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在江南或許已是春暖花開的日子,但是春天似乎還沒踏進隴西的世界,因為他們愈接近庭州,氣候就愈來愈冷,前些時候,冷箏一早起來時還會發現一些結霜的現象。
有些時候冷箏會有疑問︰他們或許不是人類,對于這樣馬不停蹄的趕路,他們似乎一點也不會疲累,除了少數幾次曾停下來用餐過夜之外,剩下的時間他們幾乎都是在馬上度過的。她甚至懷疑,如果不是為了讓馬兒不至太于過勞累,他們會把這些事全在馬背上解決!
她又冷又累,雖然自從她摔下馬背之後,李傲天就把她安置在他的馬上,可是這種睡又睡沒幾小時,而且一路顛簸的日子可真是要將她全身的精力都消耗殆盡了。
最令她受不了的是,這一路愈往西行,氣候似乎愈來愈冷,這對一向在氣候溫和的冷竹島長大的冷箏來說,幾乎要大喊吃不消,因為冷竹島的寒冬從不曾這麼冷,而現在已是三月天,她實在不敢想象,庭州那個地方入冬時會是什麼樣子?
隨著李傲天的策馬急行,冷箏將身上的斗蓬拉更緊了,雖然在和他身子相貼的地方,他身上的熱力燻得她好舒服,但是其它被冷風吹襲之處,仍是冷得讓她覺得寒意硬是從皮膚鑽進了她的骨子里。
她下意識的往李傲天的懷中偎了進去,希望能夠攫取他身上更多的熱力。
「女人!-不要動來動去的好不好!」李傲天沒好氣的說。
她難道不知道她這樣做簡直是在考驗他的意志力嗎?如果不是他太確定他這個小娘子純潔得不知道誘惑為何事,他還真懷疑,她是不是故意用這種的方式來折磨他?
「對不起!」
「冷箏漲紅了臉趕緊將身子遠離他,可是一沒有了他身上的熱氣,那刺骨的寒風著著實實的讓她打起了冷顫,這要是以往,冷箏的淚怕不早已落了下來,可是這會兒她只是緊緊的咬著下唇。」
李傲天這時也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疑問的看了一眼臉色稍嫌蒼白的冷箏,一手握起她緊緊交握的小手。
「該死!-的手怎麼這麼冰?」李傲天又皺起了眉頭。「我就知道-在這種地方根本活不下去!」他又驚又恐的說。
他一使勁,將冷箏緊緊壓在身上,並不顧她的反對硬是將她的手環在他的腰上,然後用他厚厚的披風緊緊的里住她,他的體溫一下子趨走了冷箏全身的寒意;她這時才明白,為什麼杏兒沒事總喜歡膩在她大哥的身上,原來被人摟著的感覺是這麼好。
不過,她的幸福沒有持續一分鐘,因為李傲天那可以嚇得死人都會翻身的聲音在她頭頂上響了起來。
「-這個小笨蛋,凍成這個樣子也不會吭一聲!」
冷箏小小聲的在他胸前嘀咕︰「這個人真是沒道理,一路上他是一臉她要是敢多說一句話,他就要把她丟掉的樣子,這會兒竟然還敢罵她!」
「有什麼就大聲說,不要像是見不得人的老鼠在背後嘰嘰喳喳的。」他的話讓冷箏迅速的抬起頭。
什麼?他竟然什麼不好比,把她比做那種可怕的東西!
「你太過分了!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夫婿,我是老鼠的話,那你是什麼?老鼠王嗎?」冷箏忿忿的說。
她從小時最討厭的就是老鼠了,而他竟然說她像老鼠!
她氣得口不擇言的把心中的話一下子全出了口,當她發現自己說了什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急忙捂住自己的臉,一臉驚恐的看著他。如果他出手教訓她,那也是她自找的,誰教她竟然敢這樣頂撞她的丈夫。
一定是這兒的天氣凍壞了她的腦子,讓她把多年來的禮教一下子全忘得一乾二淨。
李傲天看她一臉認命的閉上了眼楮,全身微抖但仍不逃避的一副隨他處置的樣子,她以為他會對她做什麼?打她嗎?
一想到她剛剛的話,李傲天幾乎要失笑,這個女人不僅有種,反應也是一流的,她竟然說他是老鼠王!
