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英國的決定很突然,因為與江國璋的對話無法繼續下去,斯湘月兌口作下這個決定,回到家後就這麼直接回復了對方的聘請。到目前為止,她只知道對方的姓氏叫雅特蘭,需要一名台灣籍的特教老師,可她仍是渾然不懼的只身前往。
隨行的行李很簡單,反正等她落腳,再請家人把東西寄到英國就好,倒是那架留聲機,她可是小心翼翼、戒慎恐懼的一路將它捧到英國。
到倫敦機場綁,每一段路程都有接應照料的人,又是車子又是船、火車的,搞得她暈頭轉向,最後好象是從一個叫布萊克港的地方搭上交通車,前往格雷鎮火車站,然後再前往目的地--蓋茲。
旅程實在是太漫長了,她簡直像個布女圭女圭似的任人擺布安排,這一趟路程下來,少說有近十張臉孔在她面前出現,可是困極了的她一個長相也不記得。
「反正老外看起來都是一個模樣。」她這麼安慰自己。
下了火車,她一臉狐疑的走出月台。天啊,這里真的很偏僻,比台灣的小鎮還荒涼,像是遺世獨立的海市蜃樓,難怪無論她在英國地圖上怎麼放大、尋找,就是找不到對方說的地名。
「是斯湘小姐嗎?」
听到在這小地方有人用中文喊她的名字,她十分驚訝的抬頭,眼前是張約莫四、五十歲的東方面孔,那男人一頭花白的頭發,身上穿的衣服十分正式體面。
「你好,我就是斯湘。」
「很高興-終于來了,真是辛苦-了,快上車吧!」他十分體貼的幫她提起行李。
斯湘納悶的看看四周,然後視線越過男人,尋找著所謂的車子……我的媽媽咪呀,是、是馬車---登時,她有種跌入時光隧道的感覺。
「這里的交通只能仰賴馬車跟火車。」他解釋道。
一坐上馬車,她詫異又欣慰的說︰「很意外會在這里看到台灣人。」
「斯小姐,很抱歉,我不是台灣人,我是韓國人。」
「啊,韓國人?可是你的中文……」她——的道。
「是的,我學過中文,我叫金非漢,在雅特蘭家擔任管家的工作。」
「很抱歉,因為你的中文說得很道地,所以我以為你也是台灣人。」她口氣略帶歉疚的說。
「呵呵,听到-的贊美我很高興-這一路辛苦了,如果累了,可以在車上小憩片刻。」
「是,謝謝。」她識趣的閉上嘴,轉而看著車外的景致。
馬車在懸崖峭壁間驚險的行走,放眼望去幾乎沒有人家,是個極度僻靜之處,雖然馬車的出現很叫她錯愕,可斯湘卻沒有孤獨無助、惶惶不安的感覺,反而很期待這里的新生活,因為她實在厭煩了台北的一切,那個試圖捆綁她人生的地方。
凝看著空曠的山邊,午後薄霧繚繞,山邊上的岩石時而墨黑、時而黃褐、時而翠綠、灰白,這道路像是一條婉蜒陡峭的小徑,另一端的大海則宛如是一塊含著暗紫藍條紋的翠玉,濤水泛著白沫。
爬上山巔後,眼前一片蒼翠,在她驚訝之余,馬車接著越過一大片森林,忽地,一棟高聳巍峨的中古世紀城堡就這麼氣勢磅-的矗立在眼前,把她震懾得腦中一片空白。
「到了,這里就是蓋茲最有名的地方--雅特蘭伯爵的城堡。」金非漢介紹道。
「啥,伯爵的城堡?」她聞言不禁掩嘴驚呼。
瞧瞧金非漢一臉認真……喔,天啊,難下成她的新老板真是個伯爵,而她即將住在這棟極有歷史的城堡?
