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騰騰的豆漿和燒餅早就上了桌,而在烤面包機的吐司跳起來的同時,方羽律鍋中的荷包蛋也完美的上了盤。
她滿意的看著桌上豐盛的早餐,豆漿和燒餅是爸爸方禮運的最愛,清粥小菜是大姊方宮律認定的中式早點,而泛著鮮亮橙色的橘子汁則是素食主義的四姊方征律中午前唯一入口的東西。
這桌上的每一樣東西都是羽律親手做出來的,這听來或許累人,卻是她最愛的事情之一,能夠親手做食物給她最愛的家人吃,對她來說就是一種幸福。
咦?這三明治的旁邊好象還少了什麼?
羽律一回頭才恍然大悟,咖啡可是少不得的!這是二姊方商律一大清早還能保持清醒的東西,要少了咖啡,別說上班了,要二姊一腳跨下床都是不可能的任務。
「她們還沒起床?」方禮運皺起眉,語氣雖是不重,可那身為大法官威嚴自然地流露出來。
羽律一點也沒有被嚇到,反倒輕笑的抱住了方禮運。「爸,早安!」
說也奇怪,本是一臉「生人勿近」的方禮運被羽律這樣一抱,竟軟化了臉上的線條,「-這孩子,長這麼大了還這麼愛撒嬌?」
「看來是警報解除了,我可以出來了嗎?我可坑邛成干了。」排行老二的方角律,一邊從樓上走下來,一邊伸著懶腰。
「我每一種都多準備了一份,等一下我就幫-打包起來。」羽律怎麼會不知道她三姊的「節儉」性格?
「不愧是我第二愛的小妹。」方角律用手拍拍羽律的頭。
羽律甜甜的笑著,被她三姊說成排行第二不但不是一種侮辱,而且還是一種「天大的」榮幸,因為誰都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方角律最愛的東西就是「錢」,能排得上第二,可真是了不得的一件事哪!
「像-這種除了免錢飯才吃的人,全身上下除了荷包外,大概沒有一個地方不是干的。」一個冷笑聲傳來。
說這話的正是那個有著天使臉孔,但心腸比惡魔還可怕的方征律。
「要比干,我可比不上-,照我的推定,-拿-的解剖刀往自己手上一劃,或許連滴血都沒有呢!」方角律斜看了方征律一眼,她也不想想看,她方角律可是律師界赫赫有名的「金不敗」哪!
「光-這話,我就可以依法告-公然侮辱。」方征律對方角律做出一個誰怕誰的鬼臉。
方角律挑起一邊的眉頭,「是嗎?-好象忘了誰才是律師。我剛剛說的「推定」,既為推定,就有推翻的可能,我只是說或許,又沒說-一定是沒血沒淚的,你要告我什麼?-還是乖乖當-的法醫就好。」
「大姊,-說呢?」方征律看著早已就坐,正有條不紊的吃著清粥小菜的方宮律,想尋求她的支持。
方宮律看了她們一眼,揚起一抹幾不可聞的笑容。
「如果要提刑法的告訴去找-二姊,她那個檢察官才有權決定接受與否,我只是法官,依不告不理原則,-的要求我只能以不起訴處分。當然-也可以提自訴,不過,起訴書要以書面表示,要提告訴的話,記得先寫自訴狀。」
「果然是大姊英明,-要告我,再回去修個幾年吧!」方角律一臉得意的抱胸揚起頭,看著猛翻白眼的方征律。,「我是不是听到有人要提什麼告訴?」方商律打著呵欠的沖到桌前,一把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就大大的喝了一口。「還是小妹的咖啡合我的口味,怎麼同樣是書記官,我的書記官泡的咖啡就連隔壁神經錯亂的笨狗都不喝。」
以方商律的外形,在這一群美人兒中也很難被人忽略,因為「她」十足帥氣的外表加上中性化的穿著,從沒有人在第一次見到她時能正確的說出她的性別。
「沒啦!-今天不是要開會?怎麼這麼晚才起來?」羽律又替她二姊把見底的杯子加滿咖啡。
「開會?」方商律皺起眉頭,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然跳了起來,「死了,我忘了,這下死定了,那個「黃鼠狼」最討厭人遲到了,他拉起的臉可不會比老爹的短到哪里去。」說完,她頭也不回的抓起玄關的外套和鑰匙,像風一樣的跑出大門。
