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麒,現年三十歲,安康集團董事長,一個視工作為生命重心的男人,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就只有工作。這樣的生活听來似乎令人非常不可思議,因為大過于單調而顯得相當枯燥乏味;生活嘛,除了工作還應該有點娛樂,否則人生還有何意義可言?但對江子麒來說,工作就是他的娛樂,是他生命的泉源。而為了完成他的每一件工作,單僅是全力以赴還不夠,畢竟想在詭譎多變的商場里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擇手段才是成功的最佳不二法門。正因如此,他多了一個——「冷血工作魔」的外號。
坐在近三十坪大的董事長辦公室中的舒適牛皮椅上,他的視線永遠只會停留在辦公桌上那台大電腦螢幕,和擺放資料企畫書的公文架中,至于室內出自名家設計的裝潢和昂貴的名牌家具則鮮少能獲得他的青睞。時間就是金錢,他是恨自己沒能生成三頭六臂,又哪來多餘的時問與心力去欣賞那些對工作完全毫無助益的擺設。
「董事長,十點在第一會議室召開高級干部會議。十二點在凱悅飯店二樓,您和富煌集團總裁有個午餐約會。下午兩點是您每個月固定要巡視各樓層職員……」
秘書翁小萱正望著手中的行程表一絲不苟地報告著,辦公室的大門卻在毫無預警下被人由外大力推開,發出好大的聲響。她不禁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公事化地繼續往下說︰「董事長,這就是您今天預訂的行程。」
「你遲到了五分鐘。」連眼皮也未抬一下,江子麒冷漠而不帶一絲情感的低沉嗓音伴隨著翻過紙張的聲音一同響起。因為在公司里除了他的好友郭靖海之外,還有誰敢末敲門就這麼肆無忌憚地闖進他的辦公室。就連他親愛的弟弟,同時也是安康集團總經理的江子麟都不曾如此膽大妄為,而他這個特別助理顯然是比總經理要來得囂張。看來他這個董事長似乎是大放縱他了。「翁秘書,你先下去吧。」
「是的,董事長。」翁小萱恭敬地說完即舉步離去。經過郭靖海的身邊時,她不禁投以不可思議的一瞥;在江子麒冷漠又無情的鐵腕作風下,這個特別助理的行徑的確一如他的頭餃般特別。不過在安康集團里,恐怕也無人能像他這樣與眾不同,因為除了公事以外,相信無人會想和江子麒共處一室。盡避江子麒儀表非凡且還富有多金,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冷氣」卻足令他人望而遠之、退避三舍,而郭靖海卻能和他成為好朋友,莫怪他特別。
「我不準備解釋遲到的原因,相反的,你該感謝我遲到了這五分鐘。」一等翁小萱離開辦公室,郭靖海立刻聲明,完全無視他這一番話對眼前仍埋首于文件中的江子麒是多麼嚴重的挑釁行為,還大刺刺地拉過辦公桌前的旋轉椅,一派悠閑自在地坐好。他知道翁小萱臨去那一眼所包含的意思,其實他一點也不特別,只是他大習慣面對板著一張死人臉的江子麒,所以早已麻木的他又豈會對他的冰冷有啥反應。
靶謝!?江子麒緩緩抬起臉,沉靜地凝視那張熟悉卻帶著戲謔的男性臉龐——戲謔?錯,他根本就是在對他嘻皮笑臉。看來他這安康集團董事長的權威在他眼中和平常人是沒什麼分別。
「你——好像用錯形容詞了吧,郭!特!助。」。
「那可不。哎,別瞪我,我會這麼說自然有我的道理。就算我想拔老虎嘴上的胡須,也得披甲才能上陣,你說是嗎?」郭靖海忙堆起滿臉的笑容來迎視江子麒既犀利又毫無溫度的眸光。若說他的聲音具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效用,那他的眼楮無疑有凍死人的功力。住在亞熱帶的台灣,且又是盆地悶熱氣候的台北,他的「冷氣」究竟是從哪練出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冷氣」幾乎是如影隨行地環繞著他,有時郭靖海不免懷疑,他是否連睡覺都這麼的冷意襲人?若是,那他可要同情他的未來另一半嘍。
