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微歡歡喜喜地帶著許多的酒跟蘇放回酒莊,這次他們停留了近三個月,對喜靜的蘇放而言,已經超過忍耐極限了。如果不是杜微央著一定要留下來釀酒,他可能至多在酒窖里待上半個月。
雖然在窖里杜微毫無隱藏地展露出活潑的本性,但是對于跟眾人分享她的風情,教蘇放不悅極了,他巴不得她的笑、她的喜、她的美麗只為他綻放!
他寵壞她了!
蘇放溺愛地看著東張西望的杜微,無奈搖頭。逛市集,又是另一個疼寵的證明。
杜微拉著蘇放來到攤子前,興趣盎然的翻揀著琳瑯滿目的小物品。
儒雅絕俊的蘇放和超月兌凡塵的杜微,牢牢吸引街上所有的目光,眾人痴痴鎖著謫仙般的二人,合該這樣的謙謙君子才配得上如此嬌媚的佳人!就算他們真的在眾目睽睽之下駕霧登天,也不會有人感到驚訝。
對于引起注意蘇放向來不以為意,但是如果戀慕的目光是投射到杜微身上,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將杜微護進懷中,冷冽的眼神環顧周遭,凜凜的氣勢讓人不敢逼視。
蘇放對專心研究童玩的杜微說︰"喜歡嗎?我們買回去玩。"溫柔的模樣與剛剛有著天壤之別。
"嗯!"杜微不好意思的點頭。
在家時,爹爹和師傅只會要求她讀書做女紅,這些有趣的玩意兒從小到大她都沒玩過。跟迎春離家逃難時主僕倆顧著逃命,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安逸的逛大街了。
"可以嗎?"水眸里滿是希冀。
"當然可以!"這種眼神讓人願意替她摘下星星!
杜微開心的挑了一些看起來蠻好玩的童玩,突然又意興闌珊的將它們都放了回去。
"怎麼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杜微嘴角垂下,眼神黯淡無光。"我不會玩。"買了也沒用啊!
蘇放愛憐的輕吻她的額頭,"我都會,我陪你玩。"
"真的?!"湛亮亮的眸子眨巴眨巴的,"你沒唬我?"
蘇放開懷大笑,"我騙過你嗎?"他探下頭,在她耳邊低語︰"回去該罰!"溫暖的唇若無其事的劃過敏感的頸部,惹來滿頰的緋紅。
他雖然豪放不羈,卻不願微兒受窘,在有許多觀眾的時候小小的逗弄就夠了。
蘇放牽著杜微,一關上酒莊大門,他立刻將她困在門扉與他之間,鼻尖抵著鼻尖,二人之間絲毫沒有半點空隙。
"蘇放……"怯怯的嗓音里有微弱的渴望。從第一次親吻過後,她發覺只要蘇放的星眸開始深沉,就是要吻她了。
"噓!"蘇放的手指輕輕她摩弄完美的唇形,慢慢滑到頸側。
杜微斜著頭,閉上眼楮享受他溫柔的撫模,無意間溢出一聲滿足的吟哦。
他弄得她好癢!霸道的舉動興起她的反抗,粉舌長驅直入攻進敵區,舌尖互相探索,將對方的情意收下,奉上自己的深情。
蘇放滿意的看見她舌尖的刺探,原本只是想舌忝舌忝被他弄癢的下唇,不意竟被攫住,牢牢吸吮,不肯放開。
唇齒交纏間,已分不清彼此,二人的情意相互融合,幻化成死生相許的不變誓言。
無須言語,兩人都已感受到對方濃烈的愛。
愛?!杜微突然震懾住了。
他的吻,一次比一次猛烈,一回比一回纏綿。
這就是愛?
迸往今來,多少深閨怨婦終其一生都無法得到的愛?
她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會愛她一生一世!杜微覺得自己幸福的令人眼紅!
頓悟的杜微想要將滿懷的情衷告訴蘇放,讓他知道自己雖然一無所有,可是會用綿密的情陪他直到永遠!
沉浸于吻中的蘇放沒發覺她想要表白,卻對她明顯的不專心皺起了眉頭。這小妮子居然敢在他吻她的時候發呆!
滿月復的不悅盡悲成狂烈的唇席卷杜微殘存的理智,將她勾引到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境界。
長長的一吻終于結束,杜微虛月兌地掛在蘇放身上。
這蠻人!
