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茄的尼古丁味彌漫著整個書房,三個大男人面色凝重地沉思著,不過濃烈的煙草味,讓恩斯特的心加速在浮動著。
「如果你仍無視于二手煙會造成別人致癌的嚴重性,我會先請莫曼雷寄封存證信函給你。」他手指不停在桌面點跳著,雙目意有所指拋向身旁的家庭律師。
「恩斯特,看在老同學一場,你就不能認真思考我所提出的問題嗎?」維克.尼爾森捻熄手中的雪茄,微禿的額頂不住冒著熱汗。
「買賣不成仁義在,我就不信我跟白芮妮離婚,湯姆遜家族企業的版圖就會縮水一半。」白家投資在湯姆遜家族企業上的股份不過百分之十五,就算他們將股份抽走,要找新東家來投資他們名下所有賺錢機構,擠破頭的大有人在。
「話是沒錯,但傷了兩家和氣,間接使得大伙的友情全都變了樣。」夾在兩位好友中間,維克名副其實成了夾心餅干。
「大伙?」恩斯特對這兩字頗有玩味。「那個女人在你嘴里是貶多于褒,自從她開了後門跟人跑了之後,你更沒有說過她一句好話,怎麼?現在又變成大伙了?」
不苟言笑的他向來嚴肅,一板一眼的態度像極守鐘樓的老怪物。
「好歹我們三個也是劍橋的同窗校友,芮妮的父親在死前曾再三叮囑我們要好好照顧她,我實在不想看到結果會是這樣。」他又想再燃起一根雪茄,但莫曼雷在一旁比手劃腳提醒,生怕等會要馬上遞給他一封存證信函。
主文曰︰公開制造致癌物。
「那女人天生,沒有一根骨頭是安分的,要不是那個賣游艇的痞子玩膩了她,她不會想要回心轉意的。」知她者,莫過于他。
「但你別忘了,她的母親因為父親的過世而精神錯亂,目前診斷出有輕微的躁郁癥,只怕她要是知道她的女兒離婚,不會出什麼亂子。」有些病禁不起二度刺激,若是恩斯特硬要與白芮妮勞燕分飛,早晚會再捅出樓子。
「可你也別忘了,當初是她先對不起我!」他的忿怒轉為嘶吼,這維克到底是怎麼了,使勁在幫她當說客。
「可她認錯了,後悔了,你一次機會也不給她?她可是名族後裔,堂堂的伯爵夫人,你這一紙簽下去,無疑是加速她的死亡!」曾幾何時,他的心成了西伯利亞的霜雪,終年不融。
「我就是要她死,我不可能讓她再享有任何尊榮。」叛心的女人最不容赦,她的劣根性早已被他洞穿、破解。
「這樣吧,你慢點讓莫曼雷去逼她簽字,我去請她寫份切結書,甚至要她寫份悔過書也行,要是她將來再不守本分,所有的一切將化為烏有。」他得緩和一下雙方情緒,畢竟離婚這種事雙方都不光彩,上流社會的八卦在英國輿論界頗具地位,能否受人民愛戴,道德與婚約同等重要。
「我看你別白費心機了,就算要犧牲湯姆遜家族企業的資產,我也在所不惜。」他說得斬釘截鐵,不留半點余地。
「如果她要求清盤,並串連其他股東一起退股呢?」這可會加速這企業集團的瓦解。
「我隨時奉陪到底。」他按了桌上金鈴。「萊司汀,備車,送客!」
「結果啊,那唐三藏和他的三個徒弟,就被鐵扇公主的大扇子一揮,全飛到數千公里遠的國度,被玩弄的孫悟空當然很不服氣啊,就坐著筋斗雲準備去理論,誰知鐵扇公主的老公牛魔王突然出現,他用力往地上一蹬,整個地當場裂成兩半……」
不遠處的橡樹陰下,兩位聘請來的家庭教師,以及五六個女僕和兩三位半百的老管家全聚精會神聆听臨臨用簡單的英語講述中國古老的神話故事,這對于從未接觸過中國文化的英國子民來說,可是件相當新鮮的事。
