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抹身影躡手躡腳的靠近了熄燈後的客廳里的黃花梨櫃。
細弱的嘆息傳來,「咳,我只是忍不住想要看看里頭的東西,就一眼而已,一眼就好。」
似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氣,項蓓心拿著銅鑰匙的手微抖著把鑰匙插入黃花梨櫃上的銅鎖,然而反復的試了幾次,卻無法順遂開啟。
「怎麼會這樣?」細弱的聲音里浮現一絲焦急,她朝四周張望了一下,鍥而不舍繼續嘗試。
握著銅鑰匙的手反復又試了幾次,依然無法如願。黑暗中,那巴掌大的臉龐顯得失落。
「難道,這鎖已經被換過了?」將額頭抵在黃花梨櫃上,項蓓心有些失望。
半晌,她失落的拿著鑰匙回房去,眉頭糾結。
夜晚的風吹拂起客廳的簾幔,泄漏了陽台上的身影,方才她的每個舉動部落入了一雙深邃的眼眸中,楊惟不吭一聲的佇立在簾幔後的陽台上,香煙煙霧裊裊的伴著他的思緒,還有這意外闖入眼底的一切。
這是一個詭異的夜晚,他和王志弘踫了面,卻反而加深了他從來不敢奢想的念頭,他想用煙釋放多余的良善,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他的嘴角忍不住貝挑起一抹笑意。
他低低自喃,「-想得到它嗎?那麼-會拿什麼來交換?如果我要-的真心呢?-會嗎?」
他捻熄了煙,輕巧的不引起任何聲響,默默的回到房里,和衣躺在床上,半晌,他又正坐起身。
「如果我要增加談判籌碼,就得放棄這舒適的睡眠,如果我要爭取-,就必須帶給-更多的安穩。」
楊惟拿出未完成的工作報表,暫時忘記私心,全心投入。
翌日,盡避一夜沒睡,他依然精神抖擻,反觀項蓓心,神情顯得委靡極了。
「哇!今天是熊貓出巡嗎?」張羅早餐的楊東見到她猛然一驚。
她睞去一記白眼,「你不說話我會很感激。」
永遠別在女人面前提醒她的疲累和狼狽!傲無疑問的,楊東是笨蛋。
「Boss,我今天會跟高教授踫面,他已經答應挹注我們資金。」
「威-高層我也已經接觸過,收購的股價還有談判空間,我想他是在觀望其他董事的態度,所以,我想今天先抑下我們的意圖,轉而讓威-的債權銀行出面施壓,這對我們是比較有益的。」
「嗯,楊氏目前的債務也是不小的數目,實在容不得一丁點的損失,威-想要哄抬股價,除非有其他董事出乎,這點我們得謹慎觀察。」
「你們非得在桌上講這種消化不良的話題嗎?」楊東抗議。
「話題結束。」楊惟咽下最後一口三明治,主動拉起項蓓心出門上班。
然而他們卻被罷工的老爺車困在停車場,相看兩無奈。
「要命,怎麼又罷工了!」奉命修車的楊東忍不住咒罵。
楊惟正卷起衣袖要加入修車行列時,忍無可忍的項蓓心突然豪氣干雲的說︰「都別修了,我決定了,我們今天下班後就去買輛新車。」
「誰付錢?」楊東問,大伙兒都是一窮二白,白吐司啃到光聞味道都會想吐,哪有錢買車?
