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假開始的第一天,華少杰出國了,可是沒帶著向晴。
原來她誤會很大,他從頭到尾都沒說要帶她去日本,一切都是她自我感覺良好,直到他快出國了,她才發現是他們一群富家子弟的豪華旅行團,自然沒有她的位置。
漂亮的櫻花她看不到,豪華溫泉沒她的份,懷石料理想都別想,他的連假早就安排得充實又奢華,徹徹底底忘了她的生日,難怪他都沒問她有沒有護照這件事。
可是至少,也該來通電話吧?
向晴在生日這天,從早上就等呀等,三餐都沒吃,望著電腦上的櫻花發呆。
「喂,有點朝氣好不好?」吳小臂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實在很受不了。「你的心思全擺在他身上了,才會這麼失神,你也要有一點自己的生活重心,別忘了他大我們一屆,以後他畢業了,你該怎麼辦?而且他虛有其表,根本沒有心!你生日他也忘了,自己跑去日本玩,你這麼惦記他做什麼?」
她相信,如果向晴跟他表示她也想去日本,華少杰一定會帶她去,還會替她把錢付了。然而,他應該了解向晴不是這種人,她和他交往根本不是圖那些物質享受,但他還是只顧自己玩樂去了,這不是無心是什麼?
「小臂,別這麼說他。我不想約束他,他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希望他和我談戀愛時,覺得很自由、很快樂。」向晴很悶,但仍打從心底為心上人著想。
「是啊,有你這種一頭熱的呆子,他能不自由、不快樂嗎?女朋友生日干他屁事?他玩得開心就好,女朋友因為他被欺負了、被老師罵了,那又怎樣?又沒影響到他的生活。晴晴,你自己好好想想,這叫談戀愛嗎?華少杰根本心里只有自己,他是吃定了你听話!」
「可是他也沒有對我不好,他說要給我一個驚喜的……」但是華少杰現在人在日本,要怎麼給她驚喜,向晴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驚喜個屁!有辦法他現在就從日本飛回來,驚喜?驚嚇還差不多。」吳小臂看不下去了,一把將她從床上拉起來。「走,我們女生自己去慶祝生日,不要再等了。」
虧她以前還挺欣賞華少杰的,但自從好友和他交往後,她才體會到華少杰這個人根本不知人間疾苦,過得太自我隨性,要身邊的人自動配合他,講得好听叫領袖氣質,講得難听根本是沒有同理心!
向晴沉默了一下,毅然決然地點頭。
吳小臂都這麼義氣地挺她了,她再繼續等待一個縹緲的驚喜,只是辜負好友的心意,不是很笨嗎?「好,我換一下衣服,我們走!」
兩個年輕女孩換好了漂亮衣服,向晴還把頭發梳得又直又亮,兩個人一起在宿舍附近鮮少步入的咖啡廳里,吃了一份對她們而言有些貴的簡餐,然後步行到河岸邊的面包店,買了一個小小的蛋糕。
她們要了一支蠟燭,此時天色已黑,插在蛋糕上的燭光微弱,很朦朧,卻也很溫暖,這是向晴十六歲的生日。吳小臂看著這個孤單的蛋糕,都替好友覺得鼻酸了。明明有男朋友可以一起慶祝,卻還硬裝作若無其事,向晴臉上的笑,要是華少杰看到了,不知道能不能體會和她一樣的心痛?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她打起精神和向晴一起唱生日快樂歌,高中的第一個生日,有男朋友的第一個生日,無論如何都要快樂。
「在吹蠟燭前,你可以許三個願望……」吳小臂話才出口,向晴的笑容立刻變得僵硬。想到向晴此刻必定想起了華少杰,她便有些後悔自己嘴快。「後兩個願望你可以在心里想就好,不用說出來。」
「那我第一個願望,就許我們兩個以後都能得到幸福。」向晴笑了笑。
吳小臂笑著捶她一拳,眼眶里有一股熱意。向晴在那麼難過的時候,還能想到自己,這個朋友真是沒白交。
在向晴許完願,吹熄蠟燭的那一刻,兩個女生尖叫一聲,開心的拍拍手,但不知是誰起的頭,淚水突地從兩人的眼中無聲落下。
「向晴,你哭得很丑耶!」吳小臂吸著鼻子糗她,自己也是淚流不止。
「你才丑,是我被男朋友忘了。又不是你,你哭得比我還厲害做什麼?」向晴又哭又笑地想替好友擦去淚水,自己卻鎖不住眼淚,抽噎得更凶了。
她們哭著、笑著,伸手朝對方呵癢。向晴真的很感謝上天沒有徹底遺忘她,給她這麼一個好朋友,在她最難過的時候,陪她一起度過。