「爵爺,沒想到那些老師課沒教成,倒讓臨臨小姐給上了一課。」站在恩斯特身後的萊司汀,與主子一同站在二樓陽台觀看底下狀況。
「這里很久沒這麼熱鬧過了,她確實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天使。」純真、善良、又甜美。
「每次只要一見到她,再壞的心情也會突然開懷起來。」說她是開心果一點也不論過。
「她是斐洛勒城堡的小太陽,野地里隨風輕揚的小白花。」那種舒服感,不帶有半點雜質。
隨口捻來的贊美,若非有情人,難以頌揚得如詩如畫。
從這些時日以來,恩斯特對臨臨所付諸的情感,一點一滴都看在萊司汀眼中,他的眼神很少離開過她的視線,甚至在兩人獨處時,他都會試著想去親近她,模模她的如絲秀發,要不捏捏她嬰膚般的紅頰,否則就想盡辦法要沾吃那丹紅般的唇瓣,那份執著與矛盾,都讓人看得出並非玩玩而已,認真的態度像是科學家在做實驗,一刻也馬虎不得。
「爵爺,你在擔心還無法跟伯爵夫人結束婚姻吧!」這兩天眉頭深鎖,如影隨形的他,滴滴看在眼中。
「錯誤的婚姻就像一盤曝曬在烈日下的腐肉,令人為之欲嘔。」視婚姻如兒戲,就數他了。
「尼爾森先生身為您的好友,卻一心袒護著伯爵夫人,真不知他意欲為何?」他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說,受委屈的是爵爺,哪有人替壞人說話的。
「維克向來以大局為重,湯姆遜集團他最近也一直想要投資其中,只怕我這婚姻一結束,對方發狠抽了股,或是散播一些不實謠言讓咱們的股票下跌,這將會引起全球子公司的恐慌,到時所有銀行團不再支持我們,甚至要我們提前清償債款,你說,他能勸離不勸合嗎?」他明了維克,至少他理性看待此事。
經恩斯特一分析,他才明白自己見識淺顯,只從事情的基本面看起。
「可是如果爵爺您不跟伯爵夫人做個了結,對臨臨小姐來說,會不會太吃虧了。」一直把人家留在英國也不是辦法,縱使兩人真的相愛,頂多賺個情婦頭餃,但這兩個字冠在她的頭上,未免太糟蹋人家了。
「回頭替我打個電話給莫曼雷,要他轉告白芮妮,如果在三天內她還不簽字的話,休想從我身上拿到一毛錢,還有,發封電子郵件給所有的股東,如果敢跟白芮妮一起撤資的話,將永遠被湯姆遜集團以下的各個關系企業視為拒絕往來戶,若不相信的話,大可試試看。」他會和她力拼這場邦喉戰,他就不信,她還有什麼理由不簽字。
「爵爺,這樣風險會不會太大,只怕會兩敗俱傷。」自家人打自家人,就算打嬴也毫無戰績可言。「能無牽無掛娶臨臨的話,我無所謂了。」錢、名,都是身外物。
惟有真愛,才是人生。
清清朗朗的白雲當空下,萊司汀突然聚精會神在窗外的某一點上,他引頸一探,再用力一聚,突然慌張地指著不遠處叫道︰「爵爺你看,那邊有……有一只火雞……喔,不,我看錯了,是伯爵夫人!」這道緊急警報登時讓恩斯特精神大振,他兩手攀在窗欞往外望,只見白芮妮動作粗魯地加快腳步,筆直地朝臨臨的方向而去。
「她這時候來這干什麼,快,快跟我下去。」要是讓她來胡鬧一場,鐵定元氣大傷。
「喔,是……是的,爵爺,要不要帶來福槍呢?」萊司汀緊張得像要獵捕狼人,這女人他可是領教過了,不靠武器難以制伏。
