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房里,只有煎藥發出的啵嚕啵嚕聲。
休養中的水蔻丹在床上閉目歇著。
一步,兩步,三步……
衣裳摩擦聲,令床上受到驚擾的人兒微蹙起眉。
「細聲點、細聲點!」聲音停止片刻,換上一道女人尖細的嗓音,不知道是對誰說著。
「是。」不大不小的應諾聲在安靜的房里顯得清晰可聞。
床上人兒緊蹙著的眉痕更深了些。
女人見了,立刻給隨身的丫鬟一記責怪的瞪視。
丫鬟趕緊噤口,改用點頭代替回答。
「誰吵來著?」豈料,另一道狐媚許多的聲音跟著響起。
「噓噓!你們想吵醒她不成!」又加了另一個女音進來。
「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咱們不是來送雞湯的嗎?」扶著三夫人殿後的丫鬟小聲提醒。
「還不都要怪她們!」三名風韻有別的夫人眉一挑,眼一睞,有志一同全推到另外兩人頭上。
「唔……」水蔻丹有被吵醒的趨勢。
听見她細細的申吟聲,所有人有如被凍僵一般定在原地不敢動,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直盯著水蔻丹瞧。
懊在她只是翻了個身,轉頭又陷入酣甜的睡夢中,三個女人連同各自帶來的丫鬟這才松了口氣。
「好了,東西放下,咱們就離開。」年紀最長的大夫人決定速速離開為上策。
「誰先放?」有著狐媚嗓音的三夫人問。
「誰先放有差嗎?反正還不都是要給媳婦兒喝的。」二夫人語帶責備。
「問題是咱們都送了雞湯來,媳婦兒一定會挑其中一盅喝,難道你們不希望媳婦兒挑到的是自己的?」眾人斜睨著她們。
「媳婦兒有喝就好。」看上去最為優雅的大夫人邊說,邊把雞湯放在最靠近床的桌上。
「你這不是自掌嘴巴嗎?」三夫人說著,把大夫人帶來的雞湯往旁邊移,再擱上自己的。
「我這盅里加了上等的人參,媳婦兒喝了風寒肯定立刻痊愈。」大夫人效法三夫人的舉動,重新擺上自己的雞湯。
「笑話!就你的有加人參我沒有嗎?冬蟲夏草、鹿茸海龍,該放的我一樣也少不了,況且……」三夫人朝丫鬟使了記眼色,丫鬟捧上另一只精致的小碗,「我另外還準備了一碗燕窩,給咱們的媳婦兒好好補身。」
大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強烈的敗陣感讓她再也無法跟三夫人爭。
懊吧,爭不過三夫人,總還有二夫人可爭。
一旁的二夫人發現大夫人的注意力轉向自己,連忙把椅子放在床邊擺好,朝丫鬟小聲地催促,「快,把東西放下!」
被主子一臉焦急的模樣給刺激,丫鬟一急,抖著手把揣在懷中已久的熱雞湯給放下——
叩!
悶頓聲驚嚇到的不只一干主僕,還有床上的嬌貴人兒。
水蔻丹嚶嚀了聲,小手揉了揉眼楮,驅趕死賴著不走的睡蟲,緩緩睜開眼楮。
霎時,大眼瞪小眼,一起乾瞪眼。
懊……多女人。
即便已經看習慣女人的水蔻丹也沒料到醒過來會有六個女人杵在自己面前,畢竟在樊府,她像是跟其他人隔絕了一般,除了樊皇雅外,就是朱康,再沒有其他人了。
「二娘?」水蔻丹認得她們,卻只叫得出上次那個掉了鹵蛋的二夫人。
啪啦!
一盅雞湯,壞了。
「慘了、慘了!她醒了!」大夫人慌了陣腳,在原地打轉。
二夫人則是早已說不出話來。
三夫人反應最快,靈機一動建議道︰「把她敲昏!」
敲昏她?水蔻丹有點訝然.