分享完蛋糕,兩個女孩坐在河堤上閑聊,此時向晴包包里響起了手機鈴聲,讓吳小臂愣了一下。
「哇?你還有手機啊?」在這個年代,手機還沒那麼普遍,更別說學生怎麼負擔得起了。
向晴遲疑了一下,才吶吶答道︰「是華少杰出國前拿給我的。"
「所以這應該是他打給你的?」看來他還沒有徹底忘了嘛,這樣多少有安慰到吧?吳小臂樂觀地想。「快接、快接!」
向晴笑著點點頭,按下通話鍵,她等這通電話,已經等好久了。
「向晴!」華少杰帶著笑意的聲音由電話那端傳來。「你不會相信的,這里櫻花像雪一樣飛,好美麗啊,我多希望能有一架鋼琴,讓我在櫻花樹下彈,我保證一定能彈出代表作……」
原來,他是打來炫耀他的日本行,不是記得她的生日?
向晴的心都沉了,但她不想壞了他的游興,只能淡淡回答︰
「暖,那很好。」
「還有這里的露天溫泉,你能想像在雪地里泡溫泉的感覺嗎?那種忽冷忽熱的感覺實在太刺激了,我以為四月日本應該沒有雪了呢……」華少杰繼續陳述,直到發現向晴一直沒有出聲音,他才覺得反常。「向晴,你有在听嗎?」
「……有。」她深吸了口氣,才能壓下被他輕忽的那種心酸。
「那你為什麼不說話?發生什麼事了?」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一直以來她都很熱烈,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冷淡。
「少杰,你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向晴的聲音已快掩不住哽咽。
「什麼日子?」他很少被問倒,但這次他真的愣住了,或許有很大一部份,是被她語氣里的悲傷震懾。
「今天是我生日。」向晴拼命深呼吸,但鼻水一直往下流,眼淚也不爭氣的直落,讓她不斷吸著鼻子,再也藏不住自己哭泣的事實。「在我生日之前,我還有提醒你的……」
豹少杰陷入深思,這才想起他在搜尋日本行程那天,似乎真的听她說過,連假中有一天是她生日之類的,可是他卻沒放在心上。
听到他長久的沉默,向晴又難過道︰「你說要給我一個驚喜的。你忘了嗎?」
豹少杰聞言,難得的興起一絲罪惡感,他真是忘得一干二淨了。以往他何須特別去記誰的生日?何須替誰準備什麼驚喜?一向都是別人為他想、為他做啊!可是這些不能套用在向晴身上,因為她是他女朋友,他必須顧及她的心情。這時候他才驀然發現,自己真的有些輕忽了。他自以為懂很多、很罩得住,其實在愛情的課題上,他根本還是幼稚園程度,要學習的還有很多。
「少杰,你只要跟我說一聲生日快樂就好了。」他的態度已經讓向晴明白。過度期待只是讓自己受傷害,所以她現在只剩下最低限度的要求。
「生日快樂……」華少杰開口了,卻有些沉重,和他方才興致勃勃與她分享的愉悅語氣截然不同。
「謝謝,我收到你的祝福了,你好好玩吧,再見。」掛上了電話,向晴看向好友,不知道什麼時候,臉上的淚已干了。
「小臂,這是我第一次在他掛電話之前,先掛了電話,算不算有進步呢?」她綻出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搭上紅腫的眼和鼻頭,顯得十分脆弱。
吳小臂听完一整段對話,再看好友哀淒的神情,喉頭間一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在人生經歷上,向晴似乎已經領先她好大一步了,但是這種覺悟,似乎很痛。
連假過後兩天,華少杰回來了。
向晴如以往一樣到他獨居的小洋房,平和的表情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她生日那天發生的一切,就在她刻意的淡化下沉澱。
但華少杰可不這麼想,向晴一到他家時,他的表情就怪怪的,依據以往經驗,他應該在她一出現時,便開始分享這一飲旅游有多好玩,可是今天不然,他在她進門後就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什麼事?」她莫名其妙的望著他詭異的笑容。
「我在日本買了禮物給你。」他搬出一個約三十公分長的盒子,包裝得精美,日本風濃厚。
向晴的表情難解,「少杰,如果是為了生日禮物,你真的不用……」
「這是我答應你的驚喜,當然要做到。」他信心十足她一定會喜歡。「要不要猜猜這是什麼?"
