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斯湘自馬背上意外摔落後,好一段空閑時光,她只能乖乖留在自己的房間小心養傷,只是傷好了大半,身旁的人竟變得疏離防備,讓她悶得發慌,只能強作鎮定拚命的寫信,拚命的轉動她房里的留聲機,讓聲音驅走她內心的茫然無措。
她成了全城堡里最不受歡迎的人,原本就對她的言行頗有微詞的張玉對她更是沒有好臉色,穗子依然服侍著她,但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至于金非漢更是絲毫不掩飾他的不以為然。
她不懂她到底哪里做錯了,她只希望伯爵能夠釋放伊-安,希望他不要一錯再錯。
他們的關系降到冰點,看來,他真的恨死她了,因為他再也不看她一眼,不跟她多說一句話,他還是坐在餐桌的老位子上,安靜的吃飯,還是坐在書房的躺椅上,听著她的誦讀,然而卻不給一點響應,不論她如何示好、請求。
他是存心折磨她的,因為她根本受不了這種無聲的生活,不管她怎麼說,他還是依然冷漠不語,而石室里無辜的伊-安的自由始終遙遙無期。
到底該怎麼做,她才能幫助伊-安離開蓋茲?充滿正義精神的她每逃詡在苦思煩惱。
傍晚--
「斯湘老師,-的信。」穗子送來一只紅色信封,隨即快步的離開,連多說什麼都不願意。
「謝謝……」看著遠去的背影,她真的很不是滋味。
現在唯一不孤立她的,好象只有丹尼斯了,喔不,或許一開始根本就是丹尼斯把其它人孤立了,只是她強行闖入他的世界罷了,不過只要他還能繼續給她一點響應,她就甚感安慰。
她拿過信封一看,是喜帖,會是誰的?
撕開封套取出,她看見燙金的字體寫著新郎的名字--江國璋。
她有些許的恍惚,直到回過神來,她再一次看著新郎的名字,竟也就接受了這有些殘酷的事實,雖然錯愕,不過,她更覺得解月兌,踏實,像是肩上沉重的道義責任頓時被卸了下來。
反正她再也不能給予什麼,一段感情當雙方只剩不可推卸的道義責任,那就成了累贅了,江國璋選擇離去也是早晚的事情,好象也沒有什麼值得大悲大喜的。
她拎著喜帖往房里唯一面對城堡前方草皮的花台走去,然後在台階上坐了下來,喜帖擱在腳邊,從現在起,她又是孤獨一個人了。閉上眼,她曲起腿盤起雙臂,把自己密實的圈抱住,側著頭靠在膝上。
不久,身後傳來聲音,「斯湘老師,晚餐已經準備好了,請-下樓用餐,因為伯爵外出,今天為伯爵念誦文章的工作暫停。」穗子交代完,完全不多作逗留,再度離開。
斯湘維持著同樣的姿勢。他出去了,所以連一點機會都見不到他了,酸澀的感覺強過喜帖帶來的震撼。
心啊,熾烈的熱度不早隨著宛賦-的生命一並消失,即便江國璋都無法得到一點溫暖,為什麼偏偏會為一個傳說中的惡魔無端澎湃跳動?不是早已停止不動了嗎?