如果完全解放了她的精神,她會是一個好對手!
看來,他這個娘子以後還會給他帶來更多的驚訝。
于是,李傲天開始放聲大笑。
冷箏等了半天始終沒有等到她預想中的懲罰,反倒是听到了他的仰天長笑。她疑惑的張開眼楮,看著她好像失了常的丈夫。
「你不生氣?」
「我好久沒听過這樣的笑話了。」接著又是一陣大笑。
他四周所有的人不是對他唯唯諾諾,就是被他的氣勢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而這個他一心認為嬌弱得不堪一擊的女人,竟然敢這般對他直言不諱,對于她和她身子不成比例的勇氣,李傲天簡直太滿意了。
一個弱不經風的女人他消受不起,如果是一個弱不經風又哭哭啼啼的女人更是會讓他頭痛不已,幸好冷只是身子骨弱了一點,可是在她禮教束縛下的意志可不比男人少一分,這在她跟著他們一句話也不吭的趕路的日子中,已經明白的表現出來了。
身子骨弱一點沒關系,到了庭州,他會要她好好調養一番,然後把她深藏內心的精神都引出來,讓她跟他一樣愛上塞外這無拘無束的生活。
「笑話?!」冷箏不可置信的說。他竟然把她的話當笑話看?她真不知道她是該松了一口氣,還是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不過,他的心思她真是不明白,她明明對他出言不遜,可是一向好像很容易生氣的他,看起來卻沒有不高興的樣子,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不是表示,她的丈夫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呢?
◎◎◎
「冷箏,起來,我們到了。」
李傲天微笑的看著沉沉睡在他懷中的冷箏,這些天的路程可真是累壞她了,連他這個大男人都有了幾分倦意,更何況是她?
他以自己都覺得驚訝的溫柔輕輕的幫她拂開了頰上的發絲。
「到了?」她有些迷迷糊糊的問,用手揉揉仍是惺忪的眼楮。
一抬頭,看見李傲天的臉離她這麼近,不知道是不是作夢,她竟然覺得他一向冷硬的眼楮此時卻閃著憐愛。她著迷的伸手輕輕觸模他的臉龐,這時的他,看起來英挺得讓她心跳。
「你是真的嗎?」她的話仍是半夢半醒的。
他微微動了一下,猛然低頭攫住了她紅灩灩的櫻唇,當他強而有力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時,冷箏這時才完全醒了過來。
他在做什麼?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事太不恰當了,但是當他的唇轉為火熱而纏綿的同時,冷箏所有的思緒都叛離了她,在這個天地之間,她只意識到他一人,不管他要的是什麼,她都心甘情願給他。
一陣長嘯驚醒了沉醉在這深吻之中的兩個人,李傲天有些不情願的放開她,對著打開城門的領將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抱著冷箏翻身下馬。
冷箏這時才發現,什麼時候安思昊已先行進城,而且多了一-人圍在他們四周,那……那剛剛那一幕,他們不就看得一清二楚了!
李傲天覺得冷箏如果再往他身後多縮一點,她大概整個人都看不見了,而且她臉上的紅暈就像西下的落日一般緋紅。
她真是一奇怪而好玩的小女人,剛剛在馬背上還熱情的回吻他,現在卻表現得好被人驚嚇而轉身要逃的兔子。
「冷箏,他是阿史那獻,是磧西的節度使,和思昊一樣是我的左右手,這一次我回京城,這里就是由他負責發號施令。」
李傲天拉著幾乎躲到他背後的冷箏,為她介紹那個領兵出城迎接他們的男人。
冷箏微微的擠出一個笑容,這個叫阿史那獻的男人看起來和安思昊一樣,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只不過他的年齡較大,看起來和李傲天差不多,所以眼中也多了一份沉穩。
只是,為什麼這里的每一個人都這樣瞪著她?