她薄薄的怨懟及紅腫的唇瓣引來蘇放的縱聲大笑,也教她吞下所有的情話。
餅分!不告訴他自己愛上他了!省得這只驕傲的孔雀目中無人到極點!
玉冰燒在宮中引起一陣旋風。
蘇放當初拒絕接下司酒監的條件,就是在民間釀出好酒以饗嗜酒的皇帝老爺。因此酒莊每一季都會上貢各種名酒進京,沒想到這回杜微發明的玉冰燒最得青睞,皇上因而頒下聖旨要蘇放到宮里好生嘉獎。
宣讀聖旨的公公一離開,杜微便揪著蘇放的袖子不肯放手。
唉!蘇放嘆氣,"你也想進宮里玩嗎?"屏息等她的答案。
事實上他私心地不願說出杜微才是釀出玉冰燒的人,因此被宣召入宮的人是他——酒莊莊主。
微兒的美貌會讓後宮為之失色,如果貿然帶她進宮,只怕他們就此緣盡!
因此,他在怕——怕她堅持要隨他進宮。
要是沒有進貢玉冰燒,就不會招來這天大的麻煩!
可是,用鹵的女敕滋滋的肥豬肉來釀酒,除了善廚、聰明的微兒,怕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會想得到了!
無須名貴藥材、不必精工佳釀,廉價的肥肉加上尋常的白酒,竟奇跡地融合成美味的好酒!這樣震古爍今的創舉,教他怎能不自豪地貢出玉冰燒?
蘇放屏住棒吸,凝神注視滿臉哀怨的杜微,直到她緩慢的搖搖頭,他才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在她的沉默中,蘇放恍然大悟。"你是怕自己一個人待在莊里,是不是?都怪我習慣獨居,可旨到之時必須立即動身……"公公及迎接的人馬都在門外守候,這——
"我立刻飛鴿傳書到窖里,要李管事立即下山可好?你放心,最多一個時辰他就到了!"
杜微娥眉緊鎖。她明白聖命不可違,蘇放必須進京;對于下旨賜死爹爹的昏君,她也沒有想跟他見面的,可是,心里沉沉的,像要發生什麼事似的。
翦翦雙瞳望著蘇放俊朗的面容,他是這麼的卓爾不群,萬一……昏君一時高興、或者蒙公主垂青,被招為駙馬怎麼辦?
水眸里的氤氳霧氣教蘇放心疼,他捧著她絕艷的臉,"最遲,我日落前一定回來。這是最後一次,我們再不分開!"他會跟朱翊鈞說清楚,再要隨便宣他進宮,酒莊就不再貢酒給他。別人怕他這個皇帝,他可不怕!
他的話讓杜微稍稍安心,他從來不曾騙過自己啊。
杜微強忍著淚水送他到門口。
蘇放握住門把,對身後的杜微交代︰"進去吧!我不想讓宮中的人看見你。"宣旨時,他是為了不想讓宮里的人見到她的美貌以免後患無窮,而她則是擔心被人認出,因此有默契的躲了起來。
杜微沖向前抱住他的背,兩只小手緊緊的在他月復前交握,不讓蘇放看見她的脆弱,"蘇放,你要早點回來!我……我愛你!"對著他的背吐出愛語實在有些奇怪,但是,她真的害怕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聲若蚊鳴的宣示教蘇放狂喜,來自背後的濕潤更讓他揪心!蘇放一個旋身,將抽抽噎噎的杜微用力的抱在懷里。他珍愛的女人啊!
他不舍的吻去她頰邊的淚,啄著嫣紅的唇瓣,粗著聲音說︰"我也愛你!"然後將她的驚喜和深情全吞下肚里。離情依依的吻最是醉人。
蘇放由懷中取出一個錦布包,拿出里面的玉鐲,那是由上古無瑕白玉做成的玉鐲。
他溫柔著執起杜微的手,將王鐲套入她縴細白皙的腕里,"這只玉鐲是我們蘇家的傳家之寶,傳給媳婦的。"白玉鐲原本該在成親之時才交給她的,但沉甸甸的心頭需要一些明白的證明。
醇厚嗓聲里的宣示讓杜微感動,噙著淚的眸子盯著俊逸的容顏。"早去早回,我會等你。"
蘇放戀戀不舍的松開懷中的杜微,等她隱在門後才拉開門扉。
他在心中暗暗決定,從宮中回來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娶她!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門外的輕敲聲驚醒兀自沉醉在蘇放愛語里的杜微。她拉開門扉,是李管事來陪她了吧?