方商律口中的黃鼠狼,正是她的所屬的地檢署的檢察官長,算來也就是她的頂頭上司。
「二姊,-的三明治!」羽律拿著三明治追到大門口,可哪還有方商律的影子,她該知道,以她二姊的身手和急驚風的個性,她根本不可能追上她的。
「別追了,反正這三明治也不會浪費,我就接收了。」方角律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際。今天真是太幸運了,不但一大早就將了老愛和她作對的方征律一軍,還平白的多了一個三明治,這下,她可連消夜都有著落了。
「是嗎?-這如意算盤打得也太好了,不過,-忘了今天不是羽律從地院轉調到地檢署上班的第一天,她送過去不就得了。」方征律壞壞的道。
「瞧我這性子,四姊不說我還真忘了,本來我還打算叫二姊載我一起去上班的,可二姊這一跑,害我什麼都忘了。」羽律自嘲道。
「方征律,-這個……」方角律氣得差點吐血。
「我怎麼了?我不過是說實話罷了。」方征律皮笑肉不笑的說。
「羽律,你要上班還是別坐商律的車子。」方禮運把手中最後一口的燒餅吃下去後,才又出聲。
「為什麼?」羽律不明白,她以前在地院上班的時候,就搭同路大姊的便車,現在她調到地檢署,為什麼不能坐二姊的車?
「小妹,-以為我們舍得讓-坐商律的車?那丫頭當她開的是賽車,上車的乘客就像搭雲霄飛車般。」方宮律嘆了一口氣。
「大姊的意思就是說,商律開的車是孕婦、高血壓、心髒病巴六十五歲以上老年人不宜,其余的請自備超額保險,回收的機率比公益彩券還高,這樣-懂了嗎?」方征律補充的說。
「有這麼……」她們的說法讓羽律心中唯一能想出的話是∣∣杰克,這真是太神奇了!
「算了,-從今天起坐我的車好了,反正我的事務所就在那附近。」
方角律的話讓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楮,她這個守財奴平常能搭別人便車就絕不放過的人,這會兒竟然會說出這種話,莫非是天要下紅雨了?
「你們別這樣看著我,我只是怕羽律被商律的開車技術嚇壞了,那我的早餐要去哪兒吃?」方角律再硬的口氣也掩飾不了她的耳根子微微的紅熱。
羽律怎麼會不明白,她露出了一抹如同陽光天使般的笑容,她真的覺得,能夠和他們成為一家人真的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下班記得打電話給我,別叫商律載-回家,知道嗎?」將羽律平安的載到地檢署門口,方角律仍是不放心的一再叮嚀。
羽律輕笑的搖搖頭,「我知道了,-不用擔心,反正二姊又不會準時下班。」
方角律想起方商律那種拚命三郎似的工作態度,真的,她還沒有看過方商律當了檢察官後有哪一天是準時下班的。
「反正-不要坐她的車子就是了,記得喔!」
「我知道了啦!三姊,-還是快去上班,要是錯過了客戶怎麼辦?」羽律笑著和方角律道了再見,便轉身進入地檢署的大門。
羽律看了看手上的表,離他報到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應該不會遲到才是,想到這兒,她不禁松了一口氣,說真的,初來乍到一個新環境,說不緊張是騙人的。
不知道這一次她要跟的檢察官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她唯一認識的檢察官是她的二姊,如果說所有的檢察官都和她二姊是同一個樣,至少她不會犯了「遲到」的禁忌。
羽律微微的打量四周一眼,這地檢署和地院擁有截然不同的氣氛,在地院,或許多得是法官,整個地方飄散著濃濃莊嚴肅穆的凝重氣息,兩地檢署到處人聲鼎沸不說,還四處彌漫著煙味,最可怕的是,竟然有人在「國罵」!
