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右森收留「貓咪」一個禮拜後,警局通知他過去聊聊。
他一听見周管區低沉的語調,直覺大事不妙。
他不敢告訴「貓咪」,一來,他還是怕女人,只要沒事,他會盡可能離她遠一點。
二來,「貓咪」的冷靜常常顯得他的沖動好蠢,她的存在印證了「男人無用弘姍」,唉!
王右森到了警局,周管區因為一件臨時的案子而忙得昏頭轉向,沒空與他多談,只簡單撂下幾句話!沒有接到類似「貓咪」這樣的女子失蹤的報案電話,要查出她為何身著新娘禮服昏倒在王家可能很難,王右森如果下想繼續照顧貓咪,盡避將她送到警局,警方會處理。
王右森听得直翻白眼,他是那麼無情無義的男人嗎?他只是怕女人,可不愛欺負女人,也做不到將一個失憶女子趕出家門的事情。
所以他什麼也沒說,就又回家了。
不料當他踏進家門,卻看到「貓咪」收拾了一個小包包準備離開。
「-要去哪?」他距離她三步遠說話,比跟柳琳在一起時還少了兩步,他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情況。
「警局。」她那一雙美麗的眼楮好像能看透人心,清澈澄亮地望著他。
他的腦袋又一陣昏。很奇怪,她的視線有擊倒他靈魂的可怕威力。
但他心里知道她對他並沒有惡意,跟小時候那些含著肉食動物心態欺負他的女孩子都不一樣。
她不特別喜歡他,也不特別厭惡他,在她眼里……他是一個很平凡的人,路上隨手一抓一把。
他沒有道理對她反應這麼激烈才對,可偏偏,他最無法面對的就是她的視線。
「-……」他深吸口氣平撫紊亂的心情。「-已經知道警局暫時查不出-的身分,可能要在這里待上一段時間,所以想走?」
她很難得地怔了下,搖頭。「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不知道?」那他干麼招供?回家前他還一直想著不要拿這種事煩她的。
「我又不是神,怎麼可能知道這麼多事?」
「那-為什麼要走,難不成……」他瞠圓了雙目。「-恢復了記憶?」
她又搖頭。「我要走是因為我發現,我真的是個大麻煩,我不想過分連累你。」
女人都是麻煩,這種事他三歲時就知道了好嗎?還用得著她說。
「我不怕麻煩,-走了也沒地方去,不如多住些日子。」
「等你看了家里的情況再做決定。」她移開身子。
他兩顆眼珠子立刻爆出了眼眶,抖著腳走進客廳,發現里頭像被機關槍掃射過一樣。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遭小偷了?」天哪,他在跳蚤市場里買的壁櫥、在回收站撿的茶幾、朋友送的躺椅……哪個混帳王八蛋居然將他家給毀了?
「也許,但我覺得翻找得這麼徹底,不像一個普通小偷會做的事。」她領他定進東邊客房,那張漂亮的沙發床被割得千瘡百孔,椅墊也全劃壞了。
那個混帳小偷,只差沒把他家的牆和每一塊地磚都撬翻過來。
這下子連王右森也發現不對勁了。「搜得可真徹底。」
「貓咪」聳聳肩。「你的房間我沒檢查,不過應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們到底要找什麼?」
「不曉得。但我稍微檢查了一下,屋子里並沒有丟東西,雖然它們大部分都被破壞了。」
「-確定?」他搔搔頭。「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才在這里住多久,能夠記清屋里所有東西?」
「我發覺我的腦袋不錯,多數東西我只要看一遍就能記住。」
餅目不忘耶!懊厲害。他看她的目光不覺添了幾許贊佩。
她嘴邊閃過一絲笑意。長得這樣可愛,性格又如此單純的男人,難怪那些女人們一見到他就不自覺化身為貓,當他是一條可口的鮮魚般拚命爭搶。
就連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熱情的女人,她習慣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去觀察事情,就算那些事與她有關也一樣。
「我推測,破壞這里的人應該是針對我來的,畢竟,他們並沒有拿走你任何東西。」她說。
「或許是他們一時沒找到!-不要把什麼事情都歸罪到自己身上。」她這樣,他覺得……好不舍。
真是見鬼了,他居然對一個女人起了同情心。
難道他忘了女人是一種多麼可怕的生物嗎?
