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曲問情找到賽醫聖,告訴他他們要離開時,賽醫聖只給他一句話。
「行蹤泄漏啦?」他也沒等曲問情回答,自顧說道︰「那你死心吧!曲無心不會放過你的。」
曲問情注意到了,他說的是曲無心不會放過他,而不是豆蔻與小手。曲無心追緝的對象改變了。
「你到底是誰?你知道些什麼?」
「不是要你自己想嗎?你想不出來,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我很肯定從不認識一個像你這樣爛個性的人。」
「彼此彼此吧!」賽醫聖悠閑地喝著酒,根本不把他的緊張放在眼里。「說實話,如果曲無心求我把你綁了,送回鑄劍山莊,我會答應他。你沒想過,把他一個人留在那里,是一件多麼恐怖的事嗎,曲無心現在也許變成了一個魔鬼,但卻是你把他推下地獄,讓他變成這樣的。」
曲問情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從賽醫聖的話里可以听出來,他是真的很了解曲家的事,包括無心對他的感情。
但是他不愛無心啊!他喜歡二弟,卻無法回應他的愛,這難道也是錯的?
「你走吧!」賽醫聖說。「希望你動作夠快。」
曲問情知道從他嘴里問不出什麼後,也不再浪費時間,對他拱手一揖,轉身離開。
「不過,你能第三度逃離鑄劍山莊嗎?嗯,我很懷疑……」後頭,賽醫聖還在嘀嘀咕咕。
曲問情沒有听見,他急著去找豆蔻與小手,拉了兩人便往外走。
這時,四更早過,月亮將落未落,漫天星子也無一光彩,天地好像浸在一缸濃墨中,伸手不見五指。
「小心點,路有些不平。」曲問情內力高深,還能看出丁點端倪,但他擔心豆蔻和小手,一女一小,暗夜趕路難免危險。
不過他太小看他們半年多的逃亡經驗,再艱苦的情況他們都熬過了,更別說這小小的趕夜路。
「放心吧!我們能照顧自己。」豆蔻說。事實上,她和小手跑得還挺快的。
「你以為我們是豆腐捏的?」小手跟曲問情的感情還是不好,仿佛每天不吵一架、打一場,這日子就過不下去。
曲問情模模鼻子,發現現在自己變得比老媽子還要嗦。
不過他是好意啊.死小表不領情就算了,豆蔻也不接受討好,嗚,他好可憐。
突然,他愣了一下,幸福的微笑從嘴角一路蔓延到全身。
豆蔻的小手正拉著他,稍微的用力,表達了最深的支持。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他深信,她此時的臉色一定很溫柔。
他也回握住她,感覺她微顫一下後,兩人的手指糾纏得更緊了。
「豆蔻。」他話到一半,面前忽地整片燭光亮起,白蒙蒙一片,閃得三人同時一陣眼暈。
等他們適應過來,睜眼瞧去,對面一個青衫人,容顏如雪、氣質如雪,夜風揚起他青色的衣袍,就像雪地中那唯一盛開的雪蓮,妖異得驚人。
曲問情二話不說手按在腰間長劍上,護在豆蔻和小手身前。
「莊主(爹爹)!」豆蔻和小手不約而同驚喊。
「大哥,好久不見了。」曲無心卻沒看到他們,他只注意著曲問情。
豆蔻非常訝異,她認識曲無心三年多,從來只見他笑,不聞悲怒。本以為他天性柔和,不懂得生氣,後來才發現,他已經習慣把笑容當面具粘在臉上,摘不下來了。
可現在,曲無心是沒有笑容的,他的神哭欲訴,黑得發亮的眸子里滿是悲憤。
「我來接你回莊。」曲無心說,聲音冷得可以凍死人。
「你是……我大伯?」小手大吃一驚。
「死小表。」曲問情拍一下他的頭,輕聲笑了起來。「听慣你叫我大,突然被你喊大伯,還真有點不自在。」但誰都能听出他心里的歡喜。