「你這個死龜兒子,這拘票你敢不簽!你以為你塊頭大就了不起,想當初,我在抓犯人的時候你還在吃女乃,你懂個什麼屁啊!」
一個女人中氣十足的對著檢察官辦公室破口大罵,不過響應她的卻是一聲足以震動整個地檢署的摔門聲。
「你這個死小阿,你給我記住!」
羽律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女人,一個閃避不及,就和那個女人撞個正著。
「對不起!對不起!」羽律連忙道歉的扶起和她撞成一團的女人,這時候她才發現,那個女人並不是她原先以為的二、三十歲的年齡,看她那藏不住幣白的頭發,少說也有五十歲了。
「哎喲!痛死我了,我沒給上次那欠K的混蛋給一刀捅死,倒先給你撞散了骨頭!」杜超琴一把撥開羽律伸過來的手。「你沒听過好狗不擋……」她一抬頭,看到一臉焦急咬著下唇的羽律時,其余罵人的話全吞下肚。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有沒有摔疼了哪里?」羽律急急的說,被杜超琴這樣一吼,羽律才發現了她手上還纏著繃帶,想到因為自己的不夠機警可能會給她造成的傷害,心中不免產生濃濃的罪惡感。
「喂!-可別哭,我這輩子天不怕、地不驚,就怕別人哭,-的眼珠子這麼大,掉的淚水沒半斤也會有八兩,我可吃不消喔!」杜超琴人連連的搖手。
「-沒事吧?我看你的樣子好象很痛,而且-的臉色好白喔!」
杜超琴看看自己手上的傷,這傷口是新的,踫著了當然會痛,不過,對她這種受傷比吃飯還正常的人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若是她的臉色真的發白,那也是因為早餐沒吃,又被那個拒絕把拘票簽給她的混小子氣出來的。
「我沒事啦!」杜超琴揮揮手,猛一起身就要走,突然眼前發黑,身子整個晃了一下,嚇得羽律連忙扶住她。
杜超琴雖然不胖,可她的身材對女人來說算得上是高大,以羽律不及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要撐住她,得費上好大的一番工夫。
「-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啦!只是人真的老了,受不得那混小子的氣,加上我那太久沒祭的五髒廟,也跟我抗議罷了。」杜超琴沒好氣的說。
「什麼!-還沒吃早餐?這樣不行的,-才受過傷,怎麼可以空月復呢?而且又生氣,這樣對身體很不好的!-的兒女怎麼可以都不關心-?這太過分了!」方羽律皺起了眉頭說。
「就是說嘛!那些個混小子,虧我一個個把他們拉拔得這麼大,孩子大了翅膀就硬了,老娘的話全當成了屁……哦!對不起,我這種粗人說話就是這樣。」杜超琴不自覺的道歉。
她干了一輩子的警察、當了一輩子的差,什麼樣的角色沒見過,「對不起」這三個字她從來就不知道長得什麼樣,可不知道怎麼的,眼前這小丫頭就是給人一種憐愛的感覺,彷佛多說了一句重話,都會傷了她似的。
「既然-還沒吃早餐,如果不嫌棄,我手上有三明治和牛女乃,-先果月復,至少血醣會高一點,也比較不容易頭暈。」
杜超琴看了看羽律手中的三明治,那散發出來的香味,讓她不覺得吞了口
口水,也把到口的推辭給吞了下去。
羽律貼心的為她將三明治的保鮮膜撕開,然後再將牛女乃盒打開,插上吸管,一並送到杜超琴的面前。
杜超琴本來就是個大而化之的人,當下接過三明治就咬了一口。
她立刻感動得眼淚幾乎要掉下來,她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三明治,香松可口、入口生津,那吐司的口感,更是她從未嘗過的。
「你快告訴我,這三明治是在什麼地方買的?我這輩子再也不吃其它的早餐了。」杜超琴三口並兩口的和著牛女乃吃完,連忙開口問。
「這三明治是我做的。」羽律微微紅了臉,雖然家人一直稱贊她的手藝,可杜超琴這樣毫不保留的贊美,竟教她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響應。
「-做的?全部?」杜超琴瞪大了眼楮,像她這種柴米不識、油鹽不分、醬醋茶可以一起喝的人,對有著高超廚藝的人只有一種想法∣∣這種人不是外星人就是魔術師!
