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封颯月常常拿著錄音器到處錄音。
埃的聲音,小鳥的叫聲,車水馬龍的人潮聲,甚至連她討厭的建築工地聲都有錄下。
自從上次由海邊回來後,她就錄音器不離身,到哪都開著錄音器,回到家後再將錄下的聲音上傳到電腦,燒成一片片的光盤片,然後編號。
敗快的,她的抽屜再也負荷不了一天一片的光盤量,于是她買來CD盒,一次就裝滿了三盒。
「你最近都在做什麼?」相良陸斗看著她書桌上多出來的東西,每逃詡有增加的趨勢。
「啊?喔,沒什麼。」一派無所謂的樣子,她做記號做得可認真了。
這哪里像沒什麼?!
「光盤里是什麼?嗎?」
封颯月沖著他微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了下他的頭。
「A你的頭啦!」
沒事燒干嘛?她又不是打算改行當中盤商。
痛得齜牙咧嘴,他輕輕揉著頭頂,「那是什麼內容,需要隱瞞?」
是她自己一副「我在說謊」的模樣,他當然會懷疑。
什麼內容?還不就是一堆「聲音」嘛!
近來和相良陸斗說話時,她發現他的聲音越來越飄忽不清,甚至開始出現氣音,情況跟四個月之前差很多,且每下愈況。
敗無助,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幫他,只好裝作不知道,假裝沒這回事。
然後她開始想要替他留住聲音,留住他對聲音的印象,因為听不到才忘卻是什麼聲音,如果能讓他再次听到就好了,基于這樣的想法,她到處搜集聲音,卻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听見。
壯聲詞。
這三個字在她最煩惱的時候躍進她的腦里。
沒錯,只要知道怎麼形容聲音的壯聲詞就好了,所以她一方面編輯每天搜集來的聲音,一方面為每個聲音尋找適合的狀聲詞,逐一記錄下來。
「你真的想知道?」封颯月突然以再認真不過的嚴肅表情問.
到底是什麼內容,可以讓她瞬間變臉?
「……嗯。」他猶疑的點了點頭。
「其實里面的內容是……舉發不法勾當的證據光盤,詳細記載了關于現在政商界的丑聞和金錢往來紀錄,大概就這樣。」
相良陸斗愣了愣。
「你把我當三歲小阿要嗎?」
「嗄?」搔搔頭,她尷尬的笑了笑,「看得出來喲。」
憊真的咧!
「如果不想說的話,我也不勉強。」他故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卻站在她身後沒有離開的意思。
反正她不說,他可以自己觀察。
「那可以請你離開一下,等我處理好你再過來嗎?」封颯月下逐客令。
「呿!般什麼神秘!」相良陸斗被趕出臥房。
背對著他,封颯月心底一驚,從沒听過他的聲音像剛剛那樣不穩,他可能沒感覺他說話就像外國人在唱中文歌一樣,忽高忽低,咬字也不清楚。
手邊的工作停頓半晌,她抹去臉上不小心滑落的淚水,然後繼續整理今天搜集到的聲音。
她不能哭,如果哭了,就會被他發現。
反正他听不見,不會知道自己的聲音變成怎樣,只要她不說,其它人不說就好,沒必要……
「讓他知道……」
手背早就被管不住的淚水染濕,她倏地站起身,東西也沒收,飛快的跑向廁所。
眼淚流太多,眼楮一下就腫得跟金魚眼一樣,要是被發現就慘了!
封颯月前腳剛離開,相良陸斗後腳跟著踏進來。
「颯月,要不要吃水果?」
沒在書桌前看到她,他轉了一圈。
「咦?人咧?」
浴室的門沒有合攏,透露出光線。
腳跟一旋,相良陸斗朝浴室的方向前進,悄悄的透過門縫往浴室內窺視。
本來他只是想嚇嚇她,不料卻正好看見她用濕毛巾敷在紅腫的眼楮上,思量了一會兒,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帶上門,不著痕跡的回到客廳。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凝滯在他的四周,電視節目再也引不起他的興趣,他只是愣愣的坐在沙發上,想著她哭泣的理由一定和他有關,或許她開始感到疲倦,認為他是個麻煩、累贅。
他一直認為自己只是比別人不方便,從不覺得听不見對他來說是不幸。
所以他沒想過這樣的他可能無法帶給她幸福,只會給她痛苦,在她眼里是怎麼看他的?當他是個可憐蟲而同情他嗎?到現在他才驚覺,她未曾沒說過愛他,他們沒有任何理由的住在一起,是因為她說了好像要跟他交往的話,但事實上她從沒給過他承諾,雖然她承認他是她的男朋友,卻連喜歡也吝于啟齒。
如果她厭倦了他,怎麼辦?