他是個熱愛生命、喜歡享受生活的人。但命運總愛跟他開玩笑,他失去了很多東西,直到現在,難得捉住一樣,就忍不住糾纏不放。
時長日久,他變本加厲,特別討厭那些輕視生命的人。
他不知道曲無心經歷了些什麼,可曲無心拿活人去祭劍,就讓他打心里感到痛恨。
可他還記得這是自己的弟弟,自幼與他友好,視他如天如地,所以他很難責罵他,只用一種帶著悲憐和一點點疏離的目光凝視他。
曲無心看見他的眼神,突然笑了,看看小手,又望向豆蔻,以及她和曲問情交握的手,他的神情又冷了下來,好像一個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剎那間又變成一尊絕美雕像。
「大哥,你不想回莊是因為那兩個人嗎?」他舉起手,就見到他身後一排劍手,足足有近百人,已經做好攻擊的準備。「如果他們死了,你是不是就願意跟我回去?」
「無心,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曲問情長劍出鞘,要對付弟弟,他很心痛,卻不得不做。「到底是什麼東西改變了你?我快不認識你了……」
「你真的認識我本來的樣子?」曲無心笑著,但很奇怪,他的臉卻像沒有表情。
「好吧。」曲問情嘆氣,他或許真沒理解過曲無心。弟弟怎會愛大哥?弟弟居然拿妻兒去祭劍?他真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如果你針對的是我,我道歉,你放過他吧!」
「他們……比我重要……」曲無心的眼神變得虛無,盡避他仍然在微笑,但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現在很悲傷。「任何人都比我重要……為什麼我就不重要……」
無心真是瘋了!曲問情想起曾要以他祭劍的爹爹,他也是瘋的!是不是人在鑄劍山莊待久了,腦子都會變得有些不正常?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後,曲問情的頭痛了一下,好像想到某些東西,卻捉不住頭緒。
此時,曲無心舉起的手用力揮下。
「殺了豆蔻和小手,活捉曲問情。」他說,百來個劍手結成箭矢陣,沖向曲問情三人。
曲問情來不及多想什麼,迅速把豆蔻和小手推往一邊。
「你們決走,我來擋住他們!」他說著,舉劍沖向敵人。
「曲大哥……」豆蔻紅了眼,不舍地看了曲問情一眼,又瞥向身旁臉色發白的小手。他們都不懂無功,在這種對決中,根本幫不了曲問情,留下只會給他添麻煩。
但曲問情一個人擋得住那麼多對手嗎?她不敢想,萬一他失手……她逼自己不要想,她得先保全小手。
「曲大哥,你保重。」她拉著小手,逃向黑夜的另一頭。
廝殺聲在他們身後響起,刀劍交擊,還有人中劍慘嚎,此起彼落,每一記都驚心動魄。
小手忍不住偷瞄那激烈的戰況,隨即被漫天血花嚇得全身發抖。
豆蔻沒有再回頭,她拖著小手不停地跑,甚至沒有遲疑過邁出的每一步。她知道,每一次猶豫都可能致命,還會浪費曲問情為他們爭取到的活路。
但是,她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她不會丟下任何人不管,因為她知道,被拋下是件多麼痛苦的事。
那很痛,是刨心掏肺的疼。
所習她發過誓,這輩子哪怕是死,她也不再松開任何人的手。
她拉著小手盡挑小路跑,越是荒蕪崎嶇,他們越往里頭鑽。