不然怎麼可以把看來一點關系都沒有的東西全都加在一起,然後變成這麼好吃的東西呢?
「不是全部,那牛女乃是真的。」羽律趕緊解釋。
「我當然知道牛女乃是真的。」杜超琴好笑的翻了翻白眼,可是旋即又喪氣的拍了拍額頭,「那我不就再也吃不到了嗎?」
「那這樣好了,如果-真的這麼想吃,我每天幫-準備一份好了。」
「每天?」杜超琴訝異的看了羽律一眼,在她的臉上,她看到的只有一片純然的好意。天!這是什麼年代了,怎麼還會有這種好心到近乎天真的人?
「對啊!反正我只是多準備一份,不麻煩的。」羽律認真的點點頭。
「我和-素不相識,怎麼可以讓-這樣做?這傳出去不教人說我杜超琴佔-的便宜,那我一世的英明不就毀在這三明治的手中?不行!這萬萬使不得。」
「不會啦!就說我請你幫我試口味的不就好了。」羽律笑說。
「這倒是個好法子,可是,我覺得還是我的法子好一點。」
「什麼法子?」
「不如-當我的媳婦好了,我有兩個兒子-隨便挑一個,這樣子媳婦做東西給婆婆吃可是名正言順的事。」杜超群抱胸好好的把羽律給打量了一番。
嗯!雖然個頭是小了些,可身材均勻、五官秀麗,而且個性又溫純善良,配她家那兩個沒大沒小的混小子倒是便宜了他們,不過為了她的五髒廟,只好委屈一下這個小泵娘了,反正她一定會保證,在她家只有女權至上而沒有婆媳問題。
「什麼?」羽律先是瞪大了眼楮,然後輕笑出聲。
這位伯母真是愛開玩笑,哪有人為了一份三明治就把兒子給賣掉的?
「-考慮看看怎麼樣?」
「伯母,-的臉色看來好了很多,還可以開玩笑,我想應該沒事了,那我得先走了,我還有……完了,我遲到了!」
羽律在看到手表上的時間後,好心情一下子消失無蹤,她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她竟然比報到的時間晚了近十二分鐘了,這下死定了!
「-是來上班的?」
「對不起!伯母,我不能陪-了,再不去報到,我可能會被罵得很慘。」
羽律轉身要走,杜超琴卻一把抓住她,而且還在她手中塞了一張名片。
「別著急,不管-的的人是這里的誰,如果他敢罵-就叫他來找我,我倒要看看誰敢罵我杜超琴的媳婦。」
「我不是……」
羽律本想再說些什麼,轉念一想又閉上了嘴巴,現在可不是爭論這種事的時候,她接過了手中的名片,看也不看的放進手提包,和杜超琴道了再見後,就連忙去找她的辦公室。
衛焰沒好氣的把手上的卷宗往桌子上一摔,發出了好大的聲響,卻無法平息他胸中的怒氣。
「令堂大人又來過了?」
衛焰一抬頭,是發現這地檢署唯一敢在他發怒時不怕死的來到他面前的方商律,他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又是找你開拘票的?」方商律明白的笑笑。
衛焰人如其名,個性沖得就像一把熊熊的烈火,而他的父親可是個溫和的教書人,不消說,他的脾氣十足十遺傳那現在身為刑事組長的母親。
「還用問嗎?她已經是一腳踏進棺材的老女人了,還跟那些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去抓黑道大哥,她也不想想,上個禮拜才出院,這禮拜又開始不安分,她活得不耐煩,也得看我有沒有空去替她辦喪事。」衛焰沒好氣的說。
通常衛焰對女人一點好感都沒有,可對方商律卻不一樣,說穿了,她全身上下沒有一點的女人樣。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別說是在台灣,就是在國外也少有女人有這種高度,更別說她那雌雄莫辨的身材和世界武術冠軍的身手,所以,衛焰怎麼也沒辦法將她當女人看,對她的態度就像是哥兒們似的。