伯爵不來了,荷米絲看著落寞的斯湘,心里很是不舍,只能不斷的在她面前吹氣,吹干她的淚,吹去她的郁悶,吹醒她的心智,好振作她委靡的精神。
「不行,不行這樣下去的,我的願望不就是幫助愛情圓滿嗎?咳,嗯……對了,蓋茲城堡的氣息太沉悶了,愛情是需要氧氣的,唯有充足的氧氣才能夠讓伯爵與斯湘之間的愛情再次萌發茁壯。」
心念一轉,荷米絲決定展現法力,要讓伯爵再次出現在她面前,要讓他們能夠有一個天堂可以孕育愛情。
一個提氣,荷米絲將自己飄升上空,雙手不住的揮舞,口中滔滔念著,「阿摩嘎拉麻哩巴拉轟……」
城堡的上空頓時凝聚一股異光,燦爛絢爛的籠罩著整座城堡。
「喀拉耶薩,沙-哈里呀--」
天際不約而同的飄浮起兩顆真心,一顆來自斯湘,另一顆來自雅特蘭伯爵,交疊的心此刻正在城堡的領空閃耀著,荷米絲召來了愛情邱比特,借助邱比特神準的一射,銀箭刺穿交疊的心,天各一方的兩人頓時一震。
見大功告成,她滿頭大汗的回到留聲機休憩。
這天稍晚,豐盛的晚餐直到冰冷,又原封不動的捧了回去。斯湘仍坐在原地,一動也不動,就連深夜來到她身旁的腳步,她都沒有反應。
雅特蘭伯爵靜默的俯瞰著她,嘴角帶著一抹嘲笑的拾起她腳邊的喜帖,很不是滋味的看了看。
怎麼,她為了這張喜帖傷心欲絕,為了一個懦弱背棄的男人茶飯不思嗎?他的胸口頓時苦澀不已。
這時,斯湘隱約感覺到身旁有人走動,她睜開迷蒙的眼,見到一雙男人的腳,她順著雙腳往上探去。
雅特蘭伯爵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似是在嘲笑她,半晌,他不發一語的將喜帖扔回給她,徑自轉身離開。
「等等--」她喚住他的腳步,手匆忙的搭著花台起身。
他依然不吭聲,只是轉過身,用眼神發出詢問的訊息。
「你怎麼還能這麼冷靜?難道你沒有什麼要說嗎?你還是不願對我開口?」她問,艱苦的邁著發麻的腿朝他走去。
他的唇揚起挑釁的角度,選擇轉身離開。
斯湘被他的態度惹惱,隨手抓起一旁桌上的小牛皮記事本,使勁的朝他背後扔去,「我叫你站住--」
他被砸得發火,回頭用著凶狠的目光瞪著她。
「我腳麻了。」她又氣又窘的說,不忘一步一步的努力朝他靠近,「我有話要跟你說。」
老半天,他終于開了金口,「斯湘老師還有什麼事要說?是要說-關于一生自由的決定嗎?」
「你--可惡!」
一記冷哼,他又是那不置可否的模樣。
她終于來到他面前,擂起拳頭,發泄似的奮力的在他胸前-打不止,「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你怎麼可以……」
他放縱她對他-打,卻從嘴巴進出挑釁的話語,「為什麼不可以?!我為什麼不可以?」
「那是真實的生命,你怎麼能夠這樣狠心去摧殘?將她從石室里釋放出來有那麼難嗎?丹尼斯何辜?就算我願意用一生的自由作為代價,那你又能得到什麼?只是更多更多的怨恨而已。」她痛心疾首的打他,想要他能夠清醒過來。
「那還是一種獲得。」他冥頑不靈的說。
「你--」她氣得咬上他的手臂,留下清晰齒痕。
他悶哼一聲,一手制住她的手,一手掐住她的下顎,警告的看著她,「不要逼我扭斷-的脖子。」隨即一甩,將她推開數步。
沖動的斯湘不甘心,擋在他面前阻止他的去路,「我要你馬上釋放伊-安。」
「絕對不放。」
她一惱,揚起手朝他的臉揮去--啪!雅特蘭伯爵臉上的面具驟然落向地毯,無力的搖蔽直到停歇。
錯愕、難堪、憤怒、冷酷,復雜的情緒在一張臉孔逐一變換,房間里寂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楚萬分。
她訝然的看著面具下的臉,猙獰的傷疤佔據了原本該是俊朗的臉孔,他受傷的情緒形成尖銳的痛劃過她的手心,她後悔了。
「我……」話語梗在喉嚨,酸楚蔓延。
不莊重的以舌頭頂頂發麻的唇角,嘴邊的弧度帶著強烈的自嘲,「希望這不堪的面容,不會讓斯湘老師一夜惡夢。」壓抑、平靜的拾起面具,他轉過身去,「明天我和丹尼斯要前往意大利,斯湘老師必須一起去。」
