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御史府已經三天了,陰有匡不忘每日梢個口信給楚飄風和雲吹雪,通知他們自己平安無事。
而在昭明的堅持下,禁衛軍早早被遣回了京城,成王雖然不同意,但昭明以死相逼,他不得不一緩再緩回宮的日期,天天看著她與陰有匡甜蜜恩愛的樣子,他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
因為對宋真鳴有所懷疑,昭明和陰有匡將御史府當成另一座梁府在探險。今天,他們跑出玩膩的後院,往宋真鳴特地為最心愛的寵妾搭建的「如秀閣」行去。「奇怪!這些當官兒的,人人不娶個三妻四妾,好象不過癮似的,連宋真鳴都有五個老婆。」昭明微挑眉,不懷好意地望著陰有匡。「我說大哥,你將來打算娶幾個呢?」
「在大哥那個時代,法律限定人們只能一夫一妻,重婚是有罪的。」陰有匡粲然笑道。
「真好!」她懷著欣羨的口吻說道。「以前在宮里,看見那些妃子為了爭寵明爭暗斗,已經覺得很煩,還以為離開皇宮後,就看不到那些麻煩事兒了,想不到官宦之家、名門望族,連一般的小老百姓,都月兌離不了一夫多妻的制度,把一個好好的家搞得雞犬不寧,真不曉得那些個男人是怎麼想的?還是你們的時代好,一夫一妻,自然不會起爭執。」
「那也不一定,法律雖可以規範人們一夫一妻,但夫妻若是不用心維護家庭關系,男人依然會在外頭金屋藏嬌,女人也會耐不住寂寞紅杏出牆。」
「大哥,你真的很會破壞人家的幻想耶!」昭明輕嘆。
「錯,這是事實!」他故意逗她。
她大眼骨碌碌轉了幾下。「大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也很羨慕得享齊人之福的人?」
他伸出一根指頭,在她面前搖了搖。「你以為一個三流算命仙能夠養得起幾個老婆?」
「如果你卜一卦就要收一百兩銀子,我想養十個、八個大概不成問題。」
陰有匡一個打跌,-著「如秀閣」的階梯,差點摔下去。「謝謝你這麼看得起大哥喔!」
「哪里?大哥太客氣了。」她扯著嘴皮子假笑。陰有匡無奈一拍額頭,再扯下去,她大概要把他貶成婬棍、惡徒了。
「別玩了,敲門吧!」
昭明斜睨他一眼,正事要緊,以後再跟他慢慢玩吧!她伸手扯動樓閣門口的流蘇,一陣陣清脆的鈴聲悠悠蕩起。
半晌,出來了一名丫鬟將他們請入「如秀閣」。
「不知公主殿下駕臨,有失遠迎,還請公主殿下恕罪。」內室里,一名白衣美婦躬身行禮。那張艷絕塵寰的嬌顏,與她身上衣服的顏色一般雪白。
「如秀夫人太多禮了。」昭明趕緊趨前扶人。宋真鳴這位寵妾的身體听說不大好,那縴盈弱柳之姿,只怕風一吹就要跟著跑。她可不敢讓她太過勞累。「對不起,我們未經通報就突然跑來,打擾夫人休息了。」
「哪里?公主殿下太客氣了!」說著,如秀夫人手掩檀口,輕咳了兩聲。
「夫人還是坐下吧!」昭明扶她上軟榻,拾起一旁的薄毯幫她覆上。
「公主殿下,這……」官宦之家,最重視尊卑上下,如秀夫人幼受庭訓,當然更知進退;如今被昭明公主如此對待,不由受寵若驚。
「如秀夫人,我今天是來找你玩的,如果還要在那邊跪來跪去,豈不是很麻煩嗎?」昭明笑著握住她的手。「今天且不管身分,咱們就開開心心地玩他個過癮,你說好不好?」
真是個善良、可愛的小鮑主!如秀夫人恬雅一笑。「可是我不知道有什麼好玩的?」
「嗯?」昭明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不如先請夫人幫我們介紹一下這座‘如秀閣’,听說這是名匠陳程費了三年的時間方才建成,一磚一瓦,無不巧奪天工,極盡精妙之處。」
「原來公主殿下對這座樓閣有興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如秀夫人搖了下手邊鈴,呼叫丫鬟,推來一輛輪椅。「哇!懊可愛的椅子。」昭明歡呼一聲,幫忙扶著夫人坐下。「給我推推看好不好?」
「這……」如秀夫人面有難色,讓堂堂的公主殿下幫她推輪椅,可怎麼敢當?