「別跟我嘻皮笑臉,需要我來提醒你我的身分嗎?」江子麒不悅地一挑眉。老實說,也真是不明白郭靖海為何總是一副缺乏穩重的模樣與口吻,更莫名其妙的是,他居然會和他成為莫逆之交?!他和他根本沒有一點共通處,只除了他們的聰明才智。
「董事長,在公司里我可是一刻都沒有忘記您崇高的地位,只不過身為您重金禮聘的特別助理,我有義務提醒您安康集團目前所面臨的最大危機。」嘻皮笑臉!?這可是一個相當嚴重的指控,郭靖海忙一本正經地嚴正說明。
「別跟我耍嘴皮子。我知道你的口才很好,不過身為安康集團重金禮聘的特別助理,你未免也混得可以,我開始懷疑我當初雇用你的決定是否出了差錯?」江子麒沒好氣地冷聲嘲諷。安康集團的危機?哈!這無疑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公司每個月蒸蒸日上的業績就足以推翻他此刻的這番言論。
「你果然還沒察覺。」郭靖海頗無奈地一搖頭。
「我不想猜啞謎,你最好有話直說。」江子麒淡淡地撂下話,視線隨即移回到桌上的企畫書上。他的寶貴工作時問可是一刻也浪費不得,他才懶得理他。
「好吧。董事長,你有沒有發覺到在你每個月固定巡視樓層的日子里,員工的表現都令你非常的滿意與激賞呢?」眼看著江子麒的注意力又被工作拉走,郭靖海趕緊將心中擱放多時的疑惑說出。有規律的工作行程雖不錯,但對于一個在上位者來說實非好事,而他顯然尚未發現這一點。
江子麒悚然一驚,抬眼迎視好友寓含深意的擔憂眸光,心里已有了譜。「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你不覺得這幾個月來員工的表現實在是好得沒話說嗎?不知道是他們在「特別的日子」里才表現得這麼出色,還是隨時隨地都這麼卓越呢?」一撇嘴,郭靖海戲謔地反問。在安康集團這擁有數百名員工的總公司中,能力優異的員工自是不勝枚舉,但不勝枚舉並非代表全體員工,所以他能不為這異象而感到奇怪嗎?
「這答案還真令人期待。」江子麒放下手中的企畫書,略扯動嘴角說。好個特別的日子,他的確是疏忽了一些事情。
「愈期待愈容易受傷害。」郭靖海忍不住調侃。他早知好友並非傻瓜,只是對工作有點走火入魔而已。可是身為一個跨國集團的領導人,工作雖然重要,管理的問題亦輕忽不得。
「走吧。」霍然站起身,江子麒即頭也不回地往辦公室大門走去。時間就是金錢,而他絕不容許他的員工浪費他寶貴的時間演戲給他看;若是,各樓層高級干部主管的皮可要繃緊一點了。
「現在!?但五分鐘後就要召開高級干部會議耶,你……」郭靖海錯愕地連忙提醒,但在看見江子麒高大的身影像風一般的走過他身旁時,他還能說什麼?只能苦笑地閉上嘴巴並趕緊提步追上前去。此刻各樓層的高級干部應已在二十三樓第一會議室集合,那麼各樓層的員工在這種情況下會有什麼表現呢?天呀!冰靖海突然有種很不好、很不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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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麒鐵青著一張臉從樓梯間走向八樓,而這一路從二十五樓至九樓的暗中巡視結果,他已毫無心情再繼續巡視下去,因為他無法保證自己是否會失去控制而壞了他向來引以為豪的冷靜自持。趁著高級干部去開會的空檔,各樓層員工的表現竟像是家里沒大人似的三五成群地聊天說笑、談論東長西短的,堂堂安康集團總公司。
儼然成了一座菜市場。更該死的是他們居然在他背後取笑他的外號,嘖!他火大地舉步朝電梯方向步去,夠了!他看夠了!
