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的聲音從一間密閉室的小房間里傳出來。
此刻,一個人影正專注的坐在電腦前敲打著鍵盤,突然,他犀利的鷹眸因電腦的畫面而瞬間大睜。
那是一張年約五十歲左右男子的照片,右方則是有關于他的一些小簡介。
電話鈴聲在此時響起。他飛快的拿起話筒。
卑筒的那一方傳來一名男子的聲音。 資料收到了嗎?
"收到了。"
很好。明天就下南部,期限是三天,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幣斷電話後,他冷酷的眼眸又回到電腦螢幕上的那張臉∣∣有任務要執行了。
他重新坐回電腦前,記下需要的相關資料後,隨即銷毀所有內容。沒有畫面的螢幕反射出一張帶著面具的臉。
沒錯!他就是"幻影"的鐵面。
"幻影"里所有任務的執行與聯系完全藉由電腦來操控。
這次發出狙殺黑函的是前日本知名科學家山崎健一,對象是台灣的江龍。
拿起披在椅背上的黑夾克,鐵面迅速推門而出。
獵殺行動要開始了。
"爸,您身體不好,應該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不要再做這些研究了。"
望著父親疲憊卻仍堅持著自己的研究的身影,江茵不禁皺起眉來。
她知道父親是亞洲三大科學家之一,也知道此刻他正埋首于他的新發明,但她更知道,他的身體實在不容許他再做這些費心的研究了。
"爸!"江茵走近正專注于實驗容器里的父親。"已經中午,您累了吧!我做了一些飯菜,來,研究歸研究,飯還是要吃的。"
江龍抬起慈愛的臉,疼惜的望著寶貝女兒。"丫頭,爸爸不餓,你餓了就先去吃吧!別管爸爸了,爸爸還要再待一會兒。"
"那怎麼行?"她奪下江龍手中的實驗瓶。"如果您不想女兒反對您再繼續研究,最好現在就乖乖的跟我去吃飯,否則,可能您明天一早醒來,這間實驗室已被夷為平地了。"
"丫頭,別嚇唬你老爸,這間實驗室可是你老爸的命哪!"
見計謀奏效,江茵暗笑。"要我不動手可以,首先,您得先跟我去吃飯,怎麼樣?"
江龍盡避嘴上直犯嘀咕,還是跟著江茵走向餐廳。
來到餐桌旁,望著色香味俱全的菜餚,江龍一時有些悵然。"丫頭,你都二十六歲了吧!"
江茵疑惑的抬起頭。"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談到這個?"
"二十六歲,是可以嫁人的時候了。"江龍滿臉愧疚的看著她。"要不是老爸醉心于發明,你也不會到現在還孤單一人。"
淚水在江茵眼中閃現。"爸,誰說我是孤單一人呢?我還有您呀!我才二十六歲,還沒到該著急的年紀呢!而且有我陪伴著您不好嗎?"
"怎麼會不好?"江龍的臉上出現心疼。"你是個好女兒,爸實在不想把你綁在身邊,你需要一個好男人來疼你、愛你、寵你,而不是把青春浪費在伺候我這個糟老頭身上。"
"爸!"江茵揮去不快,調皮的眨了眨眼。"我可一點也不覺得您是個糟老頭哦!人嘛,哪有永遠不老的呢?您的白發與皺紋說明了您所經歷過的風雨,那可是代表著歲月所累積下來的智慧哦!"
江龍寵愛的揉揉她的頭。"你呀!就會逗老爸開心。"
江茵收起笑容,正色地道︰"我說的可是事實,也是真心話,爸在我的心目中永遠是最好的。"
"好了好了,別盡彼著哄你老爸,飯菜都涼了,快吃吧!"
江龍的話剛落下,一道飛快的微光迅速掠過兩人眼前,落在飯廳的牆壁上。
江茵一抬眼,隨即大驚失色。
那是由一根細小的針插入牆上的卷紙。連平常人都無法輕而易舉的將如此細微的針插入牆上,更何況這根針是由外頭射進來的,足見此人身手必定不凡。
小心翼翼的取下那張卷紙後,江茵看著里頭的內容,血色迅速由她臉上褪去。
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是"幻影"!