「放心,本姑娘付錢。」
瘋了,這個女人一定是昨晚沒睡好,所以開始言語放肆,一旁的楊東瞠目結舌,楊惟卻什麼也沒有阻止,臉上永遠是帶著一抹笑,凝望著項蓓心。
汽車展示銷售中心,每輛新車氣勢恢弘的停放在展示處,尊貴得不可一世。
「-喜歡哪一輛?」楊惟問。
項蓓心是個有主見的女孩,首先征詢她意見的動作,也在不知不覺中成了楊惟的一種習慣。
「車子主性能,我們需要的不是豪華美觀的車,而是安全性能夠好的車。」她發表她的意見。
他點點頭,很是認同。
肢體動作花梢的售車員A很夸張的擊掌,「楊先生,那就對了,我們新推出的這輛車子剛剛獲得美國道路安全管理局(NHTSA)所頒發的前方撞擊測試五星等級。」
售車員B接著解說,「也就是說,這輛300C房車在以時速五十六公里行進時,在遭受前方撞擊的狀況下,前座乘客的受傷程度低于10%。完美優異的主、被動安全設計,讓車主及乘客可以得到絕佳的安全防護。」
「這款車絕對是穩坐北美同級車市佔率的第一名,兩位真是好眼光……」售車員A口沫橫飛的強力推薦。
「現在是尊榮賞車期間,歡迎試乘。」兩名售車員一搭一唱的游說。
「你有駕照?」項蓓心問楊惟。
「嗯。」
「那就這輛了。」她拿出一張支票,毫不-唆的付清車款。
「Jessica--」楊惟急欲阻止,其實他口袋里也準備了一張支票,是由他出面商借、楊東作保得來,債權人是楊伯。
「給我機會吧!我早就想買一輛車子嘗嘗當車主的快感,只是一直苦找不到免費司機而作罷,現在我可以名正言順的委屈Boss當我的司機了,當然,這是毛夫人的貢獻,所以我們都該感謝她的大方饋贈。」她頑皮的彈彈手中的支票。
直到交車後坐上嶄新房車,楊惟還是覺得很虛幻。以前的他什麼都不缺,現在的他卻會為了一輛車子而感到得來不易,這輛車記錄著的將是他人生中最特別的一刻。
「我好像沒問過-,為什麼毛夫人會給-這筆錢。」他將車子緩緩駛出。
「場地仲介費。」
「仲介費?我不懂。」
「禮服公司的人知道毛夫人要商借潘芭杜,可單老板出借意願不高,所以我主動出面幫忙說服單老板,這是仲介費。」
「禮服公司?-的人脈還真是多。」
「還好,不過,現在我們該回家了吧?阿東看見車子一定很高興,以後他出去采買東西也會比較方便。」她開心的鼓掌。
楊惟難得坐上駕駛座,听見嶄新的引擎在他掌控下隆隆作響,他和項蓓心都不免露出會心的微笑。
「新車子的引擎听起來就是特別不一樣,果然不是原本那輛氣血虛弱的老爺車比得上的。」項蓓心笑說。
「是。」或許是共過患難的人,特別能夠體會這份得來不易的可貴。
車子穩健的在馬路上奔馳,「對了,也許以後我也該去考張駕照,這樣就能夠享受駕駛的樂趣。」她突然也想要嘗試駕馭的感覺。
「蓓心,-該留點事情讓旁人表現的,我很樂意當-的司機,不管-要去哪里。」楊惟誠心的說。
「Boss,听到你這麼說,我真的會忍不住虛榮的開心。」話鋒一轉,「對了,今天下班前我得到一個好消息,因為債權銀行的施壓,威-苦等不到凱爾其他董事出面收購,他們決定把手中握有的凱爾股份讓出,而且,我還砍了他們一成價格。」
「那的確是好消息,不過,雖然有了威-持有的股份,畢竟還是少數,我們還需要想辦法再爭取百分之八的持股,才能夠爭取進入董事會。」
「對,所以我們得繼續再接再厲,不能有絲毫松懈,商場的契機瞬息萬變。」
「蓓心,-說為什麼龍德沒出手?這是我很納悶的地方。」
龍德企業是凱爾集團董事里最為野心勃勃的,這次分明是他們爭取董事長寶座的好時機,可卻不見龍德出手,是以楊惟覺得納悶。
「雖然說目前掌控凱爾董事會的股東里以龍德為最大,可是他獨霸的性格引起其他董事不滿,尤其威-的主事者素來與他不合,盡避龍德出的資金再優渥,我們的立場憊是比較有利的,又正巧沒人敢正面與龍德為敵,少了其他競爭,我們當然能順利得手。」
「難怪,所以要跟龍德較量,我們得積極拉攏其他董事才行。」
「對,這樣才能以小搏大。」
就在兩人對話的當下,一輛闖紅燈的車子突然沖撞上來,楊惟閃避不及,車頭發出劇大聲響,前座的安全氣囊驟然彈開。
知道闖了禍,肇事者沒有停下車子,反而加速逃逸。
有一瞬間,他們兩人陷入一種震驚的愣傻,好半晌,楊惟才回過神,趕緊探問她的狀況,「蓓心,-還好吧?要不要緊?」
「我……」項蓓心還處在一種震驚的氛圍中。
