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公司里開始傳出姚總經理被解雇的消息時,房卿嫵真是呆了。
三天前,她發現姚總經理不老實,有侵吞公款的嫌疑,嚴箴勸她辭職,免惹一身腥。
但她做不到,眼見罪惡在面前橫行,卻袖手旁觀,不符合她的個性;她選擇留下,監視姚總經理,以防他再度作惡。
為此,她近兩日的生活過得水深火熱,畢竟總經理一職高高在上,他要整人很容易,她一介小助理要扳倒他就很困難了。
就在她下定決心要效法國父十次抗戰的精神後,他突然被解雇了,事情怎可能如此巧合?
她不相信,顧不得上班時間不得外出的禁令,她以跑百米的速度沖上八樓的總經理辦公室。
「沒人。」里頭竟已人去樓空。
「怎麼可能?」姚總經理真的被解雇了-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一點真實感也沒有。
她轉身離開總經理辦公室繼續往前跑,來到電梯門前,按下下樓鍵,等了三秒鐘,不知為何心里一陣煩躁。
「討厭,怎麼這麼慢?」等不及電梯上來,她轉向安全們,八層樓的樓梯,換作平常她鐵定不會想去跑,可此刻她無法讓自己冷靜下來等待。
拚命地跑著,大汗淋灕,連想要追什麼她也不清楚,只覺有一股憂慮在背後不停地催促著她跑。
跑下七樓,問人,沒人知道姚總經理的下落;到六樓,她再問一次,照樣沒消息;五樓、四摟、三樓……不知不覺,她來到了地下停車場。
主管的停車位上、一輛黑色寶士旁邊,姚總經理微胖的身形隱沒其中。他身旁還站了一名高大的警衛,正雙手環胸看著地,那景象不像幫忙,倒似監視。
終于找到人了,房卿撫一箭步沖上前去。「總經理。」她張大嘴喘氣,到底為何追得這麼急?心里也沒個概念,是想在總經理離去前跟他說句話,問他干麼做這種事?還是勸他改過遷善?又或者……說實話,現在她一腦袋漿糊,已經後悔這場盲目的追逐了。
「又是你這個賤人。」姚總經理對她信信而咆。「你害得我還不夠嗎?」
「你干什麼-」警衛大步跨過來對他怒目而視。
姚總經理」止刻像只斗敗的狗,垂下尾巴,後退三步。「臭婊子,老子惹不起你,總躲得起吧?」他低陣一聲,彎腰繼續收拾東西。
房卿嫵百感交集地看著他收拾東西準備離去的模樣,再無昔日的意氣風發,只剩下一股窮途末路的逞強。
原來他真的被開除了,實在不可思議,他不是董事長的孫女婿嗎?背後靠山硬如鋼板,扳倒他的人真是有本事。
「這位小姐,這里也沒什麼好看的,你要不要先離開?」警衛怕姚總經理對房卿嫵不利,勸她別貪看熱鬧。
她沈吟了片刻,心底原本急欲尋找姚總經理的焦躁,還有那滿懷勸語欲吐的感覺,不知何時竟已消失無蹤。
「好吧!」她點頭,既然無話可說,不如歸去。「謝謝你,再見。」她揮手道別。
「再見。」警衛也對她回了個禮……
她腳步才移。
「啊!」姚總經理那迭得太高的紙箱突然一個傾斜,某件物品掉了下來,滾到房卿嫵腳邊。
她下意識地撿起,瞬間,整個人呆若木雞。
「拿來。」姚總經理跑過來,搶過她手中的青花冰梅紋長頸瓶。「好險,這可是我花了兩百萬才買到的骨董,萬一摔壞就慘了。」三天前,他企圖A下公司五百萬公款,為的正是這玩意兒,可惜後來被嚴箴和房卿嫵破壞了。