「穿和服的女圭女圭?帝王蟹?……性感女星的寫真集?」連猜好幾樣後,向晴投降。「我真的猜不到。」
「真有你的,帝王蟹跟寫真集都出來了,你是不是日劇看太多?」華少杰啼笑皆非,「你打開看看。」
向晴小心翼翼拆開高級和紙包裝,直到打開那個瓖著金線紅底的紙盒,才納悶地睜大了眼。
「這是月歷嗎?」她看著盒里許多本精美的月歷,雖說上頭的風景照十分優美、日本食物看起來也很好吃,但她要那麼多本做什麼?
「沒錯,這是未來十年的月歷。」華少杰突然認真直視她。「這是我以後十年的生涯規劃,我會把重要的日子都寫上去,以後月歷放你這里,我們一起看,就不會再忘記了。」
「十年?」向晴傻了,他的意思是,他要再和她在一起十年?
他不會看膩了她,不會和她分開嗎?
「沒錯,十年。」華少杰拿起第一本,「這是今年,你的生日已經過了,但我的生日,還有七夕情人節、聖誕節,我們一定要一起過。」他拿下筆在這三天做下記號。
「第二本是明年,也就是我高三那年,我要舉辦一個畢業音樂會,你——就是我的首要來賓,如果音樂會成功結束,我一定會在台上大喊你的名字。」
向晴的臉微微熱了。畢業音樂會耶!而且是鋼琴王子華少杰的首要來賓,他還要大喊她的名字,這是何等光榮?也能證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絕對是特別的。
「可是……明年畢業,我就要去美國的音樂學校就讀了。」他的語氣突然一沉。
向晴的臉也隨著他的話瞬間刷白。「你畢業後要出國?那我……」
她還想和他有長遠的未來,他也說了十年不是?怎麼突然要出國?
「我出國,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國內的音樂環境不夠成熟,我要做,就要做最好的。」他繼續拿起第三本、第四本,到第六本月歷,「我估計這時候大學畢業,」他又拿起接下來兩本,「然後,再讓我在美國奮斗兩年……」
「啊?那我們要分開六年?」向晴的表情幾乎快哭出來了。
「傻女孩!」他沒好氣地笑著戳了下她哀傷的女敕臉,「你畢業後,可以來找我啊!彬者,你可以跟我去美國念書,我不介意養你這只米蟲。」
向晴笑了,卻笑得有些苦澀。
他真的想得很美好,他不介意,但她介意啊!她不想什麼都靠他,自己卻沒有謀生能力,也不想帶著一口破英文,到美國那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那再之後呢?」她只能逃避這個問題,只希望船到橋頭自然直。
「當然是回台灣啦!那時我應該小有名氣了,回來台灣努力兩年,開創我的音樂事業,這樣剛好十年……」他拿起最後一本月歷,另一手捧起她的小臉蛋,在她櫻紅的唇瓣上輕吻了一下。「第十年……就是我娶你的日子。」
「你要娶我?」向晴表情呆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麼。
原本他的人生規劃里都沒有她,她已經強顏歡笑了,但最後突然來一記回馬槍,讓她在地獄里煎熬的心情又飛上天堂,這種強烈的改變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你怎麼能確定……是我?」她真的沒有高攀他的野心,原本也是抱著只在乎曾經擁有的悲觀心情想著至少她曾在他人生某一時期,是他最喜歡、最重視的女生,那就夠了,沒想到他給的驚喜卻是幾百倍、幾千倍。
