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春天像一朵甜甜、卻充滿清新迷人氣息的粉色薔薇,隨著舂風的吹拂將這氣息吹送各處。
段青艷手提著籃子穿梭在百花間,唇邊不自覺浮現的笑讓她美得像幅畫。只見她信手一捻,一朵朵完整的花兒便落入那只籃子里。
趴坐在涼亭里的神君戀懶懶地打了個呵欠,有氣無力地道︰「六嫂,你在做什麼呀!吧嘛摘那些花?」
停下采花的動作,段青艷抬起頭,朝她露出了抹甜笑。
「我要做五花糕。」
「五花糕?」一講到吃的,神君戀立刻感興趣地瞠大了眼,「是吃的嗎?」
段青艷點頭淺笑,被她的饞樣逗笑了,「是,是吃的。是以五種花草做成的,是我苦心專研出來的哦!」
不過听她這麼說,神君戀就已咽了好幾口口水。
「哇,听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段青艷輕笑出聲,重新將注意力放回花朵上,「如果你要吃的話我可以多準備一些,我看干脆做足家里所有人的份好了。」
神君戀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六嫂最初是要做給誰吃的啊?」
她的話讓段青艷采花的手抖了一下。
「是……」
神君戀嘆了口氣,「是六哥是吧!」見她沒否認,她又嘆了口氣,「我說六嫂呀!你真的對六哥太好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
「可是六哥他……」她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道︰「你別怪我老是編派六哥的不是,而是我心疼你呀!」
「我都知道。」
神君戀出神地望著她好一會,自責的紅了眼,「對不起,六嫂,都是我不好,當初要不是我自作主張說什麼女扮男裝上妓院捉奸,這一個月來六哥也不會對你更冷淡了。」
段青艷吸吸鼻子,聲音哽咽,「這不能怪你。」「可卻是我一手造成的。」
段青艷走出花叢,提起裙擺緩步走上階梯,「別再責怪自己了,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更何況就算沒有發生那件事,相公他也不會就對我改觀的。」
想起神君行的無情,向來鬼靈精怪、足智多謀的神君戀也沒轍了。
「我想我拿六哥真的是沒辦法,這一陣子我是想盡了一切辦法,但我沒想到六哥居然如此冷漠,唉!」
段青艷放下花籃,苦澀地笑著,「我不怨任何人。」
「包括六哥?」
段青艷搖搖頭,心碎卻又堅定地道︰「我最不怨恨的人就是他,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娶我,是我自己執意要嫁給他的。」
「六嫂……」
段青艷露出一抹美麗的笑,「別為我難過,能待在他身邊我已經覺得好滿足了,而且現在這樣不也很好嗎?」
神君戀一點也不認同,「哪里好了?我實在看不出來。」
「至少我還能天天看到他、伺候他、照顧他呀!」
神君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六嫂——」
段青艷輕輕抬起手打斷她的話,她知道她要說什麼,「我明白你的意思,可這真的是我心里的想法,你就別為我叫屈了。」
「我怎麼能不為你叫屈?」神君戀支手撐著下巴,連連嘆氣,「雖然六哥是不再上妓院了,也終于接手咱們神門的其他產業,可他做得有聲有色是事實,但對你不好也是事實呀!你就不知道娘有多擔心呢!」
「婆婆她……」
「天逃詡煩惱著你們兩個人的事情啊!說什麼六哥不懂欣賞你的好、不明白你的用心,天天在六哥耳邊洗腦,希望他能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段青艷自嘲地笑了,「你認為有用嗎?」
「好像沒用耶!」神君戀老實地回答。
「這就是了。」段青艷握住神君戀的手,「所以你們根本不用為我擔心的,已經是這樣了,相公他又怎麼可能因為娘的幾句話就對我改變看法?」
神君戀急了,「難道你就這樣認啦?」
「我認。」
神君戀驚呼出聲︰「那怎麼行?」
「為什麼不行?」她臉上洋溢著幸福,「我從來就不敢奢望他能多看我一眼,但他願意讓我繼續待在他身邊,我就已經好感激了。」
神君戀被她打敗了,「他冷落你,你還感激他?」
「是的,我感激他,由衷的感激他。」
神君戀氣惱地道︰「要是他哪一天不要你了呢?」
她的話讓段青艷驀地一震,心開始揪痛。
「要是他哪一天不要我了,親口要我離開,那我會毫不猶豫地離去,消失在他眼前,永遠不再出現。」
神君戀被她臉上堅定的神情嚇住。
「天,六嫂,我只是隨便問問的,你可不能當真呀!你不能走,絕對不能走,我們這個家還需要你呀!」
段青艷回過神,笑了笑,「你放心,我也只是說說而已,沒有要走呀!」
「真的?」
「真的。」段青艷保證道。