「你就是講這種話才會和衛伯母老是吵架,你們感情明明好得很,怎麼說起話來是這種調調?要是給我家那古板老頭听到了,穩犯心髒病不可。」方商律打趣的說。
「-還不是叫你爸「那個老頭」,和我差到哪兒了?」衛焰難得扭出一個嘴角上揚的表情,不過表達的卻是嘲弄之意。
「至少我從不在他面前講這種話。」方商律比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虛偽!」衛焰將手中的紙揉成一團,對著角落的垃圾桶丟了過去,那紙圍在垃圾桶的邊緣彈跳了三次後還是掉在地板上,然後滾到方商律的腳邊。
「錯!這叫識時務者為俊杰。」方商律彎身把地上的紙團撿起來,順手一丟,一個漂亮的空心籃板入了垃圾桶。看來她大學校隊的身手還沒有退步,方商律得意地對衛焰挑了個眉頭。
「說到俊杰,我現在只真希望這一次配給我的書記可以有點用,別不到三個月就跑人。」衛焰皺起眉頭。
「又換人了?上次的阿凱呢?」方商律倒也不訝異,這衛焰換書記比起公子換女人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別說我了,在小毛沒跟你之前,-換書記的速度跟我有得拚,唉!為什麼-會遇到一個像小毛這種有膽包、肯吃苦的書記官,而我遇到的都是些軟趴趴的爛柿子?上次那個阿凱先生,竟然在跟我去搜毒品的時候犯氣喘,真是去他的擔擔面。」不說還好,這一提起,教衛焰又是一臉的怒發沖冠。
「不過,托你和你那蹩腳的書記的福,最近我接的都是大案子,大概黃鼠狼也知道這種大條的是出不得差錯的。」
「-是說那個黃鼠狼把林-東的案子分給了-?」衛焰整個人跳了起來,一掌打在辦公桌上,力道之大,讓桌子上的東西都跳了起來,「那個案子我追了七個月,不是十天,是整整七個月耶!他竟然把我的案子移走,他憑什麼?」
「憑他是檢察官長,記得嗎?他有案件移轉權。」方商律拍拍衛焰的肩膀。
「可惡!早知道就去當法官,案子到了手中,誰也沒有權力轉走!」
要不是那個阿凱在察緝行動中因為緊張而氣喘發作,導致整個行動被林-東發覺而告失敗,他說不定這會兒已經有足夠的證據對林-東提出告訴,而不是落得被案件移轉的下場。
「算了吧!你和我都知道自己是什麼料,叫我們坐在法院等案子一點也不對我們的脾胃,別說三個月,三天你我都受不了。」方商律打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絕不是當法官的料,法官那種人是方宮律和她老頭那種正經八百的人才當得來。
「至少這案子是交在-手中,要是給其它的人,我非翻了黃鼠狼的桌子不可!這說來說去都是那個書記的錯,這一次上面要是再給我這種沒膽子、少骨氣的書記官的話,我非去把那只黃鼠狼的骨頭給拆了不可。」
衛焰這一次是打定主意了,說什麼他再也不要一個老是會扯他後腿的書記官,到時,倘才不管中華民國哪一條法律規定著檢察官行動需帶書記官一旁記錄,他都要把那個書記踢到太平洋,離他愈遠愈好。
「這是你等一下的行程?」方商律順手翻著衛焰桌上攤開的行事歷。「那你最好祈禱你新的書記官不要是個新手,如果他是,我看你得小心了。」
衛焰接過方商律丟過來的行事歷一看,「古一明……不會吧!」他用力的抓了一下頭。
「大體解剖,嘖嘖嘖!兄弟,我真替你可憐也替那個書記擔心,那個書記要是新手,小心他吐在你身上。」方商律的語氣十足的幸災樂禍。
「他要是敢吐,我就叫他一口一口給我吃回去!」衛焰火冒三丈的說。
羽律望著辦公室門上閃亮的名牌,一顆心七上八下,伸出去敲門的手不自覺地遲遲不敢落下。
衛焰!
這名字看起來十足的男性化,對于她的遲到,他一定會不高興的吧!
可丑媳婦總是得見公婆,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輩子,不是嗎?
