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噥。
這是咽口水的聲音。
榜老子的,這年頭的刺客都長這麼帥嗎?
齊國皇帝齊瑄拉高自己曳地的長袍,踮高腳尖,視線越過侍衛統領步驚雲的肩膀,吞噬那個被打掉蒙面巾,面如白玉、俊美無儔的使劍男子。
她在心里比較著自己的護衛和刺客的長相──步驚雲很高,膚色黝黑,五官粗獷,但眼楮很漂亮,琥珀色的,眨起來的時候像是一汪糖蜜那樣甜。
刺客身量適中,是最適合擁抱的高度,踮起腳尖可以看到他精致的臉龐,皮膚比上好的瓷器還光滑。
刺客比較吸引她。齊瑄幻想著如果刺客來當她的侍衛,她可以每天看他、每天模他、每天和他談心……啊,日子一定會非常美妙。
「昏君,納命來!」刺客怒喊。
「捉刺客!」
「保護皇上!」
一隊隊的禁衛軍涌過來,將刺客團團圍住。
齊瑄在步驚雲身後跳著。靠,人越來越多,她看不到美麗的刺客了。
賓開!她在心里喊。光憑她身邊武功天下第一的步驚雲,有人殺得了她嗎?刺客只是來耍耍把戲,順便一飽她的眼福,不需要一堆人來礙事。
刺客突然躍起,長劍挽起如雪的光芒。「狗皇帝──」那聲音淒厲得像午夜鬼嚎。
齊瑄嚇一跳,倒退兩步,踩到袍尾,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堡在她身前的步驚雲濃眉微皺,長臂一舒一翻,先護著齊瑄站好。
「全都住手!」他喝退侍衛,跨前一步,雙手交錯,掌風呼嘯如雷。
「手下留情。」齊瑄低喊。
步驚雲濃眉又是一抽,面沈如鐵,飛身向前打出兩掌,一掌擊落刺客手中的長劍,一掌將刺客打飛出去,掉進御花園的樹叢里。
「啊!」齊瑄不舍地低呼,腳步一抬,就要追刺客去。「暴殄天物、暴殄天物、暴──」
「皇上。」步驚雲移步擋住她,一絲傳音直入她的耳膜。「請自重。」
那聲音被他的內力壓縮成球,直接在她的耳畔炸開,讓她的腦袋像被雷打到一樣嗡嗡響。
齊瑄整個人一晃,被步驚雲撈進懷里。
他身體一震。好柔軟的腰肢,這假鳳虛凰的皇帝明明已經穿了十來層衣衫掩飾女兒體態,肢體依然像綠柳般軟韌……
唉,這是個很白爛的假皇帝故事。
齊國先皇自太子時便以勇武稱世,直到即位,他率領齊國軍士南征北討,凡三十余戰,無一敗績。
但將軍難免馬上亡,在他即將取得第三十八場勝利的時候,一枝冷箭奪去他的性命。齊國的梁柱塌了。
那一年,齊國陷入內戰,諸王權臣打得血流成河,曾經是天下第一的強國被打得四分五裂,十年耗盡所有精血。
然後,開始有人懷念起先皇在世時的繁華,那種人人自傲為齊國人,個個穿錦、有飯吃、有屋住的日子,和如今的鐵血紛飛相比,是多麼地幸福。
于是讀書人開始四處演講,老百姓扛著鋤頭響應,江湖一統,組成義勇軍向,發出沉寂許久的怒吼。
沒人相信這種雜牌軍會有戰力,但他們偏偏打贏了。各路諸侯一一敗去,留下一個皇位,誰坐呢?