以往逃亡的經驗令她很清楚,有些地方,人們會下意識避開它,比如髒臭的茅房或者尖刺遍布的荊棘叢,那會讓他們傷痕累累,但可以保命。
逃亡的生活就是如此艱困,可她依然執著,既然將小手帶離鑄劍山莊,就要保護他到底。
身後的砍殺聲漸漸小了,到最後,完全听不見。
豆蔻知道,她和小手又一次逃過了追兵,但這卻是曲問情用命換來的。
她沒有辦法感到高興,心里一抽一抽地痛著。
天不知不覺亮了,太陽從東邊升起,將黑夜一點一滴驅離。
可豆蔻卻感覺她心里的夜並沒有離去,相反地,它越來越暗。
「這里、這里……」突然,路邊有人向他們招手。
豆蔻抬眼望去,這才發現視線是模糊的,淚水布滿了她整張臉,她不知道哭了多久。
「小柱嫂!」她驚道。
「哎!」小柱嫂將他們拉到草叢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回家後,才知道小柱已經把那個山莊的人領來了,我不知道他們動作會那樣快,否則我就不跟小柱吵架,也不罵你一頓,早直接叫你們逃命去了,那個……對不起啦!小柱人是有點軟弱,不過本性是好的,你別怪他。」
豆弦抖著唇想要道謝,卻說不出來。小柱嫂沒有義務救他們,她能做到這程度,已經很了不起。
「我心里過意不去,所以聯系了老家的人一起幫你們。」小柱嫂繼續說︰「我原先住在沙模,後來被沙匪綁架,才被賣到中原,偶然與小柱相遇成親。我老家的人都安排好了,你們可以躲到沙模去,那個山莊的人應該找不到,他們也會照顧你們,你覺得怎麼樣?」
豆蔻看著小手,覺得這是個好法子,她希望小手去,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但她自己不想去,她無法舍下曲問情獨自偷生。
小手雖然年紀小,但經歷一番變故後,人也懂事多了,明白豆蔻的難處。
但他心里還是不滿,明明是他先認識豆蔻姊姊,怎麼最後她卻被曲問情搶走了?那個大哪里比他好?
可隨即,他又想到曲問情攔住追兵,讓他們逃命的事。這個大伯似乎也不是糟到極點。
包重要的是,他不忍心看豆蔻姊姊繼續哭。他咬牙忍悲掙月兌她的手,走到小柱嫂身邊。
「我去沙模。」他說話的時候,唇都是抖著的。「豆蔻姊姊,你回去找他吧!」
小柱嫂下意識去牽他的手,卻只捉到一只空蕩蕩的袖子,臉色不禁變了變。
「對不起,我不慣與人牽手。」
小手用右手掩住短了一截的左臂,大多數人發現他這樣都會不自在,有的人甚至會排斥他。
豆蔻姊姊是唯一不在乎他缺陷的人,他真的好舍不得離開她,可是……
「是我抱歉才對。」原來手長壞了,唉,可憐的孩子。
「小手……」豆蔻走過來抱住他,哭得幾乎不成人樣。「小往嫂,麻煩你好好照顧他,拜托……」
她哭泣著,始終放不開手。
「好啦!別哭了,再哭就丑了。」小手主動推開她。「豆蔻姊姊,你記住,你們一平安,就要來找我喔!」豆蔻姊狠不下心,就讓他來邁開這一步吧!他主動上前,小柱嫂走到他身邊,幫他指路。
「我會的,小手,我一定會去找你!」豆蔻沖著小手的背影喊。對不起,小手,對不起,分別真的只是暫時,她說過要照顧小手長大,她說到,絕對做到。
小手沒回頭,只揚起他那只短短的左臂揮了揮。
豆蔻淚眼模糊地看著小手的背影完全消失,埋頭又往來時路跑。還是那條荊棘小道,她沖得義無反顧。
她好擔心曲問情,他沒事吧?!他一定不能出事。
「曲大哥,等我,等我……」
曲問情擋得很辛苦,他手中的劍已經卷刃,不知道殺了多少人,但敵人似乎沒有減少。這時候就覺得劍還是應該用鑄劍山莊的。瞧,兩劍相交,他的鐵劍開出一個又一個米粒大的缺口,對方的長劍卻完好無缺,這根本是不平等對陣嘛!