羽律深吸了一口氣的敲了敲門。
「你要是沒有一個理由給我解釋你為什麼浪費了我十二分鐘,總共七百二十秒的話,你就給我小心一點!」
羽律的手才把門推開,那震天的吼聲就迎面向她席卷而來,嚇得她連連退了兩步,瞪著眼前怒發沖冠的男人。
天!他真的是一個龐然大物!
她拚命的挺直腰,發現自己即使腳上穿著近三-的高跟鞋,還是到不了他的肩膀,依她的目測,他至少超過一百九十公分,這樣的身高,在台灣男人中可說是難得。
可是最讓羽律印象深刻的還是他右臉頰上那隱約可見的刀疤,讓他原本十足陽剛的面容增添了幾分危險。
嗯!他不是一個會輕易妥協的男人。
「我……」羽律想不出她可以給他什麼好理由,尤其給他那麼一吼後,她連聲音都給嚇得縮了回去。
衛焰被方商律奚落一頓後心情本就差到了極點,沒想到這小小的書記竟然給他遲到,如果他不好好的教訓這不知死活的書記一番,那他「火爆狂獅」的名號豈不讓人白喊了?
可門一開,門外站的竟然是個看起來嬌小縴弱,彷佛只要風一吹就會飛跑了的細女圭女圭,當場讓他忘了接下去要罵的話。
「-走錯了吧?」衛焰皺起眉頭。
「我不是……」羽律的聲音還沒找回來。
「拜托,-可別哭,我這個人生平最怕的就是女人的眼淚,我不是要罵-,我罵的人是那個早該來都還沒給我來報到的書記官。」
「你罵的人是我。」羽律小小聲的說。
「女人!我說的-是听不懂嗎?我不是要罵-,我要罵的是那個膽敢讓我等的人,如果-沒事,可不可以請你去-要去的地方,別擋在我的門口。」衛焰沒好氣的說。
他就說嘛!女人真是有夠麻煩,明明說得這麼清楚了,她還一臉委屈的站著動也不動,難不成要他三跪九叩的道歉不成?
「我就是你要罵的人。」羽律用力的吞了吞口水,然後小心的看著眼前像是會動的火山一般走來走去的男人。
「我沒有要罵-,我罵的是我的書記,-听清楚了就請你別……-說什麼?」衛焰猛然停下,「-別開玩笑了,我的書記怎麼可能會是女人,我明明記得那個書記有個很男性化的名字,好象叫……叫……」
「方羽律。」羽律替他接了下去。
「-就是方羽律?這不會是真的吧!」衛焰失控的吼了出來。
看著他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要不是他發怒的對象正是自己,羽律還真的有點同情他。
「-不可能是方羽律!」上一次那個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嚇得動彈不得的沒種書記,已經教他吃足了苦頭,這一次他們竟然分配一個女人給他!而且還是個看起來捏得大力一點就會支離破碎的搪瓷女圭女圭,教他還做什麼事?
「我是……方羽律。」羽律再次吞了吞口水,如果現在有個洞,他一定會毫不猶疑的把她丟進去,再蓋上大石頭,以確保她永遠不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不可能是方羽律,宇宙的宇、法律的律,這怎麼听都像是男人的名字呀!」衛焰真的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個天大的誤會,下一秒鐘,他就會從這種荒謬的噩夢中醒過來。
「是羽翼的羽……」羽律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
「就算是羽翼的羽,那也還像是個男人的名字呀!」衛焰大吼。
打死衛焰,他就是不想接受這樣的事實。
「對不起……」羽律低著頭,小小聲的道歉。
雖然她明知道自己不需要為這種事道歉,更何況在她家五個姊妹中,她的名字算得上是最女性化的了,可是她就是不自覺得想為自己的出現讓他氣成這樣而道歉。
「-是該跟我對不起,-不該是個女人,我不要一個為了一點點小事就會叫得天翻地覆、山崩地裂、日月無光、風雲變色的女人當我的書記,-听懂了沒有?」
「我……」羽律瑟縮身子,她是個女人又不是她的錯,他有必要叫得像是被踩疼了尾巴的老虎嗎?