「好啦、好啦!」昭明搶過扶把,推著夫人就跑。
她跑得太快了,坐在輪椅上的夫人不覺嚇白了臉。
「小乞兒。」陰有匡長手一撈,擒住了昭明的腰桿。「別跑那麼快,你嚇著夫人了。」
「啊!」昭明一臉惡作劇被逮的表情。「對不起夫人,我樂昏頭了。」
「呵!」好坦率的個性!如秀夫人莞爾一笑。「沒關系。」她同時對陰有匡另眼相看。身分地位對他而言好似一文不值,這個外表斯文沉默的男子卻有著與眾不同的氣質,瞧他的雙眼里無時無刻不填滿對昭明的深情厚義。
如秀夫人打心底羨慕他們的真心與專情。丈夫雖然也疼她,但畢竟不夠專一,他在她之後還是又納了一房小妾;所謂的最受寵,不過代表了她多得了一間漂亮牢籠!
「夫人,前面是什麼地方?」逛了大半個時辰,這里是第一間落上鎖的屋子,昭明好奇心大盛。
「那是書齋。」如秀夫人神情落寞。
「上鎖了,不能進去嗎?」昭明懊惱地拉著大鐵鎖,弄不掉耶!
「不是不能進,只是……」她不願觸景傷情,但是她仍自懷里掏出鑰匙遞給昭明。「請公主殿下打開它。」
昭明歡呼一聲,迫不及待打開書齋。
布置明亮的屋子里,有一長排書架,上面放滿四書、五經、唐詩宋詞……等百家書籍。牆壁上除了幾幅畫作外、還掛了一支玉蕭和一支長笛、書案上則擺了一張鳳尾焦木琴;靠窗邊的桌幾還有一局未下完的棋局,棋子還是瑪瑙所雕呢!「看來這屋子的主人是個精通琴棋書畫的女秀才。」陰有匡注視著牆上一幅夏荷圖,詠嘆道。
「你又知道了?」這屋子的主人是如秀夫人,是女人沒錯;但夸她琴棋書畫俱全,昭明可不服了。
「你自己看。」陰有匡指著畫上的落款,紅色的朱印刻了「如秀」二字,原來這些圖全是夫人所繪。「書齋里除了書畫之外,還掛了不少樂器,夫人定然通曉音律。」
「公子過獎了。」夫人移到未下完的棋局旁,怔忡地看著。兩年前,她在與丈夫下這局棋時,突然病倒,從此恩愛遠去;至今,七百多個日子過去了,良人的心早已他顧,想來這局棋是永無下完的一日了。
昭明看著她突如其來的哀傷,心頭一痛,正想過去安慰她。
陰有匡驀地扯住她的衣袖,指著書案上一個擺飾道︰「你看這是什麼?」
那是一匹玉馬,百年難得一見血汗玉馬,放馬的基台上還刻了一排小字︰九月八日梁贈。
昭明驚訝地張大了眼。她還記得在梁府搜到的第三本帳冊中,就記載了這麼一句話︰九月八日得不世奇珍血汗玉馬一匹。
如今,御史府里也有一匹血汗玉馬,還刻了「九月八日梁贈」這句話。這又代表了什麼呢?
「你們喜歡那匹馬?」如秀夫人溫婉的聲音忽然響起。
「啊!」昭明嚇了一大跳,差點失手砸了玉馬。
幸虧陰有匡眼明手快,實時接住了玉馬。「對不起,如此罕見的珍品,只怕皇宮大內也難得一見,我們一時看呆了。」
「是啊!听說全天下只此一匹。」如秀夫人苦笑。這屋里全是她最受寵時留下的記憶,如今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公主殿下,我有些累了,其它的地方,我們明天再逛好嗎?」再待下去,也只是徒惹心傷。
「啊?」昭明受驚過甚,有些反應不過來。
陰有匡忙拉過她,拱手告辭。「真不好意思,打擾夫人了,改天再來賠罪,再見。」
他們匆匆忙忙跑出「如秀閣」,昭明才猛地回過神來,破口大罵。
「該死的宋真鳴,原來他就是梁為仁違法犯紀的幕後主使者。」
陰有匡被她嚇了一大跳,急忙捂住她的嘴。「你別這麼大聲!」他極目四顧,幸好周圍沒人,他趕緊拉著她回到後院。
可惜陰有匡沒有仔細搜索,否則他會發現「如秀閣」後面藏了一雙毒蛇般的利眼,陰惻惻地盯著他們。
直到他們走後,利眼的主人才現身;他不是別人,正是昭明口中「該死的宋真鳴」!
