辮迷前,丁叮的最後一段記憶是,有個男人含住她的耳垂,低聲呢喃著︰「我的親親好師姊,我們回家了。」
「師姊」前頭是可以加上「親親」那種形容詞的嗎?況且,男女授受不親,那男人怎可以對她做出如此親昵的行為?
但他完全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在說完自己想說的話後,就點了她的昏穴,將她劫出柳家。
待丁叮再度蘇醒,她身處的地方已不再是柳家那樣文雅細致的環境,而是一個很簡單的房間,只有一張木桌、木床、木櫃,加上三張木頭椅子。
這樣的房子可以稱之為簡陋了,但偏偏,她覺得很親切。
她忍不住下床,模模桌子、椅子,做它們的人很認真,而且極具天賦。她看得出來,這房里的所有家具中,床是第一個被做好的,那時,做的人的手藝還很生疏,刀法僵硬,缺乏靈性,但當那人做到桌子時,像是想通了什麼,雕工由刻意的琢磨一變而為精細。
然後到了木櫃,這刀法已渾然天成,每一刀、每一削都契合了木頭的紋路,並且展現它們最自然美麗的風采。
懊像有什麼東西在腦海里跳躍著,一張模模糊糊的面孔出現在眼前,她不自覺地開口︰「……武學沒有所謂的招式……師從自然……了解了心,這世上就沒有學不會的武功……」
「這些話,-以前每逃詡要揪著我的耳朵說一遍。」曲笛捧著一只湯碗走進來。
原本在丁叮眼前跳躍著的模糊面孔突然炸碎,變成了沖逃邙起的火光。
「啊!」她腦袋一陣暴疼,踉蹌地跌坐在一張椅子上。
「師姊!」曲笛焦急地放下碗,走過來扶住她。
丁叮閉上眼,不知道剛才閃過腦海里的是什麼,好熟悉……偏偏,她現在要回憶,卻一點也想不起來。
「師姊,-哪里不舒服?」說著,他伸出手就要診她的脈。
「你干什麼?」她嚇一跳。「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可以隨便踫我?」跟著柳懷犀這四年,她日日讀著聖賢書,一言一行莫不符合女戒之規矩。「還有,你叫我什麼?」
男女授受不親?他忍不住仰頭大笑,他十二歲初進白雲莊,一身泥灰,還是她幫他洗的澡呢!其後……好吧!他承認,他是有點懶,覺得天天洗澡很麻煩,就告訴她,澡洗多了傷元氣,男子漢大丈夫,一年最多洗兩次澡,那才叫真正的有「男人味」。
結果是她把他揍得很慘,天天拿著刷子追在他身後,總要將他別得一清二白才肯放過他。
他們之間早就無分彼此了,他身上有幾根毛、她大腿旁邊有兩顆痣,他們心里是清清楚楚;又何來如今的男女授受下親?
