和她交談時,她身旁的女同學突然倒抽一口氣。
「以悠!你知不知道你撞到誰啊!」女同學拚了命地扯她袖口。
「我知道。」白以悠淡淡地回她一句,有必要這麼緊張嗎?她的袖子都快被扯破了。
「他是三年級的老大耶!听說他、他很恐怖……我們不要買了,快點走啦!」女同學怯怯地望了眼面無表情的江梵,見他一直沉默不說話,心里的害怕越盛,最後甚至干脆拉起白以悠的手臂飛快逃跑,讓人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江梵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在他面前上演,原該是滑稽的一幕,他卻笑不出來。
原來,她也跟其它人一樣,知道他的名聲後便視他為蛇蠍。他看錯她了嗎?
「哇!江梵,那個是二年級的校花耶!听說還是個資優生,你認識她?」阿賢看到白以悠,口水都快流出來,如果老大認識的話,說不定可以引見引見。
「不認識。」抿了抿唇,他深深地望了眼她離去的方向,心里像空了一塊。
本來就該如此不是嗎?校花資優生和壞胚子老大,怎麼想也不搭軋。而且等一下她的同學再跟她加油添醋一番後,她應該再也不會想接近他了吧?
接下來的課,江梵已經無心上了,草草吃過中飯,又睡掉下午好幾堂課,他再也不想留在學校,便提早一堂逃課走人。
慢慢地晃回家,心里一時也厘不清這半天的煩悶究竟是為了什麼。真的是因為她?一個才認識兩天的小女生?
他為自己的猜測感到好笑,卻再也沒有更好的理由說服自己。在家里隨意地洗了個澡後,他換了件衣服,連吃晚飯的力氣都沒有了,在打工前的這段時間,他只想癱在沙發上,什麼事也不做。
腦子里還在胡思亂想,門鈴卻無預警響了起來。他不悅的起身前去開門,意外地看到白以悠站在他家門口。
「你還敢來?」他壓抑住飛揚的心,擺出一副酷樣。「今天早上不是跑了?大家都說我殺過人,你不怕嗎?」
「你要是殺過人,現在應該還在牢里。」她瞄他一眼,「我不是自願要跑,是硬生生被人拉走的。看來你的窮凶惡極已經震懾全校,小梅怕得要死,我的手臂到現在還在痛呢!」
她比他還酷,小臉蛋上總是淡淡的沒啥表情,但听了這番夾著微諷的解釋,他卻龍心大悅。
「那你來做什麼?」在她面前他總是裝不了太久,冷臉瀕臨崩潰。
「昨天整理你家時,發現你連包泡面都沒了,怕你餓死。」白以悠舉起手,又是一個大便當。
江梵終于笑了,和以往懶散調侃的笑容不同,耀眼得令白以悠的心跳有些急促,對他的感覺似乎有了微妙的轉化。
「我突然發現……」他惡虎撲羊似地搶走她手上的便當,而後朝她眨眨眼。
「認識你這朋友,還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