難道是為了剛剛那件事?一想到這里,冷箏臉上不禁又紅了幾分。
「慘了!」
她暗暗叫苦,這次丟臉我大了,沒想到她給這兒的人第一個印象就如此的不端莊,難怪他們全都是一臉訝異的看著她。
「獻,她累壞了,先送她回我的地方,讓她好好休息一下。」李傲逃讜一旁仍瞪著她的阿史那獻交代,而他似乎愣了好一會兒才對李傲天點點頭。
「我可以先梳洗一番嗎?」冷箏輕問,這是她這些天最想做的一件事。
「當然!我會立刻命人備好熱水。」阿史那獻殷勤的回答。
「謝謝!」冷箏柔柔的回他一個感激的笑容。
阿史那獻被冷箏的一笑,差點懾失了魂,只能愣愣的看著她。
李傲天好笑的看著他的副手兼好友被冷箏的美懾住,這里所有的人似乎都被她迷住了,以致眼神都無法離開她。
「還有事嗎?」他出聲問。
阿史那獻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晚上西突厥的幾個可汗為了替你和你的夫人接風洗塵,特別安排了一個晚宴。」
他的話讓李傲天皺起了眉頭,「跟他們說我會出席,可是冷箏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他下決定。
李傲天的話落在尚未離去的冷箏耳中,「我不累,我可以去的。」她小聲的說,她不希望才一來就給人一種不好的印象。
「-累了!」
「我不累!而且我不去他們會認為我一個無禮的人。」冷箏堅持,她不要他把她看得這麼沒有用,而且陪丈夫出席宴會也是為人妻子的責任。
「-這麼想去?」
李傲天又是那種嚇人的表情,冷箏鼓起勇氣吸了一口氣,點點頭。她要讓他知道,她也可以是一個有用的好妻子。
「-吧!-可以去,但是我希望-只準看我,而且不要跟任何人說話。」
「什麼?」冷箏不解的望著他。
「這是條件,如果-要去就听我的!」李傲天語氣毫不軟化的說。
「是!」
冷箏咽下口中的怒氣,她發現最近她似乎愈來愈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氣了,以往,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總是不會忘了一個女子該有的禮教,可是她這個丈夫似乎總是以激怒她為樂,而且還樂此不疲。
就算是聖人也會被這個男人氣死,更何況是她!
她決定還是先去梳洗一下,或許等她把全身弄干淨了,她的教養也就會跟著回來。
阿史那獻的眼楮直到冷箏走出他的視線才又回到李傲天的身上。「天!我知道皇上為你訂了門親事,可是沒想到會是這麼美的一個姑娘。」
「她是美得太過火了。」
李傲天點點頭同意他的話,他知道阿史那獻對冷箏是純欣賞。
哪個男人不會呢?就連他也是幾乎在第一眼時就被她吸引住了。
「我想,我們要適應她的美可能要一段時間,你可真是好運道。」他開玩笑的一拳打在李傲天身上。「不過,她似乎看起來有些嬌弱。」
「這就是我最擔心的地方,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只要一陣風,她就會在我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可以了解。」阿史那獻同意李傲天的話,他知道要是他也有一位像她這樣娘子,他也會有相同感覺,畢竟她美得有些不真實。
「不過,晚會上可能就有一場風暴,因為都擔和都妲娃都會到場。」阿史那獻有些擔心的提醒李傲天。
都妲娃喜歡李傲天是這里的人早就心知肚明的事了,這次李傲天不但回絕了都擔提親,而且還帶回了一個如花似玉的新娘,看來,這下恐怕會有一場大風雨了。
「我知道,這也他就是我為什麼不想讓冷箏參加的原因。」李傲天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不想讓冷箏出席。
「你該死的笑什麼?」李傲天沒好氣的看著笑得有些詭異的阿史那獻。
「沒什麼,只是這和不許她看別人、和別人說話這件事,似乎沒有太大的關系嘛!」阿史那獻一臉有趣的說。
李傲天擰緊眉頭,他知道他那些條件說穿了就是在吃干醋,他才不要冷箏的眼中有他以外的人,可是他可不想承認這一點。于是口氣緊繃的說︰「你如果不想去看城門的話,就給我安靜一點!」
◎◎◎
經過了一番梳洗的冷箏,一下子清爽了許多,她欣喜的發現早已有人細心的為她打點好一切的用品了。
原本她還有些擔心,為了這次長途跋涉,她幾乎什麼東西都沒能帶過來,可是這時她才發現這個擔心是多余的;這房中的一切,像是專為她準備的一樣,就連布置,也是她最喜歡的水藍色調。