這個認知所帶來的恐懼感像螞蟻看到甜食般迅速侵襲他的內心,連呼吸都感覺困難,光只是想到她會討厭他,就讓他喘不過氣,如果這不是猜想呢?如果她現在走出來這麼跟他說呢?
「陸斗?」
才想著,封颯月的面容出現在他面前。
「……啊?」緩緩回神。他為自己心中的猜測感封顧忌。
經過冷敷後,完全不見紅腫的雙眼直盯著他,細微的擔心浮現在她的眼底。
「你沒事吧?」
「沒……沒事呀。」他盡量讓自己的語調听起來輕松,暗自臆測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真的?你在冒冷汗耶。」封颯月抽出面紙,替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看醫生?」
他這才發覺自己想事情想到冷汗直流,連手都微微顫抖。
「不,沒關系。夏天是熱流汗,冬天當然就流冷汗啦。」他講著不好笑的笑話,希望能拖延一些時間。
「你傻啦!冬天流汗的話,代表你可能在發燒。」封颯月的掌心貼上他的額頭,確定他的體溫沒有過高。「還是吃壞肚子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家廁所在哪里,憋到現在。」
「放心,我健康得可以出去跑台北市一圈。」
背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好吧,你去跑給我看。」
真的假的?!那只是夸飾法罷了。
「本來沒事,跑完可能要駕鶴西歸了。」他可不想為了證明自己沒事而害死自己。
封颯月聳聳肩,「反正我也只是開玩笑。」
這一點都不好笑,好嗎?他剛剛差點當真。
他眉頭微蹙,撇嘴,「真是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
「那也是你先起的頭。」她毫不客氣地頂回去。
平時習慣的吵嘴,他們還能維持多久?他真怕這是她給的假象,海市蜃樓般的幻影,總要在最靠近的時候才能清醒,所以清醒後的失望更大。
兩人拌嘴許久,直到想不出話可接才停下來。
「忙完了?」他坐在最習慣的位子上,攬過她的身軀。
「差不多。」她也很自然地依偎進他右側的懷抱。
冬天,還是抱在一起最溫暖。
沒有多余的交談,他們盯著電視螢幕……發呆。
突然,封颯月抬頭看著他,「你有在看嗎?」
睜著眼楮都快睡著的相良陸斗打了個大呵欠,「沒有。」
「那我們坐在這里干嘛?」老實說,她也想睡了。
「喔,那要睡覺了嗎?」
她偏頭,「你想睡了嗎?」
想……「不想。」
她一臉就是在等他吐出這個答案的表情,于是他再想睡都會說不想。
「那我們來聊天。」她開心的宣布自己想做的事。
聊天?剛剛不就要了很久的白爛嗎?現在還有什麼好聊的?還是……
「你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思緒又回到一開始他所想的,相良陸斗霎時坐立難安。
封颯月奇怪的覷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來了!他暗叫一聲,實在不想听她要說什麼。
「突然有點困了,我們還是睡覺吧!」他故意打了個超大的呵欠,裝出想睡的樣子。
「可是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耶。」
她特別強調「重要」兩個字,非但沒有讓他好奇她要說的內容,反而使他的臉色變得凝重。
重要的事情?她怎麼不干脆告訴他是好事還是壞事?!
封颯月見他沒說話,自顧自的開口,「我剛剛突然想到的,你猜今天是什麼日子?」
日子?沒工作時,他從不看日歷。
「我生日?」
「我生日都還沒到,怎麼可能是你生日?」她白了他一眼。
「那你生日?」他記得還沒到。
「認真想。」想也知道他在亂猜。
「總不可能是誰的忌日吧……」他的臉色慘淡。
她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今天是情人節啦!」
「情人節?今天已經二月十四日!」都已經二月啦!他還以為現在還在一月初咧!