「嗯,對了,很好,想象天很藍,你正躺在綿密的白色沙灘上,棕櫚樹的葉子沙沙沙地響……沙沙沙地響,隨風吹來,又沙沙沙地響……」說完故事的臨臨,這時正在教導大家紆解壓力的方法,眼前這些人生活步調太快,文明病一大堆,她在教大家學著如何放松。「又沙沙沙地響……」
「窮酸婆,你沙完了沒,再沙下去我先殺你!」站在身後的白芮妮,像是從土里冒出來似的,當場嚇了她一跳。
「你是打掃哪個房間的女佣,我以前怎麼都沒見過你?」城堡的房間不下百來間,會跟她有話聊的女佣不出十個,她實在沒看過臉像腌黃瓜一樣黃的女佣。
「你皮在癢了,我問你,你是不是叫什麼汪……」那第二個字她沒見過,記得莫雷曼還特地用羅馬拼音拼給她听,情急之下又給她忘了。
「那個字念臨。」不怪她,這洋妞不懂中文是正常的。
「對,你叫做汪臨臨,是不是?」原來就是她在搞鬼,怪不得恩斯特天天嚷著要跟她離婚。
「沒錯,不過我沒欠你錢,你不用像催債的一樣對我那麼大聲,我耳朵很健康。」她也需要放松減壓。
「是你就好,你這窮酸鬼,你從哪冒出來的,臉小得跟只老鼠一樣,四肢瘦得跟螳螂沒兩樣,我真不懂恩斯特看上你哪點?」她的眉一高一低,怎麼看也看不出這女人哪里有料。
眾奴僕遠遠地將兩人圍出一個戰場,有些年資較長的人乖乖地找棵樹躲起來,免得台風尾一掃,只得自認倒霉。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黃,皮膚又干又裂,你的肝不太好喔,舌頭伸出來我看看。」她隱隱約約聞到她嘴巴有異味。
「窮酸鬼,你少在那邊裝模作樣,我警告你,你最好離恩斯特遠一點,在法律上我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你要敢跟恩斯特亂來,我會告到你跪地求饒。」白芮內妮杏眼圓膛,一對凶眸大如牛眼。
「完了完了,腎水不足,我看你的腎也壞得差不多了。」多虧開中藥店的叔公常教她一些基本的保健常識,她才能一針見血地看出白芮妮眼中的疾病。
「喂,我在罵你你沒知覺啊!天啊,恩斯特是哪里不對勁,喜歡上一個弱智的女人。」她簡直是對牛彈琴。
「唉喲,你怎麼不信我的話呢?你最近是不是常有食欲不振、惡心和尿色加深的問題?」她真想為她好,因為她看得出她體內器官一定很少在保養。
「我去你……」白芮妮才想狠狠罵幾句髒話,卻被她之前所說的話給愣住。
真是活見鬼了,連她尿色加深她也知道,這麼私密的隱疾也瞞不過她,可見得她說的話還有幾分可信度。
「我的肝和腎真有問題?」健康第一,斗心機第二。
「不但有問題,而且依我看,離肝硬化不遠了。」並非危言聳听,從小地方看大環節,就算抓不到十成,七八成也跑不掉。
「你說真的還假的?」听到離死期不遠,她還爭個什麼勁。
「信不信由你,我跟你有仇嗎?」她又不認識她,哪知她是什麼阿狗阿貓。
「你跟我……當然有仇。」繞回主題,她這下才恍然大悟,她又不是來求神問卜。
「你倒說說看,她跟你有什麼仇?」後頭傳來威權的請教聲,恩斯特剛剛看了會,這女人得到人家的恩惠不懂涌泉以報,還敢過河拆橋。
怒急攻心的她沒注意發聲者何人。「她……搶我的老公!」她挺起立34D的胸部,壓也要壓死你這窮酸鬼。
「喔,原來你就是那個厚著臉皮死霸著人家不走的黃臉婆,怪不得會肝不好。」「黃」臉婆肝怎麼會好。
「好哇,你敢說我是黃臉婆?」她真的年華老去,人老珠黃了嗎?
