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聲驚駭的女高音忽然直沖雲霄,剎那間,炸翻了追雲和逐風心中的理智。
「快點兒!」追雲埋頭沖到化妝室門口,正驚聲高叫的是巫晨曉,而莉莉安則倒在不遠的花園處,兩台嬰兒車,一台斜倚在洗手抬邊,另一台則翻倒在走道上,而小阿則被莉莉安攬在懷里。「發生什麼事了?」他趕過去扶起她。
莉莉安把囡囡緊緊地抱在胸前,她臉色發青、牙齒打顫。「有人……要搶……我們的孩子……」
「什麼?」逐風愕叫一聲,晨曉一看到他,立刻哭著撲進他懷里。
追雲望著莉莉安手腳上的擦傷心如刀割。「你沒事吧?」他擰濕手帕,輕擦著她手腳上的泥沙。
「唔!」她搖頭。「沒事。」卻因痛苦而深蹙黛眉。
「你得擦藥。」他粗嘎著聲音,心疼得不比她的傷痛少。那該死的偷嬰賊,就別被他逮到,否則非擰斷他的頸子不可。
「我的傷只是小意思,但……」她緊張地拉著他的手臂。「追雲,那個不是普通的偷嬰賊,他的目標是仔仔和囡囡,那樣子分明是綁架。」
「那個人我知道,我進洗手間時就看到他站在花圃邊了,我出來後,輪到莉莉安進去,我看著孩子,他突然沖過來搶仔仔和囡囡,我大叫,莉莉安跑出來把他打跑,孩子才沒有被他搶走。」晨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陳述事發經過。
「你和歹徒搏斗!」想像那危急的情況,追雲的心髒快麻痹了。
「你不要太大驚小敝!」莉莉安輕舌忝著刺疼的傷口。「那家伙的身手跟闖進皇宮的刺客比起來,還差得遠呢!」
「你——」無意間瞥見身旁一臉看好戲表情的逐風,追雲立時住口,炮火轉向小弟。「你如果太閑就把她們帶回去,順便查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問完當事者話後再走。」逐風擺明了要跟他作對。
「你懷里那個就是當事者,還不快滾。」追雲面色鐵青,殺人目光直瞪向小弟。
可怕!雖然是同胞手足,但看見追雲那一臉冷硬肅殺,逐風仍不自覺喉嚨干澀。
「我這就走了,再見。」他拉著巫晨曉、抱起仔仔趕快溜之大吉。
追雲緊抿著唇,不發一語,一把抱起莉莉安,連同她懷里的囡囡,走向停車場。
「別這樣!」她躁得桃腮羞紅。「好多人在吶!」
「他們愛看哪里是他們的事!」大男人一向是唯我獨尊的。
「可是他們看的是我們啊!」她氣息敗壞地捶著他的胸膛。
他打開車門,先將囡囡小心翼翼地放在前座上,再把她丟進後座。
「啊!懊痛!」他粗魯的動作拉扯到了她身上的傷口。「你干什麼啦?」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他爬進車里,關上車門,將她壓在身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麼?」人家巫晨曉都懂得叫救命,她卻偏要充英雄,竟然不要命地去跟綁匪搏斗,她是豬啊!這麼蠢。
「我……,我哪有……啊!你別靠我這麼近啦!」她拚命推拒著他的接近。可恥!分明就一身傷,還會因為他的踫觸而欲火中燒。
「你看!」追雲拉起她受傷的手,指著那罪證。「這……啊!」剛才沒仔細看,原來她連臉頰都擦傷了。手指顫抖著撫上那傷口,沾得一絲溫熱的血跡,像尖爪,撕疼了他的心。
「唉喲,好病!」莉莉安扁著嘴,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你討厭啦!人家受傷了,你還欺負人,嗚嗚嗚……」
她居然用這一招對付他,他是為了她的粗心大意。
莽撞沖動來興師問罪的,但——一算了!
「別哭了!」情不自禁吻上她梨花帶淚的花顏,他用舌頭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我帶你去看醫生好不好?」先療傷要緊,其他的事可以等她傷愈後再討論。
「你不可以再罵人。」先說好了,省得他又莫名其妙地對她亂發脾氣。
「好!」精明的小包狸,想限定他,好……好難哦!