為免隔牆有耳,陰有匡和昭明選擇的談話地點並不在屋子里。他一直把她拖到蓮花池上的九曲橋才停止。
「辦這種案子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沖動?」他嚴肅地訓戒她。
「身在虎穴.你不加思索就任意謾罵,萬一被人听到了,你可知會有什麼後果?」
「對不起,人家……太生氣了嘛!」她囁嚅地縮了縮肩膀,知道陰有匡平日雖疼她,但一旦她犯了錯,他也絕不寬貸。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天知道,剛才他差點被她嚇破了膽。
昭明咬著下唇,垂首良久,才拉拉他的衣袖。「大哥,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不會再犯?」「絕不再犯!」她可憐兮兮地瞧著他。
陰有匡深吸口氣,溫柔地將她擁進懷里。「小乞兒,大哥不是故意要罵你,可是你這樣做很危險,萬一你出了什麼意外,大哥會痛苦一輩子的。」
「我知道。」她含淚點頭。「大哥是因為愛我,才會擔心我,我以後都會很小心,絕不再叫大哥擔驚受怕。」
「真乖!」他輕柔地吻去她眼眶上的淚,伸手順順她有些散亂的鬢發。「別哭了,看到你的淚,大哥很心疼的!」
「大哥,我已經十八歲了。」她話鋒一轉,突然冒出這一句。
「哦?」她的年紀跟他們剛才所談論的事情無關吧?
「你如果要安慰我,請不要只吻眼楮。」說著,她微嘟起嘴唇。
原來小妮子打的是這主意啊!陰有匡心頭暗笑,卻佯裝不解。
「那要吻哪里?」
「大哥!」她不依地跺腳,不信他不懂。
「你要大哥自己吻自己嗎?這可有些難了……」他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子。
昭明嬌憨地瞪大了眼,忽然,她眼底閃過一絲黠光。「我有一個比較簡單的辦法。」她踮起腳尖,紅唇吻上他的。
那甜蜜的芳香一下子就攫住他的神經,他雙手圈緊她不足盈握的柳腰,繼續加深這個吻。
她陶醉地癱軟在他懷里,愉悅的悶哼隨著輕風飄過,傳送出一波又一波浪漫情懷。
可是這聲響听進另一個人耳里,卻如利劍般殘忍銳利。成王瞠目欲裂地瞪著橋上那對難分難舍的情侶。他借著三分酒意,回房提了龍泉寶劍,當下就想斬了陰有匡,將寶貝的昭明公主搶回來。
不料,柳仙兒卻適時地擋在房門口。「你想干什麼?藉酒澆愁還不夠,現在還想殺人?」
自從陰有匡與昭明重遇後,他們之間的情意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但是對成王而言,他們之間,每一幕恩愛纏綿的景象,都是一種折磨;可憐他卻無力阻止,眼睜睜看著心上人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他滿腔的苦痛,只能在酒缸里發泄。這些日子以來,他天天酗酒,卻不知他落拓的模樣看在柳仙兒眼里,同樣是撕碎心靈的傷害。
怕他害人害己,她時時膽戰心驚地跟著他,她知道他體內的激狂已壓抑到了頂點,隨時有爆發的危險。
「你不能這樣做,如果你不想昭明恨你一輩子,就立刻放下寶劍。」
「用不著你多管閑事。」成王粗暴地怒吼。「讓開!」
「我不能讓你做出會後悔終生的事。」她走過去,想奪下他手中的劍。
「可惡!你們每一個人都該死——」他早已醉得神智不清,柳仙兒的阻止,更激起了他體內的狂暴。他提起寶劍,漫無目地揮砍劈削。
「啊!」她不小心手臂中劍。
成王乘機跑了出去,可九曲橋上哪里還有陰有匡和昭明的影子,他們早就離開了!