「蓓心,怎麼樣?」他一時情急,忽的將她摟進懷里,「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頭有沒有撞到?還有……」他焦急的一一詢問,一一的審視。
從撞擊中回過神的項蓓心苦笑幾聲,隨即說道︰「Boss,我沒事,只是嚇到了。」
「真的沒事?」他再次確認。
「嗯,腦袋的思緒開始恢復運轉,只是慢了點,我想我真的沒事,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Boss抱得我太緊了,我有點呼吸困難。」
「對不起。」楊惟趕緊松開雙手。
退開了距離,項蓓心才看見他額上的傷口,「Boss,你受傷了!」
經她這麼一說,他隱約感覺額上傳來刺痛,手指撫上,果然有些許血絲的黏膩感。
項蓓心趕緊掏出手帕,緊緊的壓上他的額頭。
「嘖!」他吃痛的閃避。
「很痛嗎?」
「沒事、沒事。」
「明明就很痛,我陪你到醫院去。」解開安全帶,她作勢就要打開車門。
「蓓心,不用麻煩了,我沒關系。」
「真的?」她的臉上寫滿憂慮,緊盯著他。
必到住處的停車場,他們兩個並肩站在被撞凹一個大洞的車子前,楊惟額上還頂著一個大包,兩人臉上盡是哭笑不得的無奈。
「-說得沒錯,車子主安全性能,經過這個測試,這輛300C房車絕對有資格通過美國道路安全管理局所頒發的前方撞擊測試五星等級。」楊惟說︰「真是經典的記憶。」
「這是你的黑色幽默嗎?」她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
「是真的,這會是我這一生中最深刻的記憶,包括。」他炯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項蓓心望著他的眼楮,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他的目光那麼強烈,眼底的閃爍代表了什麼意涵?她感覺自己好像要深溺在他銀黑色的瞳孔中。
楊惟緩緩的靠近,一-一-的接近,他的氣息牽絆著她的氣息……
蚌的,楊東的大嗓門炸開了兩人。
「天啊!車子怎麼會撞成這樣?惟少爺,你沒事吧?是哪個該死的家伙敢這麼做?」楊東萬分心疼眼前這輛新車,「新車-,它是新車-!」
楊惟和項蓓心陡然拉遠的身子,都留有僵硬的不自在,兩人各自低下頭去,誰也沒有說什麼,一徑緘默。
深夜的床鋪上,項蓓心茫然的問著自己,如果那個時候楊東沒有出現,他們是不是就會吻上彼此?
楊惟的手覆在貼著紗布的前額,心里確定有一百分的喜歡她,那她呢?王志弘和他,誰會是在她心里佔有一席之地的人?
他焦慮的閉上眼楮,項蓓心的身影卻是那麼清楚,而心狠手辣的字眼卻也在這時候浮現。
傲不遲疑,楊惟起身往楊東的房間走去,希望他的計劃不會讓楊東大吃一驚。
龍德企業總部
「有沒有听說威-手中的持股是誰買下的?」氣急敗壞的聲音傳遍整個辦公室。
「是楊氏科技。」一旁的部屬小心翼翼的回答。
「楊氏科技?你是說楊惟?」說話的人大驚失色。
「听說是。」
「什麼听說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楊惟這個傻小子怎麼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有這番能耐?他不是一直都留在非洲搞什麼鬼人道救援嗎?」
「可是商場上有消息說,他已經回楊氏奮斗一陣子了。」
「楊氏科技不過是家負債的公司,難不成他想用這個爛籌碼來搏回我手中的凱爾?」
「本來楊氏科技是一蹶不振,不過,他們竟然從灃禮手中搶下五成的訂單,大大穩定了楊氏科技的獲利。」
「那個毛灃禮瘋了不成?怎麼會突然大發慈悲的給那個傻家伙一口飯吃?難不成他想窩里反?」他拳頭捏得死緊。
「董事長,現在怎麼辦?」部屬怯怯的問。
「什麼怎麼辦?當初要你們積極跟威-交涉,結果一事無成,虧我多方施壓債權銀行,想要逼死威-,結果反倒讓楊惟那個家伙坐享其成。」
「抱歉董事長,實在是……」
他抓起桌上的紙鎮往前一扔,水晶紙鎮應聲碎裂一地,「還有借口!」
部屬們鴉雀無聲。
僨起的胸口充塞著怒火,「都給我听著!」
「是,董事長。」
「除掉楊惟,一定要在他進入董事會前除掉他!我絕對不會讓我辛苦搶來的凱爾重回那個死小子手中,即便下擇手段,你們也要除掉他。」
