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氣還有幾分濕冷,晨霧迷迷蒙蒙的在林間輕攏。
苞蝶躡手躡腳的來到破廟附近一條清澈的小壩,邊望著微微反射著晨光的清流,她也不多想的月兌掉鞋子赤腳就涉入水中。
「哇!」足下的清涼讓她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饕餮你也下來嘛!敗舒服的。」她伸手招呼大白猿。
饕餮連忙搖頭,看來它對清晨冷冷的水一點興趣也沒有。
「你怎麼不跟破廟那‘沒發的鮑魚乾’結拜算了,兩個都一樣掃興。」她撇一下嘴角,有些不滿的瞪了饕餮一眼。
饕餮皺起眉頭做出一臉嫌惡樣,這沒發的鮑魚乾可是又臭又硬,主人要罵那個男人也別把它拖下水嘛!
「哈!你還知道我在罵人呀!」胡蝶大笑一聲。
想起破廟里的鮑魚乾她就有氣。或許她沒有她娘那如出水芙蓉般的美貌!
可也差不到哪兒去!扁是一路上對她驚艷的男子就不知有多少,可那大呆子偏避得好像她是只會咬人的野獸一樣。
昨晚要不是她堅持他若不進破廟里睡的話,她就和他一起睡外頭,說不得他真的會在外頭過一夜。
可他們睢雖在同一間破廟里過夜!但他好像怕她半夜會爬過去吃了他一般,將他行李中的外衣以細細懸著畫出個楚河漢界,硬是將那小小的破廟隔成兩邊。
「饕餮我的樣子很可伯嗎?」胡蝶沒好氣地低頭看著水中的倒影,水面立刻出現一位清秀佳人,臉色不悅的回視著她。
她一向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貌,許是因為她的雙親那天差地遠的組合,讓她對皮相向來看得很淡,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希望在他眼中的她是美麗的。
她細細打量水中的倒影那如柳葉般細長的眉淡淡掃過她那因晨間冰冷的空氣而發紅的雙頰,紅唇未語先含笑星眸半開似多情,活月兌月兌的清靈佳人。
這也是循聲前來的莊曉夢所見的水中仙子圖。
他俊頰生紅,卻無法讓自己的眼楮移開分毫。他知道自己不該看的,可只有超凡入聖的人才能面對眼前的誘惑而不動心,而他,只是個有血有肉的平凡人罷了。
「你瞧了這麼久,有沒有瞧到自己喜歡的?」胡蝶甜如糖蜜的笑聲響起。
莊曉夢本就紅暈的俊客此刻更如朝霞般,「對、對、對不起!」他連聲道歉。
就算這姑娘的行為再如何不適宜,他這樣的行為還是不該,這事若傳了出去,不讓人恥笑自己白讀聖賢書?
「我又不是問你這個,我問的是你有沒有看到喜歡的?人家形容美人不都說什麼指如青蔥、臂如玉藕,那你覺得我的算不算呢?」
苞蝶幾步就上岸走到他的身旁,一點兒也不避嫌的將衣袖拉高,在莊曉夢的面前晃呀晃的,展示她的手臂。
「你一個姑娘家怎麼能隨隨便便把手兒露給別人看?」莊曉夢七手八腳的連忙把她的袖子又拉回原位,臉上熱得似要生煙。
「那有什麼關系?我說過我喜歡你的嘛!」胡蝶一點也不以為意的嬌笑著。
莊曉夢頭疼的撫一下額際,「你怎麼能這麼隨隨便便的說喜歡呢?你我不過是萍水相逢,你喜歡我什麼呢?」
不明白呀!為何她能把喜歡說得如此輕易?他連他自己都不喜歡,她又喜歡上他哪一點呢?
「喜歡就是喜歡這喜歡還得量時間、分理由的嗎?」胡蝶一臉認真。
莊曉夢默然,他看著胡蝶晶亮的大眼楮澄淨得可以映出自己的身影。在她堅定的眼中,他看見自己的卑微,她不該這樣看他的,他配不上這樣的眼神。他只不過是個不敢面對現實的懦夫罷了!