當追雲和莉莉安回到辦公室,一個意外的驚喜正在等著他們。
「大哥、大嫂!」追雲懷抱著兩個大小女人,備感詫異。「你們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喂!憊不快放我下來!’莉莉安臊紅了花顏,死命地捶著他的胸膛。
‘看吧!我就說追雲一定比逐風厲害,你偏不信!’朱朱拿肘拐了拐身旁抱著仔仔的丈夫,一語雙關地黠笑著。‘人逢喜事精神爽,追雲,你要不要好好謝謝大嫂?’
‘你付我保姆費的時候,我自然會跟你說聲「謝謝」。’追雲輕輕放下莉莉安,她抱著囡囡,望向朱朱,有些舍不得。
‘乖寶貝,想不想媽咪啊?’看出她的離情依依,朱朱上前一步,笑逗著囡囡,體貼地不立刻抱走孩子。
‘追雲,你們最近還好吧?’晏飛在瑞士就得到消息,飯店在經營上出了問題,連逐風都遭到了狙擊,嚇得他趕緊帶老婆回國。
‘還好!倒是大哥,你回去後最好重新設計大宅的保全系統。’洪碧珠對那幢別墅太熟悉,有危險反而是晏飛一家人。
‘我知道了。那你這邊需要幫忙嗎?’晏飛雖是掌門人,但弟弟們已經長大,倘若是他們的私事,他也無權插手。
‘暫時不要。’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追雲不希望鬧得太大,私心里,他還是很願意給洪碧珠和黃舒姿留一個余地的。
‘好吧!’晏飛拍著他的肩耪。‘有問題的時候記得回家來。’
‘我知道。’追雲頷首。
莉莉安依依不舍地將囡囡交還給朱朱。
道別聲中,晏飛和朱朱相偕離去。
‘如果囡囡可以做我女兒讀有多好。’呢喃自語中,莉莉安難舍的目光仍然直盯住大門口方向不放。
‘你要不要先擔心另一件事?’他冷笑地盯著她頰上的擦傷,可沒因為晏飛夫婦的到訪,而忘記算帳。
‘你知不知道,男人記性太好有時候是一件很討厭的事?’她耍賴地笑著,直往後退。
‘不知道。不過健忘的女人更惹人生氣。’她每退一步,他就逼進一點。
‘我沒健忘啊!’她已經退無可退,背抵牆壁了。
‘是嗎?或者是我記性太好,這應該是你第二次因為打架而受傷吧?’他伸手捉住她的肩。
‘我保證沒有下一次!’她舉手發誓。
‘你還敢有下一次?’他冷硬著一張俊臉,將她丟到沙發上。
莉莉安轉身想逃,卻被追雲的身體壓住。‘你給我乖乖的坐好。’他打電話聯絡孔旋。
‘啊!’手肘上的擦傷踫到沙發邊緣,她忍不住斑痛。
听到她的哀鳴。他倏然回頭,黑瞳里寒光與火焰交相閃爍,額上青筋暴起,看得莉莉安心中不停叫糟。
‘我摔痛了!’拜托,別再用這種眼光看她了,她的心跳都快被他的視線凍結了。
‘只有嗎?’他邪笑,小妮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莽撞得叫他又好氣、又好笑。但他最不能原諒的卻是自己,他有責任保護她的不是嗎?而他卻失職得害她受傷,可惡!
追雲那矛盾復雜的眸光令她心悸,大男人一遇到不順心之事最是容易鑽進牛角尖,尤其是性格多重的追雲。她為他感到心疼,卻也萬般無奈。‘我不是瓷女圭女圭,一踫即碎,我們曾經一同奮戰過,就在多年以前,你忘了嗎?’
‘但是你受傷了!’這是他最無法接受的事。
‘可我也保住了囡囡。’她是堅強的,他必須了解,不論她再怎麼愛他,依然不會為他迷失本性。
‘保護你們,那應該是我的責任。’
‘那不是責任.因為「愛」,所以我願意去做。’
‘即使那會使你喪命?’
‘當然不是!’她起身.走近他,緊緊環住他的腰,螓首理進他的胸膛.他的筋骨肌肉都繃緊了,可見他有多擔心。他的心如擂鼓.猶未自驚嚇中回返。這就是他愛她的證明吧?她的心忽然哽得發酸。‘追雲,我愛你,我才不要「曾經擁有」,我要跟你天長地久,白首偕老。你也會同樣愛我嗎?’