「我問過柳琳,在我出現之前,你家,包括這個社區,已經好久沒發生過闖空門的事,一切都是從我住進你家之後,情況才開始有變的。」
那是事實,不過……「我想-還是別搬吧!-走了,我拿什麼釣那個把我所有家具都毀了的混帳?」
「你想報仇?」她失笑。
「當然,他們幾乎把我的家當破壞光了,從今天起我就要睡地板了,我要他們賠償我所有的損失。」
她低嘆口氣。「那我猜你也沒有保險了。」
他近乎驕傲地挺起胸膛。「我銀行存款簿里的存款從來沒有超過四位數,怎麼可能還有錢繳保險金?」
真是個了不起的月光族啊!她也只能說佩服了。
「而你還留我住下來,一起睡地板、一起去要飯嗎?」
他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搖了搖。「我會找到床給-睡的。而且我們一定有東西吃,我家廚房後面有座地窖,里頭放滿了甜漬水果、腌菜、臘肉、香腸、火腿,就算吃三年也吃不完。」
她瞪大了眼。「你在躲饑荒嗎?」現代人誰存這種東西?
「當然不是。我只是習慣在每年當季水果盛產,價格跌到谷底時買一堆起來腌漬存放。至于肉制品,是因為幾年前口蹄疫流行,沒有人敢吃豬肉,肉價因此慘跌,我趁便宜買了一些存下來日後應急用的。」
「這里還是台北嗎?」她真的很懷疑。
「這里絕對是台北,」他輕哼了聲。「而我這全是貧窮生活鍛煉出來的智慧。」
她佩服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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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右森給「貓咪」找床的地方就是——回收站。
他似乎認識很多人,交游遍及三教九流,隨便跟幾個人過幾招,就有一群男人笑嘻嘻地給他扛來了一堆舊床組、桌椅、電器。
他們快樂地歡笑、玩樂,而工作就在這樣的笑鬧中迅速進行。
王右森的內心就跟他的外表一樣,天真、可愛、陽光。
不知道為什麼,「貓咪」突然有點羨慕他,那麼樣地直率,受人歡迎,換成她一定做不到。
她太冷靜了,近乎冷酷。
她無法像他那樣對人掏心掏肺,那麼,她如何要求別人這般對她?
她習慣一切都淡淡的,像水一樣,雖然可以用來解渴,但無味。
她也以為自己是喜歡平淡的,但……為什麼王右森的火熱令她的心如此動搖?
她真的就像一只貓似的,偏愛陽光的溫暖,所以總是喜歡曬著暖陽入睡。
也許當初她會選擇他家昏倒,就是被這股溫暖所吸引,不過……
「我又不記得事發經過,怎能確定一星期前究竟發生何事,我要躲進他家庭院?」她模模頭上的OK繃,時隔七日,她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紗布也在今早拆了。
據說她頭上的傷是被某種長條狀物品敲擊造成的,再從臉上那些瘀青看來,她應該受過一陣好打,就在她當新娘的那一天。
這樣的她到底結婚沒有?那傷是不是她老公打的?
想到這些事她就覺得憤怒,但奇怪的是,她不太傷心……似乎,早料到會有這種結果。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要結婚?她不像會沖動步入禮堂的人啊!
討厭,失去記憶就是這樣不好,什麼東西都想不起來,害她心里揪著一團謎,就像吃魚被刺梗到一樣。
「貓咪。」王右森在另一邊揮手叫她。
「來了。」她皺皺鼻子。這個稱呼一定會讓一堆人笑掉大牙。
丙然,她都還沒走到王右森身邊,他那些朋友已經笑到像看見海參爬上樹。
「天哪,小森森,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偷養了這麼一只漂亮的美人貓。」
「嗚,我們小森森終于長大了,懂得藏女人了。」
「你們欠揍啊?」王右森狂呼一聲,一群男人又打成了一團。
這就是他們聯絡、並且維系感情的方法。
「貓咪」雖然第一次見,卻也不覺得怪異。
她輕快地閃過幾記飛腿和鐵拳,走到王右森挑好的家具堆旁,看到一張花梨木茶幾、一台外觀看起來還挺完好的冰箱,還有洗衣機、化妝台,連冷氣都有。
而他給她挑的床墊是白色、獨立筒的,整體也挺干淨,至少有五成新。
想不到回收站有這麼好的東西,難怪王右森要來這里撿寶。
她東模模、西踫踫,覺得他選的東西都挺不錯,于是開口問︰「這些東西都要搬回去嗎?」