「你不明白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莊曉夢偏過頭,不敢正視她那雙盈盈的秋眸。
「明白什麼?你既不姓易也不喚醒,你合該是在蘇州城外料理那燻白魚的哥哥?如果我沒記錯莊生曉夢迷蝴蝶,你的名兒該是莊曉夢吧!」
苞蝶直接燃了引線,瞬間炸傻莊曉夢的神志。
「你——」莊曉夢大吃一驚。
他本就對她的身分有些疑問,但這麼些年過去,在他放棄廚師的身分時,也選擇遺忘任何與料理有關的事。只是夢回時,燻白魚的記憶和孩童的稚語會竄上他的心頭,但他從沒想過會再見到她一個識得過去莊曉夢的姑娘。
「我說得沒錯吧!這樣你還能說我的喜歡很隨便嗎?」
苞蝶打第一眼就認出他來畢竟這許多年在夢中她都會記得燻白魚和大哥哥,她怎麼可能忘了他的樣子?
「那不過是道燻白魚,哪有人會因為一道菜喜歡一個人的?」莊曉夢搖頭道,他實在不明白她的心思是如何轉的。
「為什麼不可以?我吃了這麼多料理,天下的名菜沒幾樣我沒吃過的,可是,你那燻白魚卻是唯一能讓我掛記在心的。」
不是胡蝶自吹自擂天下的美食她打出生到今可吃了不少,卻從沒有一道菜能這麼教她牽腸掛肚,那可不是個普通的喜歡就說得明白的。
「那你可以不用記掛了,那個會做菜的莊曉夢是過去的事,現在的莊曉夢,只是個燒陶師傅,沒什麼值得你喜歡的。」莊曉夢一陣苦笑。原來她是因為他的料理而來,這下她沒必要再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
苞蝶冰涼的小手貼上他的眉間。
突然的冷意讓他驚訝的看著胡蝶,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動作?
「你的眉頭為什麼這麼緊?」
莊曉夢望入那秋眸中濃濃的關心,一股莫名的暖意霎時蕩漾開來但只一瞬間,他又記起過往的黑暗!他立刻將暖意驅離。
「別這樣!」他撥開她的手。「你喜歡的是那個會料理的莊曉夢,而我不是你不記得了嗎?入了城後,你我最好就此別過,就當不曾再見。」
他大步的轉身走開,不能忍受她眼中將會有的輕蔑
那曾在其他人眼中看到的輕蔑。
林間春意盎然明亮的旭日打散一地的霧氣,也喚醒枝頭的笑意。
莊曉夢默默站在樹下,除了東風幾次頑皮的牽動他的衣角外,遠處看他,就像是看著一尊已然風化的石像。
他的存在為的到底是什麼?是那一手人人稱贊的廚藝嗎?否則為何他一離開廚師的身分,便再也無人能容得了他?
他閉上眼楮往日的記憶又如潮水般排山倒海的襲來。
「你若做不了菜你活著又是為了什麼?」
心底深處一直化不去的刺兒在此刻一下子變得鮮明,搗得他的傷口又是一片鮮血淋灕!懊不疼痛。
他猛地倒抽一日氣,可是仍平撫不了心中椎心刺骨的疼痛。除卻料理他便什麼也不是了嗎?
「吱!」一陣猿聲示警。
莊曉夢回頭看著身後出現的大白猿。
它指指他頭上的不遠處,那一方通體雪白的細長影子正吐著紅信,徐徐逼近。
想是他想得太過專心,才會連河言雪蝮近了身也不曾察覺。
饕餮靈活的身影一躍,靈爪一攫,五尺有餘的大白蛇便被它牢牢的抓在掌中,它獻寶似的捧著白蛇回到他的身邊。
饕餮興奮的在他的腳邊跳著,一爪扣著白蛇的七寸,一爪頻頻高舉大拇指又做擦嘴狀。
莊曉夢多少明白大白猿的意思,因為河言雪幢在蛇類中算得上是少見的佳肴,因為其肉質較尋常蛇類細膩,更無蛇族之腥臭,但因其動作變敏難以捕捉,是嘗蛇之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佳品。
苞蝶年約七、八歲就能識得天下美食,一只擁有‘饕餮’之名的大白猿能明白這蛇的風味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才是。
「你是想要我拿此蛇來調理嗎?」莊曉夢接下它硬是塞過來的白蛇。
善廚之人若能得絕佳材料而烹之,那比得到金銀珠寶還來得珍貴許多,畢竟珍寶易得、上材難求以這少見的河言雪蝮烹上鍋和烏骨雞並熬的烏骨雞盅便是最上品的‘龍鳳湯’。
一個廚者求的也R不過是料理完成時,香味震驚四座、令人拍案叫絕的片刻。
「吱!」饕餮似乎已是迫不及待頻頻催促著莊曉夢。
「我和廚藝早已絕緣,現下的我只是個燒陶師傅,你為何不明白呢?」莊曉夢嘆一口氣,將蛇又交回饕餮的爪中。
「能有此材料而不烹之!你果真對料理死了心嗎?」胡蝶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鳳眼凝眸直瞅著他。「既是如此,也就算了,你說你現在是個燒陶師傅你燒的是什麼呀?」
莊曉夢有一時間的愕然。「什麼?」
「就你燒的是什麼?你有帶在身上嗎?能給我看嗎?」胡蝶巧笑出聲,這二楞子的呆樣總是讓她沒來由的覺得好玩。
「你不問我為什麼不再下廚了嗎?」莊曉夢一臉疑問,他這一生似乎和料理是畫上等號,所有的人一知道他不再做菜後,總愛多事的追究理由,再不也會冷言嘲諷上幾句。
「你不再下廚是有些可惜啦!畢竟那燻白魚的味兒我好喜歡。」胡蝶一臉的可惜,但旋即又綻出笑顏。「不過,你當廚師能做出這麼好的菜,那做個停陶師傅,燒出來的陶一定很不錯。」
她雙手托腮的凝視著他疑雲滿布的俊容,伸手將他額際的幾絡發絲撥開,秋眸中閃動著信任,彷佛輕掬花粉的彩蝶輕輕點上了他的心——
她這樣瞬也不瞬的看著他,他不覺一陣心悸,你怎麼能說得如此自然?