「桃花,你泡這是什麼茶?難喝死了。」
「對不起,何姊。我這就重泡。」
「桃花,我叫你影印的上洋公司報表,你到底影印懊了沒?我可是趕著要用。」
「對不起,余姊,我馬上就去影印。」
「桃花,我不是叫你把遠奇公司的檔案找出來給我嗎?你究竟在干汁麼?慢吞吞又笨手笨腳,一點小事都做不好。你別以為長得美,仗著經理喜歡你,你就可以偷懶不做事。」
「林姊,我沒有,對不起、對不起,我會努力改進的。我這就去泡茶、影印巴找檔案,請你們再等-下,我馬上就好。」
「對不起、馬上,你除了會說這些話,你還會干什麼?」
「組長,人家桃花只要會向經理流兩滴眼淚就夠了,她哪需要做事情。誰像我們這麼苦命,做牛做馬的還得不到經理的青睞呢?」
听到尖銳的女性嗓音突兀地響起,江子麒不禁駐足望向聲音發源處——資料處理辦公室,隨即印入眼簾的畫面是三個女子包圍著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而傳進他耳中的談話內容和那嬌小女子不住點頭道歉的情景,霎時竟令他心中一把無名火燒起,他想沖上前去痛斥那三個明擺著欺負這叫桃花的女子。就在他幾乎付諸行動,雙腳真的往前走時,這一剎那,他又驚震地僵在原地,他!究竟在做什麼?就算這叫桃花的小女人果真被她們欺負,那又關他什麼事?尤其是她和他非親非故、他又不明事情原委的情況下,他怎能因眼前的情景就偏袒她、同情她?而同情……真是好笑,他何時曾同情過某人、事、物了?在他的世界里,壓根就沒有同情這兩個字。
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往他所立之地而來,他下意識忙閃靠在-旁的柱子後,一嬌小的人影快速從他身邊跑過直奔女子化妝室;接著耳邊就響起女性得意的嘲笑聲,然後他就發現自己竟不由自主地追上前去。
「嗚……」
唉抵達女子化妝室前,江子麒就听見那壓抑而哽咽的哭泣聲,他不禁怔忡地停下腳步,無法相信自己此刻的行徑;他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藥!怎麼會連著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來?他該不會是因為那群員工的真正表現而氣昏了頭?
但氣歸氣,他肯定自己當時仍未失去慣有的冷靜與理智!可是這會他竟失常得像個傻子似的呆站在女子化妝室外!他想做什麼?難道他想去安慰那個正在女子化妝室里流淚的「小」女人嗎?笑話,他有沒搞錯呀,他該走了,他不該再任自己這般的莫名其妙下去。不,正確的說法是他不該浪費自己的寶貴時間上在這毫無建設性的事物上,雖然她的哭聲頗能引起他人的惻隱之心,但那絕不會是他。他微蹙眉邁開腳步。
「嗚……桃花,別哭啊……嗚……桃花……你要堅強……桃花……沒關系,別哭……」
當那哽咽卻不斷勉勵自己的話語斷斷續續地從女子化妝室傅了出來,江子湖邁開的步伐又硬生生地定在原地,只因他的心正為這番話而悸動不已。這個叫桃花的
「小」女人,沒想到她居然有不畏屈撓的意志,盡避她懦弱得躲在化妝室哭泣,但他無法不激賞她這番言語,最起碼她知道自己要堅強。
暴啦嘩啦的流水聲一響起,江子湖若有所思地舉步離開女子化妝室前,在資料處理辦公室外的通道上一隅等候著。因為他突然很想看看這個桃花是得是何模樣,畢竟能讓地為之激賞的女人實在少之又少,即使是一時的激賞亦屬難得。
當一嬌小的人影低著頭走進他的視線中,他大刺刺地舉步橫擋在她面前,而她一發現他的存在時也猛地嚇了一跳抬起頭……
天!真不知道究竟是誰嚇到誰?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桃花竟然是一個長得如此楚楚動人、我見猶憐的傾城佳麗,瞧那因哭泣而更顯得水亮晶瑩的眼眸,相信再鐵石心腸的男人都難以招架。尤其此刻她那宛若貝殼般的皓齒輕咬著如櫻桃般的唇瓣,給人的感覺是那麼的柔弱無助,就連他向來如冰山般的心亦不禁為之勤容。好一張令人心生憐惜的容顏,他的心竟然會涌現一股想呵護疼惜她的感覺,實在不可思議啊。
上帝!眼前這個突然出現擋住她去路的男人,身高竟足足高了她一個頭。而他那張宛若雕刻刀琢磨出來的臉龐,就好似出自藝術家的手筆般俊逸冷冽;特別是他那雙冷如夜空星辰般的眼眸,犀利又晶亮得像是能看透他人的靈魂深處,令她覺得膽戰心驚又怯懦自卑。在他眼中,她好似無所遁形,她甚至覺得他那逼人冷銳的眸光彷佛在恥笑她的怯懦膽小。
但他只是一個陌生人、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他壓根就不認識她,所以她不該會覺得在他眼中看到她的怯懦,偏偏她竟莫名其妙地覺得他似乎非常了解她;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她從未見過他。或許是他的眸光實在太凌厲迫人,再加上他渾身上下所散發出一股冷漠孤傲的氣息,才會令她有這種窒息的感覺。
倉皇地低下頭,她忙不迭地向旁邊移動。孰料他亦跟著她的移動而移動,她不禁惶恐地抬起頭,卻望進一雙閃著促狹意味的冷眸;她頓覺一股怒火燒上心頭,他究竟想做什麼?為什麼故意擋住她的去路?