眾人面面相覷。
「听到沒有?」
「是,董事長。」
敲門聲在這時響起。
「進來。」
「董事長,這位是今天新來報到的特別助理,王志弘。」
王志弘筆挺的身子往前一邁步,「董事長你好。」
抿著雙唇,睜著矍爍的目光,老謀深算的鼻子彷佛嗅到一股相通的氣息。
這個王志弘會是他的人馬,他滿意的點點頭。
書房里,項蓓心在加緊趕工一份文件資料,等待明天內部會議要用。
楊氏科技就要重新申請掛牌上市,這陣子很多事情都急著要處理,包括重回凱爾的計劃都在如火如茶的進行。
「哈啾、哈啾--」她抓起面紙往鼻子一擦,然後堆往手邊的小山。
楊惟才推開書房的門,就看見她連打幾個噴嚏,一旁的桌上放了一堆小山似的衛生紙。
「Boss你回來啦?」她用濃濃的鼻音說道。
他冉起眉,「-馬上去休息。」他硬是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啥?」項蓓心不解的望著他,「明天會議上要用的資料還沒準備好呢。」她急著想要抓取她未竟的工作。
他一手擋去,「待會我來弄。」
「不行,我是員工-,而且我就快完成了。」
「就因為-是我最重要的助理,所以-才更應該要好好照顧身體,明明感冒了為什麼不休息?」
「不礙事,剛剛阿東給我泡了熱茶喝,好很多了。」她揉揉鼻子。
「蓓心,听話。」
她聰明的岔開話題,「對了,你今晚跟幾個董事踫面的情況如何?」
「出乎意料中的好,龍德獨霸凱爾旗下的獲利事業,造成許多人不滿,偏偏龍德董事長又剛愎自用,所以許多人對他十分不滿,早就在醞釀背叛了。不過,我們還是要小心,在一切還未成定局之前,都有變化的可能。」
項蓓心-起眼楮,「Boss,你真的變了許多。」
「怎麼說?」
「之前你滿口都是紳士誡條,殊不知這些人根本不能以君子視之,現在你總算學會認清事實。」
「這是褒還是貶?我怎麼覺得我听到的不像贊美。」
「我是沒在贊美你啊,怎麼,Boss,你以為我在贊美你嗎?」狡黠的目光閃呀閃的。
「項蓓心,我真是服了-了。」他投降的笑說。
「哈哈!」驀然,項蓓心對著他的臉狠狠的連打了數個噴嚏。
她漲紅了臉的直道歉,「啊!Boss,對不起!」口里邊道歉,手上抽起面紙,拚命的往他臉上擦拭。
他拉下她的手,「沒關系。」轉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往她肩膀緊緊的包裹住,「-真的著涼了。」
「真是對不起。」
「乖,听話,-現在先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我來接手處理。」楊惟雙手包握住她的微涼。
他的掌心溫暖又寬厚,密密實實的包裹著自己的小手,這呵護的舉動讓她有些羞怯,正想縮回手,未料他卻使勁一帶,沒有戒備的她整個人落入他的懷中。
心陡然一驚,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垂放兩旁的手不知所措的緊握著。
「好好照顧自己,-病了,我會很擔心的。」
「我……」她一時語塞。
他松開擁抱,轉而托捧住她躲避的臉龐,伸手探探她的額頭,蹙起眉,「快回房休息。」
「嗯。」
未料下一秒,他竟探下頭吻了她的額頭一記,項蓓心震驚的抬起頭,兩人四目交會,曖昧在瀵磷眼波中流轉。
驀然,楊惟攫住了她微啟的唇,索性給了一個熱切探索的吻。
「唔……」她雙手抵著他的胸膛,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
他耐心十足的等待她的回應,幾度的試探,直到腦中最後一絲理智也不敵他的溫柔,她才情難自抑回應了他的親吻。
激情一發不可收拾,兩人的心在這瞬間幾乎像要迸裂似的。
他喘著氣息低喊,「蓓心,我喜歡-……」
項蓓心迷離的眼神滿是困惑的望著他,同時也對自己困惑,困惑自己竟對他產生了澎湃的異樣情愫。可以嗎?她可以也喜歡楊惟嗎?
他低下頭又想吻她,然而她卻羞赧的慌張起來,「我、我困了。」搪塞一個借口,她倉皇的逃離他所給予的溫柔。
她一定,楊惟嘆了口氣的坐回椅子上,煩躁的用手爬過自己的頭發,擱在桌上的拳頭握得死緊,緊密得沒有一絲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