不過是醒了而已,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敝的吧?何況哪個人睡覺不會醒的?又不是死人。
「嗯……不然當我沒醒過……」實在不想被敲昏,水蔻丹乖乖地倒回床上,但一雙亮晶晶的眼兒怎麼也不肯合上。
這算是她第一次與樊府的其他人接觸,不能說話也不打緊,她用看的就好。
三位夫人局促不安的望著她,她則是老神在在的觀察她們。
「那……」二夫人吶吶的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嗯?」眨眨眼,她期待著對方說的話。
偏偏——
「你們在這里做什麼?」樊皇雅回來的很不是時候。
一見是他,一群趁著他不在才敢偷偷出現的女眷嚇傻在原地,動彈不得。
唷喔,她們連該怎麼說話都忘了。水蔻丹暗忖。
「那個……」她慢慢地起了個頭,成功的拉過所有人的注視,而她仍是一個勁兒的維持自己的慢步調,徐徐開口︰「二娘她們是來替我送補品的.」
墨黑的眼望向地上那一盅已經是碎片和雞湯混成一片的殘渣。
「送來給你?」他的語氣里是掩不住的嘲弄。
「是我沒接好才掉地的。」水蔻丹輕松帶過。
劍眉一挑,他擺明了不相信她的話。
樊皇雅沒說話,誰也不敢開口。
岑寂彌漫開來,沉重的氣息如一口大鍋蓋下,沉得令人呼吸不順。
「都下去。」良久,他道。
氣息又開始流動,女人們紛紛避過樊皇雅快步離去。
「她們是你娘?」待所有人都離開,水蔻丹才問。
「嗯。」
水蔻丹起身,掀開身上的被子,細白小巧的果足探出被外,眼看就要往一地碎片踩下去。
「別動!」樊皇雅發出警告,大步來到床邊阻止她。「你要去哪兒?」
「二娘她們特地送了雞湯來,不喝不行。」她送上甜笑,表示非下床不可。
笑容絕對是耀眼的,但此刻他只覺刺眼。
因為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能拒絕她.尤其是當她這麼笑的時候。
俊臉微僵地對上她。
「我可以下床了?」給了合理的交代,她仰起頭意思意思的問了聲。
他能說不行嗎?
雖然臉色難看,樊皇雅還是伸手將她抱起,小心避開滿地的碎片和雞湯,再把她放在桌前的椅子上。
「其實穿鞋子就可以了……」她小聲的自言自語,對他貼心的舉動則是甜在心頭,嘴角抑不住往上揚。
「嗯?」他沒听清楚。
「沒。」她搖搖螓首,打開盅蓋,一股香味撲鼻而來。「嗯,好香。」
「快吃。」即使沒有半絲催促的意思,樊皇雅還是這麼說。
水蔻丹知道一個手握大筆生意的商人就跟在戰場上統領軍隊的將軍一樣,他們講求的只有三個字︰快,狠,準。
所以「快」這個字對他來說是口頭禪,改下掉了。
垂下眼,她拿起筷子和湯匙,明媚的眼兒若有所思。
「夜了?」鎮日躺在床上昏睡,她搞不清楚現在的時辰。
「晌午剛過.」
「你吃過了?」
「還沒.」他沒有吃午膳的習慣,對他而言那是浪費時間的事.
卑聲剛落,一塊雞肉送進他的嘴里。
樊皇雅一愣,沒料到她會這麼做。
「很好吃吧?」她也夾了一塊放進嘴中,然後指著另一盅,「除了掉地的那一盅,這里還有兩盅,夫君也吃吧,反正我也吃不完。」
他有一個很大的家庭,人多嘴雜,尤其又是一家子的女人,若每個人在他耳邊說上一句話,這個家的屋頂就要掀了,所以他重視紀律,更嚴訂規矩,如果有人敢破壞他的規矩,絕對有一頓排頭吃。
說他是采高壓政策也好,總之,他實在厭惡和一屋子的女人生活,討厭她們的聲音,更不想見到她們,若非迎娶水家的女人能鞏固兩家的關系,他從沒有娶妻的念頭。
立業,他運籌帷幄的範圍夠廣夠大,成家,他的家族夠他操煩的,就別再來娶妻這一項。
但是……
瞅著她滿足的神情,樊皇雅忽然覺得娶妻也不錯。
前提是,他的妻只能是她。
「怎麼了?」水蔻丹發現他只是盯著她瞧,半天也不動筷。
「這種動作……」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只能對我做。」
「哪種動作?」話一問出口,水蔻丹便知曉他所指為何,「啊……那是……」
她怎麼現在才發現那是多麼親昵的舉動,小臉瞬間紼紅。
成為夫妻到現在,他吻過她,兩人亦是夜夜同床共枕,但有些小舉動反而更能表示出兩人間的親密,她居然不知不覺間就做了。
「當然不會對別人做……」羞紅著臉,她囁囁嚅嚅地說。
「嗯哼。」樊皇雅哼了哼︰心情卻好了起來。
忘了今早和城東的王老談生意有多不愉快,也忘了晌午前接到運往北方的貨被劫的損失,她像是承諾的話甜如蜜,听在耳里,甜在心里。
水蔻丹很是羞窘,干脆埋頭苦吃,不理他了。
叩叩!