「先生,麻煩請你讓開一下好嗎?」內心明明很想火大地叫他滾開,但再度迎視他那雙睥睨群倫又炯炯有神的冷眸時,她的怒意霎時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怯意,她囁嚅地請求。
「不好。」江子麒皺眉搖頭。適才他明明在她眼中看到那一閃而過的火焰,結果……唉,這「小」女人離堅強的日子勢必還有一大段距離。不,瞧她那年輕的臉蛋,她顯然還只是一個剛踏出校園的「小」女孩。
「先生,可是你擋住了我的路,你不讓開我沒辦法過去。」瞧這男人說的是什麼話,不好!?她簡直無法相信耳中所听見的話語,無奈她卻說不出要他走開的強烈字眼。天呀,她若不是這麼怯懦就好了,她甚至無法理直氣壯地迎視他那攝人的眼楮。
「你的路?小姐,請問這條路是你家的嗎?」江子麒一挑眉,瞅著她。可惜早先那一閃而過的火焰已不再出現她眸中,他略失望地想著,這個「小」女孩,她該不會連生氣都不會吧?
「不是,但是先生……」錯愕地抬眸,她想為自己反駁。
「你叫什麼名字?」不客氣地截斷她的話,江子麒雙手環抱地問道。因為他等待的是她的不悅,而非溫順的解釋,她顯然還有待教,而他竟很樂意地想幫助她。
「我叫範桃花。」她不由自主地回答。範桃花實在痛恨自己的膽小,這個男人強勢地擋住她的路,她卻無法為自己大聲討回一個公道;更氣人的是,她還有問必答。是他不對,她干嘛要告訴他她的名字?
「範桃花!?哈哈……看來你很有男人緣,卻缺乏女人緣吧?」江子麒一怔,隨即朗笑出聲。範桃花,以她的相貌來說,好一個「犯」桃花呀!
「你怎麼知道?」-泛桃花大吃一驚地望著他。自她懂事以來,接近她的全是男孩子,而排斥她的永遠是女孩子,這個男人才初次見面就一針見血地說中了她的遭遇,他未免大過于神通廣大。
「我就是知道,小不點。」瞧她瞠目結舌的滑稽模樣,江子麒頓覺好笑地輕拍一下她的頭。嗯,她還真是有夠矮的,站在他身邊竟只到他的肩膀而已。
「小不點?你說我?過分!彬許我是沒你長得高,但我好歹也有一百五十五公分。先生,你大失禮了。」範桃花聞言一怔,小不點!?這……這男人居然在取笑她的身高!先前的怒火又悄悄浮現心頭,只因他那令人光火的舉動,他……他竟然拍她的頭就好像在拍一個小阿子似的。
「失禮?我不覺得,因為我說的是事實呀,小!不!點。」瞧那粉女敕的臉頰驀然罩上一層薄薄的紅霧,看來她對這一句「小不點」顯然非常介意。不過他對她此刻的反應,顯然感到有種莫名的喜悅;這個怯懦的小女孩,她還是會生氣嘛,他不禁滿意地揚起了嘴角。
「先生,我不叫小不點,我可是有名有姓。」听到他故意拉長的語調和猛然上揚的嘴角!他在笑她!這個差勁又沒水準的討厭鬼,她和他不過是初次相見,他卻以取笑她為樂,可惡!範桃花暗恨地瞪著他。
「我知道你有名有姓,不過我倒覺得小不點這三個字挺適合你。」江子麒淡笑地望著她那閃耀火光的水眸。嗯,愈來愈有朝氣啦,他還是比較喜歡具有活力的女子。而她……她那楚楚動人的臉龐,實在令人覺得萬般不忍,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尤其是他不該產生這種感覺,甚至是他為何會產生這種想要幫助她的感覺。他一向是非常重視寶貴的光陰,現在他分明是在浪費他的時間卻莫名地不肯移動分毫,他究竟是怎麼了?