當他放棄身為一個廚者時,為什麼從來沒有一個人會對他說這樣的話?人人都笑他是個無用的懦夫,一個由料理界叛逃的廚者。
而她,只不過是個萍水相逢的姑娘,為什麼能說得出這樣的話?
「我只是相信我的味覺罷了。」胡蝶輕笑。
她起身抓過饕餮手中的白蛇,輕柔的把蛇放回樹梢,看著它雪白的身形在枝葉間迅速的消失。
「味覺?」他不明白。
苞蝶的手指上他的胸口「你有一顆很棒的心。」
「很棒的心?」莊曉夢俊眉又蹙起。
「真比起來!你那心算得上是血梟心,就是傳說雙春潤年才會出現一次的血梟。」胡蝶認真的說。
傳說血梟是一種在雙舂潤年才會出現的一種鳥,因為雙春潤年三百六十年才一次,這血梟可說是排得上名的少見食材。這種鳥宛若野鴨大小,全身上下淨是美味尤其是以其心為最佳,還有人傳說‘能食血梟心,謫仙亦情願’由此便可知這血梟的珍貴。
這麼說來,胡蝶的比喻也算是一種贊語,只是听來未免不倫不類了些。
「你才識我多久,怎麼能有如此定論?你難道不覺得我棄廚而去是一種罪無可赦的行為嗎?」莊曉夢不解。
「不過是不做廚師罷了,有這麼嚴重嗎?」胡蝶聳肩扮了個鬼臉。她這個人一向隨性,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對那種矢志不移的事兒是一點也不能明白。
「你說得輕松我背棄這一行也背棄許多對我有很多期盼的人,在那些人的心中,背離廚者之道的莊曉夢不啻是個罪人。」他心底濃得化不開的罪惡,彷佛壇中腐敗已久的腐物,一開蓋就直沖而出.教人聞之欲嘔,久久揮之不去。
苞蝶偏偏頭,看出他胸中的疼痛。輕輕的將她的小手平放在他的胸口。
「我爹常說,料理之人要能有崇敬制理之心,現下的你無心于廚,若下廚也只是浪費那食材,這或許才算是背離廚者之道,不是嗎?」
莊曉夢訝然無語,他那不能言語的心情,竟讓她三言兩語就說清楚,他不是不想做料理,只是現下的他根本不配成為一個廚師,他一點也沒有自信,食材在他的手中只會成為一種浪費。
天生萬物以養人是上逃讜人的一種恩澤,相對的,人不也該是為這些,為果人之月復而犧牲生命的萬物,多一分敬意?而身為廚者,若不能善盡其用而成為佳肴,對這被吃的萬物不也是一種褻瀆?