他氣喘吁吁,額頭的汗都快流成小瀑布了,而鑄劍山莊的人還不停地攻來,想朝豆蔻和小手逃走的方向追緝而去。
也許這回真的躲不過了。曲問情心里有一種悲涼的感覺,但揮劍的手仍然沒有遲疑,只要想到豆蔻和小手在前方跑,他就無法放棄。
「算了吧!大哥,繼續掙扎下去,你只會更痛苦。」曲無心說,一抹憂慮從他眼中一閃而逝。
曲問情沒理他,有力氣斗嘴,還不如多殺幾個敵人,讓豆蔻和小手更安全些。
「你就這麼在乎他們?」曲無心咬牙,聲音像針那麼尖銳。「好,很好……」他拔出了劍。本來不想跟曲問情兄弟相殘的,他對大哥畢竟還留著一份情。
可大哥在乎過他嗎?或者說,從來也沒人在乎過他真正的心情。爹爹、娘親、大哥每個人都一樣,他們只會要求他。
既然如此,他也不要在乎別人了。
「你們去殺了那兩人。」他的劍指向曲問情。「他,交給我。」
聞言,曲問情的眼楮眯了起來。他已經渾身是傷,鮮血布滿他的臉、他的身體、他的手腳,連他的劍都是紅的。
但他阻擋追兵的氣勢卻更旺盛,哪怕要死,他的尸體也要攔住道路,為豆蔻和小手撐出一片生天。
一個劍手想越過他身邊,卻被他一劍洞穿了心髒。
曲無心怒喝一聲,劍尖閃著銀色的光芒朝他撲擊過去。
曲問情來不及回擋,只能盡力側身,閃過胸前要害,長劍在他肩旁帶出一溜血珠,那滾燙的液體濺到他臉上,讓他的手顫了一下。
「唉!」突然,一記嘆息落下,然後是漫天藍色的煙霧,在初升金陽中,閃著詭異的光芒。「夠了吧!大曲、小曲。」
一個白發男子就這麼從劍手群中走了過來,而劍手們卻沒有任何阻攔的動作。他們其實是沒辦法動,那陣煙霧封住了他們的手腳。
「賽醫聖!」曲問情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你叫我們什麼?」
「大曲、小曲……」曲無心也傻住了。這世上會叫他們大曲、小曲的只有一個人,鬼谷醫聖卓不凡。但幾年前,卓不凡卷入政爭,為了護衛皇權,已與奸徒同歸于盡。
曲問情和曲無心都去他的墓前祭拜過,死人怎麼可能復活?
可是……曲無心看了曲問情一眼,剛才大哥叫他……賽醫聖。天底下誰會有這樣的惡趣味,給自己取蚌綽號,贏過以前的自己?
除了那個外表斯文、其實滿月復心思、腦子偶爾還會打結的卓不凡外,沒有其他人了。
但死人就算復活,也沒道理形容大變啊!難道是借尸還魂?
