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山間,當商昨昔和蘇覓音趕回京城時,曹天嬌已經被推出午門,準備斬首。
「怎麼辦?」商昨昔既想救小師妹,又不願蘇覓音為難。至于顧明日率人劫囚是不是違反國法,他才不管,不公正的律法不需要遵守。
「我現在入宮見駕,你想辦法阻止顧先生他們劫囚。」她對著他頷首。「放心,我以頭上烏紗擔保,曹校尉絕對沒事。」
他氣苦。「我當然想救小師妹,可我更想你平安啊!」她老是公而忘私,讓他很擔心。
她一愣,嬌顏霎時通紅,他的愛護總讓她也喜也羞。
「答應我,別隨便拿自己作保,真不成,咱們再想辦法,你別太勉強。」他捉著她的手說。
「嗯!」她心跳得好快。
「什麼?」他沒听清她的話。
她深吸口氣,平復羞怯的心情。「我知道怎麼做,我們分頭行事。」她轉身,飛奔向皇宮,行到半途,又忍不住必眸再瞥他一眼,只見那燦白身影傲立人群,正對著她微笑,心里是說不出的滿足。
蘇覓音離開後,商昨昔便憑著自己對顧明日等人的了解,在人堆中左轉右拐,來到一名白發老人身旁。
「好久不見,大師兄。」他一把捉住對方的手。
「壯……壯士,你認錯人了,老漢……並不認識你……」
「別裝丁,大師兄。我天生對氣味敏感,只要我的鼻子想記住一個人,他跑到天涯海角都躲不掉。」
「有這樣的好鼻子,你應該拿去記你的小捕快才對,記我干什麼?」冷冷淡淡的聲音,果然是顧明口。
「阻止你劫刑場啊!」
「你是擋住了我,但二師弟、三師弟他們卻不會罷手,你不過是做無用功。」
「所以請大師兄發令,阻止其它師兄弟的行動。」
「然後放任小師妹魂歸地府?辦不到。」
「小師妹不會死的,蘇覓音已經進宮見駕,她會阻止行刑。」
「萬一皇上不赦呢?」顧明日冷哼。「醉香樓一案已然轟動朝野,百官上書,請求處斬曹天嬌以正視听,單憑蘇覓音一人,如何回天?」
「我不知道她會做什麼讓皇上收回成命,但我相信她,她說能救小師妹,就一定能救。」
「你很信任她?」
「是。」只要提及蘇覓音,商昨昔眸中便不自覺閃過一抹溫柔。「我也相信大師兄,既然是你定計劫囚,就不會做出正面硬撼朝廷威權的傻事,肯定另有布局,請你停下一切計劃吧!」
彼明日撫著下巴的假須。「我可以讓大家等著,上頭不喊斬,我們便不動手,但是……你知道的。」
「逼不得已,我陪你們一起劫囚,不過……」他放開顧明日,笑得好賊。「大師兄,以小捕快的個性,皇上若不赦人,她必不罷休,倘若惹惱皇上,身陷囹圄,這劫囚一事……還請諸位師兄弟再來一回。」
「憑什麼?我們可沒理由為一個朝廷走狗冒生命危險。」
「就憑她是我娘子,這理由足夠了吧?再說,我和她的姻緣是大師兄一手促成,你好意思見死不救?」他從懷里掏出一株魅惑草,送到顧明日手中。「承你大恩了。」
「然後呢?我送你良緣、又贈大禮,你就只有一句‘承情’?」
「當然不是。大師兄所為,師弟不敢或忘,已經逐條從冰窟歷險中扣除。」他很大度地拍拍顧明日的肩膀。「你放心,我不會再跟你討那筆帳了。」
「你夠厚臉皮。」
「大師兄謬贊。」
彼明日氣得不想跟他說話。
但商昨昔耍起無賴,無人能敵。「大師兄,你難得煉一把好劍,不留著等進墳墓時陪葬,送蘇覓音干麼?」他怕顧明日送劍別有目的,那把劍至今不敢交給她,正握在他手里。
這卻是顧明日胸口一大劇痛。「劍成之日,你們兩人從逃邙降,蘇覓音的血恰巧滴落劍身,神劍認主,這是天意,我還有什麼辦法?」
「融爐再煉不得了?」他嘴上不在意,心里卻狂喜。這刻著「覓音」二字的長劍可是千金難求的好貨色。
「閉嘴!你把我的寶貝當成路邊三把十兩的破劍?」
「大師兄,你閉關太久,不知道現在東西都漲了,破劍一把就要十兩銀。」
彼明日被他氣得半死,半晌說不出話。