「為什麼?」她不懂他的決定。
他重新戴上面具,側過臉,「-不是一直想要了解丹尼斯的一切?他就在意大利的酒莊出生,在那里-或許可以找到關于我惡行的蛛絲馬跡。」
頓了一下他又說︰「還是,-想要回台灣阻止-男友變心他娶的婚禮?」他嘲諷的搖搖頭,「來不及的,從蓋茲回到台灣,-注定會撲了個空,只怕人家早已去度蜜月,況且,我們的合約並不允許,記得嗎?」
「伯爵--」
是的,合約規範著她不能隨意返回台灣,不過她也沒打算阻止的,離開後心更寬,已經不合適的感情還是選擇放下會比較好,她喚他的原因,是因為她的一巴掌很可能打掉了他的自尊,她為此感到後悔。
這一次,雅特蘭伯爵再也沒有停下,從容的離開她的房間,留下她獨自一人。
她心疼他,一想到那些傷疤當初讓他承受何等的疼痛,她就難受得睡不著,這個夜晚,好蕭索。
歷經叫人窒息、暈眩的路程,雅特蘭伯爵帶著斯湘和丹尼斯浩浩蕩蕩一干人等,來到意大利的托斯卡尼。
Chianti是意大利葡萄酒的代表,位在托斯卡尼,伯爵的葡萄酒莊就在這兒,顧聘龐大的人力每年定期產出經典的Chianti紅酒。
這兒的陽光比起英國更加暖和耀眼,不同于蓋茲的城堡那麼壯闊,房舍多是兩三層樓高,紅色斜屋頂配上黃色的牆面是典型的組合,宛如沭浴艷陽下的金色山城。
在蓋茲,斯湘無時無刻下感受到令人窒息、禁錮、拘謹的英國禮儀,並受制于此,然而來到托斯卡尼,層層堆棧的山丘,繁茂的橄欖樹、果樹、葡萄園,充滿鮮艷飽和的色調在在顯示了當地旺盛的生命力,連素來怯弱自閉的丹尼斯都漾出期待的笑容。
莊園里的人看見伯爵,紛紛發出歡迎的呼喚,一窩蜂的迎上前來,忙不迭的幫忙搬運著眾人隨行的家當,並深深以此為榮。
雅特蘭伯爵則一反常態的和眾人逐一擁抱,直到察覺斯湘沒有跟上,他回過身,嘴角帶著一抹來不及斂去的溫和笑容,讓她看得清晰萬分。
瞧,真正的惡魔怎能敞開胸懷露出這樣的笑容?她看到發傻了。
「還頭暈?」他蹙眉問。
她捺不住長途奔波,又因為這陣子始終沒有好眠,是以一路上都出現暈車的情況,折騰得她難受,也累了同行的人。
他雖十分氣惱她的諸多行徑,可又不得不對她心生憐惜,有時候連自己都感到矛盾,這個女人實在讓他身心俱疲,總有一天他要從她身上加倍的索討回來,叫她為她自己的沖動徹底的臣服懺悔。
斯湘搖搖頭,只是發怔的看著他。
如果可以,她想要留住這一秒鐘的他,不讓他的殘忍蒙蔽心智,那樣的人生太可惜了。
「來看看-的房間吧!」
「嗯。」她漾出淡雅的笑,快步的跟上前去。
一位叫梅蕾思、英文不甚流利的女孩負責打點她的生活起居,雖然她們不懂彼此的語言,然而她很高興自己再也不用被勒得胸口發疼,可以穿著梅蕾思為她準備的寬松服飾在葡萄園里游蕩。
在托斯卡尼連吃都很隨性,一大群人聚在樹蔭下共進晚餐,那是遙遠的蓋茲不曾有過的。第一晚,她忘卻了蓋茲的一切,包括可怕的傳聞、石室里的伊-安,徹徹底底的睡了個香甜的好覺,連深更半夜出現在她床邊的那雙眼楮何時來去都渾然不覺。
第二天,適逢葡萄園舉行慶祝今年葡萄豐收的歡樂會,附近的居民人人帶著拿手好菜前來共襄盛舉,把酒莊鬧得熱鬧萬分。
梅蕾思熱情的拉著斯湘下樓加入他們,葡萄園中,眾人圍起一個大圈圈,里頭擺著一只大木桶,足以容納五、六個大漢一塊兒泡澡,只見一籃一籃熟透的葡萄被倒進木桶里,約莫有六分滿。
酒農們一陣吆喝,斯湘不明就里的被扔進桶子里,她連連發出尖叫,「啊!梅蕾思,救命啊--梅蕾思!」
隨即梅蕾思跟幾個年輕姑娘也跳了進來,她們拉起她,手舞足蹈的在盛滿葡萄的木桶里踩來踩去,大伙兒又是唱歌又是朗笑的,整個葡萄圍一片歡樂,就連瘦小的丹尼斯都抬高雙手,央求著要人也將他抱進木桶里。
丹尼斯臉上的笑容是在蓋茲不曾出現的,斯湘不免納悶起來,托斯卡尼究竟具有什麼樣神奇魔力,讓一大一小的兩個晦澀靈魂都露出最自然的笑容?