「我可不覺得。先生,麻煩請你讓路好嗎?」範桃花差點沒氣得吐血。這個討厭鬼,他不可能看不出來她在生氣吧?若是,那他分明就是故意的,但她和他很本就不認識,他為什麼要「故意」?
「怎麼?你是在生氣嗎?」江子麒佯裝驚訝地問道,內心卻期待著她接下來的反應,是生氣忿怒抑或是無言的瞪視?往常他從不會對一個〔小」女孩這般咄咄逼人,事實上是他對女性向來視而不見,除非她是一個能力卓越的女強人,結果……嘖,他應該結束這段毫無意義的接觸,偏偏他卻發覺自己在等待著她的回答,嘖!不該是這樣的。
她簡直快氣炸了!巴這種明知故問的男人再爭論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可悲的是她連爭論的勇氣都沒有;而眼前這個男人言語間像是在挑釁和蓄意惹她生氣似的,她自認自己的外貌應不至于會令男人討厭,偏偏這家伙……
「小不點,你真的生氣了?」江子麒微笑地迎視著她無言的瞪視。唉,這個小不點看來真不懂什麼叫發火,不,別說是發火,她似乎連什麼叫反唇相稽都不會,莫怪她會被那群女人給吃得死死的。而她這種個性……說什麼要堅強,她恐怕只學得會忍耐O
「先生,你到底想做什麼?」範桃花實在忍無可忍又百思不解。女同事的排斥與厭惡她可以諒解,但一個陌生男人……她真是不明白。尤其是像他這樣一個渾身充滿著冷傲尊貴氣息的男人,他壓根一點也不像是個無聊男子,結果他的行為真的是很——無聊。
「我?」江子麒一呆,隨即自嘲地一聳肩。「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正在跟你聊天嗎?小不點。」
「聊天?!先生,對不起,我現在是上班時間,恕我沒辦法再跟你繼續「聊天」。」範桃花杏眼圓睜地注視他一臉充滿譏誚諷刺的笑容。討厭鬼,他真的是有夠無聊的!同時他也真的把她給惹毛了,無論他的動機為何,只希望她再也別遇見他。
「小阿子火氣別這麼大,小心沒男孩子喜歡,小不點。」望著閃耀在她眸中的怒火,江子麒忍不住欣喜地用手輕輕拍打一下她的頭。他總算成功地激怒她。不過他隨即為自己的這番用心深感困惑驚詫。他——江子麒,世人口中的冷血工作魔,除了工作,無事能吸引他的注意,現在他竟為熱怒這個小女孩而心喜不已,他……怎麼了?
「不勞你費心,這是我的事。」他又拍她的頭!範桃花想也未想的就揮手打掉他那令人極度厭惡的手。她不是小不點,她叫範桃花,而眼前這個男人-她討厭他!可諷刺的是,她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曉得,她真是大遜了。
「說得也是,那我就不打擾你上班了,小不點」江子麒朗笑著一點頭。目的已然達成,他是該下台一鞠躬,雖然他這目的對他的工作是完全毫無幫助,但匪夷所思的是他的心卻覺得滿足愉悅。這個小女孩為什麼會讓他有這種感覺,難道他愛上她了嗎?不,不會的,瞧她的模樣顯然才剛踏出校園,若他判斷無誤的話,她和他之間的年齡足足相差有十二歲;十二歲,一個年輪,他若喜歡她,那豈非就像是老牛在吃女敕草似的。思及此,嘴角不禁逸出-絲諷刺的笑容,他真的該走了。
「等等。」看見他側轉過身,範桃花不由自主地叫住他。待發現自己做了什麼,她簡直無法相信地暗暗咒罵;討厭鬼要離開,她該是樂得松一口氣,為什麼她還自找麻煩地叫住他,她叫住他要做什麼?她真是鬼迷心竅了。
「小不點,你還有什麼事嗎?」別說她驚訝,他亦相當詫異。迎視著她充滿迷惑又惶恐的雙眼,看來她仍理不清自己的思緒,唉!
