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言兄,你額上的傷不要緊吧?」沐紫鴛離去後,商子任撕下一截衣角,輕拭許仲言額上血跡斑斑的腫包。「我都警告過你別亂說話,以免惹火沐姑娘,徒惹麻煩了,你怎麼就是不听?」
「你在說什麼?」許仲言皺眉。「那只是個意外!」
商子任苦笑。「事情若有那麼簡單就好了。你難道看不出來,沐姑娘其實是個很厲害的女子?」他敢拿腦袋來打賭,剛才那顆石頭絕對是她故意踢來教訓許仲言的,只因許仲言說錯話得罪了她。
「你瘋了。」許仲言給他一記白眼。「像那種風一吹就倒的女人,哪里厲害了?」
「縴弱的只是她的外表,內里,她其實很潑辣的。」他苦勸道︰「仲言兄,以後你見到她,還是小心為上。」
許仲言冷哼一聲,只當他是白痴。「算了,我不跟你說這件事。我只問你,真要娶強盜女為妻?」
「我已經答應了。」
「我知道她很美,弱質縴縴、溫婉嬌柔,確是男人心中的最佳賢妻。但她出身不好,父親是名強盜,你娶了她,不只你商家門庭蒙羞,連咱們一干讀書人都會跟著丟臉的。」
商子任想不到連許仲言都被她給騙了,竟相信她是名嬌弱女子;天曉得,精悍的她若還算縴柔的話,天下間就沒有強者了。
「仲言兄,我知道不管我怎麼說你都不會相信,但這樁婚事,不管我答不答應,它橫豎一定會執行;為免多生事端,這樣的選擇是正確的。」
「你根本是冥頑不靈。」
「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商子任唇畔勾笑。「我想「大風寨」不會一讓這場遍禮拖延太久,約莫就在明天了。拜堂後,我會讓人送你下山,你盡速回縣衙,不必擔心我,也別再回來了。」
「我怎麼可能不回來?」許仲言環顧四周的鐵欄桿,這輩子他頭一回受到如此羞辱,焉有不報仇之理?
「仲言兄……」商子任還想再勸。
「探花郎,听說你答應與小姐成親了,我特意來迎你出牢。」像是在印證商子任的預言似的,「大風寨」的二當家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多謝這位大哥。」商子任拱手笑道。
二當家登時對他充滿好感,他們這位新姑爺雖無一等品貌,卻有副好脾氣,難得他還是探花出身呢!
「請這邊走,探花郎。」他打開牢房,準備領他到客房。
「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二當家別再喚我探花郎,叫我子任吧!」他笑著,轉向許仲言。「不知我這位朋友幾時可以下山?」
「哦,他想走隨時可以走啊!這里又沒人歡迎他。」二當家朝地上啐了一口。既然許仲言瞧不起他們,他們當然也不想買他的帳嘍!