商昨昔只當沒看見。其實他還是小心眼,在報陷落冰窟的仇。
「大師兄,午時都過去了,監斬官也沒喊斬,可見蘇覓音已求得赦旨,你可以讓其它師兄弟回家了。」
「你听到聖旨宣布赦人了嗎?」
「那倒沒有。」
「不斬不赦,也就是朝里還在吵,我們繼續等。」
「擬聖旨也要時間,難道讓師兄弟們在這里空等?」
彼明日沉默片刻,諷笑。「你倒一心在那蘇覓音身上,連師門之義、手足之情都不顧了。」
「我這不是擔心大家踫面尷尬嗎?」說起鬼谷中人,是個個桀驁不馴,若讓蘇覓音見到他們,捉是不捉呢?平空給她添麻煩。
「你若能拐她進鬼谷,就不必擔心這問題了。」
商昨昔模著鼻子苦笑。「大師兄這不是難為我嗎?以蘇覓音忠直的性子,不游說我入朝就很好了,怎麼可能棄官與我走天涯?」
「真難得啊!一向認為天老大、自己老二的盜神商昨昔也會有服軟的一天。」挖苦的意味越來越濃。
商昨昔反駁不了。說到底,面對蘇覓音,他從來沒勝算。
「咦?」他只好轉移話題。「有人過來了……那女人是誰?艷得像株野桃花……噯,蘇覓音?嘿,我就知道她行。」
「你是說蘇覓音過來了,同行的還有一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子?」顧明日看不見,只能靠別人為他訴說情況。
商昨昔點頭。「有什麼不對嗎?」
「我若沒猜錯,那個美艷的女人應該是巡按水無艷。」
「無艷?這名字起得有趣。」在商昨昔看來,水無艷不只容貌清麗,體態更是妖嬈,分明是個絕代尤物。「不對,水無艷巡獰四方,很少回京,她怎麼會跟蘇覓音在一起?」這時機異常敏感。
彼明日悄悄地打出暗號。「恐怕事情有變,小心防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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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覓音和水無艷一來到刑場,便宣讀聖旨,曹天嬌還押大牢,靜候處置。
商昨昔和顧明日一頭霧水。這不殺頭、也不放人,到底算赦還是不赦?他們走向兩位儀仗鮮明的官員,還沒開口,水無艷已揮退部屬,抱拳為禮。
「二位想必就是盜神商大俠、巧手天匠顧先生,下官水無艷,久仰大名。」
彼明日不說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商昨昔看在蘇覓音的面子,拱手回了一禮,便不再看水無艷,專注地盯著他的小捕快。
「你求得皇上的赦令了?」
水無艷開口︰「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們——」
商昨昔瞪她一眼。「商爺沒跟你說話。」再面對蘇覓音,他的神色又愉悅了。「小捕快,是好是壞,你倒是說一聲。」
水無艷靠向蘇覓音,低聲說道︰「人家眼中只有你耶!」
「少羅嗦。」蘇覓音臉上閃過兩朵紅雲。
水無艷雙肩一聳。「要不要我支開礙眼的人,讓你們私下談談?」
蘇覓音想了一下。「算了,別招人話柄。」
「那你要如何說服他配合調查?」
蘇覓音閉眼,深吸口氣,平復情緒後,便問︰「請問商大俠,今年三月十八日,你人在何處?」
「喂,太直接了吧?」水無艷看著鬼谷兩大名人臉上變化莫測的神情,有些緊張。
表谷最早的創始者是尚善國開國大功臣,天威將軍孫不平,後來孫不平被冤遭誅,滿門抄斬,獨獨孫不平逃出大劫。
孫不平對這個國家又愛又恨,陸陸續續又救下很多同樣含冤莫白的人,漸漸地,鬼谷形成一股勢力。
因為朝廷理虧,加上鬼谷首條禁令便是不準叛國,因此歷朝歷代便對這個地方睜只眼、閉只眼,彼此倒也相安無事數百年。