媽的,這種事根本不會有人信。
「你們要兄弟相殘,也別在我的地盤上啊!存心給我難堪嘛!」賽醫聖頭搖得像博浪鼓。「拜托,要死回你們鑄劍山莊再死,別打擾我隱居,行嗎?」
懊吧!這麼別扭、這麼討厭、又這麼爛個性的,確實也只有卓不凡了。
「你不是死了嗎?」曲問情問。「還有你的臉……為什麼變了?」
「閻王爺說我這輩子做了太多好事,所以決定給我延壽一百年。至于舊的臉……不小的砸爛了,我便做了張新的,你有什麼不滿?」卓不凡瞪他一眼,突然出手迷暈他,再轉向曲無心。
「小曲,當給我個面子,大曲你帶回去,至于逃走那兩個,就算了吧!」曲無心接過曲問情,手在發抖、腳也在發抖。
等他平復心情,再轉向卓不凡,他的眼眶漸漸變紅。
也許是旁觀者清吧!所有人都覺得曲無心是變態殺人魔,把自己的妻兒都送去祭劍。
但卓不凡卻覺得最可憐的是他,每個人都受不了鑄劍山莊,從那里逃了出來。可最軟弱、責任心又最強的曲無心卻逃不了,他逼自己勇敢重振家聲,把自己壓榨到最極限,結果將自己弄得都半瘋了。
他一直渴望有人幫他分擔,他把希望放在大哥身上,一心一意對他好,但最後,大哥還是扔下他走了。
當然,曲無心做錯了很多事,不過可恨之人,也是有可憐之處的。
「我派人幾乎將鬼谷翻了一遍,你不在。」曲無心的話總是很直白,簡單到有時候會惹人誤會。
幸好卓不凡很了解他,曲問情離家那十年,曲無心有事都會跟他說,直到他出意外為止,恐怕從那時候起,曲無心就再沒對人說過心底話。
「鬼谷地底有暗流,意外發生時,我摔進水里了,再醒過來,已經被沖到槐樹村。」
「你沒回去。」所以他孤孤單單的,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最後連自己的心也失去了。
「我無法離開這里。」卓不凡苦笑。「我能活過來,是因為槐樹村下有座鐘乳石洞,我吃了里頭的萬年石乳,才僥幸撿回一命。它每天只流一滴,我每逃詡要吃,否則就會筋脈崩解,骨肉消融,不出七天,非死不可。」
「你保重。」曲無心接受了他的解釋,他抱起曲問情,撤回剩下的劍手,回去那座他最厭惡、卻禁錮住他靈魂、讓他月兌離不得的鑄劍山莊。
他也沒再叫人追緝豆蔻和小手。他有了大哥,就不再需要其他人了。
卓不凡看著他的背影,嘆口長氣,希望他們兄弟這次回去後,能開誠布公談清楚,別再糾纏不清,搞一堆事,他們自己不累,他這個外人光听流言都快累死了。
不過……
「小曲太沒義氣了,也不叫人收抬一下,這麼多尸體,難道都要我這個病人處理?」他相信小曲是故意的。小曲能理解他的苦衷,但還是在生氣,政爭發生時,他沒有請求任何人的幫助,就自己一個人很偉大地前去赴死,所以小曲要懲罰他。
可卓不凡若不是生死關頭走過一遭,也不能理解適時發出求救的重要性。
「人哪,總要經歷過,才能學會成長。」現在只希望小曲也有擺月兌陰霏,邁向新生的一天。
然後,他開始認命地處理那些尸體。
「塵歸塵、土歸土,我老人家沒那麼多錢為你們每一個人備棺木、墓地,就委屈你們自然消融,請大家別見怪……」
「大夫!」豆蔻遠遠地跑過來,滿面風霜、一身疲憊,看到遍地血腥,心里涼涼的。「人都跑哪兒去了曲大哥呢?」她沒看見曲問情的尸體,他不見了?
「你不是走了,又回來做什麼?」存心給他添亂嘛!
「曲大哥自願為我們斷後,可我不能拋下他啊!」
「你回來又能做什麼?」
「至少我可以陪在他身邊,快樂一起,痛苦也一起。」
卓不凡室了一下,這姑娘倒是重情重義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境界了。
他想到總在不經意間互相傷害的曲家兩兄弟,他們本性都好,就是溝通不良。讓這鋼鐵性子的姑娘去幫他們磨一磨,興許能有轉機。
「曲問情被曲無心帶回鑄劍山莊了。」
她面色慘白,全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曲問情落入那恐怖的地獄中,還有生機嗎?