許仲言面孔轉黑,怒火熊熊地推開擋路人,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仲言兄,你息怒,別沖動啊!」商子任追了兩步,卻讓二當家給扯住了衣袖。
「探花郎,你不能走啊!你還沒跟小姐拜堂呢!」
「我知道,我沒要走,只是……」他探頭望向前方,許仲言已經不見了。
「唉!希望他凡事三思而後行。」否則,怕又會開始一場血腥殺戮。
一切正如商子任所料,「大風寨」辦喜事的功力好到不行。
不過一夜之間,雙喜字兒貼滿寨子,到處一片喜氣洋洋。
「商公子。」沐紫鴛手持一只大紅繡球來到客房。
「沐姑娘!」他微驚。「依照古禮,未婚夫妻在拜堂前不是不得相見嗎?」
「我知道,但大夥兒都忙,唯有我得空,就拿東西來給你了。」她遞出繡球,羞得不敢看他。「因為準備時間太過匆促,來不及為你縫制一套新郎服,所以……我們只有一顆繡球,請你別介意。」
「沒關系的。」他揚唇,笑得眉眼都彎起來了。
懊個無憂無慮的濫好人!她垂眸,掩下一抹笑意,看到商子任白痴也似的樂觀,教人心情很難壞得起來。
他爽快地將繡球往胸前一結。「瞧,這也別具喜氣……啊!」笑到一半卻一陣驚愕,只見他兩只手都變成鮮紅色了。
「唉呀!」驚呼聲起,沐紫鴛旺盛的淚水又開始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因為寨里沒紅布,我們只得拿紅花汁染白布暫充場面,可沒想到……嗚,紅花汁還沒乾,竟弄髒商公子的手了,對不起,嗚……」
「無妨、無妨。」商子任慌忙地擺著手,她的淚讓他緊張不已。「不過是沾上一點兒紅彩,洗洗就乾淨了。」
「可是……」她哭著,伸手指指他的衣衫。
他這才發現紅花汁液不只染紅了他的手,連他的衣衫都不放過,他一襲月白懦衫都變成彩花圖樣了。
「都是我的錯。」她雙手搗臉,哭得傷心不已。
他仰頭,發出一記無聲的吁嘆。美人淚果真是英雄冢。每回,她只要一哭,他就恨不得攀上天梯,摘來滿把閃耀的星星,哄卿一笑。
「沐姑娘。」他傾過身,溫柔笑言拂上她耳畔。
她微顫,被他的氣息拂過的地方正隱隱發著熱,讓她差點兒忘了怎麼哭。
「你不覺得我這樣更有新郎樣嗎?」他眨眼,笑得認真。
「咦?」她愣了下,淚珠兒就這麼停在眼角,滾呀滾的,卻始終不落。
商子任再度打心底欽服她流淚的技巧舉世無雙。
「本來嘛!天下間有哪個新郎是穿白衣拜堂的,紅衣才適合婚禮,不是嗎?」他拉起染得點點紅紅的衣服給她看。
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商子任果真是個天真到不行的濫好人。
說實話,要害這樣一枚蠢蛋真教人于心不忍,因為他恐怕至死都學不會怨恨,更遑論責怪害他的人了。
倘若有其他方法,她也不願設計他,但可惜……等了多年,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好的一次逃家機會。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為了自己的鴻圖大業,也只有對不起他了。
「你笑起來更美了。」他詠贊,溫和痴迷的低嗓別具一股可親的魅力。
她一時失了神。「你說什麼?」
「沐姑娘的笑容令我神魂顛倒。」而她的淚則讓他心神俱失。
她一愣,臉突然變得好熱、好熱。這家伙總算沒有蠢得太徹底,還懂得說甜言蜜語。
「但願你能更常笑。」他目光炯炯地直鎖著她。
她忽感不對勁,快速捉回理智,恢復成嬌柔。「商公子怎麼取笑人家?」
「我沒有啊!」他一派無辜。
她扭捏著,聲音低如蚊納。「你明知……我是個愛哭鬼,生性膽小,又怕事。」
「那又怎樣?」他聳肩,早知她精悍無人比,心感戒慎之餘,又深受吸引,滿心只覺這樣嬌柔的容顏,卻配上一副潑辣脾性,真是魅力十足。「要我說,我認為沐姑娘非常的特別。」
「特別?」這是什麼意思?
「獨一無二、非比尋常。」他揚起一臉笑,純真無偽、燦若朝陽。
她心一蹦。沒人這樣說過她,尋常人只覺她美麗嬌柔,天生就是該被男人捧在掌心的嬌嬌女,怎麼商子任的見解卻如此不同?
再度定楮細瞧他,滿臉的笑,溫溫吞吞,眸底一片澄澈,分明濫好人一個。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擁有太復雜、奸邪的心思的。
如此說來,他字字句句都是真心的嘍?
噢!胸口一揪,不忍的感覺再度涌上心頭;騙他就好像在欺負一只弱小動物,令她備感難堪。
「沐姑娘,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必心之情溢于言表,使她心疼更甚。
「沐姑娘!」他緊張地在她身邊轉著。「要不要請大夫?或者你先坐下休息?再不然……」
「我沒事。」她微慌,事已至此,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商公子,你準備吧!我先出去了。」她扭頭急走,不忍再看他單純的面容,怕心軟將誤大事。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一路反覆呢喃,她告訴自己,她沒錯,大家不都這樣做?