「我的好師姊,我正是-最心愛的小師弟、日後的親親相公、將來孩子的爹爹。」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根本不認得你,況且,我早有未婚夫了。」
「-的未婚夫是最近兩、三年才冒出來的,可我早在-八歲那年便將-定下來了,哪里輪得到那姓柳的娶-?」
他知道她八歲時的事,這麼說……他該也曉得她的出身來歷嘍!「你到底是誰?你真的清楚我過去的事?」
「不是說了嗎,我是-最心愛的小師弟、日後的親親相公、未來孩子的爹爹。」
這人說話好不正經,而且又愛胡攪蠻纏,分明壞蛋一顆。
丁叮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手指頭抖了兩下,下意識就想揪住他的耳朵扭上兩扭。「先回答我第一個問題,你姓啥名誰?做何營生?祖籍何處?」
「嘻嘻!」他就知道她的大家閨秀風範維持不了太久,因為她骨子里根本沒那玩意嘛!他們都是熱愛自由的人,只有那茫茫山林才是他們的道遙之所,至于道德禮教……讓它們下地獄去吧!「我叫曲笛,應該是蘇州人,誰知道呢?反正我一出生就被扔在蘇州,至于祖籍,如果有一天-有幸找到拋棄我的爹娘,可以去問他們一聲。至于我做的買賣……明里,我是天寶坊的老板,暗地里,我是天下第一情報組織「滅天」的首領。」
曲笛!這兩個字讓她心頭閃過一陣顫栗,剛才在她眼前跳躍的模糊身影又鮮明起來,她努力想要捉住那個人影,看清「他」的面容,偏偏……
「唔!」她的頭又開始痛了,可惡,好疼。
「怎麼了?-頭疼是不是?」他緊張地跳到她身邊,手掌抵在她的背心上,由于兩人武功同出一脈,所以他很清楚她內力運行的規則,只是想不到……該死,她的經脈處處阻塞,有一些甚至已經萎縮,當初那些黑衣人到底傷得她多重?而那救治她之人分明是膿包一個,治傷居然只醫一半,讓她落下這樣一個病謗子,難怪記憶不復。
「別怕,听我的話,氣從丹田,走下關……」他緩緩引導著她虛弱到近乎消失的真氣流轉,她的經脈阻塞得非常嚴重,讓他的內力走得極為辛苦,不過短短的一遍行功,就累出一身大汗。
自他的武功由後天步入先天之境後,這還是第一次讓他有種差點月兌力的感覺。
但他的努力卻不是徒勞無功,當他引導她的真氣流轉過一遍後,她的內力就開始自發性地循著他剛才為她開發的渠道游走起來。
曲笛總算放心地松開了緊貼在她背心的手。
丁叮依稀靶覺到自己似乎做過這類似的行為幾千次了,盡避已遺忘它四年,可一旦再被喚醒,真氣不用她親身引導,自動運行。
真氣每運行一遍,她的頭疼就減輕一分,原本沉重的身軀又更舒緩一些,她沉浸在這暢然的歡快中,一遍又一遍地行功運氣。
曲笛看著她漸漸入定,也盤腿坐在她身邊,為她護衛。
這期間,曲敏兒來找過他十二次,他都沒發現她。
當丁叮在他身旁時,他眼里,心底就只容得下她,再也看不見其他東西了。
曲敏兒悲哀的淚水不知浸濕了幾條手絹,對他有怨、有愁,但更多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她恨不了他,更放不了他。
所以不管他是否注意到她,每到用膳時刻,她還是準備好膳食來恭請他享用。
只是三天過去,他粒米未食、滴水未進,就只是痴痴地守著丁叮,仿佛只要看見她,他肚子就飽了,就有了活下去的動力。
他是如此地瘋狂,弄得曲敏兒到最後不僅怨不了他,還為他牽腸掛肚、寢食難安。
她日夜燒香拜佛,好不容易,終于求得丁叮從入定中清醒,曲笛的神思也返回了自身。
曲敏兒又開心地為他準備吃食。
曲笛仍是沒發現她,一雙眼楮只是盯著丁叮不放。「感覺如何?」
丁叮眨眨眼,感覺自己似乎作了一場懊長的夢,但夢里到底有些什麼,真讓她說,她也說不清。
「你對我做了什麼?」她一跺腳,身體突然失去平衡,像是要飛起來,但是……人怎麼可能飛上天?
「師姊,-可真是忘得徹底啊!連-最擅長的輕功都不記得了,從前的-可是登萍渡水,如在平地行走呢!」
「登萍渡水?」她張大了嘴。
太不可思議了!她以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能身懷那等本事,又被追殺得身受重傷,若非柳懷犀伸出援手,她恐怕尸骨已寒。
丁叮承受不住地抱著頭,它現在是不痛了,卻被曲笛的話弄得不停地發脹。
「師姊,-入定了三天,體內阻塞的經脈已打通八成,要完全復原不過是十數日之事。也不必太心急,還是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我入定三天?」她猛地跳起來。「也就是說,我離家三日未歸,懷犀……」
「親愛的師姊。」曲笛溫和若春風的面容瞬間化成寒霜一片。「師弟希望-口中,心里、眼里只存在著「曲笛」一人,再無其他。」
「你在說什麼?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不在乎殺了他,只要能將他從-的生命里徹底抹去,我很樂意一刀砍下他的腦袋。」
「你……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咦?」看他滿懷殺意的眼,她下意識月兌口而出,但話一出口,她立刻發覺不對,難道她以前跟他很熟嗎?