直到近十年,曹天嬌投軍,立下莫大功勛,但又天天闖禍,才讓朝廷重新注意起鬼谷。
曹天嬌屢次逃出殺頭死罪,實則與她出身鬼谷有極大關聯。這回,她卷進駙馬與太師的命案,皇上本來也只想再貶她幾級,但公主成天哭鬧,曹天嬌又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才惹得皇上起了殺意。
但了解曹天嬌的人都知道,她只是生性散漫,並非故意犯上,一代將才就這麼斬了,實在可惜,因此朝中很多人替她求情,蘇覓音、水無艷便是其中最賣力的。
彼明日對蘇覓音的問話頗為不滿。「听蘇大人的口氣,是將我四師弟當犯人來審了?」
「柳城吳城主上奏,商昨昔從今年三月至十一月,共犯下竊案八起,聖上責下官限期破案,還請兩位配合。」蘇覓音定定地看著商昨昔。周圍有密探,很多話她不能直說,只得委婉暗示,可她相信他听得懂。
商昨昔恍然大悟,原來吳城主惡人先告狀,打壞了她進宮求情的好事,當初沒盜光他家產,真是錯失一招。
但吳城主還是小看他了,他今年干的案子豈止八起?十八起都有。
「吳城主若能記得今年三月他訂的入城稅是多少,我大概就可以想起來自己那時在何方。」挑釁的聲音被內力放大,遠遠地傳出去。
蘇覓音瞪著他,唇角微揚,這個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商昨昔拋給她一個媚眼,無聲地以嘴形暗問︰「厲害吧?」
她低頭,差點忍不住讓到喉的笑意沖口而出。
水無艷掩著唇,嗆咳不止。商昨昔太搞笑了。
一條飄然無塵、恍似天上摘仙的身影排開人群,緩步走出來。「商大俠果然好膽量,死到臨頭還要反咬本官一口。」
「裝神弄鬼。」商昨昔撇嘴。
吳城主不怒反笑。「蘇大人,犯人在此,你還不下令逮捕?」
「吳城主,要定商昨昔的罪,不是你說了算,得看證據的。」蘇覓音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吳城主打個哆嗦,從沒想過脾氣溫和的蘇覓音也會露出如此陰狠的一面。
「盜神商昨昔,日偷百戶、夜盜千家,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還要什麼證據?」
「被害者呢?吳城主列舉出來的八起案子,事主都不曾報官,如何證明商昨昔犯下竊盜案件?」蘇覓音朝著皇宮方向一拱手。「聖上也只是說,請商昨昔協助調查,只要取得八位事主的口供,確定那些案子不曾發生,商昨昔便當庭開釋。」
吳城主笑得像只給雞拜年的黃鼠狼。「就不知道商大俠願不願意配合調查?」
商昨昔只是笑。
彼明日皺眉。「恐怕有陷阱,四師弟考慮清楚。」
商昨昔突然走過去,將手中的佩劍遞給蘇覓音。「喏,大師兄送你的禮物。」
她一愣,現在似乎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你——」
他揮手打斷她的話。「調查就調查,商爺行得正、坐得直,怕你不成?」他對自己很有信心,那些「被害者」要敢說出失竊的是什麼東西,他們自己先完蛋。性命和財寶,孰輕孰重,白痴都會選。「小捕快,你說,要怎麼配合你?」
她咬咬牙,深吸口氣。「請商大俠暫時入監,待在下找到證據,為你洗刷清白,恭迎出牢。」
彼明白冷笑。「諸位打得好算盤,入監後豈非任你們宰割?」
吳城主眼底閃過一抹厲色。他原本就打著殺人滅口的主意。
商昨昔雙肩一聳。「先告訴商爺,這牢得坐幾天?總不成十幾二十年地蹲吧?」
「三日。」皇帝只給蘇覓音三日查找證據,期限一到,商昨昔、曹天嬌一同問斬。
筆上實在是被惹怒了,他一直很相信蘇覓音,誰知突然爆出一個她勾結大盜的消息,加上商昨昔又是鬼谷的人,對照曹天嬌的案子,他不禁懷疑,鬼谷是不是起反意了?