她怔忡的癱坐在椅子上。這是"幻影"執行任務前必留下的記號,而根據紙上所插的銀針來看,這次出面對付他們的是"幻影"里最優秀的成員∣∣鐵面。
一股冷意竄過她的心頭。
對于幻影的一切,江茵一直略有所聞。有人說,幻影是拿錢辦事的;也有人說,他們是所有邪惡之徒的剋星,而且在黑白兩道暢行無阻。
不過,無論幻影是什麼樣的組織,都與他們無關呀!為何這次他們會成為幻影所狙殺的對象?
"丫頭!"
江龍的叫喚打斷江茵的思緒。
"爸,怎麼了?"她將那張紙條揉成一團,迅速投入垃圾桶中。父親已經夠操勞了,她不想再讓他擔心。
"紙條上寫了些什麼?"
"沒什麼,只是鄰居家小阿的惡作劇罷了。"她重新將江龍按回椅子上。"飯菜都涼了,快吃吧!否則待會兒怎麼有體力作研究呢?"
嘴上雖這麼說,江茵卻再也沒有胃口了。
坐在座位上,江茵的思緒仍繞著中午的事情打轉。
她知道, 幻影 的對象是父親。自從父親成為名聞國際的科學家以來,就樹立了不少仇敵,這次會有這樣的事件發生,看來也是無法避免的。
但是,會是誰呢?是誰花大把的錢請來"幻影"對付她父親?
江茵思前想後就是想不通會是誰干的。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錶.已經四點了,父親這時候應該還在實驗室里研究才對,她決定提前回家。
"茵茵,要回去啦?"江茵剛拿起披在椅子上的外套,就听見背後傳來同事孟晴的聲音。
"是的。家里有點事,我今天得先回去,麻煩你幫我向總經理說一聲。"
孟晴推了推她的肩膀笑道︰"快走吧!你可是總經理最得意的員工,相信他不會說什麼的。"
江茵笑了笑,未答腔,半晌她開口問︰"你听過幻影這個組織嗎?"她的臉上有著異常的認真。
"幻影?"孟晴點點頭。"當然听過,全世界最無情的殺手組織嘛!怎麼,他們找上你啦?"
江茵不理會她的玩笑。"你知不知道他們執行任務前都會刻意留下線索,似乎是故意要讓人知道似的。"
孟晴再度點點頭。"嗯,每個幻影的成員在執行任務前都會留下記號。不過有一點我倒是覺得詭異。"
"哪一點?"
"他們只在午夜行動,而且無論對方請了多少個保鏢來保護自己的安全,十二點一到,他們都難逃死亡的命運。"
這句話讓江茵听得心驚膽戰。想起父親蒼老的臉龐,她不禁鼻頭一酸。不行!
她不能眼見自己的父親面臨危險而束手無策。
"有辦法阻止他們嗎?"
"辦法?"孟晴當她在說天方夜譚。"要真有辦法的話,幻影也不會到現在還如此肆無忌憚的大干殺人勾當了,不過我倒是挺欣賞他們的耶!畢竟他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可以說是警方的好朋友。"
"胡說!"江茵大吼。"他們全都是一些只知道拿錢、而不管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就殺的混蛋!"
"茵茵,你怎麼啦?"孟晴顯然被她的激動嚇住了。
江茵攏了攏頭發,深吸了口氣。"沒什麼,我要回去了。"她隨手理了理桌上紊亂的文件,拿起皮包及外套就往外走。
她有預感,鐵面會在今晚行動。而她,即使拼了性命,也一定要阻止他。
再過十分鐘就十二點了。
客廳里,江茵坐立難安的來回踱步著。
下午她還自信滿滿的認為他一定會來,但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愈來愈不確定了,畢竟幻影的成員總是來去無蹤、虛無飄渺,想必行動一定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單憑她的直覺,鐵面就真的會出現了嗎?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牆上的鐘在此時響起。噹的一聲,驚醒了沉思中的江茵。
如果今天下午她沒听錯的話,孟晴告訴她幻影只在午夜十二點行動,但問題是現在已經十二點了,為什麼他還沒出現?會不會她猜錯了?