她失魂落魄地往前走,但依然可以看出,她前進的方向是鑄劍山莊。
「喂,你去哪兒?」卓不凡明知故問。
「去找曲大哥,我答應過的。」說出口的話,就要做到。
「鑄劍山莊戒備森嚴,若無人幫忙,你怎麼可能進得去?」
「大夫!」豆蔻恍然回神,跑回來。「你能幫我嗎?」她渴求地望著他。
「跟我來吧!我給你化妝一下,雖然我的易容術不太好,但改一下容貌至少不容易被認出。我再托人走點關系,讓你進鑄劍山莊做丫鬢。」
豆蔻覺得命運真是捉弄人,她千方百計逃離鑄劍山莊,結果兜兜轉轉一大圈,還是又得回去做丫鬢。
不過這回她有個重大的使命——救出曲問情。
當日,她和小手被沙匪捉住,最絕望無助時,是他救了他們,之後,她生病,他為她千里延醫,細心照料,這份恩、這份情、這份愛,她永遠不會忘。
如果不能救出他,她就陪著他一起.現在想想,祭劍也不是那麼可怕,有他在身旁,什麼事都變得輕松愉快了。
曲無心把曲問情關在地牢里,雖然沒有虐待他,也請了大夫為他診治傷口,卻在他身上掛了副三百斤重的手銬、腳鐐,要他插翅也飛不出鑄劍山莊。
曲問情對這種情況並沒有多說什麼,他早知道曲無心想盡辦法要抓他,好不容易真的抓到了,當然不會讓他有機會輕易離開。
他比較不滿的是,卓不凡竟出賣他;這混賬,曲無心是朋友,他就不是嗎?以後再也不幫他買酒做飯了。
憊有……
「無心,我可以自己吃飯,不必你喂我。」他不是三歲小阿,不用人把飯菜送到嘴邊。
「你可以拿筷子嗎?」曲無心只是做著自己的動作,並不理會他的抗議。
手上的鐐銬這麼重,要靈活用筷,確實有困難。
「你可以解開我手上的鐵銬,然後在我腰間綁個鐵球,或者增加腳鐐的重量,你覺得如何?」曲問情給他建議。
「你的雙手一自由,就會想辦祛逃走。」曲無心說。
靠,不必這麼了解他吧!曲問情很頭痛。
「再不然,你每天幫我解開半個時辰,至少讓我有時間處理一些生活項事吧。」
「比如?」
「洗澡。」
「我可以幫你。」
「算了!」曲問情打個哆嗦,他不洗了。
「那吃飯吧!」曲無心繼續喂他。
曲問情挫敗得想要去撞牆,但他也不能絕食抗議,人是鐵、飯是鋼,三天不吃餓得慌。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他鼓勵自己,含淚吞下曲無心喂來的飯菜。
「無心,天底下俊男美女何其多,你何必執著我一個?你知道,我們是兄弟,你那種想法是不對的。」
「他們再好也不姓曲,對我沒有意義。」
「為什麼一定要姓曲?你到底是在找一個愛人,還是在找一份血緣關系?」
「愛人?」曲無心明顯愣了下。「我不需要愛人。」
「那你千方百計把我鎖在身邊是想干什麼?」
「因為我需要你。」
對話好像進入了鬼打牆,曲問情的腦袋迷糊了。
曲無心給他喂完飯,就去端水,拎來手巾給他擦臉、清洗手腳。他服侍他,非常習慣、非常開心的樣子。
但曲問情卻有一種陷入絕境的感覺。現在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他們兄弟間的關系越來越詭異?
「你安心在這里住下吧!」曲無心幫他打理好一切,準備離開。
「無心。」曲問情在他的背影完全捎失前,及時回過神喊一聲。「別再抓人祭劍了。」
曲無心歪著頭,好像在思考他的建議,卻又弄不懂他話里的意思。
「我沒有抓人祭劍。」好一會兒,他才說。「我問過他們,他們是自願進鑄劍爐的,娘、弟弟、叔叔,每個人都一樣,我們必須那麼做。不過……你說的話,我會考慮的。」
貶有人自願去祭劍?曲問情不敢相信,但無心的表情很認真,不像在撒謊。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一瞬間背脊涼了,整個人震驚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