葡萄的汁液濺上了身上的衣服,形成大小不一的紫紅色印漬,可誰都沒讓這艷麗夸張的色澤給逼退,只有更加瘋狂的加入踩踏葡萄的行列。
二樓的房間里,雅特蘭伯爵正跟來自各地的多名酒商一邊品飲佳釀,一邊洽談Chianti葡萄酒的買賣,外頭的歡笑聲漫過天際,他端著酒杯推開門,好奇的來到陽台邊,俯瞰不遠處的葡萄園。
人群中,斯湘披散著黑發,淡色的衣服滿滿都是葡萄汁的印漬,臉上還留有迸溢的紫紅色液體。她跟著大伙兒跳舞,手上還牽著丹尼斯,時而哈哈大笑,時而在木桶里摔得狼狽,他看著看著,感到一陣溫馨的暖意。
蚌地,她似乎看見站在二樓陽台前的他,有些窘迫的停下動作,尷尬的抹抹自己狼狽的臉,習慣性的咬著豐潤唇瓣,隨即羞怯的低下頭去,接著又像是忍不住的偷偷抬眼打量他。
他露出一抹揶揄的淺笑,兩人遙遙凝望著彼此。
許久,「伯爵?」身後傳來僕人提醒的呼喚。
他瞥了一眼,平靜的回答,「嗯,我馬上進去。」揚起手中的杯子向那端的她致意,隨即走回屋內。
他要她,絕對要留下她,不論是身體或是真心,他一樣都不想錯過……
傍晚,梅蕾思開著小車,領著斯湘在托斯卡尼的大小山城間漫游,時而下車步行,時而馳騁在金色的山巒問,沿途不時看到一大片色彩斑斕、樣式繁多的陶器。
「Majolica。」梅蕾思說。
「Majolica……」斯湘跟著復誦一回,頓時想起曾在書籍上看過,原來這就是托斯卡尼大名鼎鼎的馬約利卡手繪陶器。
目前主流圖案是屬于文藝復興時期的復制品,有金黃色的拉斐爾式的龍,藍綠色系阿瑪菲式樣的藍鳥,或是歐耶維多式的公雞圖案,使用這些器皿,彷佛也同時咽下托斯卡尼燦爛的艷陽與文化。
她很想跟伯爵分享這時的雀躍心情,無奈他打從抵達的第一天,就馬不停蹄的工作,查看酒莊的營收、葡萄酒的品質跟葡萄的收成,忙到連一頓飯都沒能一起用,可是她明白他變得不同,因為他的眼神不再抑郁冷峻,唇總是揚在滿意的角度,他似乎也忘卻了蓋茲的一切。
斯湘突然想起丹尼斯,「梅蕾思,-听過伊-安跟尤里嗎?」
一向笑臉迎人的梅蕾思驟地蹙眉,不情願的點點頭,用著生澀的英文大罵,「壞蛋,他們都是壞蛋。」
「壞蛋?!為什麼?」
梅蕾思一時氣得忘記斯湘根本听不懂意大利文,劈哩啪啦的罵了一串,而斯湘就算听不懂,也可以從她的表情看出她的憤怒與厭惡。
可是,為什麼呢?伊-安跟尤里為什麼會讓梅蕾思這麼生氣?她感到很困惑。
梅蕾思最後用英文再一次的說︰「壞蛋,總之他們就是壞蛋。」
斯湘點點頭,困惑的思緒更加的擴大。
暢游了一天,斯湘的身體很累,可是心靈卻有著偌大的滿足,除了梅蕾思造成她短暫的困惑,其它的一切都讓她覺得新鮮暢意。
一回到莊園,體貼的梅蕾思馬上命人扛來泡澡的木桶,此刻,斯湘正泡在氤氳的熱水中,水里混有當地特有的舒壓香料,仔細的清洗著全身、揉捏著肩膀跟小腿,敞開的復古木框玻璃窗下時吹進托斯卡尼充滿陽光味道的風,讓她不禁發出舒服的嘆息。
實在是太舒服了,她索性滾卷著浴巾擱在木桶邊上,側身曲臂枕在上頭小憩,她真的是玩累了,不一會兒就打起盹。
當雅特蘭伯爵悄悄走進房間,就看見這撩人的一幕,頓時,目光驟地變得深沉不可探測。
她酣睡的模樣很純真,像極了甫出生的嬰兒,噘著紅唇,似是無辜又似挑逗。
風吹得彩色的窗簾漫天飛舞,像繽紛蝴蝶,為避免她會著涼,他悄然走去關上窗子,然後緩緩的走向她,在她身旁蹲下。
撩起她臉頰上的發絲,花香淡淡,雪白的身體在水面下魅惑著他的眼,掬水過手,水面蕩漾漣漪,然而水的熱度早已消退,她不知已經睡了多久,久到讓熱水都泛涼。
她發出囈語,卻沒有醒來的跡象,雅特蘭伯爵貪看著她的軀體,驀然欺身而上,輕輕吻上她微噘的唇,怕褻瀆了似的慎重。