「我說話一向不夸張,這很含蓄了。」沒叫她歐巴桑就很留口德了。
「這……」她轉身急欲討救兵,哪知萊司汀拿著來福槍嚴陣以待,一副敵我分明態勢,而恩斯特兩手交叉在胸前,不時還抬頭看看麻雀,吹吹口哨。「你竟然放任那野丫頭欺負我?」
說起欺負兩字,斷斷續續的笑語卻從僕人們間傳出,這誰欺負誰了,作賊喊抓賊。
「不要再繼續鬧笑話了,想要自取其辱的話,只怕等會你會更難堪。」就算小臨臨不說,他也會補充。
「莫曼雷說得沒錯,你身邊果然多了個小妖精,是不是她慫恿你快跟我離婚,這女人根本就想要惡意破壞我們之間的感情。」簡單的邏輯推斷,真相呼之欲出。
「興風作浪是你慣用的老伎倆,在我還沒在下人面前給你難堪前,你最好懂得知難而退。」恩斯特眼色一凜,寒得像是掉進冰庫。
「為了個不起眼的窮酸鬼,咱們夫妻的情義全沒了?」這算什麼,迎新棄舊!
「我們的婚姻全是建立在利益輸送,而你還比我早把持不住,彎彎的一枝紅杏就伸出牆外了。」他實在不想再提那件事,丟人現眼到讓佣人們看笑話。
「恩斯特,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明知我深愛著你,你得要讓我有個贖罪的機會啊!」她指天咒地,還趴在橡樹干上假哭。
「你的肢體語言好豐富,學過舞台劇!」臨臨走上前去湊熱鬧,還豎起大拇指贊美她演技精湛。
「滾開,信不信我咬你!」
微微露出的虎牙令人愕然,她還是閃邊涼快地好。
萊司汀見到戰備狀態提升,忙將來福槍上膛。
「我勸你最好是好聚好散,有些事情若我再追查下去,你的名聲會盡掃落地,你最好相信。」
這話听來像是幾萬支針往她每個穴道口扎,除了那希臘的富商外,他還知道些什麼?
「你別在那邊信口開河,想用這方法趕我走,門都沒有。」拉住他才能有名有利,這回她不再傻了,會去相信那些死南歐鬼子。
「我有請征信社慢慢在查,原先也只是我的猜想,不過……這輪廓已經慢慢浮現成形。」他的鼻尖差點貼到她的頰緣,警告意味濃厚。
這……這萬萬不可能,她的保密功夫是做到家了,她敢說連狗仔隊也不可能知道她太多私密的事,莫非……是他故意聲東擊西,想借此套出她的話來,好讓她一無所有,什麼都沒,不,她不會上當的,得先冷靜,一切冷靜下來再說……
「啊……」
臨臨的一記尖叫聲,讓快要冷靜下來的白芮妮驚惶失措的腳下一滑。「你要死了,叫那麼大聲。」
「你踩到一只甲蟲,這是保育類的歐洲山鍬!」她心疼地把甲蟲從地上抓起來,還好她及時嚇到跌倒,才沒釀著大禍。
不過她這一失足,模樣滑稽到不行,不但整個顏面被土抹得一團黑,手腳和衣服也難以幸免,真可應驗了一句成語——
幣頭土臉。
「我家衛浴設備剛好壞了,沒辦法借你沐浴包衣,我勸你趕快離開,看樣子快要變天了。」陽光已大半被烏雲遮住,看來壞天氣又要再度降臨了。
「恩斯特,你……」
「你只剩一天可以簽那份離婚協議書了,我相信聰明的你是不會跟鈔票過意不去的。」他一手牽著臨臨,仿佛在告訴白芮妮,他就準備這樣牽著她走進禮堂,完成終身大事。
「她若是簽了,你得要付多少?」臨臨好奇地提頸一問。
「一年二十萬英鎊。」
「二……二十萬?那我簽,你給我!」簽個名就有錢賺,簽三天三夜也值得。
「臨臨……」悶聲一斤,他不希望她開這種玩笑。
「恩斯特,請你記得我對你的好,我也會記得你曾握著我的手,一起到威爾斯的鄉村去渡假的情景。」離情依依,白芮妮還是不放棄一線希望。
他沒有回應她,只是舉起牽著臨臨的手,在白芮妮面前握得更緊了。
不過是一句無心的玩笑話,便讓侍女海倫狠狠被恩斯特罵了一頓。
原因是臨臨在房間無聊地以看電視打發時間,剛好踫到海倫進來屋內打掃,眼珠子就這麼順勢一飄,飄到電視屏幕上的畫面。