「唉……我也是萬不得已。」他故作無奈,還嘆了口氣。「誰教我一眼就相中你這個小不點,別人我都看不上眼,被你制約了,還怕你哭哭啼啼,害我在日本都玩不下去,你不知道,我圍著你那條抹布去日本,被別人笑得要死,還不敢拿下來呢……」
向晴一听,眼淚又沖上眼眶,委屈的聲音像蟻子那麼細小。
「對不起……」
「哈哈哈!說你傻你還真傻,我隨便說說的你也信。」他真是被她的單純打敗了,「只能說,我從不懷疑自己的選擇。你的外表或許不是最漂亮的,但你的內心,絕對比任何人都珍貴。我相信十年不算什麼,我們之間一定不會變。」
「嗯,我也相信我們不會變!」向晴用力點點頭,他都這麼說了,她也該對這段感情有信心才對。
「所以,十年後是我們修成正果的日子,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可以在月歷上把過去的日子劃掉,今天就當作第一天,我們一起做記號吧!」
豹少杰執起向晴的手,拿起筆,在今天的日子上劃了個叉。
兩人的幸福,就從這天開始倒數。
日子一天天過去,向晴升上了高二,華少杰也要畢業了,他們的七夕情人節、聖誕節,還有華少杰的生日都是一起過的,撐了兩年多的戀情,幾乎要摔破眾人眼鏡。
豹少杰到了高三,也開始為自己的畢業音樂會忙祿了起來,「你那個便當聞起來臭不拉幾的,那種東西誰要吃?」明明很香,于卉薇卻搗起鼻頭,像聞到什麼惡臭。「快拿走!」
「我……」她頓時進退兩難︰她的便當有那麼惡心嗎?可是為什麼華少杰每次都吃光?如果他只是勉強自己吃,她是不是應該拿走?
豹少杰沒有空留意她,方才和于卉薇的合奏他很不滿意,正全心看著琴譜檢討有什麼該修改的,所以根本沒把兩人的話听進耳朵里。
「拿走拿走!」于卉薇瞧著她愣愣的樣子,突然揚起一個詭異的淺笑。「算了,你干脆重新幫「我們」買過好了,記得,我要高級的鰻魚便當。」
「暖……好。」向晴呆呆點頭,基于對方是義務來幫男友的忙,替她買便當也是理所當然。
于是她離開練琴室,用最快的速度到學校附近的日本料理店買了兩個鰻魚便當,即使花掉她這個月近半的零用錢,她也不在乎。
十五分鐘後,她快步跑回練琴室,里頭仍然傳出斷斷續續的琴聲,這次她輕巧的進門,卻仍打擾到他們。華少杰有些不耐煩。「你一直進進出出做什麼?靜靜坐在那里不行嗎?」
他根本沒留意剛才兩個女生的對話,只知道自己需要安靜。
「對不起,我……我只是送便當……」向晴舉起手中的鰻魚便當,氣都還喘不過來,「于……于學姐,我買回你的鰻魚便當了。」
「啊?鰻魚?你听錯了吧,我沒有要你買鰻魚啊!」于卉薇嫌棄地抿嘴,只是這表情沒讓身旁的人看到。「我不吃鰻魚的,不過雞肉料理倒是可以接受。」
「雞……雞肉?」
向晴看向華少杰,而他因為忙著研究琴譜,也懶得管那麼多,大手一揮,「去幫她買吧,我隨便就好。」聞言,于卉薇帶著勝利的目光掃了她一眼,向晴只覺心里發寒,但還是沖回日本料理店,用她僅剩的零用錢,幫于卉薇買了一個親子飯。
第三次,向晴已極力放輕走進練琴室的腳步。但還是影響到他們。
豹少杰終于忍不住必頭大吼,「你搞什麼鬼?要是坐不住,可以請你出去別再進來了嗎?」
「我……我……」被他劈頭大罵,向晴心里的委屈無限上升,但她卻不能哭,因為現在哭了,他只會更生氣。「是你要我去幫于學姐買便當……是雞肉的……」
豹少杰一愣,這才想起來有這件事,不禁有些尷尬自己罵太快了,怒氣才因此稍歇。