其實她也是在網路上看到的,算起來比他早半個小時知道而已.
「嗯哼。」他低調的反應讓她有些不滿。
「所以呢?」他反問。
在日本,二月十四日這個情人節都是女生送禮物,所以他不太注意這個日子。
「情人節不是應該有所表示嗎?」男女交往最重要的日子,怎麼他一臉茫然的感覺?
「喔,所以你要送我禮物?」呼,原來是這樣,害他緊張了一下。
「不是你送我嗎?」在台灣,不管是中國情人節還是西洋情人節,甚至是這幾年才開始過的白人節,都是男生送禮物居多。
「是這樣嗎?」哦喔,文化差異的沖擊。
「算了,我早料到你沒有準備。」她故作不在乎,但語氣還是有點失落。
畢竟這是她有男朋友以來度過的第一個情人節,雖然她也忘了,不過想起來後,還是會有些期待。
他當然听得出來,要是今天真的沒什麼表示的話,可能會有幾逃詡沒飯吃也不一定。
「在日本,二月十四日是女生送禮物給男生。」他趕緊解釋。
封颯月埋怨地看著他,「但這里是台灣呀……」
「是我的錯,不過白人節我已經有計畫啦!」
「真的?」她面露朝待。
「真的。」當然是臨時掰的。
「那……今天應該是我要送你禮物……」糟糕,這樣看來,好像是她比較理虧。
「就是呀!」得了便宜還賣乖就是指他現在的囂張行徑吧!
封颯月跪坐在沙發上,認真的思考。
糟糕,她完全當真了。
「呃,那個……」還是隨便給她找個台階下好了。
「我想到了!」封颯月擊掌,滿臉興奮。
「喔?」算了,如果她想到的話,听听看也無妨.
她突然正襟危坐,看著他,很認真的開口,「一直沒機會說,其實我很愛你。」
相良陸斗的下巴掉了下來。
就在稍早,他還以為這輩子沒機會听她說,現在他真想跳起來大吼大叫,告訴全世界的人他有多快樂!
「嘿!」他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封颯月在他眼前揮揮手,十分鐘過去,她打了個呵欠,先睡覺去了。
誰教他一直在笑!
情人節那天晚上,相良陸斗傻笑了好久,就連睡夢中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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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
封颯月快速的敲著電腦鍵盤,這次卻不是為了工作。
啪嗒啪嗒。
她敲入關鍵字,很快的螢幕上跳出了幾百萬個搜尋結果,從第一個開始點選,她尋找著自己所要查詢的相關資料。
螢幕的白光連同網頁的內容反射在她的眼鏡上,她快速的瀏覽網頁,沒幾分鐘,下方工作列就被幾十個網頁佔滿空間,而她還沒找到自己最想要的資料。
十分鐘後,相良陸斗從浴室出來,看到她緊盯著電腦螢幕。
「你快貼到螢幕上了。」他態度從容的提醒。
「喔。」封颯月拉開了與電腦的距離。
他晃到衣帽間,穿好衣服出來,又見她的臉貼向螢幕,這次他也懶得用說的,直接走過去,將她的椅子往後拉。
「嗄!」她嚇了一跳,以為椅子往後倒,趕緊向前穩住,接著轉頭,「是你!想嚇死我呀?!」
差點以為自己要成為史上第一個沒有原因死子椅子向後栽的可憐女人,她甚至連報紙的標題都想好了,電腦椅下的女亡魂,呃……雖然比較像鬼故事的書名啦!
「太靠近了。」他的聲音從她的頭頂落下。
「用說的就好啦……」看了他一眼,封颯月一邊將椅子拉回電腦前,一邊咕噥道。
他的頭發淌下的水滴,正好滴在她的臉上。
「去吹頭發。」她頭也不回的說,間隔三秒後又回頭,「相良陸斗,去把頭發吹干。」
躺在床上的相良陸斗立刻閉上眼楮,裝睡。
他討厭吹風機的聲音,即便听不到,但他就是不喜歡用吹風機吹干頭發。
封颯月挑眉,和他相處了那麼久,當然曉得他那一點小小的心思,于是她拿起放在電暖爐前烘干的大浴巾,走到床邊坐下,替他擦拭滴著水的發梢。
「嗯……」他像只大貓咪發出舒服的嘆息。
就是知道她絕對受不了有人弄髒或弄濕她的床,吃定她會替他擦頭發,他才安心裝死。
啪!