「夫人,我叫紫鴛,是李大將軍要我過來伺候夫人的。」一個大約十二、三歲,有個一雙水靈靈大眼楮的小女孩站在門口,甜甜的對冷箏說。
「進來吧!」冷箏對她微微一笑,當下就喜歡上這個看起來頗聰慧的小女孩。
「將軍說,晚上夫人要參加晚宴,紫鴛梳髻的手藝可是這一帶最好的。夫人,-有沒有別的吩咐?」
「-覺得怎麼樣最好,-就弄吧!我相信。」
紫鴛听到冷箏的話,露出一個好甜容。她喜歡這個一點也不擺架子的夫人,原先當大家知道將軍的新娘是冷竹島出身的,都以為將軍夫人可能是一個財大氣粗的母夜叉,可是如今一看,這夫人不僅美像天仙,連個性都是這麼的溫和。
「那我就替夫人梳個同心髻,願夫人和將軍永結同心。」紫鴛嘴甜的說。「而且配上將軍差人準備的這一襲孔雀羅衫、鴛鴦細帶,再加上夫人的美貌,紫鴛相信夫人一定是宴會中最出色的人。」\\
「這是他差人準備的?」冷箏有些吃驚,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李傲天會分心為她打點這些事。
「是啊!你們還沒到的前幾天,將軍就已經以飛鴿傳信,要阿史那獻大人為夫人準備好一切,就連新房的顏色也是將軍指定的呢?」
紫鴛的話說得冷箏有些暗暗心喜,這是不是表示,他終于也有些在乎她了呢?她任由紫鴛打扮她,一顆芳心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的胡亂想著。
「哇!夫人,-一定是晚宴上最美的女子。」
紫鴛驚嘆的聲音驚醒了冷箏的思緒,原來在她沉思的當兒,紫鴛的巧手已經幫她完成梳髻、畫眉、點額、著裝……
她望向鏡中的自己,高高的發髻完美的托著她秀美的臉,雙眉細長、額際還點上了時下最流行的花鈿,讓她清麗的臉更是增了幾分美艷;而且只要她一動,頭上的鳳釵和身上如蟬翼般的絲帔就飄逸的隨風輕搖,乍看倒像是翩然入世的天女。
他會覺得她好看嗎?冷箏暗暗在心中想。
「謝謝-!-的手真巧。」她輕聲的道謝。
「不!是夫人原本就長得美。」紫鴛紅著臉搖搖頭,她長這麼大,就沒見過像將軍夫人這麼美的女人,原本那個都妲娃公主號稱是「西域一美人」,可是比起這個將軍夫人,那可是差得多了。
「時候也差不多了,不是嗎?」冷箏一偏頭,看了一眼窗外微暗的天色。
「是的,將軍說,如果夫人準備好了的話,就到大堂去,今天的晚宴就是在那兒舉行的。」
「那我們走吧!」
冷箏吸了一口氣,稍稍安定她心神,然後伸出手讓紫鴛領著她。一想到又要和李傲天面對面,她的一顆心忍不住又開始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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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傲天微皺著眉頭,他怎麼從來不知道這個都妲娃公主是這麼的煩人,她幾乎是黏在他的身上,不管他怎麼暗示,她就是一點也不肯松手。
要不是因為她哥哥都擔是西突厥十姓酋長中最有勢力的一個,而他現在又不想給都擔一個反叛的借口,他早就當眾給這女人難堪了。
「听說李將軍這次回來還帶了位新娘回來,怎麼不讓我們見見呢?」說話的是奴賴的大首領,奴賴利耶。
他從以前就一直心儀都妲娃,可是都妲娃從不正眼看他一眼,這一次听說李傲天帶回了一個新娘,或許都妲娃會對李傲天死心,然後他就有機會了。
「她等一下就過來。」
李傲天不耐煩的掀起都妲娃不安分的手,冷冷的甩向一旁。
「不知道將軍夫人會是什麼模樣,還是因為她是漢族人,否則李大將軍怎麼舍得我們西域的第一美女?」都擔話中有話的說,分明是想挑起在坐各族首領的不滿。
他話中的意思很白,如果將軍夫人比不上都妲娃,而李傲天又拒絕和親之事,寧願娶一個漢人女子,這擺明了就是不將他們這些外姓族人放在眼中。
「大哥,你明知道這是大唐的皇上下的旨,就算她平凡得一無可取,我也不會覺得奇怪。」都妲娃口氣高傲的說,以她西域一美人的美稱,又是一個公主,她才不相信她會比不上一個家中營商的女人。
李傲天正要出口反駁時,突然席間一陣騷動,他知道一定是冷箏出來了,于是他又住了口,反正只要他們看了冷箏,自然會明白一切,于是他笑著回頭迎向冷箏出來的方向。
這一看,他的笑容-那間凍結在臉上。難怪在場所有的人幾乎都安靜了下來,李傲天知道裴冷箏的美是不平常的,但是她卻沒想到正式梳裝打扮起來她可以奪走所有人的呼吸。
懊死!他還是不該讓她參加這場晚宴,他討厭這里的人看她的眼光!