推舉新皇?有意大寶的人是很多,但能得天下民心者卻寥寥,義勇軍們商量又商量,還是認為先皇是最好的皇帝,既然他死了,就由他的血脈來傳承江山。
先皇在位十五年,後宮佳麗三千,要找一個子嗣應該不難,但……靠,難斃了。
先皇自曉事就在戰場上混,完全沒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念頭,結果他滅國十余,臨到自己死了,後宮沒有半個孩子,只有三名懷孕的宮妃,分別是皇後、艷貴妃和賢妃。
包慘的是,齊國內亂十年,待要收拾舊山河,發現宮廷毀了、宗廟燒了,十年前的一切只剩蛛絲馬跡。
大家找了年余才找到艷貴妃和一個女孩,齊瑄。女子不能繼承王位,應該找先皇其他血脈的,但也要找得到才行。
柄家長期無主,眼看著又要動亂,昔日義勇軍的智囊、當今丞相李友合力主齊瑄易釵為弁,先登基再說,等到國家穩定下來,有更多的人力物力尋找先皇遺孤。
于是齊瑄坐上了皇位。她沒有太大的權力,朝中大事文有丞相李友合,武有大將軍周鵬,皇宮內外還有一個武林盟主步驚雲主持,她只是一個擺飾。當然,很多事情大家會問問她的意見,也就是問問而已。
她很想退位,反正她對做皇帝也沒興趣──如果是做女皇,可以選敗多面首,她就喜歡了。
她從不諱言自己,就算對象是刺客,只要長得好,她也會情不自禁地靠過去,但步驚雲每次都會破壞她的「獵艷」行為,害她活到二十歲,還找不到一個美男解饞。
步驚雲半攬著全身發軟的齊瑄,那手臂既想抱緊她,又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會傷到縴細的她。
他雙眼定定地看著她,琥珀般的瞳眸甜死人,也膩死人。
半晌,他咬牙。「皇上受驚,臣護送回宮。」然後,使了個眼色,讓其他侍衛將那個刺客收拾掉。
齊瑄全身軟綿綿的,直到被步驚雲送進鳳儀宮,滿頭的暈眩才完全消失。
「你……」她忿忿地指著步驚雲。她的美貌刺客、大帥哥啊!就這樣沒了。「你襲擊朕,朕要砍你的腦袋!」
「沒有人看到。」很有磁性的聲音,如水擊盤石。
「嗄?」
「皇上,沒有人看到臣襲擊你。只有無數雙的眼楮目睹臣救了聖駕。」他很認真地說,謹然的神態,比學堂上最古板的老夫子還要嚴肅。
齊瑄後知後覺。傳音入密,只有接收的那個人听得見,別人是不曉得的。
「虧你還是武林盟主,天下第一高手,淨使卑劣手法,你羞不羞慚」她跳腳,頭上的九龍冠震得啪啪響。「你的忠君思想呢?你的愛國情操呢?都丟河塘里去了?」
步驚雲看那龍冠上的玉珠敲打著她的額邊、頰邊,一點、一點的紅。她越來越沒有孩童時的英氣,變得嫵媚,變得……女人味。
步驚雲保護了她十年,看她不停地變,朝著驚心動魄的美麗走去,會不會再過數月,這容貌要勝過桃花林中的妖精?
他有點頭痛,假皇帝太美是一件不太好的事。
偏偏齊瑄本人一點自覺都沒有,她當自己永遠是十歲時的假小子,蹦蹦跳跳,帶給人的是活力,而非女性魅力。
「步驚雲,朕告訴你──笑夢,你別月兌朕的衣服啊!」齊瑄罵到一半,卻發現頭冠被取走了,腰帶被解下,眼看著長袍便要不保,她趕緊拉住衣服,和身後卸袍子的雙手角力。
「不是要回宮休息?」儲笑夢是步驚雲的師妹,听說武功很好,現在掛名皇後,職責是掩護齊瑄的女兒身。但步驚雲認為這是白費,齊瑄的美麗是遮掩不住的,除非給她兩刀,直接毀容。
「不是。」齊瑄扯回自己的長袍。「我是被步驚雲拎過來的,現在正跟他抗議,你沒看見嗎?」
「喔!」儲笑夢的回答是一個頷首,清靈秀致的容顏上帶著一絲迷茫,很慢很慢地飄走。
齊瑄每次看到儲笑夢這一招都會張大嘴。武林第一輕功「逍遙游」好像烏龜爬,哪天刺客殺進鳳儀宮,儲笑夢逃得掉嗎?
「喂,你覺得要不要加強鳳儀宮的侍衛?」她忍不住離儲笑夢遠遠的,靠近步驚雲。
「笑夢的武功足以應付任何威脅。」整個皇宮里,最弱的就是齊瑄。步驚雲曾想過教她幾招防身,但她怎麼都學不會。
她能讀驚世文、寫治國策,就是打起拳來,手腳便打結。他也搞不懂,齊瑄的父王──齊國先皇武勇蓋世,怎會生出一個這樣的孩子?