「什麼我不我的,有話就大聲的說出來,我最討厭那種像是蚊子叫的聲音了,-如果是在說人話,就給我用人的音量說話。」
他的聲音吼得羽律的耳朵隱隱作痛,「對不起!」她放大了聲音。
「天殺的!-除了會說對不起還會做什麼?如果-真的覺得抱歉的話,-現在就去找-的長官,叫他找個男的書記來和-調換,-听懂了沒有?」
「對不起……我能不能……」
「別再說對不起,有話快說、有屁就放,我沒時間陪-窮磨菇。」衛焰沒好氣的說,他發誓,如果他再听到一聲對不起,他一定要把這三個字塞回這女人的嘴里。
「你是檢察官……」
「廢話,說重點!」
「檢察官……不是……不能有性別歧視的嗎?」羽律終于忍不住用手捂住耳朵,她怕再這樣繼續接受他的炮轟下去,她遲早會耳膜破裂。
「-說我有性別歧視?」衛焰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縮得都快成為一團的女人竟然有勇氣對他說這樣的話。「-倒是說說看,我是哪一點性別歧視了?」
「對不起!」羽律又連忙的開口道歉。
這麼多年以來,在她四周的人每一個對她都是和顏悅色的,從來沒有人對她大聲說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錯了什麼,怎麼會惹得眼前的男人像是恨不得將她撕成兩半,再丟到垃圾桶倒掉的凶惡樣子。
他一定是很討厭她的吧!彬許,這世界上真的有那種一見鐘「惡」的例子,而不巧的,就在他和她之間發生了。
「-如果只會說對不起,那就請你閉上嘴,我不想再听到更多這種沒營養的話了。」衛焰活像只被困住的野獸一般,不停來回的走動。
「可是你不是……因為……我是女人,就覺得……我不適合擔任你的書記嗎?這種說法不就是……就是……」羽律的聲音愈來愈小,終至不能听聞,因為她實在沒有勇氣把歧視這兩個字給說出口。
「別告訴我,你也是什麼女權主義者,我沒有任何的歧視問題,我要的只是一個在跟著我出任務時不會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而且也不會企圖把我的耳膜叫破的書記。」衛焰現在唯一的想法是扭斷該為這件事負責的人的脖子,上次那個會氣喘的書記害得他還不夠慘嗎?現在又給他送來一個女人當書記,這上面故意想整他嗎?
「我……很少哭的,而且我從來沒有……沒有尖叫過……」羽律的頭低得都快要掉下去了。
「是嗎?-不要以為檢察官的書記是很好當的,-以為-真的能做得好嗎?我勸-現在還是去找-上面的,叫他換一個行政的也好、管理的也罷,總之適合-的工作就對了。」衛焰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脾氣,放柔聲音哄勸她。
「可……可是……我不覺得……我不能……我是說……這是我的工作…」羽律愈急愈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可不可以一次就把話給我說清楚?」衛焰是標準的急驚風性格,光听羽律這樣說,就讓他好不容易壓下的怒火又上了心頭。
「我是說,這是我的工作,沒做之前你怎麼能篤定我一定做得不好呢?」
羽律提出勇氣,一鼓作氣的把話大聲的說完,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一說完馬上用手抱住自己的頭,一臉驚恐的看著他。
「-……」衛焰怎麼也沒有想到,眼前嚇得像受驚兔子的女人竟然有勇氣把他的話頂回來,一時間,竟也忘了他接下來準備說的話。
「我保證我一定不會哭叫,你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羽律緊張得捏緊自己的手指,小小聲的說。
衛焰的手指在桌子上彈弄了兩下,然後才回頭看著羽律。
「-說-可以做得了這份工作?」
「我會……盡力。」羽律又深吸了一口氣,在他那種像是盯上獵物的獵人般的眼光下,她想保持視線不退縮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是嗎?話別說得太早,如果-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那我們就開始工作吧!不過,我要先警告-,等一下-要是敢給我出狀況,不用我說,-該知道怎麼做吧?」衛焰露出他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做……什麼?」
羽律被衛焰乍變的情緒給弄得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只能呆怔的反問。
衛焰得意的雙手抱胸,「書記官可以做的事很多,找個適合-這種溫室中的小報該做的工作去做,少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