懊死!她是屬于他一個人的!只有他有權利看她!
他有些-魯的把冷箏拉到他身邊坐下,然後很不高興的清清喉嚨,讓所有的人都記起他的存在。
「-知道好答應我什麼的!」他沒好氣的在冷箏耳邊低語。
冷箏簡直快哭出來了,看來他一點也不欣賞她的打扮,這由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退去,她就知道了。而後他又粗魯的把她拉到他身邊坐下,除了在她耳邊警告之外,他就再也不看她一眼,讓她懷疑他是不是忘了她的存在。
一直到此刻冷箏才知道,為什麼李傲天一直不要她出席,而在她的堅持下又改成警告的原因了,原來根本就以有她這個妻子為恥。
她偷偷瞧一眼正一臉惡意看著她,然後幾乎貼在李傲天身上的那個女人,她知道為什麼李傲天老是抱怨她弱不經風了,和那個健美的女人比起來,或許她的腰還沒有那個女人的大腿粗。
她知道自己或許及不上他的標準,但是她也沒有長得不堪入目啊!甚至還有很多人都曾說她非常美麗,或許他們只是恭維她,可是她也沒有丑到曾把那一個小阿嚇哭嘛!
難道她就這麼見不得人的讓他覺得有需要把她藏起來嗎?
原本她還有些自憐,可是當她看到那個女人肆無忌憚的不理會她在場,頻頻的向李傲天調笑的時候,她的怒氣開始上升,她竟然想要狠狠打掉那個女人一雙在她丈夫身上一點也稱不上安分的手。
這個想法讓她暗暗心驚。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可怕?竟然會想這種不合禮教的事!
陷在沉思的冷箏一點也沒有發現其它的人在談些什麼,直到她覺得大家好像突然停下來看著她時,她才一臉茫然的抬起頭。
發生了什麼事嗎?
「都妲娃想要奏一曲琵琶助興。」李傲逃讜她解釋。
「哦?」冷箏愣了一下。「那很好呀!」
「那李夫人是接下我的挑戰-?」都妲娃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懷好意,雖然這個李夫人美得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是她還是可以讓她出糗,誰都知道她都妲娃的琵琶功力可是西域第一。
「什麼挑戰?」冷箏疑問的說,她不會是漏听了什麼吧?
「都妲娃听說-的古箏彈得不錯,想和-對奏上一曲。」
「可是我身邊並沒有古箏。」這次他們是匆匆忙忙的上路,冷箏幾乎什麼東西也沒有帶出來。
李傲天當然知道都妲娃是故意的,他曾听過幾次都妲娃的演奏,她的琴藝真的堪稱一絕,而他才不想讓冷箏往這種陷阱里跳,于是就順著冷箏的話說︰「現在我這兒確實沒有古箏,還是請公主獨奏好了。」
「沒關系,我知道將軍夫人會玩古箏,今天剛好帶了一把名琴做為賀禮,希望李夫人會喜歡。」
看來妲娃是早有準備的了,反正這次不讓李傲天的女人下不了台,她絕不會罷休的。
「這……」
冷箏有些遲疑,李傲天看起來一點也不喜歡她做這事的樣子,因為他的臉色可以稱得上是難看了。
「難不成夫人怕了?」都妲娃用話激她。「沒想到李大將軍的娘子這麼輕易認輸,真是有辱將軍的不敗之名。」她說著,還對李傲天拋了一個媚眼。
「夠了!」李傲天不悅的說。
可是冷箏的脾氣在看到都妲娃這麼不知廉恥的對李傲天大送秋波的時候,一下子爆發了出來。這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個女人一個晚上不理會她這個妻子在場,拚命的纏著她的丈夫,這會兒竟然還暗示她丟她丈夫的臉!