她和他……不行了,一回憶往事,她的頭又脹得像要爆開。
她皺著眉,兩手按著太陽穴。
他緩步到她身後,輕輕地幫她按摩。
她應該拒絕的,理智告訴她,這個男人出現詭異、行為偏激、手段狠辣,她最好離他遠遠的,以保平安。
但在他靠上來的那一刻,她的心卻迅速地軟化,很自然地把自己交給他。
他默運玄功,雙手帶著一股熱流,揉按著她僵硬的太陽穴和肩頸部位。
慢慢地,她的神思開始飄渺,身體好像躺在柔軟的雲朵上,濃濃的睡意籠罩而來……
曲笛一直等到她徹底睡熟了,才停下按摩的工作,打橫抱起她,放在木床上頭,為她蓋上錦被。
「不是我不告訴-事實,只是……我說了-就會信嗎?」他皺眉看著她一身華麗宮裝、頭上珠釵環繞、俏臉薄施脂粉……最最恐怖的是,她原本行走便如的玉腳竟纏著兩條長長的裹腳布。
懊死的柳懷犀,把他可愛的仙女變成什麼樣子了?一個俗世的庸脂俗粉?
柳懷犀根本不了解她。丁叮是山澗里一抹清泉,自高高的懸岩邊蕩下,清澈、無垢。那才是真正的她。
他要抹去柳懷犀留在她心里的所有痕跡,但不能用太強硬的手法,必須保持耐性,給她時間,讓她自己想起一切。
靶激老天,他剛才診過她的脈了,她的傷基本上已無大礙,之所以失憶,全是經脈受損阻塞引起。
只要他不惜耗費功力為她疏通,加上一些外力刺激,他有信心,半個月內讓她恢復如初。
安頓好丁叮,他隨即將那擺滿一桌的飯菜盡數收起,走出房間。
曲敏兒還等在房門口,痴痴地看著他。
他不是笨蛋,她的心思他如何不懂,奈何,他的人是偏激的,愛同樣也偏激。一旦認定了一個人,就至死不改。
「對不起。」他把飯菜遞還到曲敏兒手上。「以後她和我的飯菜由我一手負責,這後院-就別再進來了。」
「為什麼?」曲敏兒慌急地扔掉飯菜,拉住他的衣袖。「我並不想跟她爭,只要讓我可以看見你,哪怕叫我做奴婢也行。」
曲笛一記掌風切斷了那截袖子。「-忘記三年前我跟-說過的話了,一個人想要活得好,唯有依靠自己去爭取。」
「而我現在想要爭取你。」
「問題是,-沒有我偏激、沒有我執著、沒有我心狠手辣、沒有我武功高強,所以-爭不過我,也爭不到我。」曲笛指著自己。「倘若今天-處于我現在的位置,因為一場悲劇,-與心愛的人分別,四年後再相逢,她卻成了別人的未婚妻……不,假設她已經嫁了人,連孩子都生了,與她的相公也是和樂融融,-會怎麼做?」
曲敏兒陷入沉思,眼神在曲笛和房里的丁叮間來回游移。
「我告訴-我會怎麼做好了。」曲笛陰冷的聲音就像十二月的大雪。「我會給她下忘憂草,讓她遺忘一切,並且殺掉她的相公和孩子,不擇一切手段奪回她。」
曲敏兒俏臉煞白。