他掙扎了很久,因為身邊的現金實在不夠買下它,而賣主又堅持不收支票。但後來他還是咬牙買了,只因听說它的增值空間很大,賣主自己也說了,若非投資股票失利,急需用錢,他也不必拿出家傳寶貝賤賣,這只光緒年間的長頸瓶送到拍賣會,隨隨便便也能賣個五百萬。
這麼好做的買賣,不做的是笨蛋。他滿心期待著這寶貝可以為他大賺一筆。
將其它的雜物隨便丟進車里,他小心翼翼地抱著骨董花瓶開車離去。
房卿嫵還在發呆,直到警衛推了她一把。「小姐,人都已經走遠了,我們也該走了。」
「什麼?」她恍然回過神,不見姚總經理的車子,整個人呈現半瘋狂狀態。「他人呢?跑哪兒去了?你為什麼沒有留下他?」她跨步想追。
「小姐!」警衛急忙攔住她。
她卻用力一推、又踢又踹地擺月兌警衛的攔阻,莽牛也似地沖出停車場。「總經理、總經理……」
「小姐。」她跑得太怏,警衛困難地爬起身後,邁步直追,竟追不上她。
房卿嫵跑出停車場、跑上安全島,無視左右來往迅速的車輛,直沖對面大馬路。
「小姐。」當警衛追出來時,她已經陷入車陣中。「天哪——」
接下來的情景好象電影一樣,一輛紅色跑車闖過紅燈,蛇形地沖了過來,周遭其它車輛紛紛煞車閃避。
獨房鄉嫵恍惚失神,視危機若無物。
然後下一瞬間,砰地一聲悶響。
辦色跑車撞上她縴細的身軀,那身體被高高地拋起,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血色虹彩……
嚴箴呆呆地看著手中的話筒,好半晌,一句話不吭。
小寶買東西回來,看見他,朝他打了聲招呼。「我回來了。」
他沒反應。
一個小時後,冬向像抹游魂似地飄進客廳,隨口問了句。「你好。」然後又飄進廚房,翻箱倒櫃找東西吃。
嚴箴還是僵如雕像。
又過了兩個小時,阿力和撥皮聯袂走進來。
阿力肩上扛著一只大竹簍,里頭雞鴨魚蔬、白米面粉樣樣俱全。他本來只負責供應自家種植的蔬菜,但光吃菜也會膩,不知不覺間,他連米面魚肉也一起買了。
他隨意向嚴箴點個頭當作招呼,便自動將竹簍江進廚房放下。
潑皮穿著一襲貼身的皮衣皮裙,對嚴箴展示萬種風情。「嘿,我來吃飯,小嫵兒呢?」
這些人已經很習慣在嚴箴家里聚餐,原因不在于房卿嫵煮的東西美味不可言喻,那充其量只是還好,但她開朗的個性教人忍不住想與她親近,一段時間過後,這里就變成了大家聚會的場所。
嚴箴還是一動也不動,整個人如泥塑木雕。
但潑皮可不是其它人,他愛出鋒頭,最恨不被放在眼里;因此嚴箴的反應大大傷害了他的自尊心。
「嚴箴!」一腳踢向他,潑皮雙手插腰。「人家在跟你打招呼,你听見沒有?」
疼痛讓嚴箴猛然回神,以著呆滯的表情開口。「小嫵兒出車禍了。」
「什麼?你再說一遍。」潑皮大驚失色。
「小嫵兒出車禍了。」嚴箴茫然重復道。「美喬……是美喬撞了她。」
潑皮嚇了一大跳,忙朝著廚房大喊。「喂,你們三個快出來,小嫵兒被美喬開車撞傷了。」
下一秒鐘,三條身影沖入客廳。
「什麼時候的事?」小寶搶先開口。
嚴箴搖頭,他哪知道是幾時發生的事?當他听見肇事者和傷者的名字時,整個人就已經呆了。
想起美喬前回來訪指著房卿嫵破口大罵的情景,她是那麼地討厭她,數度揚言要她好看。
美喬自小受到父母寵愛,養成任性妄為的脾氣,她打人傷人也不是頭一回了,難不成這回她是蓄意對房卿嫵不利?