而她發現到海倫對電視上的節目有興趣,兩人便開心地聊了起來。
「海倫,你看那些跳水上芭蕾的人腿好漂亮,又直又挺,游泳的線條好美好美喔!」她一直盼望有那麼一雙修長勻稱的雙腿。
「是啊,不過你們東方人腿那麼短,跳起來不會好看的啦……」海倫說得正起勁時,便發現一對不友善的目光朝她射來。「我……我不是說你腿短,我是說有蘿卜腿的人跳起來很怪,像掛在臘肉店里的火腿……」
糟了,越描越黑。
埃倫是整個斐洛勒城堡內說話最直又最不得體的人,她年紀輕,不擅進退之道,無心之過往往成了別人最大的致命傷口。
「臨臨小姐,你別生氣,我不是說你,你……你別走啊……」海倫不停朝前追去。
臨臨突然一個緊急回頭,對她笑了笑。「我不會怪你,你只是激發了我的潛能!」她想學游泳。以前當電梯小姐,只知學會說「電梯往上,謝謝」或者是「電梯往下,謝謝」,下了班也是三個小八婆找家八十元喝到飽的咖啡店去聊是非、講閑話,假日更是與周公培養感情,一睡就睡掉大半個假期,人生毫無建設可言,而今到了英國,軟硬體設備應該都不錯的情況下,她要……蛻變。
「斐洛勒城堡內有四個不同型態的游泳池,你為什麼非得要到外頭去學?」正忙著與莫曼雷兩人商討如何逼白芮妮就範的恩斯特,在听了她的陳述後,替她做了意見參考。
「這里到處都是熟人,我怕我不會認真。」這些管家、佣人、教練、家庭教師全都跟她成了姐妹淘,跟他們學東西,只怕到時候又是逼她講西游記或是封神榜的故事給他們听。
「是不是海倫說的話刺激到了你?」在這之前,管家已向他報備過,而他也重重地責罵海倫一番。
「我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你太看不起人喔!」她並不專心在與恩斯特對話,靈澈的大眼竟是看向一旁陌生的莫曼雷。
「那你學游泳的目的……」他得仔細問個詳細。
「看帥哥……」看到斯文可愛的莫曼雷太過入神,臨臨一時不注意竟禍從口出。「……的媽是不是都會在游泳池陪他們。」
「看帥哥的媽?」這是什麼論調。「好吧,下午我會帶你到一家私人俱樂部,那里會有專業的教練會教你,等會我先叫吉娜帶你去挑泳衣。」
才要按鈴喚來吉娜,卻發現臨臨雙手背在腰後,挪動蟹步慢慢走向莫曼雷,那帶有小小搭訕的笑意,竟讓三十出頭的莫曼雷頻頻閃躲,並且還冒出斗大汗珠。
「你叫什麼名字啊?以前我怎麼都沒看過你,在哪工作?有女朋友了嗎?」她問話的口氣仿佛在東京新宿街頭,109辣妹搭訕年幼漂亮的杰尼斯小子。
「臨臨!」一記獅子吼從她左耳貫入,面有難色的恩斯特正板著臉盯著她。「他已經結婚了!」
「結……結婚就結婚,只是想認識認識新朋友,總不能老是要我跟萊爾富……」
「是萊司汀!」
「反正都差不多,他挺無趣的,你又不能常在我面前讓我罵罵你、瞪瞪你打發時間。」也難怪她會無聊到去看電視。
一股落寞神情整個浮現在她臉上,她的孤寂之心他是疏忽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英國,身旁少了可以談心打屁的姐妹,而他這陣子又為了要與白芮妮辦妥離婚之事而分身乏術,其他像那些管家佣人們,也都有各自的活要干,能好好坐下來陪她說說話,甚至听她講中國民間故事的人也不多,無怪乎她會一看到莫曼雷,就好像看到四十年不見的親友,表現得那麼和善。
「你先回去,過兩天我再跟你詳談細節。」
莫曼雷托托金框眼鏡,他總算見到恩斯特所心愛的對象,純真、樸實、又保有赤子之心,和那種市儈、浮豹又虛榮的白芮妮相比,笨蛋也要選這位小天使。
他笑笑地與她揮手道別,這點看在恩斯特眼中,竟是像神跡般不可置信。
巴莫曼雷認識快有十年,這可是他第一次見到他……笑了!