天啊,是伯爵跟城堡---
不知道她這個伯爵老板是不是也像電影里的伯爵一樣,有著花白的頭發、拄著拐杖,是個一臉和善的老爺爺?斯湘詫異的再次抬頭看看這棟建築物,她在意大利看過城堡,但是該怎麼描述眼前的呢?它的宏偉氣勢不是她看過的城堡可以比擬的。
「斯湘小姐,快請進吧!」
「喔,好。」她捧著留聲機,傻傻的跟上。
她敢說,此刻的她看起來就像是劉姥姥逛大觀園,一副鄉巴佬的傻樣。
別說斯湘痴看的模樣活像鄉巴佬,就連一向見多識廣的荷米絲也忙不迭的探頭傻看這新環境,雖然荷米絲的足跡遍及世界各地,但是眼前的古堡對她而言,也是一處新鮮的好地方,至少她沒住餅。
「哇塞,貨真價實的古堡-,不知道這里會不會有像我一樣存在的靈體?那我得多多小心了。」探出的頭連忙縮躲了回去,藏匿在喇叭里。
她繼而對斯湘喃喃說道︰「告訴-,愛情是屬于勇敢的人,我很高興-來了,更高興-也帶我一塊兒同來,-的決定是睿智的。相信我,不管怎麼樣,我荷米絲一定會幫-爭取屬于-的愛情。」
心念一轉,她又有些感傷的說︰「摯愛的雷米爾,你會支持我的對不對?雖然我們沒有圓滿的結局,但是我相信你跟我一樣,只要看著這些人得到他們渴求的愛情,就會感到無比的快樂與欣慰。」
一進到古樸中帶著奢華的城堡,金非漢把她的行李交給一個穿著是在電影中才看得到的女僕服飾、約莫二十來歲的東方女孩,然後他轉身對斯湘說︰「她會帶領-到-的房間,由于伯爵跟小主人還沒有歸來,所以這幾天-可以自由活動熟悉環境,三餐會有專人送到-的房里,有什麼需要,請盡避跟他們說。」
「是,謝謝你,金先生。」
「容我先行退下。」金非漢紳士的一鞠躬,便從這大得不象話的地方消失。
她忍不住多看幾眼,然後跟著那名年輕的東方女孩快步走去。
哇塞,大城堡就是不一樣,連階梯都比台北平常的公寓大上許多,看來不消幾天,她一定可以將腳力訓練到最佳狀態。
東方女孩領著她走進一間經過巧手設計布置的歐式大房,這房間的采光視野極佳,不但看得到壯闊的山壁,也能眺望湛藍的大海,完全扭轉她對城堡那種陰暗潮濕的刻板印象。
瞧,微風徐徐,窗邊的白紗飄逸飛舞,古典四柱大床、歐美傳統家具一應俱全,就連桌上的台燈都老得別有風味,至于大燈呢……怎麼沒看見一盞?
「謝謝-,請問……」
打斷她的話,東方女孩低下微微發紅的臉,「我、我叫穗子。」有點怪腔的中文。
「喔,穗子-好,我叫斯湘,請問……」
她二度打斷她的問題,「-要找張太太嗎?她現在正在忙,我建議-若不是很迫切的事情別主動找她,有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穗子十分快速的說。
斯湘連連揮擺雙手,「嗯,不是啦,我是想問房里大燈開關在哪?」
「大燈?」她一臉納悶。
「對啊,大燈,沒有大燈晚上怎麼辦?」
她恍然大悟,「喔,是這樣的,在這里我們很少點燈,因為點燈容易招來一些蚊蟲,所以通常都是燃蠟燭跟火把,頂多寫書信的時候用桌上的小台燈。」
蠟燭、火把?她想起剛剛在信道上看到牆上燻黑的痕跡。
「喔,這樣啊……」斯湘臉上隱約浮現幾條黑線,心想,洗澡該不會得到剛剛看見的大海汲水吧?
「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穗子問。
「-的中文講得很好。」她想不出其它。
她靦眺一笑,「喔,我算是最差的,這里的每個人都學過中文。」
「為什麼?」她還以為來到蓋茲她有講不完的英文呢,只要在這練上一年,搞不好明年回到台灣,她英文馬上變得頂刮刮,說不定還可以兼差呢!