他的下巴擱在她的頭頂處,感覺他僵凝的神經因為她溫暖嬌軀的踫觸而松弛,狂躁的心跳也緩和了下來,代之而起的是另一股暖和、溫潤的清流,將他緊緊包圍,如沫春風般舒適。
‘答應我,以後別再任意涉險?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為你擔下來。’
‘我答應你,即便眼前橫著危山險谷,亦不放棄與你攜手並進。’這答應有些投機取巧,她挑明了不做擺設花瓶。
‘你哦!’追雲沒輒地抱起她,抬眼注視那固執的如花嬌顏,靈活生動的水眸里,口片似水柔情,可滴水穿石,他的心腸再硬,也漸漸被磨穿了。‘我該拿你怎麼辦?打你一頓?’
‘或者說聲「我愛你」,然後給我一個熱情的親吻。’她黠笑,嘟起了灩灩紅唇。
他半真半假地咬上那專為他含苞吐放的花蕊,有些兒氣,然而更多的是感動,粗魯的接觸禁不住心頭的折磨,一下子溫熱的舌取代了硬實的牙,膜拜向那抹甜香。
被他高高抱起,這是她第一次居高臨下吻他,忍不住懊奇地張開眼,他微微閉起的眼眸藏盡了所有的冷硬,挺直的鼻翼輕煽著,泛紅的俊臉透露出如絲柔情與蜜愛,深深系上她眷戀的芳心,愛在每一次輕觸中,不停的累積與堆蓄,真是好愛、好愛他……
情不自禁雙手捧起他的臉,他的五官線條雖冷竣,但掌下的肌膚卻光滑灼熱得燙人,高溫直逼她波濤洶涌的心潮,那份燥熱唯有向他傾吐。
輕啟檀口,她主動加深這個吻,靈活的丁香恣意地與他溫存,她嘗到他口中的熱度,他的舌更像一條勇猛的蟒蛇,與她歡纏得密不可分。
她的腦袋突然空了,突來乍到的激情點燃了她。
‘唔——’她不停地搜尋著他的五官,細細描繪他敏感的耳垂,十指插進他濃密的黑發中,沿著頸脖一路往下摩拳他英挺的背。他的肩膀好寬,讓她兩只手環得好辛苦,可攀在上面的安全感與溫暖卻令她舍不得放開。
從來沒有女人可以令他如此失控,但與她一吻,卻輕易地燒融了堅硬如石的理智。抱著她倒向沙發,他像是壓在一團綿軟的雲絮上,又似懷著一株香甜嬌笑的奇花,那感覺合契又美好得仿佛要羽化登天。
伸手解開她身上的束縛,帶電的大掌穿過裙擺攀登上她滑女敕的大腿根部,他的吻如蜂蝶嬉戲般,輕柔印遍她細致、精巧的五官,一路往下流連于胸前的花從,最後停駐在她婉轉玲瓏的柳腰上。
‘啊!追雲……’她不停地扭動著身體,理智在烈焰中擺蕩,每一口喘息都噴吐出體內濃熾欲火。
叮咚、叮咚——刺耳門鈴聲突兀地響起。
‘該死!’他狼狽地自她柔軟滑女敕的嬌軀中抬起頭來,怒眼瞪向大門。是誰這麼不識相?竟挑這種時刻來訪。
‘追雲……’她迷離幻喚叫著,酡紅如醉的雙頰散發出嬌艷惑人的媚光。
不管他了!追雲低頭含住那呼喚他名兒的鮮紅花瓣,一般清幽甜香將他再度拉進極樂天堂中。
叮咚、叮咚——門鈴聲不死心地持續哀嚎著。
‘呼呼呼!’他得用盡力氣,才能擺月兌幻境的誘惑重回現實。可惡!討厭的訪客竟然不懂得放棄。
經過兩次的中斷,莉莉安終于漸漸恢復神智了。‘什麼聲音?好吵。’
‘有人在按門鈴!’他不甘心地低吼。這年頭的人類真是越來越固執了,尤以門外那個不速之客為甚。
‘那你還壓著我干什麼?’她大吃一驚,不期然用力推開他。
‘唉喲!’他一頭撞向茶幾,疼得眼冒金星。
‘你……你沒事吧?’她又要忙著整理儀容,又想扶他起身,一時間弄得手忙腳亂的。
‘你自己來撞撞著就知道有沒有事了!’」他沒好氣的橫她一眼,起身拍拍道︰「我去開門。」
門鈴聲本著堅毅不屈的精神繼續奮戰不停。
「來了,別按啦!」他板著一張酷臉,打開大門。「什麼人?」欲求不滿的怒氣飄向訪客。
「我還以為你們出事了,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孔旋提著出診箱走入玄關。「柳先生,你告訴我說有人受傷,傷患呢?」