她在他的親吻中迷蒙醒來,露出一抹嬌憨的笑,似乎又要繼續睡去。
「會著涼的。」他說。
見她還昏睡不醒,他惡作劇的再度傾身上前,托住她的頸子,霸道的吻去她的淺淺呼吸,逼迫兩舌激烈的交纏起來。
「嗯,別……」她發出求饒的聲音。
一陣漫天激吻,她濕淋淋的手抵住他的掠奪,給彼此一個喘息的空間,她醒了,不得不醒。
「起來。」是命令,也是告知。
「啊?可是我……」她一臉吃驚的看著他,她沒穿衣服-!身體縮得像蝦米。
不顧衣服是否會沾濕,也不顧她的驚訝,他邪佞低笑,徑自探手進入水中打橫抱起輕盈的她,大量的水被帶出木桶濺濕地板,他雙手貪婪的貼著她細致的肌膚,然後不顧她嬌嚷抗議的將她放在鋪著浴巾的床上。
長臂一扯,原本被收拾束在床尾的蕾絲紗幔頓時松開,形成一道美麗的弧度,下一秒便將兩人圍在其中,眼明手快的他趕在她遮掩身上赤果前,一把奪過她手中的被子,讓她就這麼完美的暴露在他面前。
「伯爵……」她漲紅了臉,試圖抽回被他阻止的手,弓著身子,試圖遮掩。
他扯開一抹笑,擻邙松開她的手,然而斯湘緊張的心情不過稍稍放松一秒,他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她更為驚惶失措,因為,他竟動手解著他自己的扣子--
隨著他的,一道道更為驚心動魄的傷痕也在這時候逐一顯露,她瞠目結舌,為他身上繁如繩索交錯的傷痕。
他睞著她,「嚇到了?」嘴角一揚。
斯湘連忙往床角縮去,想要伺機逃開,突然一只發燙的手扣住她的腳踝,使勁的將她一把拖了過去。
「放開我,請你別這樣--」被拖行的她雙手抓不住一點東西。
「想逃?」他抵著她的美背問。
「我……」她因為緊張話語都梗住了。
「我想要。」他挑捏著她的耳垂。
「可是你……」她心髒劇烈跳動的頻率快得嚇人。
他將目光放柔,輕聲哄說︰「噓,如果害怕,-就閉上眼,嗯?」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搶先一步吻上她的唇,細細的品嘗著她口中的芳馥柔甜,厚實的手掌覆上她豐盈的胸,不斷的揉捏挑逗。
「唔!」她像是遭到電擊似的感到一陣暈眩,緊張的握緊拳頭,抵住他不斷升溫發燙的身體。
雅特蘭伯爵身上的神秘傷痕觸感清晰深刻,到底為什麼他遭受這麼嚴重的意外?斯湘想不透,只能緊閉著眼申吟著,渾身發抖的任由他吻盡哀遞,包括她所有的私密。
偌大的床上,紗幔下糾纏的身影若隱若現,她不斷的驚呼嬌喘,扭動著身子表現她的感覺,他低沉喘息,霸道的掌控著一切,包括她的身體與心靈,讓她在欲擒故縱的情境中歡娛又痛苦。
吮啃著她飽滿的胸,蓄意的落下佔有的紅痕,他用烙鐵般的溫度抵在她身下,然後在她意亂神迷之際闖了進去。
「呃--」她揪緊床單,深深的蹙眉低泣。
靶覺他憐愛的撫模親吻,不住的深淺進退逐漸加劇,她頓時覺得,打從十三歲就著根發芽的空懸虛無,多年來始終佔據著她的身心,在這一刻,那股無形的空虛被發燙的溫度完全的充實了,接納了全部,她終于不再覺得自己的空虛。
婉轉吟哦,他們之間親密得有如同體,攀附著彼此,任淋灕的汗水沁入床被。
「伯爵……」她氣弱的低喚。
「嗯?」
「伯爵……」
他滿意的笑了,因為她失神的模樣大大滿足了他,擻邙將她擁得更緊更緊,瘋狂更甚的一次又一次佔有她。
直到月光灑滿一室,她虛弱的撫模上他的臉,想要取下他的面具,他卻一把阻止她。
「我想要看著你,伯爵……」她央求著。
按雜的情緒在眼中交雜,最後,他移開制止的手,銀色的面具再度當著她的面前卸下。
斯湘心疼的模著,仰起頭,用一連串的親吻表達她的心疼,她突然想哭,熱淚已盈眶。
「為什麼哭?」他蹙眉啞聲問。
「以後在我面前,請你不要再戴著面具了。」