「覺得我很殘忍?」似乎為人所害怕是一件很痛快的事似的,曲笛笑得更是詭異。「自我誕生的那一刻起,蒼天待我就沒有好過,我被親生爹娘丟棄,雖然被幾個乞丐收留,但他們也不是什麼大慈大悲的人物,討的東西有多,才分口湯讓我喝喝,討的東西少了,我也就只有餓肚子的分。當然,他們還是救了我的命,所以我仍然感激他們。至于我的師父,他認為我心腸狠毒,雖然待我不錯,卻還是有一層防備之心。很遺憾,他若能徹底信任我,他不會死得那麼淒慘。在這世間,唯一毫無保留、全心全意待我好的只有丁叮,所以我也只要她,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要她,誰也不能阻擋我。敏兒,-也一樣。」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會親手殺我嗎?」
「我會。」他回答得毫不遲疑。
至此,曲敏兒對曲笛終于徹底死了心。「我懂了,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你心中所愛的人。但念在共事三年的分上,可以給我保留一個朋友的位置嗎?」
這一次,曲笛真正揚起了溫柔的笑。「我再送-兩句話。第一︰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第二︰不要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說完,他轉身走了,去準備他和丁叮的飯菜。
曲敏兒雖然沒听懂他的暗示,小心經營天寶坊,卻仍心滿意足地望著他欣長的背影漸行漸遠。她知道曲笛拒絕了她的情意,但從這一刻起,她成了他生命中第一個、或許也是最後一個朋友。
懊知足了,畢竟他沒有騙她。他對敵人也許很殘忍,但對身邊的人,那是完全掏心掏肺的。
打丁叮被曲笛幽禁後,日子就過得渾渾噩噩。
起初,她偶爾還會想起柳懷犀,要求回柳家,再不然,總要通知柳懷犀一聲她的下落,不能教柳懷犀在那里為她空著急吧!
但他不知道給她吃了什麼藥或使了什麼手段,讓她時時刻刻腦袋里幻象頻頻,不過十來天,她已漸漸搞不清楚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虛假。
她的記憶多了一個叫「丁叮」的女孩,從小在山林里長大,有一個武林譜上排名第一的爹爹,還有一個師弟,長得瘦瘦小小,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偏偏,一張臉俊秀到了極點。
曲笛這渾小子,打她八歲就開始吃她豆腐,騙她喝酒,拐她偷錢溜下山玩。
他們每逃詡在山里為非作歹,不是戲弄猴子就是追逐老虎……臭曲笛明知她伯毛蟲,又偏愛拿蟲子嚇她,惹得她發火,總要狠扁他一頓出氣。
但可笑的是,每回她出完氣,她老爹就要受氣。因為曲笛總認為自己會打輸她,全都得怪丁憊這師父不會教,不然以他過人的聰明才智,哪可能打不過她?