歷朝歷代,叛亂者永遠是皇帝的眼中釘,怎麼可能不下狠手?所以他讓蘇覓音想辦法證明商昨昔的清白,只要鬼谷中人並非心存不軌,他便可以繼續對曹天嬌的案子睜只眼閉只眼。
畢竟,在皇帝眼中,一個沒有野心、又能征善戰的大將,無論如何是比附馬和半致仕狀態的太師重要。
「好。」商昨昔點點頭。「商爺就配合調查。」
吳城主大喜。「來人啊,上鐐銬!」
立刻便有人拿了全套的手鍺腳鐐過來要鎖商昨昔。
蘇覓音一拳把那人打飛出去。「案情未明前,商昨昔還是無辜的,誰敢無禮?!」她從來沒有如此刻這麼憤怒過,殺氣如怒濤,一波接著一波,直沖天際。
周圍的暗探、侍衛撐不住,被逼退了數步,只有吳城主強頂著。
「蘇覓音,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也想問你什麼意思?竟想對無辜者上鍺?」她拔劍遙遙指著吳城主,沒動作,但凜冽的劍風已經割斷他的胡子。
最後是水無艷打了圓場。「吳城主,斷案是本官負責的,請你不要越疽代庖;至于蘇大人,時間不多,你該動身了。」
蘇覓音唰地收回長劍,定定地看著商昨昔。
商昨昔並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洗月兌罪名,在他看來,朝廷律法只是約束那些小老百姓,對真正作奸犯科的悍匪惡徒、貪官污吏卻毫無辦法。
但蘇覓音重視律法,他便試著去了解,和接受她的所作所為。倘若官員都如蘇覓音一樣,尚善國便會和平強盛,可惜那不可能。
這也越發顯得蘇覓音珍貴,也讓他更想保護她的夢想。
「放心吧!我沒事。」他傳音入密。「再說,你看一下四周,少了誰?」
她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顧明日不見了。
他朝她揚揚眉,有顧明日暗中周旋,他想出事都難。
她向他頷首,身形便高高飛起,幾個騰挪,消失在天際。
吳城主狠瞪了商昨昔一眼。就算他不能下手殺人,也有辦法叫他直的進大牢、橫著出來!
煙塵滾滾,官道上,一騎如飛。
蘇覓音伏在馬背上,一邊喝水,一邊想著下一個目標。
三日內,要取得位處天南地北的八份口供,已經是不可能之事,但她沒有放棄。
整整兩日,她在馬背上吃睡,成果不錯,她已找到七戶傳聞被盜神光顧的人家,他們一致否認家中失竊。
開玩笑,家里丟的都是偷搶拐騙來的贓物,說了豈非找死?
剩下最後一個目標,偏偏地處莽原,距離她現下的位置還有五百里。
她仰頭,望一眼頂上明月。若不能在日出前取得口供,她便來不及趕回京城救商昨昔了。
雙腿一夾馬月復,她催著馬兒快跑。
奈何這馬跑了半天,渾身是汗,嘴邊都出了白沫,又怎麼跑得快?
她心急如焚,拿出地圖,就著月光仔細觀看。趕到最近的站還要兩百余里,馬兒撐得住嗎?
「駕!」她再次催馬,卻毫無成果。
迫不得已,她撥劍在馬臀上刺了下。
嘶!擺馬長嘶一聲,沒命似地往前跑。
蘇覓音臉上的歡喜才綻,又立刻收了起來。
馬兒跑不到百里便哀號倒地,她雖然及時提氣輕身,沒被壓在馬下,仍是被這股跌勢沖得在地上滾了兩圈。
可馬兒已經累壞丁,她看看馬,又望一眼天上略微西偏的明日,銀牙暗咬,收緊了包袱,使出輕功往前路奔去。
她不確定自己可以跑多久,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可理智清楚,她要靠雙腿跑完這一趟根本不可能。
可商昨昔是因為相信她才束手就縛,她怎能辜負他?