書房里又歸于一般靜默,恩斯特看著斜斜躺在沙發上的她說道︰「過來,我心愛的小臨臨。」
「你叫狗啊,要不要丟根狗骨頭叫我咬回來。」沒誠意。
脾氣正拗的她,就算現在從天上摘下月亮給她,她也不會鳥他。
知道自己不慎冷落她的恩斯特,將身子擠進雙人沙發內,微熱的體溫貼靠她冰冷的面頰,大手來回地在她發上流暢撥動著。
「很擠耶,你不會坐那邊。」那邊還有三人沙發,更寬、更大。
「可是我想跟你擠在一塊,你好香,好柔軟,又好純真。」這些都不是馬屁話,千真萬確。
「那你去抱只綿羊更好,買機票去紐西蘭應該很快吧!」兩三句話就要她把心中的不悅散去,她又不是修女,沒那麼慈悲為懷。
「可是你比綿羊還要可愛,特別是你在睡覺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要多看你兩眼。」寶貝,我心愛的睡美人。
「無尾熊不是更可愛……等等,你說你……你看我睡覺?」臨臨一個愣登跳起,兩人不是睡在相連的隔壁嗎?怎麼……
「不到九點你就想睡覺,我可不像你那麼悠閑,亞洲那方面的股市和公司的營業狀況,不到十二點我不敢闔眼。」他是基于工作所需。
「所以你……」
「跟你做個額前吻道晚安,是紳士該有的禮儀。」他說得理直氣壯。
「你……你確定你只做個額前吻?」有幾次她並未全然睡著,之間,鼻子下面,下巴上面好像也被偷襲了。
「是……是啊!」不擅說謊的人,總會模模脖子,動動肩膀。
「好,那你再示範一次給我看,我要看看你的額前吻是怎麼個吻法?」不對啊,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人在吃她的嘴唇。
「你不相信我?」
「我想回想當時狀況。」看他強詞奪理到幾時。
能有這機會,恩斯特當然不肯錯過。
他慢慢貼近她的發頂,濃郁的發香讓他體內荷爾蒙激增,飽滿的天庭光潔細膩,美得讓人難以自律。
他輕輕啄吻了下,兩人的心同步顫動起來,如道交流電磨出火花,體溫從三十七度逐漸增加……
「不對不對,你不止親那邊……」她閉上眼,冥思每晚的過程。
他又點吻了小鼻尖。「那這里呢?」
她搖搖頭,感覺不對。
「那是不是這里?」薄薄的柳葉唇膩在白女敕的頰面,暖烘烘的熱氣呼在臉上,舒絡了上頭的小毛孔。
「也不對……」但差不遠了。
恩斯特看她也很享受這樣的肌膚之親,一個親密的捧臉動作,讓她的身子整個往他胸口貼近。他注滿柔情地以吻封唇,舌尖輕巧地在她唇珠間打轉,接著再滑入口中,愉悅地享受甜美的甘醇芬芳。
「是這里嗎?」他貼耳一問。
只見臨臨欣喜地點點頭。
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