門一打開,赫然是迎春!
"小姐!謝天謝地,你沒死俄還以為我認錯人了!"迎春又哭又笑的跳著,不在乎變成花臉。
"迎春"是她親如姐妹的丫鬟哪!
劫後重逢,主僕二人緊緊相擁而泣。
迎春鉅細靡遺的從杜微跳江之後她原本一心殉主,卻被船東拉住開始說起,然後是指著李申破口大罵他的薄幸無情,"小姐,你都沒看見李申那家伙知道你其實是他的未婚妻時,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哼!就不知道他遺憾失去的是百寶箱,還是嬌滴滴的未婚妻!"
"迎春!"杜微有些不安,何苦暴露身份呢?她與李申早在跳江之際,便恩斷義絕了。
未察覺她的隱憂,迎春絮絮叨叨的接下去︰"梅小姐知道小姐跳江,擔心的快要瘋了!她雇請船夫打撈,說是生要見人死見尸,過了幾個月,船夫們都拒絕繼續無意義的打撈下去,我們才不得不放棄的。"
她熱切地拉著杜微的手,"我想小姐吉人必有天相,一定會平安沒事的,就跟梅小姐說好,由她在京城等消息,我則沿著岸邊一路找下去。感謝老天,終于讓我在街上看到你了。"
"迎春……"杜微埂咽的說不出話來。這一年來自己只顧著逍遙快活,竟沒想到梅姐姐和迎春始終沒放棄找她。"對不起!"
"小姐!"迎春大驚失色,"快別這麼說了,你把迎春當自己人看,迎春也把你當家人一樣,我們一直是相依為命的啊!"
啪啪啪!
門外一陣掌聲響起,她們轉身一看……竟然是李申!
一見到他,迎春立刻護在杜微面前。"你來干什麼?"
李申對她們的敵意視若無睹,"喲!我關心未婚妻,干你這個丫鬟啥事?"
"住口!"迎春不客氣的嚀道︰"這時候你倒好意思來攀親帶故,賣妻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關心關心我家小姐!"
李申被迎春駁斥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惱怒的說︰"主子說話你一個小小丫鬟插什麼嘴!"
"你!"迎春正要反擊,卻被杜微拉住。
"李公子不辭辛苦跟蹤迎春,為的是杜微還是百寶箱?"杜微如何冰雪聰明,須臾便將前因後果想了分明。
迎春是在目睹她跳江,激動之余才會說出真實身份,而李申今日會出現必然是因為他一直尾隨在迎春之後,賭的是她沒死,賭注則是價值連城的百寶箱!
被一言說破李申也不生氣,討好的上前。"娘子,為夫當日鬼迷心竅,請娘子恕罪。"
迎春潑辣的沖過去,"誰是你的娘子?你的嘴巴放干淨點!"
"迎春!"杜微輕輕搖頭。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她得好好想一想。幸虧蘇放不在,沒教他攪和在這堆難堪之中。
她沉著臉,"李公子請自重,再要胡言亂語,休怪我喚出家丁。"杜微強自鎮定,不讓李申看出整個酒莊里其實只有她們主僕二人。
"是是是!"李申涎著笑,"杜小姐還未進我李家門,是在下唐突了。"
杜微強忍住氣,"說吧,你到底要怎樣?"不過丑話得說在前頭,"如果你的目的是百寶箱,那如意算盤就打錯了。百寶箱已經沉入江中了!"
李申倒抽了一口冷氣,訕訕無語。他仔細的在杜微臉上搜尋蛛絲馬跡,她說的是真的?
不!她已經孑然一身,在獲救的時候沒有理由扔下價值連城的百寶箱。
這個女人竟敢妄想騙他!懊,他就陪她玩!
李申堆滿假笑,"百寶箱是小姐之物,在下不敢心存妄想。"
杜微主僕松了口氣的樣子,讓他更相信百寶箱還在。
他頓口氣,又道︰"只是李杜兩家有婚約是實,小姐不會要棄杜尚書遺命于不顧吧!"