想起妹妹可能對自己心愛的女人痛下殺手,嚴箴只覺一股寒意自背脊升起,將他的身體,連同靈魂一塊兒凍結成冰。
「也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沈思過後,冬向冷靜地開口。「未經確定的事,不要妄加瑞想。」
「沒錯。」潑皮點頭如搞蒜。「況且就算真出事了,我們也會幫你,你何必擔這麼多無謂的心-」
阿力沒說話,只是安靜地拍拍他的肩。
嚴箴來回望了四位朋友一眼,他們的關懷讓他滿心感動。「謝謝你們,麻煩了。」
「什麼話?是朋友就別再客套了。」潑皮大笑地擺著手。
嚴箴感嘆一聲。
小寶插口問道︰「不過老大,你現在有何打算?」
那話一出口,嚴箴立刻察覺到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低下頭,深吸口氣。「我要先去警局,醫院那里就麻煩你們了。」
嚴美喬的所作所為明明已不值得任何關心與勸誡,眼下比較重要的應該是房卿嫵,但沒有人問他為何先關心妹妹。
他們全部異口同聲地說︰「那我們先走了,再見。」
嚴箴默默地對著四位體貼的朋友背影道感激。「謝謝你們。」他不是不關心房卿嫵,只是在未確定嚴美喬撞人的動機前,他沒勇氣去見她。
「美喬,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不是父母的親生兒子,嚴氏夫婦結婚多年,始終未孕,便到孤兒院領養了嚴箴,那年,他四歲。
一般四歲的小阿其實不大會記事,但孤兒院的孩子比較早熟,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身分與立場。
被領養後,為了討養父母歡心,他一直努力不懈,不論在課業或運動上,他極力爭取懊成績讓父母高興。而嚴氏夫婦也打心底疼愛這個乖巧的好孩子。
八年後,也許是天意使然,年逾四旬的嚴母突然懷孕,嚴家真正的孩子誕生了,那就是嚴美喬。
嚴格說來,嚴氏夫婦對兩個孩子的待遇並未相差太多,只是一個疼、一個寵罷了!嚴美喬就在眾人的寵溺下,如公主般地長大。
她第一次表現出異常行為是在五年級時,她突然毫無預警地將同班同學推落樓梯,造成對方手腳骨折。事後她辯稱不記得,但有目擊者指證歷歷,最後嚴氏夫婦花錢擺平。
類似的事情隨著嚴美喬的成長更形嚴重;然後,他二十歲那年,美喬害隔壁已懷孕八個口月的太太流產,他親眼看到美喬怒吼咆哮,並將煙灰缸丟到孕婦身上,孕婦摔倒時肚子撞上了茶幾,大量的鮮血從她的泛流出來。
嚴箴急著要嚴美喬叫救護車,她沒有反應,他只得一個人幫孕婦止血,並叫救護車將孕婦送到醫院,最後又眼睜睜地看著一條將足月的小生命流逝。
當時,他呆楞了很久,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事後,他開始作噩夢,日日夜夜滿腦子充塞著一片無止無盡的血海。
對方上門理論,養父母不準他說出真相,他良心過意不去,暗地里向對方吐露實情,他以為自己是在維護正義,可一個月後,他卻听說對方與養父母和解了,要求一百萬美元的賠償金。對方的說法是逝者已矣,來者可追,與其流連過去,不如追求未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面對養父母失望的神情、對方收錢時的笑臉,他只覺得自己認定的人生在瞬間崩潰。
當晚,他離開美國,來到台灣,帶著失去靈魂的身體,茫茫然游走于各大街小巷,不知不覺間,幾個月過去了,等他乍然回神,他已走進骨董捩客這一行。
十足諷刺的經歷,因為他的養父母從事的正是藝術買賣的工作,當初他千辛萬苦地逃離,結果雖然是抽離了身子,但靈魂卻早與他們結成一線,永遠也分不開了。
兩年後,嚴美喬找到他,開始不停地騷擾他,他不知道她意欲為何,但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因此他從未真正狠下心腸驅離她,他罵她、教訓她,卻也不得不抱著滿月復無奈,為她收拾那無止無盡的麻煩。
然而他得到的卻是這樣的結果,莫非他做錯了?一開始他就不該放任嚴美喬踏入他新構築的世界中,如此她便不會傷害他身邊的人了。
想到房卿嫵不知受到怎樣無可彌補的傷害,後悔如狂風暴雪將他的心一寸寸凍結成冰。
房卿嫵的傷其實並不嚴重。
可以說是奇跡吧!那場撞擊雖然可怕,卻只撞斷了她的右腳,未造成更大的傷害。
但她自進醫院後,神智便一直處于不安定的半崩潰狀態。她不停地發抖,無法與人做清楚的溝通。
所有人都說她是被車禍嚇壞了,只有她自己明白,真正沖擊她身心的是另一件事。
她很想告訴前來探視的潑皮等人,卻不知為何總無法開口;她越急,聲音就越卡死在喉嚨深處,末了只剩下無盡的淚水洗濯得她一臉憔悴。
沮喪深深擊中了她,她已經不知該如何是好。
「嗚嗚嗚……」誰能給她說出事情始末的力量?