「因為伯爵他……」
一道高昂的聲音打斷她,「穗子,-工作還沒做完呢,在這兒跟客人閑磕牙什麼?」一個同樣穿著傳統女僕服飾的中年婦女捧著衣物走來。
「對、對不起,我馬上下去。」穗子匆匆忙忙的跑了。
「斯湘小姐,我來為-更衣。」神色凜然的張玉說得一口字正腔圓的中文。
「喔,別麻煩了,-放著我自己來吧!」
「自己來?」她不客氣的睨了她一眼,「我不認為-一個人有辦法穿上這些衣服。」說完便要拉過斯湘。
「真的、真的不用,」她試圖轉移話題,「-的中文講得好棒,學多久了?」
誰知張玉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學?我是中國人。」
「啥?-是中國人--」
「儂……」劈哩啪啦的說了一串,她得意扯著笑,「我知道-听不懂,這是上海話,我叫張玉,是個道地的上海姑娘,雅特蘭伯爵特別喜歡中國文化,所以在這里不論是誰都得學中文,偶爾我還當他的上海話老師呢!」她驕傲的抬起下巴。
張玉的嘴像機關槍似的說話時,雙手已經俐落的把斯湘抓了過來,火速剝去她的衣物,然後往她頭上套了東西,「來,吸氣--」她有著十足上海女人的剽悍。
沒法兒見縫插針,嘴沒對方厲害,手腳也沒人家俐落,斯湘壓根來不及抵抗,只得乖乖的吸氣,突然胸月復傳來一陣窒息,她低頭一瞧,哇靠,馬甲都搬出來啦!
「喔,我……咳……」她臉色一僵,痛苦的抓住床柱。
「在城堡里得照規矩穿衣服,雖然可以講中文,不過也只限于城堡里,這是英國領土,城堡的主人雅特蘭伯爵怎麼說也是英國皇家的一份子,老伯爵夫人非常重視皇室傳統,所以一定得這麼打扮,以後我每天早上都會來幫-穿衣,至于-從台灣帶來的衣服就收上吧!用力吸氣--」張玉突然一喝。
斯湘一口氣全梗住,只見張玉飛快的將馬甲系好,然後幫她套上一件禮服。
「先將就點,明天衣服就會修改好,晚一點我會叫穗子送餐點過來。」話落,張玉她人也一並消失,簡直比波音飛機還迅速。
滿臉痛苦的斯湘捧著胸口拚命的喘氣,「Shit!誰、誰來回答我,為什麼沒人告訴我教書還得穿這種……制服?會要人命的……」
她不想當鐵達尼的蘿絲,也不想學十八腰的郝斯嘉,那太痛苦了。
吧米絲愛莫能助的看著苦不堪言的斯湘。原來當人也是挺辛苦的,幸好她很久不當人,那個可怕的張玉不會把該死的衣服套在她身上。
哀憐完斯湘,頑皮的荷米絲收斂淘氣,馬上一躍飄升至房間的正中央,閉起眼楮口中喃喃,專心虔誠的對著這個房間施下強烈的愛情咒語,並且謹慎的防堵其它不好的靈體入侵這個空間破壞咒語,頓時間陽光的霞輝與她的咒語合為一體,進射出萬丈光芒,斯湘沒有察覺異狀,只是把這耀眼光芒歸因于窗外璀璨的太陽。
歷經幾日的模索熟悉,雖然每天斯湘的胸腔跟月復腔還是免不了被勒得幾乎要內髒破裂、食道逆流,不過幸好古老的城堡沒有百分百遠離文明,她可以不用到海邊汲水沐浴,足堪欣慰。
據說她的老板雅特蘭伯爵帶著她所要看顧教育的孩子到意大利去了,得幾日後才回來,所以這陣子她每逃詡可以隨意散步游蕩,除了撥冗寫封報平安信回台灣、發呆揣想她的新老板跟小阿的模樣外,她幾乎是無所事事。
下午,城堡里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她拉著淡黃色的綠花裙-,戴上同款蕾絲禮帽,腳下趿著高跟鞋一踱一踱的往城堡外走去,如果記憶里不是清楚的記著自己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女性,她真要以為自己是中古世紀的英國貴婦。