「在客廳,孔醫生請跟我來。」他領著孔旋走進屋里。
耙情不速之客還是他自己招來的?追雲懊喪地一拍額頭。
莉莉安已經整理好服裝儀容,端坐在沙發上,她看見孔旋,不冷不熱地打了聲招呼︰「你好,孔醫生。」
「你……你好,莉莉安小姐。」孔旋有些結巴,對她的愛苗已枯,但傾慕卻無法剪斷。
兩人是緣、三人是孽!追雲有些無奈地諷笑著。他跟莉莉安、黃舒姿是一個三角關系;他跟莉莉安、孔旋又是另一個三角關系。只希望這位孔醫生為人夠理智,千萬別再鬧個「黃舒姿第二」,否則他鐵定會發瘋。
「孔醫生,莉莉安摔倒了;有些擦傷,尤其是臉頰,你幫她看看,女孩子千萬別在臉上留下傷疤才好。」
「怎麼這麼不小心?」孔旋驚慌地打開診療箱,取出消炎水輕拭她頰上、手部、膝蓋……等多處探傷。
「唔!」莉莉安皺著眉頭,礙干虎視眈眈的追雲在場,她不敢喊痛,孔旋檢查的視線定在她手腕一圈紅腫的印子上,那五指鮮明的痕跡,顯示曾有人意圖對她施暴,是蠻力留下來的結果。
是柳追雲嗎?他疑惑的目光掃視他冷竣的臉龐,不像,這男人自負到不屑對女人動手。那會是誰?他們為何要騙他這傷是摔倒造成的?莫非他們遇到什麼麻煩了?他心里疑雲重重,卻不好探人隱私。
「好了,傷口兩,三天內別沾到水,等結痴之後就沒事了。」他收拾好診療箱,探詢的視線依舊離不開她腕上瘀痕。
「謝謝!」追雲躬身道謝,準備送客。
孔旋迷醉的視線鎖在莉莉安如花嬌顏上好一會兒,才垂頭喪氣地離去。
「他愛你。」追雲沉聲道。
「可惜我愛的是你,」她輕聳肩。
「你真的決定要跟著我?」他冷凝的眼里,痛苦深潛其中。「我永遠不結婚,更不要孩子,你不會有婚姻的保障和家庭,這樣你還是要愛我?」
這些話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說,莉莉安不懂,就算他不想結婚,為什麼連孩子都不要?但看到他眼里的痛苦.她又不忍心問他,也許有機會再請教晏飛吧!
「愛情沒有原因,我也不曉得為什麼我就是愛你,很愛很愛……我一輩子也要愛你。」
「傻瓜!」追雲嘆笑一聲,將她緊緊擁進懷里。「我雖然不能給你婚姻,但我保證,這輩子除了你,我絕不會再有第二個女人。」
找了思念囡囡的借口,莉莉安纏著追雲送她進柳宅。
「別給大哥惹麻煩,听到沒有?」他伸手捏著她的小鼻子。
莉莉安張嘴咬了他一大口。「我才不會。」
他甩著手,還真有那麼一點兒疼。「你真的咬我啊?」
「活該,誰叫你欺負人?」
「捏捏鼻子就叫欺負?」
「鼻子被你捏紅了,我進屋後會被笑,還不算欺負?」
「那干脆叫你被笑得更過癮吧?」他突然張嘴,也咬了她,但他咬的地方卻是她的唇。
「不……」她張嘴想拒絕,他的舌頭卻趁勢溜了進來,肆無忌憚地在她柔軟的口中騰攪翻涌。
直到兩人的呼吸都差點停窒,他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你真甜,害我舍不得離開,差點缺氧。」
「大,你死了活該!」她差紅了臉,這樣子還怎麼好意思去拜訪晏飛夫婦。
「偏偏你這小就愛大。」
「討厭!」她不依地想捶打他。
才揚起的小拳頭一下子就被追雲捉住了。「好啦!不逗你了,我上班快遲到了,你看完囡囡後別亂跑,等我下班過來接你。」
「我知道。」她頷首,步下車時還有點兒暈眩,他親吻的手法越來越高超,再過不久啊!她大概連靈魂都要被他迷惑了。
「拜拜!」追雲與她揮手道別。莉莉安深呼吸,平穩了心跳後,才按下門鈴,管家立刻出來引她進大廳。廳里,晏飛和朱鐘詡坐在沙發上等她。
「好久不見,莉莉安,最近好嗎?」他們招呼她坐下。
莉莉安會找上晏飛夫婦全是為了追雲。她想知道追雲為什麼排斥婚姻?他明明很喜歡孩子,卻為何堅持不肯留下自己的血脈?