她大力的拍了下他的頭。
「噢!」他睜開眼,不解她為何打他。
「懶蟲。」她冷哼一聲,雙眼卻流露出溫柔。
有時反而是她自己享受為他服務的感覺,因為不需要言語的時候,她才能率性的表達出自己的心意。所以每當他們冷戰的時候,就是她最生氣的時候,哈!
清楚她只是嘴上說說,他痞痞地答腔︰「很舒服呀!」
「下次為了節省時間,我拿吹風機幫你。」這家伙看準她不是真的想發脾氣,得了便宜還賣乖。
「那就讓我濕著頭發睡覺吧!」要他用吹風機?殺了他還比較容易!
柔女敕的手圈住他的頸項,「或許扭斷你的脖子,讓你以後不用洗頭比較快,你覺得咧?」
覺得?不知道,他只覺得她笑得好甜。
敝不得三十六計中有美人計這一項,以美女做為誘餌,魅惑敵人受騙上當,光看她的笑容,不用誘惑,他也會自動投降。
「那樣的話,我連澡都不用洗了吧?」那是謀殺,牽扯到法律問題。
听完他的話後,她默不做聲,表情凝重的松開了手。
相良陸斗翻身坐起,「怎麼了?」
他說話已經是氣音和飄忽的語音摻半了,原本他只是听不見,如果連話都不能說,該怎麼辦?
「颯月?」他輕喚。
她稍微回過神來,「啥?」
「你在想什麼?怎麼突然不說話?」
「喔,不,沒什麼。」不想讓他知道這難以接受的事實,她用笑容帶過。
「你反應那麼大,我又不是瞎子,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他執意要她的答案,直覺告訴他,只有和他有關的事才會讓她出現那樣的表情。
「真的沒什麼……」連她自己都覺得心虛。
相良陸斗沒再說什麼,雙手抱胸,固執的看著她。
今天她要是不說,他們就不睡覺!
他固執,她又何嘗不是,但要是兩個人真的針鋒相對,絕對有互看到隔天早上的潛力,要是明天是周休假日她就奉陪到底,偏偏明天她還要上班,沒那心情和體力陪他互瞪。
「你……學手語好不好?」她終于將考慮了很久的事情說出來。
這幾天她都在搜集和手語有開的資料,除了上網查之外,她也到有教授手語課程的訓練班去試听了幾堂課,有幾家訓練班的課她覺得不錯,接待人員和指導人員親切和善,最重要的是他們都很有耐心,在學會之前,他們會反復的指導。
相良陸斗的臉色垮了下來。
「我會說話。」他可不是啞巴。
「極度聾的影響你應該很清楚,說不定哪天你就不會說話了,到時候難道要用寫字來告訴我們你想表達的意思嗎?」封颯月耐心的勸導他。
學手語並不是為了其它人,而是為了他自己,或許走在路上會手語的人不多,但在他遇到麻煩時,只要踫到一個,那就夠了。
他表情冷凝,「到死之前,我都會說話。」
「如果你只想活到三十幾歲的話,那不學也沒關系!」封颯月也動怒了。
「等我活到四十歲,還是會用嘴巴告訴你︰我還活著。」相較于她形子外的脾氣,他的怒火顯得內斂卻冰冷。
「如果不行呢?」如果他明天就不會說話了呢?