「啊——」他激憤地仰天長嘯。
柳仙兒忙利用這個機會把他拉進房里,關上房門。堂堂的成王爺在屋外像個瘋子似大喊大叫成何體統,她不能讓他的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成王看到她的臉,狂性又發,他丟掉劍,兩手掐住她的脖子。「都是你,都是你讓他跑掉的!」「王爺!」她痛苦地掙扎著。
「把昭明還給我!」他突然把她抱起來丟上床去,他的身體隨即覆上她的。「把昭明還給我……」他像個孩子似地緊緊摟住她,腦袋埋在她胸前,雙肩輕顫。
「王爺……」她溫柔地輕撫他的發,為他的痴情心疼不已。「別這樣,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孩子的……」即使那個人不是她也沒關系,她只想看他快樂。
成王緩緩動了下,抬頭凝望著她,驀地,他因痛苦而抿緊的嘴角咧出一抹虛無縹緲的笑容。
「昭明、昭明……」他喃喃念著公主的名兒,熱情地吻上柳仙兒的唇。
「不是,我不是……王爺,你認錯人了,我是仙兒……」她驚慌地掙扎著。
「昭明,我好愛你,你知道嗎?我愛你……」他卻彷佛听不見她的反駁,執意地吻著她,另只一手緩緩卸下她的衣衫。
「王爺——」她還來不及推開他。
他已經覆上來、狂猛地佔有她。
「不——」她為撕裂身體的苦痛哭喊,淚水汨汨而下……
當白晝逝去,黑夜到來,成王借著月光看清了自己的過錯。
他痛苦地抱著頭,怎麼也想不明白,懷里的昭明怎會變成柳仙兒?
她在他的掙扎中清醒,看見他驚駭莫名的表情,像是一桶冰水兜頭淋下,澆得她身心俱寒。
「你放心,我不會逼你負責的。」她咬牙冷道,無視破碎的芳心正在滴著血。
隨即匆匆拾起被他月兌下的衣服,逃離臥房。
「仙兒!」他隨意披了件外袍,正想去追她;暗夜里,一堵人影卻實時地擋住了房門。宋真鳴的臉被寒冷的夜風吹得泛青,打在「如秀閣」外,發現陰有匡和昭明查出他是指使梁為仁作惡的幕後主使後,他將殘局稍作收拾,即找上了成王。
但成王和柳仙兒卻在房里糾纏不清,他不方便打擾,只得在外頭等候著,從午時分,等到半夜三更,他們終于出來了。
「讓開,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成王推開宋真鳴。他不能讓柳仙兒就這麼的走了,做錯事的是他,他必須負責。
「我們的秘密曝光了。」宋真鳴一句話叫成王愕異地頓住了腳步。
「你說什麼?」他傳回頭,揪住宋真鳴的衣領。
「昭明公主和她的好情人陰有匡已經發現了我們的秘密。」
「怎……你不是說都解決了嗎?梁為仁和梁龍也私下料理掉了,怎麼還會曝光呢?」
「當年,梁為仁送我的血汗玉馬,我轉送給了如秀;這兩年,她病了,我也很忙,沒空去看她,玉馬就一直放在‘如秀閣’里。我處理那些贓物的時候,一時忘她,只剩下昭明和陰有匡,要叫秘密永藏不泄漏,他二人也不能留下。
「不準你亂來!」成王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殺意,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傷害昭明。「王爺,做大事之人不能有婦人之仁。」宋真鳴矮下了身子,跪求道︰「朝廷腐敗,我們都一致認為只有王爺來繼承大統才能救黎民于水火之中,請王爺為大局設想。」
「不必說了,總之我不準你們對昭明下手。」其實成王會加入這場行動純屬偶然。
五年前,宋真鳴一班文臣聯名上奏糾舉魏忠賢,未料彈劾不成,反遭魏閹的陷害,險些命喪黃泉。
多虧了成王不惜以命相保,叩求聖上開恩,才救了他們一命。這件事在眾人被訓斥一頓之下了事。成王也以為從此天下太平了,豈知一個月後,那些家伙竟捧了一件龍袍、一頂皇冠來到他家。
他們的說法是︰當今聖上昏庸,令百姓民不聊生,而同樣具有皇族血統的成王卻賢明仁德,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成王黃袍加身,身不由己,就這樣變成了這班文臣共同擁戴的首領。
而這群家伙也不愧飽讀詩書之輩,他們不搞起兵造反之事,以免事成之後,還背了個叛亂犯上的污名。他們官逼民反,放縱地方上的貪官污吏,大肆欺民,等待百姓們忍不下去,揭竿起義的那一天,他們再出面平反,並且推舉成王為新皇,逼聖上自動禪讓退位。這樣一來,既贏得了名聲,也奪了權力!