思考了一下,她戰戰兢兢地開口︰「柳大哥,我就直話直說吧!我今天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請問你。」
「什麼事?」晏飛笑道︰「只要我知道,我一定告訴你。」
莉莉安吟哦片刻,慎重地開口︰「我和追雲相愛,但他說我們不能結婚,也不可以生孩子,為什麼?」
聞言,晏飛夫婦面面相覷。好一會兒,追雲才長嘆口氣。
「我以為追雲早已釋懷,想不到……唉!這件事得從我們的父親說起,你大概知道,我和追雲、逐風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吧?」
莉莉安點頭。「我曉得,但柳大哥和逐風並不排斥婚姻啊?而且你也有孩子了。」
「那是因為我和逐風的母親都是有名的千金小姐,當初她們因為父親的財勢而下嫁,最後卻受不了父親的花心自動求去;但追雲的母親卻是愛極了我父親,不顧家人的反對,私奔嫁給他,無奈我父親卻沒有因為她的痴心而收斂自己的風流,追雲的母親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因而瘋癲至死。大約十五年前,追雲母親的家人尋來,我們才知道,在他們的家譜上,因愛成瘋的人,有紀錄的就最少三個;但事實上,這與血緣並無絕對性關系,可是追雲卻因這件事而受了很大的刺激,我們請了很多心理醫師開導他。他的個性本來是我們三兄弟中最熱情、最活躍的,卻在那時候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一直到最近幾年,他日漸沉穩了,與父親間的冷戰也慢慢淡化.我們還以為他總算月兌離那個惡夢了,想不到……」
「想不到地一直沒忘,只是把它連同自己未來的幸福一起埋葬起來。」所以他熱情又冷酷、善良又殘忍,原來一切的雙重個性全來自于此。莉莉安不由心疼得淚如泉涌。
「對不起,我身為他的大哥卻……」
「柳伯父為何如此過份?」她忍不住為追雲抱不平。
「莉莉安,‘四大門將’留下的本就是一則悲劇傳說,不止追雲,未婚前的晏飛也是一樣,但你要鼓起勇氣陪伴他一起扭轉乾坤、創造出屬于你們自己的幸福啊!」朱朱以過來人的經驗安慰她。
「我知道,可是……嗚嗚嗚……我好難過嘛……」莉莉安情不自禁撲進她懷里,放聲大哭。
電話鈴聲突然響了,晏飛伸手接起話筒。逐風驚慌的聲音從另一邊傳過來。
「大哥,我找到黃舒姿了……」
「誰是黃舒姿?」
「大哥,你不要插嘴,听我說完嘛!逼舒姿是二哥以前的秘書,後來發生一些事情,突然離去,我接到消息,她自從辭職後,就一直流連在酒吧里醉生夢死,二哥不听我說完,就掛斷電話去找她了。」
「那你剩下一半的重點到底是什麼?」晏飛無奈嘆問。這個逐風,廢話一堆,難怪追雲沒耐性听他說完。
「黃舒姿真是洪阿姨的女兒。」
「那黃舒姿是洪碧珠的女兒,又跟追雲有什麼關系?」
「大哥,你怎麼還不懂?洪阿姨跟來管家結婚十年,但她卻跟了老爹三十年,而黃舒姿今年二十八歲,她可能是我們另一個流落在外的妹妹啊!」
「黃舒姿也喜歡追雲。」埋在朱朱懷里痛哭的莉莉安突然抬頭插了一句。
晏飛立刻臉色大變。「逐風,趕快去找追雲,小心別讓他出事了。」
「我馬上去。」
幣斷電話,晏飛急道︰「莉莉安,我們也出發。」
「去哪里?」
「找追雲。黃舒姿可能是我父親另一個私生女,偏她又喜歡上追雲,而追雲心病未愈,由他單獨去處理這個問題,鐵定會出事。」
「那我們還不快走。」莉莉安跳起來。
「朱朱,你待在家里,小心照顧孩子。」晏飛協同莉莉安開著車子,聯絡「神偷門」的人,緊急尋找柳追雲。
追雲既心疼又驚訝地注視著正坐在吧台邊發酒瘋的女人,這真的是他那個美艷又能干的女秘書,黃舒姿嗎?