身形像飛箭般往前沖,心跳急促得快裂開。
奔到驛站的時候,她已經狼狽得看不出平常模樣。
「什麼人?竟敢擅闖驛站?」她的形貌太恐怖,駐守的官差點以為遇到強盜。
蘇覓音沒有時間、也沒有力氣解釋,直接沖到馬廄,搶了一匹馬就跑。
闢差根本攔不住她,面面相覷。
「怎麼辦?」那是官馬,弄丟是要賠的。
「頭兒,剛剛那個人好像是蘇大人?」一般六扇門人穿的是藏青色衣服,大紅官袍在尚善國只有一個人穿——天下第一名捕,蘇覓音。
但蘇覓音是出了名地溫和有禮,怎麼可能干出這等劫馬行徑?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
蘇覓音一路沖到莽原,取了口供,再往回趕,距離最後期限只剩半日。
接下來,她干脆不吃不喝,專心趕路。
可從莽原回到京城,有近千里路,半天跑得完嗎?
生平第一次,她如此地無力與絕望。
「商昨昔……」視線不知不覺模糊了。
這一刻,她好恨自己,若不是她的牽累,憑他笑傲江湖的功力,怎會落到如此田地?
嘶,又是一匹馬倒了。
三日間的不眠不休,她已記不清有幾匹馬倒在旅途上。她神智混,只能無意識地拉著馬。
「起來、起來……」沒有馬,她更不可能趕回京了。「你給我起來……」臉上熱熱的,幾時落的淚,她也不知道。
馬不動,她把自己的唇咬得出血,一甩頭,又運起輕功向前奔。
希望越來越渺茫,但她不願停下來。
等我,你一定要等我……多少年了,不知道哭泣為何物,今朝心痛欲死。
「啊!」躍下緩坡的時候,她被橫生的樹枝絆了一下,整個人往前撲,在地上滾了兩圈,連官帽都掉了。
但她根本沒停下來看一眼,撥腿又往前跑。
「蘇覓音。」有人叫她。
可她太累了,眼眶里都是淚,根本看不清來人是誰。
「你這樣趕不及的,上馬!」
是顧明日。他早料到憑著驛站的普通馬匹,蘇覓音完成不了這趟任務,于是發動鬼谷人手搜羅了三匹好馬,在最後關頭助她一臂之力。
他那一串話里,她只听清一小「馬」字,身子輕輕飛起,落在馬背上,又往前趕去。
「原只听說四師弟愛上一名捕快,還怕他被騙了,如今看來,四師弟倒不是一廂情願。」顧明日身後走出一個人,模樣生得非常好看,華光璀燦、顧盼生姿。這是鬼谷老三,「毒尊」席今朝。
彼明日不是太看好這一對官賊配,但能力所及的時候,他也會伸出援手。
「京里,二師弟準備得怎麼樣?」
「正在說服水無艷。」席今朝說。
「想辦法讓她點頭,否則我們沒有勝算。」
「我知道。」席今朝嘆氣。鬼谷中人再厲害,還是難敵整個國家啊!
蘇覓音雖然累得頭昏眼花,但習武之人的堅強意志仍在,她發現每回馬匹開始無力之時,便有一匹馬在官道旁等著。而且這些馬腳力極快,一個時辰跑的路,普通馬得跑兩個時辰。
她連續換了三匹馬,終于趕回京城。
她通紅的眼望向天上。「太好了,堪堪趕上……」她低喃著,嗓子啞得只能發出幾個模糊不清的氣音。
跳下馬,她正想往前奔,雙腳卻軟得打顫。深吸口氣,她強逼自己往前跑,來到午門,看見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這是怎麼回事?她心頭忽地不安起來。
用力撥開人群,她往前擠,還沒到目的地,乍聞一個「斬」字,她驚愕得魂飛九重天。
「住手!」她撕心裂肺地吼,連最後一點氣力都逼出來了,圍觀的百姓被她推得倒了一大片。
她沖到刑台前,只見兩道血柱高高噴起,她心神一震,只覺腳下的地面崩碎。
「不!」她慌張的視線來回搜尋,最後定在地上的行刑名牌上。「商昨昔」三個字沖入眼簾,她的意識空了。
旁邊的人說什麼、叫什麼,甚至有人接近她,她都毫無所覺。
她想起月前,對她喊著「官賊不兩立」,一身白衣、瀟灑不羈的男子,他說相信她、喜歡她、讓她放心,可是……
「不……」磅礡的內力像潰堤的洪水般失控了,她悲憤地仰頭吼嘯,忽地噴出一口腥熱的鮮血,接著便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