齊瑄跳腳,氣呼呼的。「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眼神是瞧不起我,怎樣?我就是學不會武功,不諳武會死嗎?我看書過目不忘,你要讀十幾遍才記得住,我還覺得你腦袋裝稻草呢!」
「朕。」
「嗄?」
「皇上每次氣過頭就會自稱‘我’,而忘了‘朕’。」還是那副端整嚴肅的表情。
偶爾,齊瑄會有股沖動,想叫一百名宮女,人人拿著羽毛來搔步驚雲癢,不知道他還能不能保持這種端嚴的神態?
她努力深呼吸,要自己平靜。「步卿、步統領,朕不是父王,更不是男人,早在你們讓朕女扮男裝時就該知道,朕永遠與武勇無緣,天生就是一只軟腳蝦!」
「無所謂。」
「嗄?」聳肩聳得這麼雲淡風輕,他不是正為了她的軟弱而生氣嗎?
「皇上不諳武也無所謂,臣會保護皇上。」她生,他生;她死,他亦不獨活。
「朕不要你保護,朕要恢復女兒身。」這件事她幾乎每逃詡要跟步驚雲提一次。「帝位是你、李丞相和周將軍逼朕坐的,當初說好,只要找到前皇後或賢妃之子,朕便可退位,如今十年了,你們也沒找到那兩個孩子,到底朕還要再做多久的皇帝」
步驚雲一如既往地沉默。
「你說話啊!」她強抑的火氣又在身體里竄燒。
她控制不住怒火,又氣得跳腳,比先前幾次更激烈,身上那件被扯掉腰帶的袍子,因過大的動作而逐漸敞開。
「你啞巴啦」
他濃眉一緊,有股沖動想把她的袍子攏緊。雖然她穿了很多衣服以掩飾縴細的體態,就算將袍子月兌掉,也是寸膚不露,但他還是看那微敞的領口非常礙眼。
「步、驚、雲──」她咬牙,不,她更想咬他一口,但他那高壯的身材……算了,即便她用盡全身力氣撲上去,也動不了他分毫,她忍。
「反正齊國需要的只是一個擺設,諸事自有你、李丞相和周將軍作主,不一定非朕不可,你們何不找其他人做替身?比如笑夢,讓她換上龍袍去坐皇位也是一樣,放過我吧!」
「笑夢不是先皇骨血。」他拳頭握了握,強忍住替她攏上外袍的沖動。
齊瑄嗤笑。「你們要先皇骨血干什麼?讓他處理政事?你們放心嗎?」
彬許,當年天下方定的時候,義勇軍首劣詡是一心為國,但在十年的權勢燻陶下,她不相信還有誰舍得放棄手中的利益。
「不要把人性想得這麼壞。」
她縴細的手指指著他的鼻子。「那你說,現在讓你卸下禁軍統領的身分,做一個布衣,你甘願?想清楚喔,再也沒有幾千個人讓你指揮,沒錢、沒權、沒勢,什麼都沒有,你還要靠一雙手換取三餐,那種日子很辛苦的。」
「江湖人從來都是靠雙手討生活。」
「你現在還叫江湖人?」連她這個皇帝都在他的掌控中,他應該算背後太上皇吧?
「臣從來都是江湖人。」
「是,穿著二品官袍、統領禁衛軍的江湖人。」她受不了跟他說話了,會氣死。
她霍地轉身,準備回自己寢宮,那大步流星的粗魯姿態終于讓身上的長袍完全敞開。
步驚雲迅捷地靠近她,替她掩上長袍,五官冷硬,像萬里冰封的雪山。
「啊!」她嚇一跳,整個人往後倒。
他一手攬住她的腰,另一只手還是拉緊她長袍的領口,那張面無表情、像冰一樣硬的臉讓她有種受驚又憤怒的感覺。
「你干什麼?」她站好,用力推開他。
他不說話,只是沉著臉,再次替她拉上袍服。
齊瑄的拳頭在袖里握了松、松了又握,最後還是忍不住一拳打在他胸口,打得自己指骨生疼。
「沒人叫你替朕穿衣服,不要擺臉色給朕看。你受不了朕,不會派其他人來保護朕?」她一邊叫,一邊甩手。
「沒有。」他又皺眉了,看著她發紅的手,琥珀眼中,一池波動。
「嗄?」她怔忡半晌,回神,咬牙道︰「步驚雲,你不是不會講話,事實上,你口才很好,常常說得朕無言以對,所以……不要老是說得這麼簡短!」最後一句話,她是吼出來的。
「沒有擺臉色。」終究,他忍住了拉起她的手,為她運功化瘀的沖動。