來來回回的踩著客廳的地板,江茵的心不自覺的浮現了不祥的預感。
如果幻影是神秘的,如果幻影是說到做到,如果孟晴的話是真的,那麼……江茵瞬間慘白了臉,死命的沖上二樓父親的房間。
"不!"房內的景象讓她驚喊出聲。
一名戴著銀面具的高挑男子已不知在何時無聲無息的破窗而入,此刻他正一步步的接近躺在床上的江龍,手上的銀針眼看就快擲出。
"住手!"江茵厲聲喝阻了他,然後飛快的奔近江龍身旁、護住他的身體。"不要靠近他!"
那名男子在看見她後,森冷的黑眸里不見驚訝,只出現慣有的無情。
"怎麼回事?"床上的江龍醒了。
江茵望了父親一眼,然後轉向那名男子。"既然你的任務已被我打斷,應該也不急于一時了,我有些話想對你說,請你跟我下來。"她的眼中有著請求,但沒有把握他會答應。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那名戴著銀面具的男子竟然真的收起手中的銀針,然後冷冷的跟著她下樓,留下一臉早已洞悉所有事情來龍去脈的江龍。
必到客廳,江茵靜靜的看著跟在她身後的男子,她知道他就是"幻影"里的鐵面。她吸了口氣,決定單刀直入。"傳聞,幻影從不擅取他人的性命?"
鐵面直視著她的眼楮。"不是傳聞,這是事實。"
"事實!?"江茵听得火冒三丈。"如果是事實的話,你們何以要接下殺我父親的任務?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好人,而你們幻影卻要來狙殺他,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這是組織的命令。"
他答得倒乾脆,江茵卻听得十分火大。
她再度深吸了口氣,忍下怒意。"我父親的發明在國際上眾所皆知,你不能否認他是個對國家有所貢獻的科學家吧!?"
"我是不能否認,不過,有人要他的性命這也是事實。"
江茵惱怒的環起手臂。"就算是事實那又如何?這跟你們幻影的原則並不互相沖突吧!"
鐵面的一雙利眸直勾勾的盯著她。"你的膽子很大。"
江茵被他瞧得一顆心七上八下,但仍努力的表現出不畏懼的神情。"我只是實話實說,現在這個講求證據的社會里,你們不能因為有人給你們大把鈔票讓你們殺個人,你們就去做,這跟我心目中的幻影實在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鐵面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你心目中的幻影?"
"有人說,幻影是警方的朋友,雖然是殺手組織,但絕不錯殺無辜。"
鐵面站起身朝著她走去。"你說得沒錯!泵影是幫政府做事的,雖然名義上掛著殺手的旗幟,但殺的都是為非作歹之徒。"
注意到他的舉動,江茵慌忙擋在樓梯口。"你說幻影是不亂殺無辜的,那為什麼……"
江茵到口的話讓他愈來愈接近的高大體型震得住了口。他好高!
她敢打賭,他最少也有一百八十五……她迅速的甩了甩頭。
天哪!她到底在想什麼?父親的性命都危在旦夕了,她還有時間想他那寬大魁梧的壯碩體格,及他那張面具下會是怎樣的一張臉孔?
"你要干什麼?"江茵張開雙臂,擋住所有他可能上樓的機會。
鐵面發出一抹危險的笑,一雙眼顯得莫測高深。"我很遺憾得不到你的信服,不過,人我還是非殺不可。"
江茵愣住了。"可是我父親絕不是個為非作歹之徒!"
"隨你怎麼說,反正我的意思已經傳達讓你知道了,如果你要怪的話,也只能怪花錢要我殺你父親的人。"
江茵聞言氣得渾身發抖。"你怎麼可以在要別人相信你不會錯殺無辜的同時又去做呢?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到別人對你的信服,還是你根本就是以這種欺騙的手段來得到別人對你的信服?"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江茵知道她激怒他了。很好,她要的就是這個。"我知道幻影執行任務的宗旨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但不光是將人殺掉就算是成功,如果你所殺的真的是該殺之人,而且也順利的執行任務的話,我覺得那才是成功。
但是現在,假使你順利的殺掉了我父親,表面上來說,你是成功的,但實際上呢?我們都知道那是個失敗的任務,因為我父親不是該殺之人,你希望這種可以避免的黑點玷污了幻影這個名字嗎?"