「好!」
冷箏一口答應,不理會李傲天皺起的眉頭,她等一下再擔心她丈夫的脾氣,現在她最想做的是好好教訓這個欺人太甚的女人。
于是都妲娃命人將琵琶和古箏送了上來。「那我就先奏一曲「天樂」。」都妲娃拿起琵琶就先彈了起來。
「天樂」是一曲描述天地景觀和自然變化的曲子,在低柔的地方有如春風拂柳,在高昂之處卻又宛如黃鶯鳴翠,在幽然時如空谷回響,在激放時恰似狂風暴雨。這是一曲上乘的樂章,要能表現得好非得有高深的功力不可。
都妲娃的琴藝果真是一流,一開口就選這樣的樂章,而且還表現如此精采,這也難怪她這麼有自信能讓冷箏下不了台了。
「換-了!」她的聲音中淨是濃濃的得意之色。
冷箏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公主果然是彈琵琶的高手,這一曲「天樂」由公主奏來真是教人心神向往,要是公主不介意的話,小女子也不自量力的奏這一曲「天樂」來為大家助興一番。」這席話擺明了就是正面迎戰,一時間,都妲娃的臉就黑了一半。
「這「天樂」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人都可以彈的。」她警告的說。
「那小女子也只有獻丑了!」冷箏謝過她的「好意」。
她撫了一下古箏,先試了幾個音,然後對所有的人點點頭,開始了她的古箏演奏。
冷箏的縴指一揚,這個宴會霎時只剩下她的琴聲,幾乎所有的人都屏息深怕打擾了她琴音流暢,從她那縴縴玉指下流出來的琴聲,每一個音符都扣人心弦。
這次都妲娃真的是太低估了冷箏,他們裴家四兄妹名字中都會有一種樂器名稱,而且對他們名字中的這種樂器,他們個個都可以稱得上是一流的高手,所以冷箏幾乎從小就是玩古箏長大的,要想在這一方面贏過她,那都妲娃可得再多修練幾年。
當她結束了樂章的時候,一時間,大堂中仍是沒有半點聲音,似乎她的琴音猶繞梁,久久不絕于耳,好一會兒,所有的人才恍若醒來的大聲鼓掌。
面對這樣的勝利,冷箏心中卻沒有一分欣喜,現在的她理智已經回復,開始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事;她竟然像個不識大體的女人,只因為人家的挑釁就忘了自己的身分,在眾人面前,不顧丈夫的反對,執意爭強斗勝。
天她到底做了什麼樣的事!
「對不起!我頭有些痛,我可以先告退嗎?」冷箏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夫人,-還好吧?」坐在她右前方的阿史那獻擔心問。
「我沒事,可能是因為趕路,有些累了。」
「紫鴛,帶夫人下去。」李傲天喚來了紫鴛。
冷箏點點頭算是致意,然後頭也不抬的跟著紫鴛離開大堂,她知道李傲天一直在看著她。這是當然的,她今天等于在大家的面前公然違背他的意思,羞辱了他身為丈夫的地位,他現在一定生氣。
如果她曾抬起頭,她會看到眾人愛慕和李傲天驕傲又關心的眼光。可是她沒有,她的整個心思只剩下一件事。
瞧瞧李傲天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事!竟然讓她喪失理智和一個女人爭風吃醋!她只想回房好好大哭一場,只因為──
李傲天完完全全毀了她的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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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箏自憐的坐在她的房里,經過剛剛的大哭一場之後,她覺得好多了,于是這份自憐的心情慢慢的轉變成了對李傲天的怒氣。
他憑什麼這樣對她?
是的!她是不像都妲娃公主那麼健美,但他也不是什麼多好的丈夫啊!而且他甚至粗魯的像個野蠻人。
「不!他根本就是一個野蠻人。」冷箏忿忿的大喊,反正這會兒大家都在大堂忙著,有誰會听見呢!
「-在說誰是野蠻人?」李傲天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把冷箏嚇了好大的一跳。
李傲天是因為冷箏的提早離席,心中一直放不下,所草草結束晚宴就回房來看冷箏,可是才一踏入房門,就听見冷箏的話。
「不……」冷箏的口氣是嚅囁的。她原本有些不安,但是一想到他竟然那樣對待她時候,她的怒氣不禁又升了上來。
「你!」她豁了出去。
反正就像杏兒講的一樣,像這樣男人,她最好把他早早作廢,省得看了心煩。
「我?」李傲天挑起了一邊的眉毛,這小妮子是吃錯藥了?