她不要他戴著面具和她維持神秘的距離,她只希望他像現在這麼真實存在,像此刻這樣的放開胸懷,沒有風風雨雨的血腥傳聞,只有最平和的真心。
「這是-的承諾嗎?-交換的承諾嗎?」他激動的吻著她,又一次的充實。
他說過,面具下的真實臉孔只屬于伯爵夫人的權利,她準備好接受這個身分了嗎?
不,不管她接受與否,他是斷然不會放開她了。
月光下,纏綿再起……
每一日斯湘都是在激情的纏綿中帶著歡愉蘇醒,然而今天,她卻顯得憂心忡忡,因為美好的日子終將結束,她必須重新面對來自蓋茲的沉重。
床邊傳來著衣的——聲,她背對著不想多看。
沉吟許久的嗓音傳來,「今天-帶著丹尼斯先回蓋茲去,我必須前往佛羅倫斯的Serragli視察,所以不能同行,不過我答應-,在-抵達蓋茲的兩天後,我就會出現。」
她賭氣似的悶不吭聲,因為怕自己會軟弱的祈求他別走,再堅強的女人一旦愛上男人,就變得柔弱的需要呵護,她也不想這樣,然而這恰恰是她無法控制的。
雅特蘭伯爵側過臉回看著始終不發一語的她,額前散落的些許發絲遮掩了他滿布傷痕的臉。
他嘆了口氣,伸手一攬,便將輕盈的她摟近,讓她枕在他腿上。
「不起來送我?」手指微微施力掐住她的下顎,逼她看著自己。
她只是把他攬得更緊,不想跟他分開,一逃詡不想,如果要她在沒有他的陪伴下回到蓋茲,她壓根兒不想。
突然,她仰頭問︰「你真的那麼喜愛伊-安嗎?」
因為喜愛,所以無法忍受被掠奪,因為喜愛,所以強行留住失去真愛靈魂的軀殼,高高在上的他怎麼可以忍受這種挫敗,是以她提出這問題。
他挑高眉梢,不快的凝望著她,「我不希望-繼續提起伊-安或者尤里,而-該知道的。」
「可是--」
「沒有可是,就是別再提了。」他加重語氣,陰著臉,狠狠的吻了她一回。如膠似漆的緊緊擁抱彼此,他強忍著不舍,「起來,我該走了。」
將銀色的面具交至她手中,斯湘憐愛的撫模他傷痕累累的臉,幫他戴上了面具,目送著他離開。
沒多久,她帶著丹尼斯躊躇的往蓋茲的方向歸去,不單是她,就連丹尼斯也不發一語的憂郁了起來,這一路上她都在祈禱,希望托斯卡尼的陽光也能照進晦澀神秘、充滿傷痕的蓋茲城堡。
必到蓋茲足足兩天了,她在寂靜的房里轉動著留聲機等候他今日的歸來,希望藉由聆听留聲機的樂音平靜自己,然而,紛亂的思緒竟在此時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
在伯爵即將抵達城堡之前,她要找出那把綴有藍色琉璃珠的鑰匙,幫助伊-安順利月兌逃。
真心愛一個人,就更要懂得放手,禁錮只會尖銳的殺傷美好的一切,如果伯爵真是因為愛伊-安,那麼他就更要學會寬容,不但是為了丹尼斯,也是為了他自己,唯有這樣他才能活得更無憾。
她已經愛上他,她不能放縱他這麼迫害弱者,她不要他變成那麼殘酷的人,如果一生的自由可以平靜他的憤怒,那麼,她願意付出,只求他能寬解。
斯湘提起裙-,毫不猶豫的朝伯爵的書房跑去,如果沒記錯,鑰匙是放在書房的抽屜里。
就在接近書房的時候,她听到僕人交談的聲音,連忙停下腳步以粗大的廊柱作為掩護,兩名女僕剛從書房打掃完畢,一前一後的走了出來,她吁了一口氣,同時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大膽,她不知道伯爵這一次是不是真的會扭斷她的脖子,或者把她宰了沾哇沙米,不過,只要是她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向來沒有人可以阻攔。
深呼吸後,她邁開步伐,飛快的隱身進入書房。她知道她現在的行為很像賊,但是,必要時候當一次賊又如何?