可一股越沈越重的不安卻始終籠罩心頭,揮之不去。
一手拿著包袱,一手提著長劍,沐紫鴛環顧這個撫養她成長的地方。
從來就不是個靜得下來的姑娘,她滿心只有一個夢想仗劍江湖,揚名立萬。
可惜父親管得緊,讓她只能像只被關在牢籠里的金絲雀,日夜望著外頭廣闊的天空興嘆。
懊不容易,盼呀盼的,終給她盼到一個洞房花燭夜,「大風寨」警戒最松的時刻,她怎能錯過?!
「但我走了,他怎麼辦?」一開始,她壓根兒沒將商子任的生死放在心上,反正又與她無關,她只管往外飛便是。
可親近了他,交談了數回,他那又蠢又白痴的濫好人性子竟筆直擊中她的弱點;她忽感不安,她一走,他會不會給整得沒命?
「怎麼辦?」反覆來回踱著步子,她只覺心焦越來越甚。
但要她為了一個濫好人,把大好良機浪費掉,她又不甘心。「可惡啊!」她怒吼。
「新郎倌入洞房啦!」突地,一陣吆喝傳來。
「糟了!」她低咒,匆匆忙忙避入內室里。
「砰」地一聲巨響,房門給人用力推了開來。
「新郎倌來了。」二當家喊道,有些大舌頭,顯然已有幾分醉意。
「二當家,你小心一點兒。」商子任伸手扶了他一把,今晚寨里的兄弟都太高興了,喝酒毫無節制,看來整寨子的人不醉上兩天是不會清醒了。
「我沒事、我沒事。」二當家大笑。「你們讀書人不是常說嗎?春宵一刻值千金,千金呢!所以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過你的洞房花燭夜吧!炳哈哈……也許明年此時,寨子里就要添小女圭女圭了。」他邊笑,邊搖搖蔽晃地走了出去。
留下商子任立在新房里,以著擔憂的眼神,王送他踉蹌的背影消失。
「希望他小心些,別摔傷了才好。」真叫人放心不下啊!
「濫好人!」她躲在里頭跺腳,一時只覺快被他的愚蠢給氣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你是被捉來、遭逼婚的,他們這樣欺侮你,你干麼還如此關心他們?」
顯然商子任是不知的,因為他還追出去確定二當家已安然離開,才揚著一臉釋懷的笑意走回新房。
「好險,我真怕二當家走著、走著,會栽進水溝里,那可麻煩了。」他呢喃著,步入內室。
沐紫鴛已準備好一切,就等他回來。
「沐姑娘。」看見她,他眼里喜悅的光芒四射。
「商公子。」她忍耐著不罵他大白痴,人家都要賣掉他了,他居然還這麼開心!
「讓你久等了,你……」他的視線從她的臉移到她手中的包袱,最後停留在那柄長劍上。好半晌,他一聲不吭,只是盯著長劍發呆,痴痴地問了句︰「你要外出嗎?」
听他問的什麼蠢問題?她連包袱都收拾好了,不外出要做啥兒?