杜微倒退一步。他……
迎春立即發飄,"放你的狗屁!如果婚約真像你說的那麼重要,那你為什麼賣妻?"她咄咄逼人的向前,"只準你背信忘義,就不許我們小姐解除婚約嗎?我呸!"混跡鄉野久了,迎春的舉止也變得粗率。小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絕對不讓人毀了小姐!
李申哇哇大叫︰"你這個潑婦!杜尚書家真是好教養!"
"夠了!"杜微厲聲制止︰"我不許你冒犯我爹!"
李申模模脖子,"既然小姐有令,在下欣然配合。"人還沒進門,就姑且讓她一讓,"不過說什麼我都不會解除婚約的,除非小姐不承認自己是一諾千金的杜尚書之女!"
他的句句譏言讓杜微步履為之不穩。爹爹!你給女兒訂的好親事!
迎春連忙扶住臉色蒼白的杜微,"小姐,我們別理他!大不了退婚!"
"退婚?!"李申大叫︰"只有夫休妻,從來沒有听說過為人妻子還能休掉夫婿的。杜小姐如此豪放,不怕杜尚書含羞九泉?"他看出來杜微孝順,便一直咬著這點。
"住口!"杜微嚴辭送客︰"婚約之事我會詳加合計,李公子請回。"
李申還想爭論,後面突然揚起一個男聲——
"杜姑娘?"詭譎的氣氛和杜微蒼白的臉色,讓李管事認定李申是來找麻煩的,他一手抓住李申的襟口,將他舉起與自己平視。"小子,這里是酒莊,你也忒有膽量,居然敢前來挑釁?"
眼前像大熊一樣魁的男子讓李申努力吞咽口水,他兩只手抓著對方的臂膀。"你別亂來,我是……"
"是誤會。"杜微馬上制止,"李管事,他是我的舊識,請放他下來。"
李管事狐疑的來回探究,在杜微的堅持下,他沒好氣的扔下李申。
癟得自由的李申連滾帶爬的沖到門邊,"我……"
李管事大跨一步,嚇得李申狼狽的奪門而出,嘴里仍嚷著︰"酒莊是吧?我會叫我爹將酒莊夷為平地!"叫囂完之後便頭也不回的跑了。
李布政使?!他會將酒莊夷為平地的!
李管事和迎春扶著搖搖欲墜的杜微,擔憂的問︰"杜姑娘?需不需要請大夫?"她的臉色蒼白的嚇人。
杜微勉強露出一絲微笑,她不想把事情鬧大。"無妨。"轉過頭對迎春說︰
"迎春,扶我進去。"
李管事覺得事有蹊蹺,杜姑娘是未來的莊主夫人,絕不能有個閃失!他機警的派出一名小廝出去打探消息,打算等莊主回來再稟報莊主。
迎春扶著杜微靠在床頭,立刻跪了下去。
"迎春,你這是干什麼?"
"小姐,都是迎春不好,如果迎春沒有怒急攻心,不會說出小姐的身份;如果迎春小心謹慎,不會讓那賊李申跟蹤,就不會給小姐惹來麻煩了!"
"迎春,起來吧。"杜微虛弱的說︰"我不怪你。換作是我也不會想到,李申竟然會楔而不舍的跟了整整一年。"她的眼里沒有焦距,"是命,躲不過。"
她該怪爹爹顢頇,竟會替她訂下如此無恥的未婚夫婿?還是怪娘親塞給她裝滿無價之寶的百寶箱?難道能怪迎春忠心耿耿的千里尋主?
都不能啊!
敝自己!都怪自己!
是她執意嫁給李申——在梅姐姐早已看出他非良人之時。
是她取出寶物招來覬覦,是她妄想能夠重新做人!
炳哈哈!杜微瘋狂大笑,眼里讓滿滿的淚水模糊視線……
她以為——往江中縱身一跳就能了月兌一切,但,她沒死哪!
既然沒死,杜微就是杜微,即使藏了一年,偷了一年的歡樂,她骨子里還是杜尚書之女。
杜微閉上眼楮,任由滾燙的淚流了滿腮,也隔絕迎春焦急的呼喚。
天哪!她該怎麼辦?再死一次?
我會叫我爹將酒莊夷為平地!
李申惡毒的威脅竄進杜微心里。如果他能頑強的跟蹤迎春一年,她相信為了得到她,他真的做得出來!