曲笛真是笨,也不想想她習武幾年,他又練了幾年?拿馬腳跟象腿比,根本是自討苦吃。
不只如此,曲笛還一天到晚都說喜歡她,長大後一定要娶她做娘子。
奇怪,喜歡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每次她一想起這個問題,另一個她︰「忘憂」就會回答——喜歡一個人就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心情會很平和,就像听著柳懷犀的讀書聲時那樣。
柳懷犀是個彬彬有禮的讀書人,舉止有度,言談斯文,他們認識四年,連手都沒牽過幾回,因為他說男女授受不親。
他有著遠大的理想,一心為國為民,哪怕得罪權貴,他也不在乎。
那寧折不屈的性子讓他在仕途上屢經顛簸,就拿這次南下蘇州來說,皇帝是正經八百給他發了密旨,但事實上吩咐他的事卻只是買一樣東西,一種傳聞可以讓男性雄風大振,並兼具養生長壽的丹藥。
這等雜事明明誰都可以做,偏偏皇帝硬是指派了柳懷犀這個御史來干。她從柳懷犀的嘆息聲中了解,皇帝特意派他來買東西不是因為寵信他,純粹是受不了他的忠言逆耳,所以遣他遠離,讓那雙龍耳好好安寧幾天。
柳懷犀受重用的日子不可能持續太久,畢竟沒人喜歡一天到晚被糾正。而明知這一點,柳懷犀仍堅持不改耿直的性子。
「唉,懷犀這樣的脾氣,沒有我在一旁開導著,豈非要憋著一肚子的郁悶?不行……」她撫著微帶暈眩的腦袋站起身,推開房門,迎面而來的曲笛站在走廊上,對她彎起一抹親切又兼帶三分戲謔的笑容。
「師姊早啊!昨晚睡得可好?」他背在身後的雙手一轉,卻是一籠包子,熱騰騰的,還冒著白煙。「今天早膳吃山筍包可好?」
「山筍也能做包子?」她的注意力不小心被他轉移了。
「山筍配上香菇、木耳、豆皮,再摻些小川椒,味道可鮮了,保證師姊一嘗就上癮。」因為當年她做過一回給他吃,他念念不忘多年,自己研究了很久,才重現昔日風味。
「真這麼好吃?」她不太相信,忍不住拿了一顆輕咬一口,沒有肉包子鮮美的汁液流出來,卻溢出一股清冽的芳香,她細細咀嚼一小塊切丁的山筍,鮮女敕的味道在川椒的襯托下,更顯甜美,而且……這味道……好熟悉。
一個模糊的畫面在腦海閃過,一道小小的身影在竹林里上下蹦竄,利用晨霧正濃、朝陽未起之際,揮舞著手中的繡線,收割那一小截一小截方冒出頭的女敕筍。
她仿佛還能感受到那女孩的歡喜,心想這玩意兒保證可以讓家里那只小饞貓,吃得連舌頭都一起吞下肚。
「如何?師姊,我沒騙-吧!這山筍包確實足難得的人間美味。」他笑嘻嘻地拿起一顆包子,也跟著吃起來。
丁叮看見他肩膀上一大片濕潤,微微訝異。他是一大早就去竹林挖筍子,沾得一身露水嗎?就像方才閃過她腦海里那個小女孩一樣。
就為了做這一籠包子,費如此大的心思,值得嗎?
她下意識地輕撫他肩上、發尾的水漬。「還是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話猶末落,她大吃一驚,為什麼她會對他說出這種話?仿佛他們之間非常的親近……不,那不只是親近,而是比親近更深切一點的親密。
最最起碼,她在面對自己的未婚夫柳懷犀時,第一件事必是請安問好,互相關懷,不會動手動腳。
可對著曲笛,她就是那麼自然地踫了他,完全沒有那種應該存在的男女之防。
這實在太奇怪了。她再也壓不下滿心的疑慮,捉住他的袖子。「我曉得你知道我以前的事,告訴我。」
他微微一側身,閃開了她的手。「能告訴-的我都已經說了,剩下的得由-自己去想。」說著,他將那籠包子遞到她手中。「也許一邊吃一邊想,-會想得快一些,至于我……抱歉,目前我是個商人,有很多事得做,恕難奉陪。」
「曲笛,你……」這個王八蛋,真是氣死她了。「我要回家。」
「這里就是-的家。」
「我說的是我未婚夫的家。」
「噢,-是指柳懷犀嗎?嗯,讓我想想,再過半個時辰,他就會到我的店里與我商談一筆生意。他想買些藥,大量地購買,但那藥非常珍貴,我正考慮是否要跟他做這筆買賣,畢竟,他出的價錢並不高。」
她氣炸了,他完全清楚柳懷犀奉旨南下的目的,卻拿這件事來威脅她?倘若她堅持回家,他肯定二話不說拒絕與柳懷犀交易,而任務失敗的柳懷犀一旦被皇上降罪,那後果……
懊死!她恨恨地轉回房,砰地一聲踢上房門。
「嘖嘖,好潑辣!不過我喜歡。」曲笛快樂地吹著口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