「當然,我可沒錢買新家具。」王右森在揍人的同時,不忘回頭對她擠擠眼。「能用的東西就別浪費了。」他知道他這些損友,有時候還會把回收站的好東西偷去跳蚤市場賣,一群錢鬼,他絕不會便宜他們的。
「噢!」她應了聲,俏目四下溜了溜,彎腰先扛起那張床。今晚她就要睡在這上頭,才不要委屈自己睡地板。
王右森還在跟朋友打得熱呼,她一個人就把床墊扛走了。
突然——
一個大胡子尖叫了聲。「哇!小森森,你的女人硬是要得。」
他們本來就不是真的有仇,打架不過是一種健身游戲。既然有人不玩了,其他人自然停手,他們可不時興偷襲。
王右森听到大胡子的叫聲,不耐煩地掏掏耳朵。「你在鬼扯什麼,我沒有女人。」
然後,他發現他所有朋友都呆了,並且朝著貓咪離去的方向行注目禮。
王右森也跟著看過去,然後詫異地眨眨眼,再眨眨眼。
「Shit!」他突然大罵一聲。
那大胡子正想拍拍他的肩膀損兩句。「小森森……咦?人呢?」他伸出去的手居然落空了。
其他幾個人指了指貓咪離去的方向。
大胡子吹了聲口哨。「看不出來,小森森是個這麼溫柔體貼的男人。」
「現在他跟那只貓咪的距離絕對沒有三步。」
五個男人仰天長笑,王右森終于也打破了自己不近女人五步範圍的戒條。
一路上,王右森對著「貓咪」不停抱怨。
「一個女人扛床墊多費力,-可以叫我啊,做什麼勉強自己?」
「我扛得動。」她也很訝異,但她的力氣似乎不小。
「但是-被床墊壓得背都彎了啊!」
誰扛床墊的時候背不會被壓彎?貓咪瞥他一眼。「你現在的背也是彎的。」
他窒了一下。「我這種姿勢是為了好使力。」
「我也是。」她的聲音、表情,連帶整個身體都顯得好冷淡。
他忍不住背疑,她過去是不是被欺負得很慘,導致現在完全不信任人,對別人、包括自己都冷冷淡淡的。
他轉眸望向她已恢復八成的臉,褪了青紫和那些紅紅白白的藥膏、紗布,她顯得益發清秀了。
王右森不敢想象,什麼樣的人渣會對這樣一個嬌嬌柔柔的女人動手動腳。
她發現他的目光,一陣笑意沖上心頭。
「你在同情我?」她飽含著興味問。
他的臉立刻變成被丟入滾水的蝦子,紅得通透。「-……-別想太多,我沒有其他意思,不是……我……唉呀,我是說,不管過去如何,我們都要向未來看,相信幸福就在不遠處。」
她想,他很適合去拍勵志廣告,領著一群可愛的少年奔向太陽。
「謝謝。不過我認為我似乎不是樂意吃虧的個性,如果我挨了別人一拳,可能,我也還了對方十腿。」
就憑她只到他肩膀的身高、看起來一捏就碎的拳頭,要與人動手?他不想吐槽,但她確實極可能是個可憐的受虐婦女。
「我了解了。過幾天……如果-有興趣,我或許可以再教-幾招,學會如何在給別人十腿後,又不會挨上任何一拳。」
她沒說話,四下瞄了瞄,看到地上一根斷掉的椅腳,彎腰撿起來隨手一劈,那椅腳應聲斷成兩截。
他目瞪口呆,連背上的床墊都滑下去了也沒發現。
她及時助了一臂之力,將床墊反扛到自己背上,背著它走進那座古色古香的三合院。
他真是太小看她了。
他彎腰撿起那被手刀打斷的椅腳,比劃一下,手起掌落。
「噢,痛!」雖然椅腳也斷了,但是……他的手好疼啊!
「看來我的訓練還是不夠。」瞧瞧,「貓咪」劈得臉色不改,他卻痛得眼淚都快飆下來了。
「王先生。」她在屋里叫他。
「來了。」他趕緊把腫起來的手藏進口袋里,跑入屋內。
貓咪已經把她的床擺好了,看起來還不錯,如果她的臉色不要那麼怪異就好了。
「發生什麼事了?」他走到她身邊,沒有發覺自己與她的距離已經縮短到不足兩步了。
她指著窗戶方向。「你看。」
他順著她的手指望去。「啊!」他收養的流浪貓狗倒了一地。
「巧克力、章魚燒、漢堡堡……」他邊叫著心愛寶貝的名字,邊爬過窗戶跳進庭院。
幾天前,他可愛的貓貓已經被灌醉一次了,這回……不,他沒有聞到酒味,-們不是喝醉。
王右森看到小白貓棉花糖身下一大灘艷紅的血,五官都扭曲了。
「可惡!」他奔過去把棉花糖抱起來,發現-的腿折斷了。
「讓我逮到那個傷害棉花糖的凶手,我照樣打斷他的腿。」說著,他抱起棉花糖就要沖去獸醫院。
「慢著。」
「貓咪」也跟著翻過窗戶,動作輕飄飄的,很利落,似乎做慣了這樣的事。
王右森開始有些相信她不是任人魚肉的弱女子。
但相反地,能將這麼厲害的她打成重傷,那些家伙也一定很不簡單。
先是有人灌醉他的貓,接著他家被翻得亂七八糟,現在所有的寵物又都受到傷害,他幾乎已經可以斷定,這些事情都是隨著她而來。
他不會放過那混帳的,所謂打狗得看主人。現在她是他罩的,那家伙還敢上門挑釁?他不將對方打成殘廢,他王右森就改名叫孬種。