她能怎麼做?
杜微強將所有的悲怨壓下,凝神思索所有對策,她必須在蘇放回來之前解決……她鎮定地移坐桌前。
迎春戰戰兢兢的立在身後,看著她平穩地迅速修書,然後以臘封箴。
望著未署名的信封,杜微緊咬下唇,閉上眼楮不讓人看出心底的沉痛。
迎春哭喊著︰"小姐!你別嚇我啊!"她唇上的殷紅血滴怵目驚心!
杜微緩緩睜開雙眼,平靜的說︰"迎春,你相信百寶箱不在了嗎?"
"相信。"只要是小姐說的話她都相信。
"那好,你幫我去找李申,跟他說清楚百寶箱確實不在,請他放過我吧。"
迎春點頭。
"迎春。"杜微喊住她,"別丟了杜家的臉。"
迎春臉色一紅。小姐的意思她懂,是要她婉轉的跟李申交涉,別再像剛剛一樣滿嘴粗話。沒辦法!如果像從前一樣滿口文章、舉止優雅,如何混入市野查探小姐的消息?
她偷偷瞄杜微,小姐也有些不一樣了,在街上看見小姐的時候,她緊緊依偎在一個英姿煥發的男子身邊,臉上還掛著燦爛的笑容,一點也不像從前一樣輕聲細語、笑不露齒。害她跟街坊鄰居探了兩天,才敢上門相認。
可憐的小姐!迎春的鼻頭又酸了。好不容易找到真心所屬,偏偏李申又來搗亂!
"小姐,迎春會快去快回。"迎春將杜微交給她的書信妥善收好。小姐異常的舉動教人擔心,希望……不會有需要交出它的時候。
杜微輕輕點頭。
她獨自面對滿室的幽寂,止不住的淚水再度泛流。
她以為……只要丟掉女械就能逃開宿命的桎梏,只要與蘇放彼此相愛就能獲得幸福。
手腕上冰冷的玉鐲燙痛了脆弱的肌膚。
事實證明,她的幸福悲哀的禁不起考驗……
就算沒有百寶箱,李申還是堅持娶她,如果杜微拒絕履行婚約,他將不惜奏請聖上主公道。
迎春帶回來的話,讓杜微絕了最後一絲的希望。李申果然還是不肯放棄!
"那封信交給李申了嗎?"平淡的臉上看不出心里的波折。她會讓他後悔不肯放過她!
"嗯!"她也遵照小姐的意思,不曾偷看過內容。但……"小姐——"迎春
怯怯的喚,她臉上的決絕讓人心驚。
杜微直勾勾的望著她,"你走吧。"
"小姐!"迎春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大喊︰"你要攆迎春走?!"
"是的。"杜微微笑,眼神卻冷的教人不寒而栗。"給我惹了這麼大的麻煩,還不走?"
"小姐!"迎春連忙跪下,"迎春給你磕頭,迎春對不起你!你可以打我、罵我,但求求你別趕我走!迎春沒有地方去了!"小姐怎麼會變這麼多?從前她都舍不得罵她一句的!
杜微無視于迎春額頭上的紅腫,"我們再也沒有瓜葛,你回京城投靠梅姐姐吧!"
"小姐!"迎春匍匐在她腳下,"我知道,你是氣迎春讓人利用對不?我去找李申算帳!"說完便要往外走。
"站住!"杜微大喝一聲,驀然揮出一掌。
迎春回頭,卻讓迎面的巴掌震得頭暈,她捂著臉錯愕的望著陌生的杜微。
勃然大怒的杜微厲聲斥責︰"賤婢!你已經給我招來這麼多的麻煩還不夠?還想生事?"她背過身去,"你滾吧!賓回京城去!再要煩我就別怪我不念舊情!"
縱然有天大的恩情,也在剛剛的一巴掌里消弭無蹤。迎春吸吸鼻子,決定要回京城去,告訴梅小姐,要她也別再理會狼心狗肺的小姐,不,是杜微了!
直到確定背後已無聲音,杜微才緩緩的舉起右手。迎春……別怨我打你,如果不演這場戲,如何能趕得走你?
杜微虛月兌的跌坐在地上。如果這是她的命,就讓她自己一個人面對……
天色才剛剛開始暗下來,蘇放就回來了。他神情緊張的來到杜微房里。
"微兒?"杜微熱情的擁抱讓他訝異,她從來不曾這樣主動啊!