「潑皮說你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只會哭,我以為他夸張了,原來是真的。」一個沈痛的嗓音自門口傳來,下一秒,嚴箴頎長的身影出現在病房里。
看到他,房卿嫵楞了一下,不是早過了探病時間,他是怎麼進來的?
「醫院的警備並不好。」易言之,他是偷溜進來的。帶著一臉的疲憊與歉疚,他走近地。「對不起,我替美喬向你道歉。」
他的靠近,就像」把巨錘咚咚咚地敲碎她緊閉的心房。當他的手按在她的傷腿上,輕輕地摩掌,無限心疼地低喃。「很痛吧?」
她繃到極點的神經突然被解放開來,再也忍不住地撲進嚴箴懷里放聲大哭。「嗚鳴嗚……哇!」
「沒事了、沒事了。」他溫柔地拍著她的背。「這一次我不會再縱容美喬,我會好好教訓她,徹底改正她的劣根性。」在警局,他問美喬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美喬先是說她忘了,後來又喊,是房卿嫵不好;最後竟變成了,她活該!連他都搞不清楚美喬是怎麼一回事,不停地傷人,她怎能毫無感覺?
綁來他听說有目擊者指出車禍發生前,房卿嫵的行動就很古怪了,但不管如何,她總是在綠燈時沖出馬路,而美喬卻是確確實實地闖了紅燈,她擺月兌不了肇事者的罪名。
房卿嫵搖頭,止不住的淚水濡濕了他的襯衫。
「嚇壞你了,我知道,我不會再讓這種事發生,下一次,我一定會保護你。」他緊緊地摟著她。
「不……」她拚命地吸氣、喘氣,好半晌。「不是的。」被禁錮許久的聲音終于放出來了。
他楞了下,搞不清楚她突如其來的激動是為什麼?
她抬頭,淚眼模糊中扯開喉嚨喊。「美喬沒有錯,錯的人是我。」
「什麼?」她該不會被嚇傻了吧?不然怎會說出這種話?
「我看到了,火災發生前被偷走的骨董。」她激動得語無倫次。「那個放火燒了我家的小偷,偷走爸爸的骨董,我看到了,那個小偷,那個害死爸爸、媽媽的人,啊……」
那撕心裂肺的悲懷似利箭,筆直射入嚴箴的心,讓他渾身一頭。
「我知道你找到仇人了,很好,你做得很好,你爸爸、媽媽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很安慰,他們生了一個聰明勇敢的好女孩。」她的瘋狂讓他莫名的憂心,她會就這樣崩潰,再也無法復元嗎?
「嚴大哥,哇——」她哭得不能自已。
嚴箴摟著她,先是緊得像要將她摟進體內,片刻後,又變得似鴻羽輕搔般溫柔。
他的大掌沿著她縴細的頸項緩緩,直到僵如石頭的雙肩、繃緊如弓的背脊;一遍又一遍,直到她尖銳的哭喊變成啜泣。
「……他殺了爸爸、媽媽……那個小偷……」她抽噎地泣訴著那永難忘懷的悲傷。
「我們會找到他的,我會幫你找到他,替你父母報仇。」竊盜加上縱火,夠那混球關個十年八載了。
「爸爸、媽媽都是大好人,才會被那個小偷騙了,他混球,他利用爸爸、媽媽的同情心,他好可惡……」一字一血淚,她到底忍了多久?