「想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你?」怔忡過後,他突然燦笑,笑得直似仲夏日陽,光輝萬丈。
她氣炸了,直覺為他擔憂不安的自己真是白痴。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拜下心來說服自己,她吞下了怒火,讓淚水浮上眼眶。
「噢,不!」她的淚頓時讓他手足無措。「沐姑娘,你有話但說無妨,千萬別哭。」
「我……」吸了吸鼻子,她流淚的模樣比那雨打梨花更加教人心憐。「對不住,商公子,我早有心上人了,不能嫁你,所以……對不起……」
「那你夜訪地牢……」
「我不想讓爹難過,因此想在離去前助爹完成心願。」
「原來如此。」商子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溫和笑言。「那你希望我如何幫你?」
就這樣?他完全不試著留下她?可惡!再也不理他了。她用力眨了眨眼,讓淚水漫流得更急。「我夫已在山下等我,商公子,求求你,為我倆保密行蹤,助我二人遠走高飛,求求你,嗚……」
「這沒問題。」只要她別再哭,他什麼都肯答應。「沐姑娘盡避走,我自會想法子為你們拖延時間,助你二人月兌身。」
「多謝商公子。」她喜極而泣的花顏更勝十五月圓,嬌麗動人心神。「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沒齒難忘。」
明知是假,他仍是看呆了半晌,才略顯尷尬地笑道︰「沐姑娘多禮了,你走吧!一路小心。」
她含著兩眶淚,對他再次一拜。「就此別過。」
他伸手扶起她,溫柔地為她拭淚、幫她理齊雲鬢。「出門在外不比家里,沐姑娘千萬保重。」
「我……」她紅了臉,不敢看他。「多謝商公子。」
「你銀子帶得夠嗎?有沒有其他需要?盡避說,商某絕對義助到底。」
他比她爹還要羅嗦!可是,那種關懷讓她好溫暖。
「安定下來後,記得差人通知一聲,別讓我擔心。」他的交代像沒完沒了似的。
「我會的,商公子。」沐紫鴛心緒又亂。
「我送你吧!」他說。
她沒反對,靜靜地跟著他走出了新房、走過了熱鬧,漸漸地,喧擾聲消失,只剩一片死寂,就像她的心。
經此一別,應該是再無相見之日了吧!這蠢蛋,完全不曉得自己惹了什麼大禍,還笑得如此開心,真是蠢、蠢透了。
「商公子,你……」要不要提醒他小心呢?她遲疑著。
「什麼事?」他唇畔勾著體貼的笑。「銀子不夠嗎?」
真是個傻瓜,她搖頭。「我想說的是,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商公子就別再送了。」她難得真誠、不作假地望住他的眼。「我走後,你也走吧!必縣衙里去,沒事別再接近五道坡了。」
「我知道了。」商子任還是笑,好像除了笑之外,他就沒有其他表情了。
怎麼有這麼愛笑的蠢人?她依依不舍地凝視他,好半晌,才狠下心與他拜別。「就此別過,小心珍重。」獻上她最真心的祝福後,她毅然走下山道。
商子任目送她窈窕的背影愈行愈遠,忍不住追了兩步,高喊︰「江湖險惡,沐姑娘萬事小心。」
她忽爾渾身一震,他說什麼?江湖險惡?難不成他知道她離開的原因?
焙緩回頭,她抬眼,只見月光下,他一張溫和笑臉,天真依然。這樣一個單純的好人怎可能猜中她的心思?
八成是她多慮了。她舉手,對他揮了揮,換來他一陣熱烈的道別。
丙真是想太多了!憑商子任單純的腦子,只怕再過八百年,也無法發現她欺騙他的事實。
「不過這回卻是我騙過最難受的一次。」她放不下他,越走、心越沈。
商子任早知沐紫鴛的求親別有內情。
但他還是答應了,因為看不得她掉淚。雖然她的淚是假的、說的話是假的,連溫婉的姿態都是假的,他還是受她吸引、不可自拔。
「她真的很特別,特別對我的胃口。」矛盾的性情、多變的樣貌、難以預料的言行……千般特殊組成了獨一無二的沐紫鴛。
初見面時,她便深深勾引住他的目光,然後隨著幾次的交談,他更為她失了心、掉了魂,淪落到此刻難堪的境界——成為一名弄丟新娘的新郎。