在她臉上梭巡了好一會兒,神君戀總算松了口氣。
「你可是我們這個家中很重要的一份子,沒有我們的允許,你可別擅自離開,否則就算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揪回來的。」
段青艷忍不住噗哧一笑,「把我揪回來干嘛?」
「融化冰山?!」
段青艷愣了半晌,瞬間感動得熱淚盈眶,「戀兒,謝謝你這麼支持我,能有你這樣一個聰明體貼的小泵,是我最大的福氣。」
神君戀搖搖頭,握緊她的手,「不,能有你這麼一個完美賢慧又善解人意的嫂子,才是咱們神門最大的福氣呢!」
段青艷點點笑了。
「走,陪我上廚房做五花糕去。」
神君戀一听,馬上提出聲明︰
「六嫂,我可先說好哦!要我陪你上廚房去是可以,可要我做五花糕可就難了,我可不想害大伙兒拉肚子。」
段青艷听了忍不住嬌笑出聲,「放心,不會要你動手的,走吧!」
神君戀大喜,「好。」
泵嫂兩人就這樣有說有笑地攜手往廚房走去。
掌燈時分,段青艷端著五花糕來到神君行的書房。
望著手里她花了一個下午做出來的五花糕,她有些擔心地來到他的書房前站定,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鼓起勇氣舉手敲門。
「誰?」門內傳來他冷漠的聲音。
「是我。」段青艷回道。
沉默了好一會,他才不甚情願的道︰「進來吧!」
推門進去後,段青艷方抬頭,就見他低頭埋首于桌上的帳薄,眉宇間的疲累讓她心疼了起來。
「相公,休息一下吃些點心吧,」段青艷輕聲道。
神君行抬起頭,冷冷的目光直射向她,「你想要做什麼?」
段青艷被他突來的怒意嚇了一跳,連退數步道︰「不,我沒有要做什麼,我只是想你累了,所以給你送了些茶點過來。」
他嘲諷的挑起眉,「茶點?」
她愣了一下,立刻將糕點擺至他面前,「是的,是五花糕和桂花茶,具有提神、強化心髒以及治療頭痛的作用,你嘗嘗看。」
「你怎麼知道我頭痛?」
他凌厲的眼神與質問的口氣讓她的心驀地扯了一下。
「我、我……」
「是娘告訴你的?」
段青艷連忙搖頭,「不是的,是……」
「閉嘴!我沒要你回答。」
他猛地冷喝,嚇壞了段青艷,她揪緊胸口,一張臉滿驚駭,隨後黯然的垂首,他低咒了幾聲,拿起五花糕咬了一口。
注意著他臉上的表情,段青艷忍不住開口問道︰「好吃嗎?」
一股淡淡的花香殘留在他嘴里,他皺眉瞪著手里的五花糕。
「這是娘還是寶月那丫頭做的?」這糕點吃完後不僅齒頰留香,而且空氣中還迷漫著數種迷人的花香味,他很訝異,「娘已經許久未下廚了,但是寶月那丫頭……」
見他誤會了,段青艷急忙想要解釋,「那些糕點是……」
他冷冷一瞥,森寒的眸光像兩把利刃無情的射在她身上。
「怎麼,難不成你想說是你做的?」他鄙夷的瞅著她,「不要再耍心機,別指望我會相信一個向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千金會懂得廚藝這檔事。」
「可是相公……」段青艷極力想為自己辯解。
他冷喝一聲,「住嘴!我不想听你狡辯。」
段青艷抖著雙唇抬頭望著他,卻在接觸到他的視線後心碎地別開,一顆早已殘破不堪的心再次被踐踏得支離破碎。
他就這麼無法信任她、接受她嗎?
「好了,你下去吧!不要在這里礙我的眼。」神君行斥退她。
「是。」
她走上前拿回托盤,眼角卻瞥到他皺眉揉著後頸的疲憊模樣,她咬了咬唇,雖不想杵逆他,卻又不忍見他受一絲一毫的折騰。
「相公,我……」
「做什麼?」神君行厭煩地問。
段青艷被驚得連退數步,張著一雙有著哀痛的水眸望著他。「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煩你的,我只是見你、見你……」
他不耐煩的吼道︰「要說就趕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是。」她抬起眸子,顫聲道︰「我想你看帳一定累了,我可以幫你揉一揉,好嗎?」
他陰鷙的挑起眉,「你要幫我揉一揉?」
她急著點點頭,「是的,我會一點推拿,或許可以消除你的疲勞。」
他唇邊猛地綻出一抹奇異的笑,「那還等什麼?」
見他答應,段青艷滿心歡喜地放下托盤走向他,然後來到他身後,開始輕柔的在他頸肩處按壓起來。
天哪!懊死的,他居然讓她給迷惑了!
他用力地推開她!沉醉在里的段青艷一個不備,硬生生的倒向地,撫著急喘著的胸口望著他,「相公,你怎麼了?」
「該死的你!」
他突如其來的怒吼與可怕的神情嚇壞了她,她抖著唇揪緊大開的衣襟,望著他黑眸里的厭惡與狂怒。
「我不想看見你,你給我離開這里。」
「相公——」
他狂吼道︰「馬上。」
段青艷倒抽了口氣,羞憤地掩面飛奔離去。她不敢相信在經過了那樣親密的接觸後,他最後還是殘忍地將她推開。
為什麼?為什麼?
豆大的淚、無數的淚,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