「就是你,我知道你以我為恥,但是……」
「以-為恥?」李傲天一臉的驚訝,她是哪來的這種想法?
「別否認,你不要我和其它人說話,也不要我看其它的人,雖然我長得不好看,可是我不笨,我知道你認為我既丑,而且又弱不禁風的帶不出去。」冷箏忿忿的指控。
「-的確弱不禁風。」他告訴她。
「我知道,你要的是像都妲娃公主那樣健美的女人,可是你知道一個以貌取人的人是最沒有禮貌、最粗魯無禮的野蠻人。」
她的話讓李傲天當場仰天長笑。
「你知道嗎?我再怎麼難看也比不上你的粗魯更令人受不了!」她真恨不得找個什麼東西塞住他侮辱人的笑聲。
「-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誰說-丑了?」
「你別再裝了!」冷箏真想尖叫,她深吸一口氣,「算了!我才不在乎你認為我見不得人,反正那是你性格上的缺失!」
「是嗎?」李傲天好笑的反問。
「本來就是!」
「-這個小傻瓜,-難道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嗎?」他輕輕扳過她的身子,用一種愛憐而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她。「-只要看男人一眼,就足以讓他心動得忘了一切,而-的聲音更會迷惑每個听到的人,如此教我怎麼放心讓-看其它的人,和其它的人說話呢?」
「真的?你真是這麼想的?」冷箏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李傲天不讓她有思考空間即一把拉過她,給她一個深長而熱切的吻,「這樣,-還有疑問嗎?」他在她唇邊低語。
冷箏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這……是不是說,你覺得我不至于太難看了?」
「-還想再次證明嗎?」
他的話讓冷箏掩面驚呼,這下她大概是從頭紅到腳了。「其實,我不是故意說你是野蠻人的。」她不好意思的說。
「或許我真的是。」李傲天聳聳肩,他是一個混血兒,這話他早听多了。
「不!你才不是。」
冷箏坑邙堅的定讓李傲天驚訝的挑起了一邊的眉頭。
「-怎麼會如此確定?」
「如果你真是野蠻人的話,當時在皇上逼婚的時候,你大可一口回絕,而不必顧慮我的面子;而且在我三番兩次冒犯你的權威時,你卻沒有處罰我,這些都足以證明你是一個心的人。」
「從沒有人會說我是一個好心的人。」李傲天失笑的說,要是他的敵人听到他的小娘子用這種眼來形他,怕不全都笑翻了。
「你是的!」冷箏堅持的說。「還有,我要向你道歉,我剛剛不該讓你丟臉的。」
「丟臉?」他側著臉看她。
她什麼時候讓他丟臉了?剛剛他還以為他就要被所有人羨慕的眼光給淹死了呢!
「就是都妲娃公主的事,我知道你一點也不想我和她對奏一曲,可是我公然的違背你的意思,只因為都妲娃公主她竟然對你……反正我就是一時失去了理智,這是我的錯,我沒有好一個妻子的責任。」講到最後,她的頭幾乎要貼到胸前了。
「看著我!」他好笑的托起她的下頷。「-是在為我吃醋嗎?」
「對不起!」冷箏不敢看他,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麼大的醋勁。
「為什縻要道歉呢?妻子吃丈夫的醋是天經地義的事呀!」
「你不生氣嗎?」冷箏疑問的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的調離了眼光。「可是我還……我明明知道你不要我和……」
「我知道都妲娃的琴藝一流,我怕她是存心給-難堪,所以才不要-和她對奏。」他對她輕輕的搖搖頭。「可是我沒想到我的小娘子琴藝更是高超,看來,我老是犯了太低估-的毛病。」
「可是我在眾人的面前讓你……」
「看來,我們要想個法子治治-這多話的毛病了。」李傲天用吻掩去冷箏口中剩下的話,一把將她攔腰抱起。
雖然房外的庭州仍是籠罩在寒風之中,但在這只屬于兩人世界的小天地,今夜……春意已經輕輕悄悄的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