她是皇帝,他是護衛,盡避是假的,可只要這出戲還在上演,他就要謹守本分。
「你沒有擺臉色,那這副生硬又冷漠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她一激動就要跳腳,一跳,才拉好的長袍又敞開來了。
他才強逼自己平靜下來的心湖再起波瀾,雙腳不受控制,他瞬移到她面前,又要為她拉衣。
「不要踫我!」她額上的青筋跳了跳。
他的濃眉抽了幾下,喊道︰「笑夢,替皇上更衣。」
儲笑夢又飄出來了,以那種很慢但很詭異的速度。
齊瑄嚇了一跳,整個人跳開,離儲笑夢遠遠的,寬大的長袍因她劇烈的動作幾乎滑落身軀。她永遠無法習慣儲笑夢那種突然離開又出現的行徑。
步驚雲立刻轉身,凶狠地瞪著鳳儀宮里幾個伺候的太監、宮女。
「全部出去。」他無法忍受齊瑄的美麗泄漏于任何人眼中。所以,除了他和儲笑夢,齊瑄沒有任何貼身宮女與侍衛。
而儲笑夢得以留下,只有一個原因──她是個容易恍神又非常厭惡管閑事的人,齊瑄的美貌入得了她的眼,卻進不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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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濃如墨。
齊瑄終于可以月兌下白天層層掩飾的累贅袍服,換上貼身的黑衣,玲瓏有致的體態既有柳枝的柔軟,又帶著盛開桃花的艷麗,難怪步驚雲要煩惱,這個越長越嬌艷的女子要如何繼續冒充皇帝。
但她對自己的美麗毫無所覺,綁起黑發,臉龐覆上一條黑色蒙面巾──她準備劫天牢!
她听見宮人竊竊私語,傍晚那位刺客被步驚雲打成重傷,卻僥幸未死,被關進牢里了。
那麼漂亮的一個男人,是上天的杰作,怎可輕易毀壞?會遭天譴的。
她躡手躡腳地打開宮門,四下無人,心里第一次感激步驚雲的專制──除了他自己,不允許太多人接近她。
而他終究只有一個人,雖然武藝高強,還是必須吃喝拉撒睡,她總能找到時機擺月兌他。
炳哈哈……今晚無月無星、烏雲沉厚,正是作奸犯科──不對,是救人于難的好時機。
她小心地跨出宮門,卻差點被高起的門檻絆倒。
「啊──唔!」一聲驚呼被她強吞進喉里。
她心髒狂跳,三分驚,七分怒。難怪步驚雲看不起她,她的身體和腦子真的很奇怪,總是搭不上線,明明她的腳想往上跳,最終卻以雙腳打結收場。
小時候,她常為此摔得一身傷,不清楚的人還以為她挨揍了。
這幾年好一些,步驚雲會在她即將摔倒的瞬間扶住她,然後用很凶惡的眼神瞪她。
他肯定以為她是白痴。齊瑄在心里怒哼了聲,厘不清到底是摔得青青紫紫的好?還是被步驚雲氣得半死舒服些?
她沿著廊道一邊跑、一邊小心注意隱藏自己的形蹤。
其間,有幾隊禁軍巡邏經過,都被她順利躲過。
「我也挺厲害的嘛!」她心里自我感覺很好。
唯一討厭的是宮殿太大,要到天牢,跑得她氣喘吁吁,牢房的位置還遙遠得很。
又過了半個時辰,她整個身子靠在宮牆上,懷疑自己能不能在晨光亮起前跑到天牢,將那個美得讓人流口水的刺客救出來。
她沒注意到一雙琥珀色的眼楮始終鎖著她的身姿。沒有步驚雲的暗中幫助,她怎麼可能不驚動任何人地在宮中亂跑?
「好累啊……」她又跑了半刻鐘──其實是拖著腳走,她的體力一向極差。
隱身在暗處的步驚雲看著她,心里很納悶。怎麼有人的動作可以慢到這種程度?
「唔!」突然,齊瑄拐到腳,眼看著就要五體投地栽到地上。
步驚雲心一驚,身子化作流星,來到她身邊,兩手穩穩扶住她。
她張大嘴,整個人靠在他臂彎里,兩顆眼楮瞪得差點掉出來。他怎麼會在這里是巧合?意外?還是他根本從頭到尾就看著她鬼鬼祟祟的行為?