她披頭散發,一身的酒臭,穿著泛黃又發酸的皺衣服,雙眼因為喝了太多酒而充血泛紅、兩顆瘦削……簡直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而這個女人卻可能是他流落在外的妹妹……
他握緊拳頭,不由好恨、好恨父親,令他們險些陷入困境的男人,同時也逼瘋了他可憐的母親,父親怎麼可以如此不負責任?
「跟我走。」追雲走過去,顧不得驚世駭俗,一把扛起黃舒姿。
「干什麼?放開我,我還要喝……」已醉得神智不清的黃舒姿對著他又踢又咬。
「你不能再喝了!」替她付了酒錢,他扛著她走出酒吧,丟進銀色法拉利里。「你給我清醒一點兒。」他高高揚起的巴掌,落到她臉上時,卻變成了心疼的撫觸。「黃舒姿…」
嘔!無奈她已經醉得徹底了,只能以充滿惡臭的嘔吐回應他痛苦的呼喚。
「小妹——」他一張臉白得發青,毫不猶豫月兌下西裝擦拭她吐出來的穢物。「振作點兒,哥哥立刻帶你去看醫生。」
銀色法拉利在馬路上狂飆,追雲雙眼在盛進過度悲痛後發出可怕的紅光,惡魔捉住了他的靈魂,他已分不清楚眼前的悲劇是少年時期的噩夢,抑或另一場包深沉的悲劇。
吐過一陣後的黃舒姿終于慢慢恢復了一些神智,乍見夢中人在旁,她激動地拉著他又哭又叫。
「副總、副總……你來找我了,你還是需要我的對不對?我愛你,我好愛好愛你啊!別丟下我,不要不要……」
「小妹……」被可能是親妹妹的女人求愛,他不知道這顆早被傷得破碎不堪的心還能做出什麼樣的反應?茫然的腦子里,一種更劇烈的情緒突破禁制,像是要撕裂他的般激射出熾熱的火焰。
逼舒姿瘋也似地傾過身子強吻他,一輛沙石車則緊跟在後面狂按著喇叭。而他卻在同時失去了所有的感覺與思想。
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法拉利突然沖上了安全島,就在一陣猛烈撞擊後,白煙翻騰而起。
他發現視線被整片紅光遮蔽住了,可是他的身體卻好輕松,被禁制住的靈魂在剎那間得到了自由,它不停地往下墜落再墜落……直到無底深淵。
在那里,沒有光、也沒痛苦,而他,一身的疲憊終于在那兒尋到了渴求已久的安寧與平靜——
「我要永久地沉睡下去!」這是他閉上眼眸前最後一個想法。
逼舒姿緊張地拉住前來巡房的醫生。
「他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了,為什麼還不醒來?」那一場車禍,並沒有造成很大的傷害,她被送進醫院的第二天就已然清醒,並且獲準出院了。但追雲卻不知為何一直昏睡著。
「小姐,病人的頭部受到了撞擊,X光片未下來前,我們也不知道他為何昏迷不醒。」醫生說完,即走出病房。
逼舒姿忙追上前去。
「可是他——」一陣細微的申吟驀然響起,打斷了她的責問。「副總……」她急轉回來,看到病床上的追雲,他的睫毛正在輕顫著。
「水!」追雲干裂的嘴唇粗嘎地吐出一個音節。
她趕緊端起水杯,喂了他一小日。「副總,你覺得怎麼樣?」
听到呼喚,他緊閉已久的雙眼緩緩地睜了開來。乍來的光明叫他一時無法適應,他痛苦地哼了聲,茫然的視線才對上床前的女子。
「你在叫我嗎?你是誰?」
「副總!」她驚駭地白了臉。「我是黃舒姿啊!你不記得我啦?」
「黃舒姿?我們是朋友嗎?」他微笑地問道。
這是她冷酷、殘忍又迷人的柳副總嗎?黃舒姿一時看呆了,少了陰騖與深沉,他變得比陽光更亮眼。而且——她在他眼里看到了從未見過的快樂與平靜。
「副總體……」