「我……」面對他的問話,她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什麼事?她若知道自己叫住他是為什麼事就好了,她總不能告訴他Idon'tknow吧。可他的眼光像是洞燭一切地盯著她,她只覺得臉頰如火燒般的臊熱起來,迎視他的眼楮更加顯得困窘尷尬。難堪的她匆匆低下頭,天呀!她臉紅了,而臉紅的對象還是個讓她感到討厭的男人,她到底是怎麼了?
「小不點,你怎麼了?臉這麼紅。喔,你喜歡上我了是不是?」她瞬間紅如彩霞的臉龐令江子麒心頭一震,這個小女孩居然看著他就臉紅了,難道她對他……不,不可能的。
「我才沒有,你不要向口以為是。」喜歡他!?她不過是臉紅了一下,他就說她喜歡他,這個男人非但討厭,還相當的不要臉。
「我自以為是?那請問你為什麼一看見我就臉紅呢?還有,你叫住我卻不說話,其實是因為你在害羞吧?小不點。」瞧她臉紅脖子粗的反應,江子麒好笑地瞅著她更加緋紅的臉龐。他長這麼大還未試過臉紅的滋味,事實上,他就連笑容都鮮少有過,結果今天他微笑的次數怕比他去年一整年加起來還多。
「害羞?先生,你未免太自作聰明了吧?」她哭笑不得地猛搖頭。她要昏倒了,他真是愈說愈不像話。這家伙舉手投足間充滿-股無語倫比的威嚴感,如果他不說話的話;可實際上他的行徑卻是這麼的厚顏無恥。她總算明白什麼叫人不可貌相。
「是嗎?那你紅著臉叫住我又是什麼意思呢?」江子麒含笑地提醒她臉上尚未抹滅的證據。盡避他非常明白她對他壓根沒那方面的念頭,但莫名的,他還是很想知道她為什麼臉紅。
「我……我只是想問你叫什麼名字而已,至于臉紅……那完全沒有什麼意思。」事到如今,她若不找出個叫住他的理由,可真會被他冠上愛慕他的「罪名」。不過她雖然勉強找出個理由,心里卻很明白自己的臉紅卻是完全無解;對一個感覺上算是討厭的男人,她真的不明白自己這是為什麼。
「我的名字……」江子麒一震,隨即朗聲大笑。
「你笑什麼?」範桃花被笑得一頭霧水。
「小不點,你還說你不喜歡我?」江子麒促狹地朝她一眨眼。
「等等,你是說我問你的名字就是我喜歡你的意思?」那麼輕佻又曖昧的眼光,令範桃花想忽視他眼中的含意都沒辦法。問名字又能代表什麼意思?這個男人,她真想叫他去撞牆。
江子麒回給她一個「難道不是嗎」的眼神。
「拜托……好、好吧,先生,那請問你究竟尊姓大名?」範桃花有種想昏倒的感覺。直到此刻,她突然發覺自己真的很想知道他的姓名,畢竟她若想暗地里罵他也得有個名字,否則偷罵他就失去了意義和快感。
「我……」到嘴邊的話猛然咽了回去。「我叫郭靖海,這樣你滿意了嗎?小不點。」江子麒不自主地扯出另一個名字。嘖,他江子麒三個字何時畏于向人說出,但那一瞬間,他無法說出自己的真實姓名,這若真被他的好友郭靖海听到,他幾乎可以想見他那張充滿戲謔與調侃的嘴臉。話說回來,他拋下他一人獨自在九樓,他不可能遲到現在還未趕到八樓來,莫非……他緩緩側首舉目四顧。
「滿意,我非常滿意。」回給他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範桃花暗暗咬牙,朝所屬辦公室快步奔去。郭靖海這三個字她好似在哪看見或听見過,不過如果可以,她但願再也不要遇見他。
江子麒有趣地揚了揚嘴角。姑且別論他這一番匪夷所思的用心,她臨去的反應已無一絲先前那種怯懦,最起碼他成功地挑起她的怒焰,想必她亦很厭惡他吧?