他們稱這行動為「不流血計畫」,當初他也听得頗為心動,可仔細一想,在王位遞嬗之間,真有可能不流血嗎?只怕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早已不知犧牲了多少人!
「要保住昭明公主的方法只有一個。」宋真鳴站起身來。「請公主殿下加入我們。」
居然連昭明的力量也想借用!成王只能在心里嘆笑他的天真,昭明外表純真可愛,實則堅毅固執,她的脾氣扭起來,軟硬都不吃,任何人也休想逼迫她。
「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退下吧。」
「王爺,如果說服不了公主,您又舍不得她,最起碼也得將她關起來,直到我們行動成功為止。」宋真鳴已經召集了人手,只等成王一聲命下,即可以將昭明和陰有匡一網成擒。
「放肆!本王已經說過了,這件事我自有主張。」成王匆忙離去。無論如何,他一定要保護好昭明。
「王爺——」宋真鳴可不會這麼簡單就放棄,布置多年的計畫眼看完成在即,豈容他人破壞,為此,他連愛妾如秀都賜死了,更不可能放過昭明和陰有匡。宋真鳴的行動迅如閃電,連成王都措手不及了,更何況被蒙在鼓里的陰有匡和昭明。
難怪昨夜宋真鳴那麼好心,在他們房里燃燻香,那八成是迷魂香。當他們一覺醒來,發覺居住的屋子由廂房變成牢獄,就知道他們落入人家的陷阱了。
「該死的混蛋!你們眼里還有沒有王法,還不快放我出去?」昭明氣得頭頂生煙。
「別叫了,我們一查出宋真鳴有問題,他立刻就能使出因應之道,可見他對我們早有防範之心,沒那麼簡單放我們的。」如今陰有匡只期望楚飄風和雲吹雪早日發覺他們的失蹤,拆開錦囊,依照里頭的指示,前來救援他們。
「可惡!這批亂臣賊子,竟敢如此對待本宮?」昭明恨得咬牙切齒,猛捶鐵窗。「來人啊!快放我出去,人都死光了嗎?來人啊——」
「唉!」陰有匡抱住她的身子,免得她傷了自己。「現在你該擔心的是如秀夫人,只怕我們的明察暗訪已經連累到她了。」
「大哥的意思是……」看見他點頭,昭明吸吸鼻子,忍不住珠淚兒滾滾而下。
「如秀夫人……」
陰有匡暗暗握緊拳頭,一直以來,他對陰陽術數一途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世事無常,有時知道得越多、越覺得可怕,他並非很能接受自己天生超乎常人的靈感。
但這時候,尤其遺下這麼多的遺憾後,他真希望自己不只是個能夠預卜吉凶的卜筮者,如果他能更通曉世事就好了。
上天賦予他這項能力,應該是希望他去面對命,了解、並且去克服未來不可知的困難;不是逃避,但願他此刻才頓悟不會太晚。
「別哭了,我們會為如秀夫人討回公道的。」
「大哥!」昭明哭倒在他懷里。「他們怎麼這麼狠心,如秀夫人是那樣地美麗又溫柔,她……」「我說過不準你多管閑事的!」一句怒吼打斷了牢里的哽咽哭泣。「昭明,你沒事吧?」成王一早沒看見昭明的身影,就猜到是宋真鳴動了手腳,他拿劍架在他脖子上,硬逼他說出了昭明的下落,得知她被關人大牢,他一刻也不敢耽擱就趕來救人。「表哥,快救我……啊!」昭明喊到一半,看見伴在成王身旁的宋真鳴。「表哥,他是大壞蛋,快殺了他!」
「王爺,請您三思啊!」宋真鳴卻突然跪在成王跟前。「宏圖大業成功在即,請不要為了小小的兒女私情而壞了我們多年計畫。」
「住口!」成王怨聲斥道。「本王警告過你,計畫要如何實行,我都不管,但絕不能傷害昭明一根頭發,你將本王的話當成耳邊風嗎?」
「下官不敢。」宋真鳴垂首暗惱。昨晚不該只給他們下蒙汗藥的,要是一刀解決了,不就什麼麻煩也沒有了?