"我可以殺了你。"他說得毫不留情。這女人的廢話真多。
江茵早料到了他會這麼說。"沒錯!你是可以殺了我,只要殺了我,就沒有人知道幻影是個表面上謊稱不錯殺無辜、實際上卻專殺無辜之人的組織了,如果你要這麼做的話,我阻止不了你,但是,你願意讓幻影變成這樣的組織嗎?"
沉默在僵硬凝結的空氣中盤旋。
五分鐘後,江茵再度開口︰"介意听我一個意見嗎?"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他。
"再介意你也說了,不是嗎?"
江茵以為自己眼花了,因為她看到他的嘴角浮出了一抹笑容。
"首先,你能先告訴我花錢請你們殺我父親的人是誰嗎?"看見他臉上的懷疑,江茵連忙開口解釋︰"我知道我父親這幾年來樹立了不少仇敵,想要他性命的人很多,或許對方就是與我父親有過節,所以想藉你們之手殺了我父親,如果你覺得我的話還算有道理的話,不如我們可以從那個人調查起,一來可以還我父親清白,二來更能保持幻影的名聲,怎麼樣?"呃……隨便啦!反正只要能唬得了他便行!
他冷冷的回視著她。"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
江茵頓了頓,"我的確是不認為你會贊同我的提議,不過為了我父親,我知道自己必須這麼做,至于肯不肯,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我有必須答應你的理由嗎?"
"當然。"江茵一臉急切的望著他。"你的理由就是維護幻影的名聲,你總不會希望幻影壞了名聲吧!"
鐵面未答腔,像是在考慮她的話。
江茵才正準備再下一帖猛藥,他卻轉身往外走去。
"別走!你還沒告訴我你的決定呢!"江茵扯住他的手臂。
鐵面停了下來,黝黑深邃的眼神從她的手移至她泛著紅潮的美麗臉龐。"三天後,等我的消息。"
"等一下!"
"你是要我現在就殺了你父親?"他沒有回頭,只是冷冷的問道。
"當然不是!"江茵現在可不想激怒他。"我很感謝你願意採納我的提議,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可不打算在家里空等。"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江茵猜得出此刻他的表情一定是非常的不以為然,不過她還是要說。"我無法忍受在家里等待的滋味,如果你調查不出來的話,那麼三天後,你是不是又要來告訴我,你必須殺了我父親?"
"沒錯!"
江茵讓他的回答給氣白了臉。"我就猜到會這樣,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後果發生,我決定跟你一起調查。"
"跟我一起調查?"他揚起了眉。"我不希望工作的時候旁邊多了一個累贅,那只會阻礙我做事。到時我得對付敵人,一方面又得照顧你,但我只有一雙手。"他可不想當保母。
就算再不滿他的嘲諷,江茵也只能忍氣吞聲。"我不會礙著你的,反正這次我是非去不可,大不了有麻煩的時候我自己想辦法解決,不會浪費你絲毫的力氣,可以嗎?"
"我向來獨立作業,不習慣身旁帶個人。"說穿了,他就是不答應。
"無論你答不答應,我都非跟不可,此事攸關我父親的性命,如果調查不出個結果,你勢必會殺了我父親,到時我也不會一個人獨活。"他低垂下頭,顯得有些悲傷。
彬許是她的無助吧!他發覺自己冰封已久的心正逐漸瓦解……
"刀劍無眼,如果你不怕就跟吧!"
"你答應了?"江茵猛地抬頭,驚喜萬分。"謝謝你!"
鐵面冷峻的鷹眸在此時竟帶著抹柔情,他緩緩的俯近江茵的臉。"要謝我的話,就用這個吧!"
在江茵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鐵面封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