但一旁的于卉薇聞到便當的昧道,又有意見了。「你買的是親子飯嗎?我不敢吃半生不熟的蛋,我一向吃照燒烤雞的,你再去買一份吧。」
「她要買什麼就幫她買,不要一直改來改去的,」華少杰真的很煩了。
然而雖然這次他開了口,向晴卻沒有動作,反而表情僵硬無措地站在原地,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
「怎麼?你不想幫我買?」于卉薇尖銳地反問,就是故意刁難她。
「不是……」她很難堪地絞著手,「我……我沒錢了。」
「沒錢了?」于卉薇呵呵笑起來,還很秀氣地掩住嘴。「才兩個鰻魚便當還有一個親子飯,你就沒錢了?會不會太窮酸了一點?」
「我零用錢本來就不多……」向晴頭越來越低,一股屈辱感久久不散。
什麼時候不富裕也是一種錯了?她這樣跑來跑去也又餓又渴,替他們張羅便當卻還要被嫌東嫌西,甚至責罵批評,她究竟所為何來?
豹少杰看她快被罵哭,忽然對于卉薇的耀武揚威起了絲厭惡感。再看到桌面上擺著向晴自己帶來的便當盒,還有她剛剛買的兩個鰻魚飯,再加上她手上提的親子飯,他對于卉薇的厭惡又轉移到自己身上。
他不是不懂得檢討,也知道這陣子向晴常莫名成了他的受氣包,他應該盡量控制脾氣才是,只是一忙起來就忍不住,可是現在,她似乎不只是他的受氣包,還成了于卉薇的出氣筒。
他很清楚她是為了他委屈求全,否則大可不必理會于卉薇的刻意為難和奚落。
明明一年前從日本回來時,他才告訴自己要好好待向晴的,但時間一久,習慣了她的好和體貼,就又忘了自己的承諾,反而變得張揚任性。
思及此,他不禁對自己方才的失控感到後悔。
「向晴,不用再去買了。」他突然道。
「但你們都還沒吃……」向晴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她做得不好,他生氣了?還是他要趕她走?「我、我可以去買的,只是可能要多等一下,我得去領錢……」她驚惶失措地說,不希望自己被嫌棄。
她只是想多幫他一些忙,卻反而扯他後腿了嗎?她,最近好像動輒得咎,做什麼都不對了……
「沒關系,你買的夠多了。」她的著急令華少杰胸口更加悶痛,于是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千元,塞到于卉薇手里,「卉薇,我們今天練到這里,你想吃什麼算我的。」
「可是……」于卉薇想說什麼,卻被華少杰打斷。
「今天效率不好,再練也是浪費時間。」說著索性把她由鋼琴椅上拉起,還很「體貼」地將她的書包遞給她。「我還有些地方需要想想,你先回去吧。」
即使很不想走,但于卉薇也知道他的個性,她再留下只是惹人厭,便接過書包,不著痕跡地瞪了向晴一眼後,才不太高興地離去。
練琴室里,剩下華少杰和向晴兩人面面相覷。
向晴有些畏懼起來。難道她剛才沒買到于卉薇的便當,他要罵人了嗎?還是他要教訓她打擾到他彈琴了?她惴惴不安地等他開口,一段戀情談到讓她畏畏縮縮,做什麼都怕他罵,實在也夠可悲了。她在心里罵自己沒用,卻又不敢反駁什麼。
豹少杰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轉身面對鋼琴,雙手放上琴鍵,一首令人熟悉的樂曲立即竄入向晴耳中。這是……《Teals》他最愛彈給她听,專屬她的鋼琴曲。
在她難過的時候,在她考試考咂的時候,甚至在她被欺負的時候,他都會彈這首歌,旋律雖然緩慢哀傷,卻總能讓她的心平靜下來。
他在安慰她,她怎麼會听不出來?