「沒問題。」說不出是自信還是自我催眠,他的回答沒有猶豫。
她無奈的搖搖頭,「你拿什麼保證?」
就是因為這不是他說可以就能保證的事,所以她才要早一步替他設想未來的規劃,不能說話的替代方式,假如他說︰「沒問題,我就算手寫的,也不要學手語。」她或許會比較放心,那代表了他可以接受將來有一天自己在聾了以後,也無法說話的事實。
她的問題問倒他。
拿什麼保證?不知道,他從沒想過。
這不是拿人格或是自尊就可以擔保的事情,就像沒有人可以保證自己明天不會死于天災人禍,他的確無法保證自己不會有那麼一天,畢竟他連自己說話的聲音都听不見,現在唯一能讓他听見的,只剩自己的心跳。
「我知道你覺得學手語就代表承認自己連說話這項能力都放棄,但能完整的向別人表達自己的意思,才是說話最重要的功用,不是嗎?有一天……我是說假如有一天,你真的不能說話,那用手語能表達你的意思,不就跟說話一樣嗎?只不過你的手代替了你的子邙已。」
事實上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他不會開口,比任何人都希望能一直听他用聲音訴說有多愛她,若不是情勢所逼,打死她都不可能說出要他去學手語的話。
「我以為……我不會因為失聰而放棄做為一個人應有的權利,如今我卻被迫做出違逆我自己所想的選擇,我不知道接下來我還得放棄什麼。」
彬許是因為他的發音不像以前那麼標準,那種縹緲的感覺讓她特別鼻酸。
她應該是最支持他的人才對,如今卻逼他做出不樂意的選擇,如果她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就好,那她便可以無視他的感受要求他去做,此時此刻,心軟是她最不需要、最想割舍的東西。
「那……」一開口,便是一陣灼燒感刺痛喉嚨,不過她裝作沒事,強壓下那股心酸的沖動,「那不是放棄,而是一種戰略。」
如果他听得見,便會知道她的聲音和他一樣沙啞。
「戰……略?」
「沒錯,當前進卻無法帶來任何好處,反而受到傷害的話,那就以退為進吧!只是戰略上尋求另一種贏得勝利的方法,我們沒必要因勉強前進而弄得渾身是傷。」其實她並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是出于本能的反應。
現在,她必須說服他。
「是這樣嗎?」
「戰爭的最高指標不就是獲勝嗎?那麼,又何必在乎過程呢?」封颯月頓了下,「學手語並不代表就是放棄說話的能力,只是讓你多了一項與人溝通的方法,那不就是你贏別人的地方嗎?」
唉,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很扯,要是他不贊同她的論調,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他覺得她說的話很扯,不過,他感受到她的用心,就像她所說的,學手語不一定要放棄說話,應該說是讓他多了一個溝通的管道。
「可是會手語的人畢竟不多。」他如此說道。
听出他的妥協,封颯月露出松了口氣的笑容,「沒關系,可以逼其它人學。」
其它人,指的就是他們的親朋好友啦。
「有時候我真欣賞你這股女王般的氣勢。」也許是年紀最長,她的話通常封蒼征他們那些堂弟和堂妹都會听,但不包括宗宮海翔那個自有步調的表弟就是了。
「嘿嘿,好說,反正他們都不笨,學東西很快,這是讓他們嘗試新的事物。」封颯月自有一套說法。
相良陸斗挑眉,看著她好不得意的笑容,只有一個感覺……
「唉,被你說服了。」
「哎呀,學手語又不會吃虧,要知道,將來職場上要的不只是第二語言,還會要求第三、第四語言咧!」太開心了,她開始胡亂瞎扯。
「我會中日英三種語言還不夠?」哼,一下子就得意起來。
「那就多學一種呀!總會給你踫到用手語才會溝通的生意人吧!」雖然對方可能會帶個發言人。「那又如何?我又不是商人,不做生意。」他提出最重要的一點。
「又不是只有商人會踫到聾啞人士。」她馬上反駁。真是伶牙俐齒的女人。
「啊,算了、算了,反正說不過你。」他懶得在言語上爭輸贏。
「嘻嘻。」听到他認輸,她更樂得像要飛上天。
「睡覺吧!」勞心勞力的對話後,他需要養足精神。
封颯月關掉電腦後,窩進他的懷里,發出滿足的喟嘆。
「陸斗。」她輕聲喊道。黑暗中,他听不見她說話。于是她抓起他的手掌,在上面寫了三個字。好不容易看懂的相良陸斗笑了,給了她一個深深的吻。窗外的北風呼呼吹,窗內的暖意卻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