城堡佔地寬大,前有一望無際的草地,另三面則是大片森林,站在草地的最前端往下看就是蓋茲小鎮,斯湘笑了笑,擻邙往後方的森林漫步而去,她記得,那天來時因為震撼于路上的岩壁、大海,所以沒有好好欣賞森林里的景致,她決定今天好好的去瞧瞧。
斑跟鞋並不能阻礙她想走進森林的,即使走得滿頭大汗,她卻欣喜不已。瞧,一棵又一棵的大樹,粗壯的樹干想想也有百年歷史了吧?她抬起頭贊嘆的看著,一番瀏覽後,她選中了其中一棵大樹作為她憩息的地方。
月兌下高跟鞋,揉著酸疼的腳掌,接著她解下帽子的緞帶,不甚優雅的大力-起風。
別說她粗俗,優雅的中暑跟粗俗的涼快相比,她寧可選擇後者。
下一秒,她拿出A來的香蕉,開心的吃了起來。她斯湘就是這點好,永遠懂得自得其樂,連散步都不忘模幾根香蕉出來當點心。
陣陣涼風吹來,拂去燠熱,她雙腳隨意交疊,手上的帽子隨手一-,剩下的香蕉就擱在上頭,沒多久,竟酣然的盹睡打呼起來,沉眠的境界連森林里的猴子都咋舌。
興許是受到香蕉的誘惑,有幾只頑皮的猴子手腳靈巧的下樹來,在她的身邊跳來轉去,只是睡到九重天外的斯湘一點都沒察覺,嘴角還微微發笑,其中一只猴子大膽的靠近,抓起她的蕾絲禮帽要玩一陣,然後精準的巴住剩下的香蕉想佔為已有,其它的猴子見狀大表不服氣的爭奪起來。
幾只猴子吱吱叫的爭打著,聲音之大把酣睡的斯湘吵醒了。
「-,小偷,我的香蕉啦--」她大呼一聲。
幫子見狀,抓著香蕉一陣亂竄,速度慢的搶不到香蕉,竟然心生報復的叼住斯湘的蕾絲禮帽,咚咚咚的跑開。
她見狀急得大聲嚷嚷,「死猴子、臭猴子,還不快把我的帽子留下--」一想到剽悍的張玉可能會逼她歸還遺失帽子的錢,她連套鞋子都來不及,撩起裙-追趕起來。
幫子頑皮的跑著,還頻頻回頭看她跟上沒,氣得她連連爆粗口,死命的追了去,跑過森林來到路上,猴子依然猖狂得緊。
「留下我的帽子!要不然讓我抓到,本姑娘一定剝猴皮、吃猴腦,看你還敢不敢造次。」
突然那猴子似是有靈性的在路旁停了下來,她也微喘著氣慢下速度,切切的笑著,「乖喔,把帽子給我。」她伸出手口氣和善的說。
兩相對峙,正當她偷偷跨出一小步,猴子馬上驚覺,叼住帽子又是一陣狂奔,她只得跟著追上,口中嚷呼不止。
「該死,帽子,我的帽子--」
就在此時,一輛馬車正攀越陡峭的山徑,飛快的疾駛而來,因追逐猴子而霸佔車道的斯湘聞聲一瞧當場愣住,揚奔的馬蹄已經靠近,閃避不急的她只有蹲發出驚駭的尖叫。
「啊--」她還年輕,不想當馬蹄下的亡魂,也不想客死異鄉啊,上帝--
那記尖叫足以驚天地泣鬼神,綿延整個蓋茲鎮。
緊急被韁繩扯住的馬匹一陣仰天噴嘶,好不容易止住速度,蹲在地上的斯湘已嚷得氣竭,發現預期中的痛處沒有來襲這才止住聲,怯怯的抬頭,偷吁一口氣。
馬夫從駕駛座上快步走下,氣急敗壞的他劈頭就是用一長串的英語極盡所能的咒罵著。
她愣了三秒鐘,接下來亦不甘示弱的回嘴,「嚷什麼嚷,有種你用台語跟我對罵啊,雖然我的台語也是三腳貓,對付你這臭老外綽綽有余了。」她絲毫不見愧色,「我被猴子欺負干麼還要忍受你的咒罵--」
正當兩人歇斯底里的用中英文互相叫囂的時候,車廂的門驟然開啟,從里頭緩緩走出第三個人,步履沉穩。
斯湘正要卯足全力對馬夫回以顏色,一看見馬夫身後出現另一個人,她納悶的歪過頭看,登時忘了說話。
這男人的身型十分挺拔英偉,一身馬褲、長靴的騎馬勁裝打扮,面上戴著一只銀色面具佔去大半的臉,獨獨露出他薄稜有型的唇,他有一雙深邃的眼,那麼炯炯有神,眸光銳利且嚴峻,渾身散發一種王者的氣勢,霸氣凜然。
罷剛還氣焰甚高的馬夫一見到男人,隨即溫馴謙和的鞠了個躬退到一旁。
男人以著居高臨下的角度,靜默的看著跪坐在路上的斯湘,兩片唇緊緊抿著。從他眼中,她捕捉到一抹奇異的光芒,然而瞬間又被另一種神情取代,而即使他戴著面具,她還是可以感覺得出他在皺眉,對,皺眉!