一鼓作氣的奔跪至抽屜前,她快速的拉扯翻找,可卻一無所獲,而承載著最後希望的抽屜是上鎖的,可惡!
「怎麼辦?難不成還得先找出這一把鑰匙才行,可惡--」她急得直跺腳。
明明石室的鑰匙就在抽屜里,她卻束手無策,當下,心一橫,她決定徹底破壞抽屜。
梭巡四周,找來尖銳的鑄鐵造型燭台,她拉下其它可動抽屜,然後粗魯的用燭台撬著木頭接縫,即便要破壞這抽屜,她也不在意,只要能夠取得鑰匙。
她忙得渾身冒汗,終于,木頭一聲崩裂,她振奮的加把勁,硬是把一張古董書桌大卸八塊,頓時抽屜里的東西鏗鏘落了一地,包括她的目標--飾有藍色琉璃珠的鑰匙。
然而她的視線卻被一張殘破泛黃的相片給吸引,她迅速的拾起,帶著濃烈的思念與深刻的痛苦看著。
相片里有三個孩子,三人之中板著臉孔的男孩左手牽著一個憨笑的小男孩,身旁則站著正對他齜牙咧嘴的女孩。她震驚不已,因為相片里的女孩就是年幼的她,而身旁的兩人則是當年不幸在火災中罹難的宛賦-、宛賦泰。
「怎麼會……伯爵怎麼會有這張相片?」她喃喃自語。
她捏緊相片,在雜物中挑出鑰匙,心情激蕩的奔向北邊的石室,一路上她都在發抖喘息,手幾乎要捏不住那一張薄薄的相片。
來到石室前,她努力把鑰匙放進黃銅制的鎖,可是卻因為相片大大影響了她的心情,好半天,她始終沒能順利的把鑰匙插入。
「賦-,我求你幫幫我,賦泰,幫幫小湘姊姊……」她緊張的低喃。
似是得到天佑,繁復的鑰匙果真插入了鎖,她輕輕一轉,喀嚓--
石室的大門就這麼讓她推了開來。
她跨了進去,又一記猛烈的震撼撞擊著她的心。
石室中沒有伊-安的身影,完全沒有,倒是一幅幅斯湘自己的畫像被滿滿的掛了一屋子,原本握在手中的黃銅鎖咚的滾到地上的一角。
她看著畫像,畫里的模樣幾乎都是她大學求學階段的打扮樣子,每張畫作的左下角不約而同的有著她再熟悉不過的落款,緊緊簡單的一個白字,足以證明這里的每一幅畫都是出自白魁奈之手。
「怎、怎麼會這樣?這怎麼會這樣?」她不知所措的蹲在地上,不斷的喘息。「對了,金管家一定知道,他一定會知道。」
斯湘二話不說轉頭就跑,她一定要厘清所有的事情,為什麼伯爵會擁有她和賦-、賦泰的相片,還有一屋子以她為主角的畫作?
神色不定的來到大廳,穗子正好氣喘吁吁的迎上來,「斯湘、斯湘老師,有一個自稱是-丈夫的男人,從台灣來找-,現在正跟金管家在外面大吵大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