「你叫我‘副總’?」他歪著頭想了一下。「這是我的名字嗎?唔……我的頭好痛,我記不起來了……」
他喪失記憶了!逼舒姿俏臉煞白。
「副總,你振作點兒,我……我去幫你叫醫生過來。」
逼舒姿走後沒多久,主治醫師就進來了,他幫追雲檢查了一下。
「病人因為頭部受到撞擊,造成了暫時性失憶。」
「那我什麼時候會恢復?」追雲揉著發疼的太陽穴間道。雖然喪失了記憶,但是習于掌控一切的個性倒是一點兒沒變。
「很難說。」追雲的X光片剛剛才送到他桌上,他還來不及看,就被黃舒姿拉了過來,片子也順手帶上了,這會兒拿起來瞧了下。「腦子沒受傷,記憶應該不難恢復才是,我們可以為你安排精密的腦部檢查,可能會有幫助。」
「哦!」追雲躺回床上,倒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私心里反而感到一片安然,下意識地,他不想恢復記憶。「不必麻煩了,醫生,就這樣吧,讓它順其自然。」
敗少看到失去記憶的病人像他這樣怡然自得的,醫生怔愣了一下。「那你好好休息。」
醫生走後,黃舒姿焦慮地沖到病床前。「副總,你為什麼要拒絕醫生安排的檢查呢?」
「我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啊!」追雲打個哈欠,倒是被折騰了這半晌,有點兒累了。
「可是……那你怎麼回去?」
「回哪兒去?」他揉揉眼。「既然你什麼都知道,不如由你來告訴我,我是誰?住在哪里?我們是什麼關系?這樣不是簡單得多?」
「我來說?」由她來重新塑造他的一切?這莫非是天賜良機?黃舒姿一時心情激動難抑。「你……你的名字叫柳追雲。」
「追雲?嘖!懊俗的名字。」他居然連自己的名宇都批評,看來喪失記憶連帶也扭曲了他的脾性。
「你怎麼這麼說?」她忍不住跳腳。「你是‘薩多摩飯店’的副總經理,柳追雲三個字在飯店業里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而且這個名號也代表了她最仰慕的夢中情人。
「原來我這麼偉大!」他撇撇嘴,語氣里沒有半絲興奮的意味兒,反而充滿嘲諷。
「副總!」抓住了他,可是眼前的男人又不是她心目中的英雄,黃舒姿分不清心里的喜樂、苦澀孰重孰輕。
「你是最了不起的經營者,你必須振作起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呢!」
追雲疑惑地望了她一服,她的激動好像超越了朋友的範圍。
「那你又是誰?你叫我副總,我們應該是上司與下屬的關系吧?」
「我——」黃舒姿想起了追雲對她情意的多次拒絕,還有那個在辦公室趕走她的女人,她管不住自己的舌頭。「我是你的秘書,同時……我們也是未婚夫妻。」
「你是我老婆!」他眼里有著明顯的驚訝。
「是的。」她一雙拳頭在背後緊緊握起,雖然少了可怕的陰沉,但他的目光仍然利得叫人心驚,她不覺移開了視線。「我……出車禍前,我們正要去選焙結婚用品,下個月一號就是我們的婚期。」
追雲定定地望著黃舒姿,她是個美麗又能干的女人,只可惜激不起他心中的火花,不過也該滿足了,這起碼是個俏嬌妻。而且,也有可能是他自己忘了曾對她的情意,實在不能太苛求。
「這消息是我醒來後最美好的一件事。」他突然拉下她,挑逗性地在她額上印上一吻。「下個月後我就會有一個美麗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