想起長久以來她甜美的笑容,像煞天邊純白的雲絮,不染半絲塵埃。誰知她心里藏著這樣深沈的悲憤?嚴箴覺得好心疼,也好佩服。
有點想看看是怎樣的父母,竟能養出如此堅強又可人的女孩?他們真是了不起。
「說說你的父母吧!」他溫柔的言語帶著魔力,引導她哀傷的情緒一點一滴地陷入回憶中。
「爸爸是一家貿易公司的總經理,他總是固定五點起床,打掃社區街道……」幸福的過往舒緩了她的瘋狂,自制力慢慢回籠。
「你有一個很偉大的父親。」他輕拭著她眼角的淚。
她唇邊牽起一朵懷念的笑。「我好喜歡爸爸,雖然他常被笑是個濫好人,可他真的很好。」
「你媽媽呢?」他引導她繼續說下去。
「媽媽幫社區里的雙薪家庭義務帶小阿,小時候,我們家里總是擠滿一堆小阿子。」
「那一定很熱鬧。」他笑著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
她皺起眉。「才怪,他們吵死了,還會搶走我的點心,我好討厭他們。」
「沒跟媽媽講嗎?!」
「媽媽只會說,能舍才有福。」
他笑著親吻她隊起的嘴。「然後養成了你這副寬容大度的個性。」難怪她既能堅持自己不迷失,又能仁厚待人上切都是家教優良的結果。
她眨眼,新的水霧在眸底聚集,但這回蘊含的不再是針般的恨意,而是濃濃的懷念與哀愁。「我好想念爸爸、媽媽。」
他輕輕摟著她的腰,額頭抵著她的額。「我也好想見見這麼好的人。」
「可是他們死了,再也看不到了。」淚水滑落。
他伸出舌頭舌忝去那微咸的水液。「怎麼會呢?我見到了啊!」
「咦?」她張大嘴。
他輕吻了她的唇一下。「他們的生命在你身上延續了下來,見到你,不就等于見到你父母?」
「唔……」淒然苦笑中,她淚水掉得更急。「是這樣嗎?」
「當然。」他捧起她的臉,一點一滴地吻盡那上頭清澈的珠淚。
她只覺他的唇在臉上游移,好溫暖,心頭的苦漸漸被吸走,變成了一股熱流,熨過僵冷的四肢百骸。
他最後的吻落在她唇上,先以舌頭輕舌忝那柔軟的唇辦,感受到她的輕顫。「害怕?」
她搖頭,羞怯地啟開雙唇。
他乘機以舌入侵她濕熱的唇腔,一股淡雅的香氣竄入鼻端,他瞬間迷醉。
她先是僵在他懷里半晌,然後無意識地勾動了下舌頭。
他感覺身體被什麼東西擊中,-那間,滿月復情潮盡皆失控。
他的舌頭緊纏著她的舌,糾葛、火熱,像恨不能將她吞下肚。
她的手先是抵著他的胸,卻在這熾情激吻中,不知不覺變成勾住他的脖子。
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肌膚透過薄薄的布料摩擦,燃起了滔天烈焰。
也不知是誰先開始的,他們的手探進了彼此的衣服里。
他的掌下是一片柔軟,像是一襲上等絲緞包里著一塊溫熱、將近融化的女乃油,又軟又香。
她的柔荑下卻是結實的緊繃,勇猛、有力,比山還要可靠。
衣服在兩人的激情下件件紛飛,化成失控的猛獸主宰了他們的理智。
赤果果的身體在病床上翻滾,他顧不得她受傷的腳,將她用力壓下。
「呃!」她悶哼一聲,想逃,卻已無能為力,身子早變成的俘虜。
他板起她完好的腿繞上腰間,而另一條腿則撐在病床邊。
同一時刻,她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強硬在她腰月復間發熱,一股莫名的興奮擊中她。
「啊!」她難耐地扭了下腰,發出一記曖昧的申吟。
下一秒,他沖進她體內,在她飽受折磨的虛弱靈魂里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