「你如何明白——」莊曉夢說到後來已然無語。
看他一臉愕然,胡蝶嘴角綻出一抹賊笑。她拉著饕餮就走,留他好好的思考。
白猿抓耳搔頭,不明白的指了指莊曉夢後攤開手。
「饕餮!你放心,他不會走的,他可是我找了許久的上品乾貨,你忘了嗎?這上品乾貨雖是珍貴無此可要真能入口香醇,總得先經過幾道‘泡發’的手續不是嗎?」
遠遠的塵土漫起,馬兒四蹄踏地聲響降之而來。
一輛馬車從莊曉夢和胡蝶的身邊駛過,卻在他們面前十來丈的地方突地一偏,整個輪子卡人石縫中,怎麼也動彈不得。
此時車上下來一個六十來歲的白須老漢,用力拉著他的馬兒前進,無奈石縫將輪子卡得十分緊,老漢和馬兒雖早得氣喘不已,馬車卻怎麼也不肯動上一分。
「這位老伯,您就別勉強,我看這縫可卡死了。」胡蝶快步來到馬車的旁邊蹲子仔細打量一番,「這是拉不得的,如果能把這車子往上抬高,還有可能可以動。」
「抬高?這車子少說也有幾百斤,荒郊野地的,我上哪兒找人來抬?」老漢一听,眉頭就皺了起來,「看來我真是沒眼福,怎麼會出這種烏龍事兒,連湊熱鬧也湊不著,這教我回去如何說給家鄉的人听呢?」
「湊熱鬧?」胡蝶的眼楮一下子閃得像子夜皓星般明亮。
她這個人平生最是貪涼怕熱,可只有一種熱,她是樂此不疲.那就是‘湊熱鬧’。只要有熱鬧可看,就是再麻煩的事她也甘之如飴。
「有什麼熱鬧好湊?」她已是迫不及待。
「就是京城的百味軒呀!」老漢是一臉的扼腕。
苞蝶一下子消了氣,連說起話來都有幾分意興闌珊。「那事兒我知道。不過,老伯您有什麼好擔心的那事兒不是還有個把月,這兒離京城也只不過幾天的路,您就算用走的也還來得及呀!」
「你說的是神廚帖的事我說的可是另一回事。」老漢搖搖頭。
「另一回事?」胡蝶的眼楮又亮了起來。「還有什麼事?」
「神廚帖已是天下盡知,可你不知這會兒神廚賽還沒開打就有枝節。」老漢捻須故意賣關子——
「有什麼枝節,爺爺您快說嘛!」這一說到好玩的,胡蝶的嘴也跟著甜了起來,這會兒稱呼已從‘老伯’變成‘爺爺’。
老漢被她叫了聲爺爺,心花朵朵開,快意的點頭,「好!我說就是了。」他清了清喉嚨!「你該听過北神廚、南膳鬼,這由神廚莊百味起家的百味軒,一直以來和膳鬼所經營的萬食館,一向是分庭抗禮料理天下。
「可神廚帖只對百味軒而下,而且又以料理界的至寶那經為勝負的標的,萬食館怎麼能服?便先向百味軒下戰書,想取百味軒那經天下第一味’的美名,好取而代之去爭那神廚賽。」
「萬食館和百味軒?」莊曉夢倒抽一口氣.
苞蝶輕瞅莊曉夢一眼後,又回到老漢身上,「爺爺您說萬食館和百味軒,若真較量起來誰的勝算大些?」
「就味道來說,實在是難論高下,但就我听來的小道消息,萬食館的勝面是大了些。」老漢喘一口氣。「不是說百味軒的味道及不上萬食館,只是,這百味軒自從幾年前神廚莊百味失蹤後,那招牌的菜色就沒變過,人人都傳新掌的當家只能守成,而不能創新,這你們是知道的,好吃的東西就算再怎麼好吃,吃久了還是會膩的。」
「這倒也是。」胡蝶贊同的點點頭。
「其實!我私心倒是希望百味軒能贏,那萬食館的人仗著自己資金雄厚,每每總將上好的食材整批收購,這些年要不是有百味軒還能稍加抑制,怕這料理界早就讓他們搞得一團糟羅!」老漢一臉的無奈。
「這萬食館的人有這麼可惡?」胡蝶輕咬下唇問道。
「像你這樣的姑娘家,不管柴米,自是不會明白這種事。前兩年西湖荷花不開,藕粉供應量大減,萬食館的人便將市面上的西湖藕粉全數賣去,再一翻調了十倍價錢要不是百味軒的當家將所存的藕粉釋出,那年可沒多少人吃得起西湖藕粉呢!就沖著這一點,我老頭子也要上京城,為百味軒打打氣。」
老漢說得義憤填膺可府即又重重嘆口氣。「唉——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這一耽擱,少說也得三、五天,怎麼也趕不上了。」
「這倒是不一定!」胡蝶看一眼一直不曾開口的莊曉夢,對著老漢一臉甜笑。「如果我有辦法讓您的馬車能動那您能不能順道載我們一程,讓我們也能湊湊熱鬧?」
「反正我一個老人家一路上有個伴倒也是好的只是我們這里只有一些老弱婦孺!你這小泵娘會有什麼法子呢?」老漢不抱希望的說。