杜微踮起腳尖,將蘇放的頭往下拉,狠狠地吻住他的疑惑。
別辣的一吻結束,蘇放坐在床沿,讓杜微坐在他的腿上。"你今天很不一樣!"
"李管事跟你說過了?"杜微將頭埋在他胸前,貪婪的吸取屬于他的味道。
"那個男人是誰?"
"我的未婚夫婿。"
"哼!"簡潔的冷哼表達他的不屑,李管事一描述見到的情形,他就猜到了。就算是布政使之子又如何?微兒愛的是他,而他不會放手。
"是家父生前訂下的,他要我履行婚約。"
他抱住他的女人,"別想!你是我的!"
杜微抬頭,眼里盛滿希望。"蘇放,怎麼辦?"
蘇放毫不在意,"甭理他!"他就不相信有人能從他手中搶走她!
即使是不囿于傳統禮法的蘇放,骨子里依然有些許大男人。他會保護好他的女人,而他的女人則只需要安心的信任他;至于如何解決,他認為毋須贅言,他向來缺乏跟人解釋的經驗。
但他凡事了然于胸卻不多言的態度,卻讓她感覺不到他的誠意。杜微小心的將失望藏在他的胸前。這樣也好,她原先就沒打算拖他下水,犯不著為她賠上一整個酒莊。
滿懷心事蒙蔽了杜微往日的靈慧,她偏差的決定用自己的方法解決。雖然痛,雖然有千百個不服不甘,依然得走下去……
這女人正在玩火!蘇放抓住她在他胸膛游移的小手,粗嗄著聲音說︰"如果你不想提前洞房花燭,就停下來!"
"我不在乎呀!"雙手被攫住,杜微索性用她的舌尖挑逗,從他的脖子開始,滿意的發現他的呼吸逐漸灼熱,接著頑皮的舌頭來到他的襟前,探進古銅色的肌膚。
蘇放霍地站起,對跌坐在床上的杜微輕斥︰"微兒,我不是柳下惠,你別這樣折磨我!"天曉得他渾身上下想要她想得都疼了!
杜微嘟著嘴,無限委屈的像是被欺負了,"人家本來就沒有希望你當柳下惠嘛!"
"微兒!"蘇放哭笑不得。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他小心的坐在離床最遠的桌邊,斜倚床上的美人圖讓他氣血亂竄。他是很高興看見這種撩人的風情,可是她就不能體諒他艱難的想要撐到完婚之後的心意嗎?他是為了她的名聲耶!
杜微嬌嗔的水眸像在誘人犯罪,蘇放偏偏無法從這難得的嬌媚里移開視線。不行!他必須喝水!
蘇放掄起桌上的茶壺便往嘴里灌……是百花醉?!
"微兒!你想灌醉我?"蘇放指控。否則干嘛要把百花醉裝在"茶壺"里?
杜微聳聳肩。"灌得醉嗎?你是不醉的酒王耶!"
不知是杜微的柔媚還是百花醉的勁道,從來不曾醉過的蘇放竟覺得有點微醺。
他甩甩頭,像是要驗證似的狠狠灌下整壺百花醉,突然一抹微香鑽進鼻里,杜微娉娉裊裊的走到他身邊,攀著他吐氣如蘭軟軟地說︰"放……陪我!"
越來越沉的醉意涌上,蘇放勉強抓住殘存的一絲理智,"微兒,你是我最最珍貴的寶貝,我不要你受到流言傷害……"
所有的話都淹沒在湊上來的菱嘴里,杜微滿意的看著深潭似的黑眸逐漸幽邃,"我不要你忍,放……我都是你的……"
慵懶的魅惑突破所有的禁忌,蘇放低吼一聲,將嬌小的杜微攔腰抱起,二人一起跌入旖旎的軟褥,共同攀上煽情的世界……
盡釋,蘇放滿意的想到還好已經交代李管事明天開始準備婚禮。至于莫名冒出來叫囂的李申,就叫他滾一邊涼快去吧!
憊來不及跟杜微說,他就讓如狂潮似的醉意席卷意識。進入黑甜鄉之際,他突然想到,剛剛在一瞬間聞到的味道是——長白山的西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