她明明很小心,確定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啊!偏偏就是被他逮著了。
不對,她蒙著臉,他不一定認得出她,只要能逃出他的掌控,除了舉頭三尺的神明之外,誰也不知道她假扮黑衣人,企圖到天牢救刺客。
她推開他,轉身就跑。
「皇上若要回寢宮,應該往右轉才是。」步驚雲冷淡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一字一字、清清楚楚。
齊瑄感覺像被巨石砸中了腦袋,整個人一陣茫然。他認出她了,怎麼可能?
「朕不是皇上,你認錯人了。」她下意識地辯駁。
貶自稱「朕」,還說不是皇上,騙誰?這家伙有時候真是愣得可愛。
他唇角稍稍抽了下,雖不明顯,卻是一彎柔似春水的笑弧。
「掉了。」
「嗄?」她奔逃的身影頓了下,差點又跌出去。
他真的很厲害,不管她怎麼摔、怎麼扭,他總是能及時扶住她。
她懊惱地想給自己一拳。干麼要听他說話呢?她跑步本來就慢,又分神與他對談,不摔倒才叫奇跡。
雖然他救了她,免于她跌得一身青紫,但同樣地,她也被捉住了。
她嘆氣,認了,因為已經沒有力氣再跑。
「其實皇上不必跑的。」他的手掌貼著她的背,一股溫暖的真氣緩緩流過她全身,為她乏力的嬌軀添了些精力。
她哼了聲。「不跑,等著被捉包嗎?」重點是,她改裝、企圖救人的事一旦流傳出去,宰相和大將軍又要念得她耳朵流膿。
再一次哀嘆自己為什麼要做這個假皇帝……她快要受不了這種既拘束又虛假的日子了。
「皇上的蒙面巾掉了一半。」馬尾都露了,再跑又有什麼意思?
她身子一震,縴細的小手顫抖地模上臉。果然,黑巾歪了,露出她大半張真實面容。
榜老子的!她詛咒步驚雲喝水嗆到、走路掉水溝。
「你不早說。」害她跑得這麼辛苦,快累死了。
「沒有機會說。」誰要她一見他就跑?他又不是鬼,也不是野獸,難道會咬她?而且她這麼裝模作樣,是要去救一個想要刺殺她的「男人」!
她對別的「男人」都很好,唯獨對他,不是罵、就是氣得跳腳,他有這樣人憎鬼厭嗎?
鱉該她要把自己累得半死。他心里很郁悶。
她白牙暗咬,承認自己跑得太匆忙,沒仔細听他說話,但他武功這麼好,至少給她傳個音,讓她不必逃得如此狼狽嘛!
偏偏,他就愛欺負她。
她恨不能扁這個臭家伙一頓,只可惜,她連他一根手指都打不過。
「是,千錯萬錯都是朕的錯,你全對,行了吧?」她低吼。「既然你什麼都知道,就帶朕去天牢,放了那名刺客。」
「刺客已經死了。」
這時,烏雲突然散開,一縷月光落在她美如春花的嬌顏上,那本是桃花般的粉女敕顏色,如今卻變得如紙一般蒼白。
「你殺了他!」又一個人因她而死,她眨了眨眼,只覺夜晚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血似的鮮紅。
「刺客是自殺身亡。」連他都來不及阻止,為此懊恨不已。
齊瑄登基十年,初始,四分五裂的齊國百廢待興,不管是朝臣、還是百姓都一心一意地建設家園,漸漸地,國家穩定了,百姓的生活也日復一日改善。
但最近,一股莫名的勢力卻突然出現,隔三差五便遣刺客入宮行刺皇帝。
這讓身為侍衛統領的步驚雲憤怒不已,他不止一次捉住刺客,想要拷問出幕後主使者,但這些刺客就像瘋子一樣,只要被逮,便千方百計尋死,服毒、咬舌、自斷經脈……反正只要能夠死,他們任何事都干得出來。
步驚雲目前掌握的消息,只有幕後主使者十分熟悉皇宮,否則刺客不會次次準確無誤地找到皇帝下手。
但這範圍也很廣,要鎖定目標,他只能拚命探查,可氣的是,她總愛跟他作對。
像現在,她居然為了一個想要她性命的刺客失魂落魄,只因那男人很美。
她輕輕推開他,顫顫巍巍地拖著腳步走向自己的寢宮,那模樣讓步驚雲的心像被針不停地刺著,又疼、又惱、又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