「還不快開門!」成王怒吼。
昭明看著他們一問一答,腦海里靈光一閃。「你們……表哥你……跟宋真鳴是一伙的?」她簡直不敢相信,最疼愛她的成王、一向善良仁義的成王,竟然會……
「昭明,不是那樣的。」成王催促宋真鳴打開了牢門,他走入大牢內。「你听表哥解釋好不好?」
「你不要踫我!」昭明轉頭縮進陰有匡懷里。「你這個偽君子,走開!」
「小乞兒,別這樣,你快跟王爺出去。」陰有匡勸她。他在宋真鳴眼里看到了殺意,只怕不日之內,他就會派殺手來滅他們的口;而昭明和成王在一起,有王爺隨身保護,或許能保住一命!
「我不要!」昭明越加抱緊陰有匡的腰。「大哥,你怎麼這樣啊?他是個壞人耶!」
她厭惡的反應看得成王肝腸寸斷。
「小乞兒,听大哥話,快走!」陰有匡一心想要保護她。「不,我絕不離開大哥!」她脾氣一拗起來,比牛還固執。
陰有匡拿她沒轍,只得用一記手刃劈在她頸後,將她劈暈過去。然後,他抱起了她,小心翼翼交到成王手上。
「希望王爺能好好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他凜冽的目光筆直地望著成王。
成王心頭一震。「你……」
「我只要她平安無事、幸福快樂。」陰有匡無懼地盤腿坐下來。是的!只要她好,他不在乎生死。
面對陰有匡的大無畏精神,成王不覺有些的自慚形穢,他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勇者!但他也確信自己對昭明的愛不輸給他,就自私這麼一次吧!他實在太愛她了。
「昭明會是我的妻子,我一定會保護她的。」成王抱著心上人離開大牢。
宋真鳴毒蛇也似的眸光瞪著陰有匡好一會兒。「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我們的計畫?」他冷笑,撂下這句話後,緊追在成王身後離去。陰有匡關在大牢里,隨時可以解決,現在他要想的是,該如何突破成王的護翼,處理掉昭明。
陰有匡心下一驚。只恨他身陷牢獄,自身都難保了,如何去守護昭明?
現在,唯一能指望的人只有楚飄風和雲吹雪了,希望他們趕快來救他!
午時剛過,楚飄風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不斷把玩著手中的小小錦囊。「小雪,你那個陰半仙今天沒傳消息過來耶,我們把錦囊打開來瞧瞧好不好?」打陰有匡把錦囊交給他的那一天起,他就迫不及待想要打開它了。
「有匡不是說要等三天嗎?」雲吹雪其實也很好奇,只是不稍做反駁,好象有點對不起陰有匡。
「有什麼關系,不過差個一、兩逃邙已。」楚飄風實在太好奇了。
「這……」雲吹雪有些遲疑。「好啦!只瞧一眼就好。」
雲吹雪也忍耐不住了,毅然點頭。「好吧!就瞧一眼。」
「我馬上把錦囊打開。」楚飄風歡呼一聲,自錦囊內抽出一張紙。
雲吹雪湊到他身旁,一起觀看紙上的內容。
「大牢!」他二人齊聲驚喊。白紙上只寫了「大牢」二字!
「難道有匡出事了?」雲吹雪臉色發白。
「這不是很明顯嗎?他突然沒了消息,預告錦囊指示的八成是他的落難地。」
楚飄風分析道。「小雪,準備一下,今晚我們就夜探大牢。」
「嗯!」她點頭,心里祈禱陰有匡和昭明千萬要平安無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