憋了好久的委屈,突然一下子爆發,頓時讓向晴淚流滿面。
他的琴聲像在說她的付出,他看得到,他也不想故意欺負她,或是放任別人欺負她?……他正用他的方式,對她表達歉意
她好像把他想得太壞了,但她原就是個心思敏感的女孩,他的一舉一動影響她太深,所以才會一點風吹草動就如驚弓之鳥;但她同時也是個寬容的女孩,只要對方有回應,只要對方給予一絲絲回贈,她就能不計前嫌,就能無怨無悔。
半晌,樂音停了,華少杰轉過身,不意外地看到她又成了一個愛哭包。
他一手將她拉到鋼琴椅上坐下,輕輕擁住她,直到她的抽噎稍歇,才悶悶地問︰「向晴,我對你很不好嗎?」
向晴遲疑一下,才緩緩搖頭。就算有千般不好,只要有他的琴音,只要他仍願意對她好,她都可以忍受。這個回應卻讓華少杰的胸口抽痛了一下。
這個傻女孩,真的這麼喜歡他?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是個好男友啊!
「只是彈一首歌給你听,你就不計較了,會不會太好說話?」
他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半帶揶揄地道。
「沒關系,我喜歡听你彈琴,尤其是《Teals》。」她呆呆地回答。
傻女孩、傻女孩,怎麼會傻得這麼可愛,傻得這麼令人心疼?華少杰忍不住輕輕吻了她一下,覺得似乎吻不夠,又再來一個,兩人間的濃情蜜意,讓他感覺身體里好像有什麼要爆發出來,而平息的關鍵,就在她身上。
他本能地加深了吻,雙手開始在她身上探索,少女的體香刺激他的嗅覺,由領口看進去,那初長成的女性性征就像誘人的小白桃。引誘他采擷品嘗,他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想要侵入那神秘不可告人的聖域。
向晴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麼,只知道自己喜歡他的溫柔撫觸,那種暈陶陶的感覺很舒服、很刺激。
兩人的熱度不斷上升,華少杰知道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可他們還太年輕,再繼續下去,受傷害的絕對是她,所以他的理智逼他住手。
終于,他的探索停止,緊靠在她肩頭不停喘息,拼命壓抑那股由下月復傳來的鼓噪和騷動。年少時總對抱著幻想,他很清楚知道她不會拒絕,但自己絕不能趁此欺負她。
懊不容易稍微平息了,他閉著眼楮,突然說︰「你彈首歌給我听吧?」
彈首歌?向晴笑得靦腆,「我只會彈小蜜蜂耶……」
「那就小蜜蜂。」
事實上,向晴連小蜜蜂都是小時候听人家唱,自己在鋼琴前模索出來的,和他這種經名師指導的專家截然不同。不過只要他想听,在他面前丟臉也無妨,于是,她就開始彈奏起來。
敗難得的,她居然沒犯一點錯,平順彈完了。听她彈得呆板單調,華少杰也不禁笑了出來,方才那些旖旎畫面倏地從腦中一掃而空。
「你不要笑嘛!人家已經很努力了。」她紅著臉撒嬌。
豹少杰馬上憋住笑。「好吧,你再彈一次,我要听。」
向晴直視他,確定他不會再笑了。才又開始彈,但這回不一樣的是,在她彈了四小節後,他的雙手突然加了進來。單調的樂音立刻變得豐富好听,華少杰即興替她的小蜜蜂彈出伴奏和各種裝飾音,和她搭配得天衣無縫。這樣的「三手聯彈」讓向晴很驚喜,她終于不需要羨慕于卉薇,也能和華少杰一起彈琴了,于是她一遍又一遍彈著小蜜蜂,有時候還會頑皮地變成小星星或兩只老虎,而他當然都能毫不遲疑地跟上。
「你會的挺多的嘛!」華少杰彈得十分盡興,這一刻也突然發現,彈琴就是要這麼快樂,先前他為了畢業音樂會,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難怪一直覺得不夠好、不夠完美。
兩人的兒歌三手聯彈持續了好一陣子,這是向晴第一次覺得音樂這麼好玩。也希望這一刻不要結束,能永遠坐在喜歡的人身旁一起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