「-不必再說什麼會給我帶來麻煩、-要離開的話了。那王八蛋敢在我的地頭上鬧事,就算不是為了-,我也不會放過他。」
「你誤會了,事情發展到這地步,我也不想走了。對方這樣不擇手段,我也想把人找出來,看看我是不是砍了他全家,他要這樣對付我!」她說這種話的時候,居然很有黑道大姊大的氣勢。
他還真是有些看輕她了。
「貓咪」的來歷越來越可疑,身手一流卻還會被打得重傷,也許她真的跟某些黑道有關,這根本是一出活生生的黑道追殺戲碼。
現在只差來幾個穿黑西裝、黑皮鞋、戴黑墨鏡的男人扛著幾管黑槍上門,砰砰砰地將他家打成廢墟一座了……王右森胡亂想著。
「來了。」她忽然說。
「什麼東西來了?」流氓嗎?他提起十二萬分的注意力,準備干架。「是-的仇人?別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
懊熱情的誓言,她是不是要感動一下?但事實是,她覺得好好笑。
忍不住,她揚唇輕笑起來。
他詫異地張大了嘴,也許是眼花,他竟覺得她笑容一綻,整個人燦爛得像是一朵太陽花。
心髒不期然地怦怦亂跳起來。
「來的不是仇人,是獸醫。受傷的動物實在太多,我想沒有一家獸醫院可以一次診治這樣多的傷患,而且我們也沒有車子可以載送-們。所以我打電話給附近的三家獸醫院,請醫生出診。」
「貓咪」笑道。
王右森被狠狠地迷惑了一下,腦袋發暈。
「-……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貓咪」又笑了,像個妖媚蝕骨的妖精。這實在是很奇怪,她明明是個很冷淡、又不打扮的女人,容貌充其量也只有「清秀」二字可以形容,但看在他眼里,她就是魅惑得可怕。
「貓咪」對著他說︰「你去借錢吧!我想這筆醫藥費不會太便宜。」
王右森還呆站在原地,發現自己的腦漿開始沸騰了。女人是這樣迷人的生物嗎?為什麼他以前都覺得她們很可怕?
「獸醫來了。」
「貓咪」走過他身邊,將三個獸醫迎進來,告訴他們事發經過,以及每只動物的習性和身體狀態。
六十八只流浪貓狗,她每一只都分辨得清清楚楚,誰幾歲、什麼時候打過預防針、平常有些什麼喜好,她一清二楚。
如果沒有她,獸醫們恐怕要多費好些功夫,才能將這些貓狗全部治療完畢。
王右森呆呆地看著他們動作,三個男人、還有一堆動物在他面前走來動去。
但唯一進入他腦海的只有「貓咪」,她輕靈的動作、清澈如水的眼眸、冷靜又周到的話語……他把她的一切刻入心版里。
除了看著她之外,沒有辦法做其他的事情。
他一向不是個靈巧的人,無法一心數用,只懂得專心一志。
可是他這回實在是怔得太久了,久到「貓咪」連喊他十來聲,要他把棉花糖抱來給獸醫看一下都沒听見。
不好讓獸醫等太久,貓咪只好親自過去將棉花糖從他懷里抱起來,送到獸醫面前。
她很小心不要踫到他,她不想再害他過敏,他全身長滿紅斑、一張臉腫得像豬頭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疼。
不過她還是驚擾到他了。
王右森感受到她的動作帶起一陣風、拂過他的手臂和胸膛;他渾身一顫,幾點紅痕又冒了出來。
他是有恐女癥,對女人異常過敏,但也沒敏感到這種程度啊!
仿佛……只要跟她嗅著同樣的空氣,他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就會騷動不已。
她看到他的反應,一愣。「我踫到你了嗎?」
他呆呆地搖頭。他們並未接觸到肌膚,但他的心……自作主張地去感受她、親近她,所以,他有一點點過敏。
懊死的,他的病如果嚴重到連跟女人同處一個空間都做不到,他還能在地球上生存下去嗎?
看他這副呆樣,她知道他的話做不了準,但她很清楚如何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的過敏趕快好轉。
她刻意放冷聲調道︰「听說醫生出診的費用很高,而你戶頭里的存款好像不多。」
「啊?」他迷失的靈魂好像被什麼東西凍得一點一滴凝結起來。
「我猜我們大概沒錢付動物們的診療費。」她繼續說。
他額上冒出了一滴冷汗。
「我們要不要老實跟獸醫們說,我們沒錢付帳,也許他們肯雇用我們在獸醫院打工?」
他完全醒了。
「我立刻去弄錢。」他跳起來,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