「該怎麼對沐寨主說,他的女兒離家出走了呢?」商子任可不認為沐寨主會相信他。
只好先做最壞的打算了,他想。「萬一沐寨主誤會我藏了他女兒上頓打是免不了了,怕只怕……」縮了縮肩,忽覺脖子一涼,但願不是身首即將分家的預告。
「唉——」嘆息未完。
「紫鴛!」沐英雄已一箭步沖進新房,見著商子任,大掌不停拍著他的肩。「好女婿,昨夜過得好吧?俺女兒呢?過午了,你們沒來請安,所以我來看看。」
「紫鴛已經離開了。」商子任含禮微笑,希望「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話在此時依舊有效。
「你說什麼?」沐英雄像是沒听懂他的話。
「昨夜,沐姑娘已下山離去。」他笑言。
沐英雄頓時失神,一會兒後才被怒火燒得跳了起來。「紫鴛怎麼可能下山?!她如此嬌弱,平常沒人陪著,連房門都不出一步的;她怎會話都不交代一聲就自己跑下山去?」
「但她真的下山了。」
「放屁!一定是你將她給藏起來了,快將我女兒還給我。」火上心頭,沐英雄一把揪起商子任衣領,擁有屠牛之力的拳頭眼看就要揍上他臉面。
「寨主,你將他打死了,就沒人知道紫鴛小姐的下落了。」為免喜事變喪事,跟在他後頭的二當家,急忙阻止悲劇發生。
「我……」沐英雄氣呼呼地噴著火氣。「你快把我女兒交出來。」
「小生說得句句屬實,沐姑娘真的下山了。」早知事情會演變至此,因此商子任處變不驚、溫和依舊。
「還敢撒謊!」沐英雄揪起他的衣襟,死命搖蔽著。「別以為老子不敢殺官,你再不將紫鴛的下落說出來,老子宰了你。」
「小生沒有說謊,沐姑娘確實昨夜下山去了。」商子任給搖得身子骨快散了。
「還不說實話!」沐英雄氣極,把他扛起來像摔布袋似地又搖又撞。
「唔!」申吟一聲,商子任快昏了。「是……真的……」
「寨主、寨主。」二當家一把抱住沐英雄發狂的身子。「他已經昏過去了,你快放手啊!再下去真要出人命了。」
沐英雄不甘心,又狠狠搖了商子任兩下,才氣呼呼地摔下他昏迷的身子。
「格老子的,紫鴛到底被他給藏到哪兒去了?」他悔不當初啊!若早知讀書人個個黑心肝,就不給女兒招個文人夫婿了。「紫鴛、紫鴛,俺的寶貝女兒,你到底在哪里?」
二當家低頭見商子任頎長的身軀軟綿綿地癱在地上,那兩片愛笑的唇雖緊抿著,卻因習慣性地上揚而殘存著一抹微彎的弧,再配上一張平凡的臉孔,乍看是不出色,但瞧久了,卻十足的舒服。
這樣一名斯文儒雅的書生,怎麼看都不像個會辣手催花的薄情郎;紫鴛小姐的失蹤應該另有隱情吧?
「紫鴛、紫鴛啊——」沐英雄滿屋子沖撞,不過盞茶時間,一間漂漂亮亮的新房便給毀得面目全非。「俺的寶貝女兒,你快出來啊!紫鴛。」
「寨主,你先冷靜點兒。」二當家試著安撫他,以免他發起狂來,整座寨子都給他拆了。「或許我們可以另想辦法逼商子任說出紫鴛小姐的下落。」
「他肯說嗎?」涕泗縱橫的沐英雄就像個三歲小阿般無助。
「試試看嘛!」見他終于不再發狂,二當家微放下心來。「讀書人都比較軟弱,尤其商子任,一看就知是個沒脾氣的濫好人,應該很好說話才是。只要咱們多下些工夫,定能逼他說出紫鴛小姐的下落。」
「是嗎?那……」沐英雄有如溺水者捉到浮木般,緊緊攀住最後的一線生機。「要用刑嗎?」
「什麼?」二當家一愣。「寨主,商子任只是個文弱書生,我怕他挨不了重刑,兩、三下就會去見閻王的。」
「我又沒說要打他、砍他,不會害他性命的。」
「那寨主的意思是……」
「我想把他吊在寨子口,他一日不吐實,便吊他一天,除了水之外,不給他任何食物,他這麼軟弱,或者吊一個時辰便會乖乖招供了。」他語含自信。
二當家卻好生不安,事情真有如此簡單?低頭再瞧一眼昏迷于地的商子任,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這個書生並不如外表一般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