苞蝶指指莊曉夢,「還有他在!讓他來抬就成了。」
「這位姑娘,你別說笑了這車至少要幾個大男人才抬得起來,不是我要侮辱這位小兄弟,他看起來一派斯文書生樣,他哪抬得動?」老漢說什麼也不相信莊曉夢抬得起這麼重的馬車。
「老伯還是讓我來試試吧!」莊曉夢倒也不覺得受辱,只是溫和的提議。
他馬步一蹲,雙手在車框上一施力,馬車竟然應聲而動,輕松得仿佛這重達百斤的馬車是紙糊的一般。
老漢的眼珠子像是要瞪出眼眶,張著的嘴老半天闔不起來。
他拍拍莊曉夢的肩膀,「看你這小子瘦瘦弱弱的,沒想到有這麼大的手勁真是人不可貌相,是我這老頭子看走眼,原本我還想看你手不能挑的樣子,帶著一個道麼美的姑娘家遲早出事,看來是我白操心了。」
「我就說他沒問題的。」胡蝶一臉得意。
「對了,我還沒問你們是什麼關系?兄妹還是夫婦?」老漢一邊檢查著馬車一邊順口問。
「我們是——」
「兄妹!」這是第一次莊曉夢的話快過胡蝶,只見他皺起一向平順的眉頭,明白的表達他對這件事的堅持。
甭馬寡女結伴而行,這事傳了出去,對姑娘家的名節可是一大損害,雖然胡蝶看來對這事情點也不擔心可他再怎麼說也得替她顧及到這一點。
「原來是兄妹呀!」老漢一點也沒有發現他們兩人眼神的角力,在準備好一切後,就示意他們上車。
苞蝶越過老漢,悄悄的對莊曉夢扮了個鬼臉。他愛說是兄妹就兄妹吧!至于她、心中是怎麼想的,可就由不得他了。
隨著馬兒漸快這路程似乎霎時變得短了起來。
柳吟秋微愁的看著眉頭深鎖的莊曉生,濃濃的不安又襲上、心頭。
「你有幾分把握?」
莊曉生猛地將手中的青瓷砸向地板,眼眸中的紅絲道盡了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煎熬,「娘!您覺得我會有幾分勝算?」
「曉生不是娘要逼你!可這戰我們輸不得啊!」柳吟秋微微一嘆。
百味軒能和萬食館分庭抗禮靠的就是‘天下第一味’的美名這一戰若敗,百味軒從此再也無立足之地。
她不明白神廚帖的發帖人是何居心,打著那經之名,這對任何廚師而言或許會欣喜若狂,可對現在的百味軒來說,卻是福不是禍。
萬食館原就對百味軒的地盤垂涎不已,只是苦無機會和名目能挑起爭端,可現在神廚帖一出,萬食館的人正好可以一石二鳥,正大光明的叫陣。
「娘,您明知道我不是神廚的料,爹的手藝我也只學得上五分,您教我以這五分手藝,如何來維持百味軒的味道?」莊曉生是個明白人他雖生于神廚之家,可他知道自己擅長的是商貨往來,對這料理的天分,他根本就比不上他大哥。
「您為什麼不讓我把大哥找回來?如果是大哥,這場戰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輸的。」
「別說了!」柳吟秋的臉色陡然白了一二分,厲聲道︰「我不許你再提這事。」
「為什麼不行?大哥的手藝高過我千萬倍是事實,娘,您不是不明白,再怎麼說,他也是爹的孩子,他和我一樣有權繼承這百味軒,您為什麼執意于他是二娘生的這件事呢?」
「別再說了!」柳吟秋大喝一聲。
人一旦做錯一件事,就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了嗎?
為什麼就在她盡力忘卻過往的同時!壁恨總是在不經意時涌上、心頭?
她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嗎?
為了一個莊曉夢她賠了自尊、賠了人格、賠了夢想,在做盡一切後,仍是要不回她的男人,他還想怎麼樣?
「娘!」莊曉生就是不明白為何他娘就是容不下他大哥?
柳吟秋這時從莊曉生的表情發覺到自己的失常地微微一揮手,掩去她臉上過多的情緒。
你不會忘了現在的莊曉夢根本做不出任何料理,一個不能拿刀的廚師還有什麼用?你找他回來也沒有用,你還是多用點心神在未來的這場對決上吧!」
說完,她轉身入內就像是怕被人見著她臉上再也掩不住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