倏地,江子麒臉上的笑容在瞬間消失于無形,此時印入眼簾的是那熟悉不過的高大身影——郭靖海,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你來多久了?」他正目不轉楮地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思瞪著他,江子麒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為郭靖海此刻的模樣,說白話點就像是看見鬼似的,而他自然不是鬼,卻對他這副撞鬼樣無法視而不見。
「夠久了。」極力想恢復應有的精明干練,郭靖海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他簡直無法相信方才見到的情景,他應該是在作夢吧?只因他眼楮所看、耳朵所聞的真實絕不會出現在他好友身上,偏偏他的臉、聲音即使是化成了灰他也不會錯認;但問題是,他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上帝!他迫切需要一顆鎮定劑。
「走吧。」一挑眉,江子麒舉步往電梯方向大步走去,因為他不想回答那無解又令他備感心虛的話題。听到郭靖海的回答,這麼說他看到了一切、也听到了所有,也就是說他的反常全落入他的眼中,難怪他會一副見鬼的神情。他的確也覺得自己有點鬼迷心竅,否則適才怎會全憑一時情緒行事而非慣有的理智。不過,事情過去就過去了,總之他不會再發生任由一時情緒控制的事情來,事情就到此結束吧,而她和他應不可能會再見。
「等等,子麒。」江子麒的話宛若鎮定劑般拉回郭靖海遠離的思緒,同時也讓他看清現實的景物,這一切並非是他在作夢。而這一醒……呵呵!看來有好戲要上演了。
包疑地停下腳步,江子麒卻發覺心中的不安瞬間達到頂點。他早該明白郭靖海不是一個易于打發的人物,尤其他對他的了解與認識實不下于他,所以他怎麼會輕易放過他失常的大好良機。
「我非常困惑,你叫郭靖海,那我該叫什麼名字?江子麒嗎?」望著那雙非常熟悉的冷眼,郭靖海佯裝不解地注視著江子麒倏然乍青乍白的臉色。喔,能令向來冷靜沉穩的江子麒臉色遽變,這可是天大的發現,而這發現全來白口于那個小女孩!範桃花,嗯,男主角還是要有個女主角搭配,否則一出戲要怎麼開演?
「你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啞巴。」沉著臉撂下話,江子麒舉步往電梯方向前進。他就知道郭靖海絕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可當問題一針見血地刺進他心窩,那一剎那他竟有惱羞成怒的反應。雖僅只是一瞬間,他的確是心中大亂,怎麼會這樣?他這個眼中只有工作的無情冷血魔,居然會被一個可能小他十二歲的小女孩給搞得失了分寸?這是不對,也不被允許,他八成是被先前樓上的員工表現給氣昏了頭,否則他豈會連著失常?對,一定是這樣的。
「就算是當個啞巴,我可也有名有姓,你說是嗎?江董事長。」郭靖海笑嘻嘻地聳聳肩即尾隨上前。他若肯安分地當個啞巴,那還有好戲可看嗎?而好友這遲來的人性反應豈非稍縱即逝?不成,他絕不能安分地當個啞巴,因為他必須挽救一個已沉淪于工作無法自拔的冷血工作魔,而愛情無疑是最佳良藥。
「原來你還知道我的身分,郭特助。」江子麒諷刺地斜睨了郭靖海一眼,他臉上過于燦爛的笑容著實令人備覺刺眼。或許他該派郭靖海出差才是,以免他真閑得想爬到老虎頭上拔毛。
「董事長,就是因為我無時無刻記著您的身分,所以我才會覺得困惑,而我誠心地希望您能幫我解答困惑。」郭靖海立刻用非常謙卑又恭敬的口吻請求。哈,想用身分來壓他,他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他,沒這麼簡單!
「是嗎?你真的非常誠心地希望我能幫你解答困惑嗎?」一直走到電梯前,江子麒按下電梯按鈕才側首回給他一抹淡淡的笑容。說是解答困惑,瞧他那刻意諂媚的嘴臉,他分明是居心不良。
「董事長若覺得為難的話,那身為下屬的我自然是不敢勉強。」他太明了江子麒臉上那抹看似雲淡風輕的笑容所蘊含的深意,唉,事情若不就此打住,他可就要惹禍上身。話說回來,誰叫他的職位比他大呢?正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不過他可不會就此打消念頭,反正來日方長,不急。
「不敢?你若真知道什麼叫不敢的話,安康集團會更加安康。江子麒相當不以為然地望著好友異常晶亮的眸光。好一句不敢勉強,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看來他得盯緊他。
「是的,董事長。電梯來了,我們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