「-是誰?」他吐出第一句話帶有濃濃的英國腔,隱含著冰冷冷的口吻。
「我……」
她才要開口,這時,馬車的後頭又來了另一輛馬車,速度明顯慢了許多,穩當的在路上停歇後,她看見金非漢神情緊張的從馬夫旁的位置下了馬車快步走來。
「喔,我的天啊,這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一看到斯湘他詫異的問︰「斯湘小姐,-怎麼會在這兒?」
斯湘--
這個名字全然拉住面具男人的注意,他將視線從金非漢身上挪回,然後目光狠狠的掃向眼前佔據道路的女人,極度不悅又無禮的瞪著她。
瞪著,對,他瞪著她呢!斯湘有些不安。
「金管家,他是……」她納悶的問。
金非漢趕緊上前攙扶起她,「斯湘小姐,這位就是雅特蘭伯爵,也就是聘請-來的人。」
正專心拍拂著裙上灰塵的她雙手一怔,糟,原來是老板呢!她心虛的吐吐舌頭,可是又忍不住懊奇的偷看他一眼。
他就是伯爵?她以為伯爵都是一頭花白的頭發,視線模糊、行動不便的拄著拐杖,年約五、六十歲的老阿伯,從沒想過會是這模樣的,銀色面具,一身勁裝,還有那炯炯發亮的眼眸……
咦?有沒有人說過,這個伯爵的眼楮會說話呢,一瞅一睨都把他的情緒強烈表現出來,只是,現在的他,似乎很想一把扭斷她細長的脖子……
一思及此,她本能的護住脖子,極度防備的看向他。
雅待蘭伯爵凝望她須臾後,驀然收回視線,轉而在金非漢耳邊私語一番,便兀自定回他的車廂,英氣勃發且傲意十足。
「斯湘小姐,快上車,我們要趕快回城堡去。」
「喔,可是我的帽子被猴子叼走了。」張玉會殺了她的。
「別管了,快上車,別讓伯爵等人。」金非漢領著她走向第一輛馬車,一把將她推上去,自己便趕緊往第二輛馬車走去——
的馬蹄聲又在這通往城堡的路上響起,車廂里,雅特蘭伯爵不發一語的端坐著,雙手緊緊的交握,力道之大足以將他的手臂逼出青筋,坐在對面的斯湘感覺他把所有的目光都鎖在她身上,讓她很不自在。
完了,他該不會是後悔聘請了她,想要即刻開除她吧?該死,她可是千里迢迢從台灣來到這里,還沒開始教就被開除,說出去還真有那麼點不光彩。
她不安的偷偷搓著手,最終,實在受不了沉悶的氛圍,遂將頭采出馬車往後看,後頭馬車上的金非漢不住的揮著手,頻頻示意她坐好。
無奈回過頭,她斂整心神,誠懇的說︰「我很抱歉。」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反正這句話就這麼月兌口而出,可能是為她的阻礙道路,也可能是為他的錯愛,竟替自己的孩子找了這麼糟糕的特教老師,又或者是心虛……
面具下的眉似乎挑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扯,流露出揶揄中帶點嘲諷的味道,可依然不發一語的正視面前的她。
視線上上下下的瞅著,瞧得她渾身不對勁,一向伶牙俐齒的她除了勉強吐出一句道歉的話,就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感覺很怪異-?」她嘀咕著。
她緊張的搓搓手,裙下的雙腳發顫得像是在跳舞,她冷下防的偷偷一靦,嚴峻的雅特蘭伯爵竟然對她露出一抹冷笑,然後把視線緊緊的鎖住她的下方……
她的裙-有什麼不對嗎?滿心疑慮的斯湘順著他的視線往下一看,登時眺起身,「啊--」她二度發出尖叫聲。
兩輛馬車飽受魔音驚嚇之余,馬夫紛紛拉緊韁繩緩下速度,斯湘等不及馬車停妥,推開車廂門就要往外沖去。
始終冷然的雅特蘭伯爵突然迅速的一把扣住她的手肘,氣急敗壞的斥責,「該死,-胡鬧什麼引想要尋死也不需要這樣--」
「放手,人家的鞋子忘了拿了。」漲紅臉的她拍打著他死拉著她不放的手。
金非漢匆匆趕來,就見向來從容的伯爵竟十分不悅的抓住斯湘的手,兩人拉拉扯扯的,「伯爵,發生什麼事了?」
雅特蘭伯爵狠狠的把視線-向她這個始作俑者。
「我、我把高跟鞋放在樹下忘了穿上。」她苦著一張臉。
金非漢低頭看見斯湘光果窘迫的腳指頭,又看看伯爵鐵青的臉色,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兩難,只得說︰「我馬上命人幫-去找,快坐好,伯爵要回城堡了。」
被粗魯的雅特蘭伯爵強扯回位子上,斯湘不死心的探出頭對金非漢說︰「從剛剛馬車的位置往右手邊走去,我的鞋子就放在樹下,對不起金管家,得麻煩你了。」這回她敢說,張玉絕對會殺了她。
「我知道,-快坐好。」他偷抹著汗。
馬車再度起程,嘴角揚著譏諷的雅特蘭伯爵腳蹺著,毫不客氣的瞪著她光果的腳指頭,斯湘見狀趕緊不動聲色的拉攏裙-,偷偷把沾有污泥的腳指頭縮回裙下,這時,雅特蘭伯爵冷不防的扯出一抹笑,帶著極度輕蔑。
她不免在心里嘀咕,什麼嘛,干麼這麼不友善?要不是看在你是老板的份上,鐵先賞你兩個黑輪,看你拿什麼瞧我。
車廂內兩人不時用眼神較量,直到回到城堡,馬車停下。
雅特蘭伯爵率先起身推開車廂門,然後他回身過來看著斯湘,她不明所以,索性發愣的回看著他。
他微扯著嘴,用低沉的嗓音挑釁的口吻說︰「怎麼,不會是希望我抱-下車吧?哼。」一股氣從鼻子竄出。
努力隱忍火氣的斯湘睨了他一眼,十分不快的跳下馬車,口中咕咕噥噥的,「誰希罕,要不是念在你是老板,想禮讓你先下車,誰希罕多待在車廂里一秒鐘。」
就在她罵得爽快之際,忽地,一個聲音從她身後響起,「如果-還記得我是-的老板,我會建議-別這麼叨叨絮絮個沒完。」
說完,雅特蘭伯爵從容的越過她,態度高傲的大步走進城堡。
斯湘拳頭緊握,氣得跳腳,「可惡的阿兜仔,有種別走。」-,偏偏他腳步快得驚人。
下一秒,斯湘才意識到,剛剛他說的是中文-,雖然有點外國腔,不過還算挺標準的!
看著他的背影,她暗自思付,他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發色墨黑,她一度以為他可能具有華裔背景,可是想到他的身分是個伯爵,而且那句-是誰有濃濃的英國腔,遂又止了這個揣測。
「哼,管他是東方人還是英國人,總之都是個爛人。」提起裙-,她怏怏不樂的走進城堡去。
綁方,始終以緩慢速度前進的第二輛馬車,這時候才緩緩抵達城堡。
斯湘一定進去,就看見那可惡的男人正在頤指氣使的交代著,但見穗子一群人十分迅速的往外奔去,而她不想多看可惡的他一眼,徑自朝樓梯走去。
踩了幾階,雅特蘭伯爵像鬼似的跟在她後頭,「我懷疑-真的領有特殊教育老師的資格。」
一听到對方質疑她的專業,她馬上板起臉孔轉身面對他,「我的專業是不容抹煞的。」
「喔,是嗎?」挑釁的味道濃厚。
「當然是真的--」她激動的說。
下一秒,她自己發起愣來,這對話好象挺熟悉的……
微-起眼,雅特蘭伯爵瞅著她,許久,終于滿意的扯出一抹笑,「好,這麼有自信,那麼晚上我們再來討論-的工作內容,還有我的評估方式,希望-這回會記得穿上-的鞋。」他揶揄的道。
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她漲紅了臉,胸口不住的起伏。
直到返回自己的房間,斯湘這才想起,伯爵回來了,那麼她要教導的孩子是不是也該回來了?她開始對這個需要協助的對象充滿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