樊皇雅修長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喚回她的注意,水蔻丹睜著一雙困惑的眼迎上他。
「我餓了。」
「嗯,這盅都給你。」她把另一盅雞湯推到他面前。
他搖搖頭,「我要你像剛剛一樣喂我。」
「喂你?」她拿著筷子的手險些將筷子抖落。
方才那是不經意的舉動,如今意識到那動作背後代表的親昵,她怎麼可能會厚著臉皮喂他?
「喂我。」黝黑的大掌堅定的包覆住她的小手,不讓她甩掉筷子。
上次她不也如此央求他,如今該輪到他享受被她服侍的樂趣了。
柔荑試探性的掙扎了幾次,確定他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水蔻丹垂下臉龐,覺得這比在他面前赤果還要令她羞窘。
樊皇雅也不羅唆,抓握著她的手,自己動作。
「嗯……」有點羞,有點窘,她抗拒不了他的動作。
明明是他控制著她的手,筷子轉動的方向有時朝他,有時朝她,兩人分食著同一盅雞湯,仿佛天經地義再自然不過的事。
但他的眼神過于灼亮,墨黑的瞳仁里好似燃燒著最美麗的火焰直朝她而來。
如果他眼里的溫度是可以被探測的,肯定和她臉上燒紅成一片的兩頰相同。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曖昧的親昵,令人無法自拔。
「夫、夫君……好吃嗎?」她試著說些話來沖淡圍繞著兩人的煽情。
「很好吃。」可他露骨的眼神像把她剝光了般。
「那、那……」她又掙扎了幾次,手,仍舊被握得緊緊的。
既然很好吃,那他這樣抓著她豈不是很難好好吃嗎?
「吃飽了?」他挑眉問。
「不,我是想……」想他放開她的手。
熱燙的暖流不斷傳送過來,他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她比這盅雞湯還要好吃!
唉!
察覺她的畏怯,樊皇雅暗嘆了聲。
「多吃一點。」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夾了一塊大小適中的雞肉送進她的口中。
不急,不想嚇著她,所以他不急,也不逼她,暫時先這樣就好。
靶覺到他眼中異樣的眸光消失,雖然空氣中還是留有曖昧的余韻,卻已經不是那種逼得她手足無措的氣氛,水蔻丹悄悄松了口氣。
那宛如一頭睡醒的獅子隨時可能朝她撲過來的眼神實在令她害怕呀!
叩叩!
「少爺,已過末時。」朱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劍眉微微蹙起,「嗯。」樊皇雅沉穩的應了聲,並沒有離去。
水蔻丹垂首,小口小口地喝著雞湯。
片刻後,朱康又來敲門。
「少爺,織坊那邊派了人過來。」
「我知道了。」眉間皺痕加深了些,他仍是沒動。
水蔻丹悄悄瞥向他。
「你不去?」若說家大業大有何困擾的話,便是沒時間好好陪陪家人,這一點在艷府水家亦然,所以她很能體會。
「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的。」她低頭說著,頭一次嘗到說出違心之論是何感覺,而且是她親自送走他的。
樊皇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修長的手指勾起粉顎,在她的額上輕輕印上一吻.
「你慢慢吃。」說完,他就如同來時那般無預警的離開。
水蔻丹愣愣地望著重新被關上的門板。
這次,她突然覺得沒有了他,房里變得好冷……
懊冷。
她不怕無聊。
往常她就是所有手足中最安靜的一個。
並不是她對任何事情都不好奇,不感興趣,而是當她感興趣的時候,往往會先陷入一陣沉思,等回過神來,早忘了對什麼感興趣了。
也因為她隨時都能陷入自己的世界中,自然不怕無聊了;但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對這樣的日子感到無聊的一天!
來到湘繡城已經月余,她突然懷念起在艷城的日子。
雖然大姊總會用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手法「喚醒」她工作,可說真的,她一點也不討厭自己的工作,當了一個多月的米蟲後,她更深深如此覺得。
休養了一段時曰後,水蔻丹的風寒漸漸痊愈。
這日她趴坐在涼亭里僕人替她布上的軟榻,但她並未乖乖地坐著,上半身向亭外傾去接近水面,小手撥弄著水道里的水。
她很閑,每日都很閑。
「少夫人,您今日想做些什麼嗎?」工作內容幾乎是鎮日守著水蔻丹的朱康看出她頗感無趣,遂問道。
「嗯……」無意識的應了一聲,她壓根沒在想。
「放紙鳶如何?」朱康提議。
「嗯……」縴細的手指在水面劃呀劃的。
「還是少夫人想刺繡?」
「嗯……」
「彈琴?」
「嗯……」趴累了,懶懶的翻了個身。
「寫封信回艷府水家?」
「嗯……」小嘴微張,她掩唇打了個呵欠。
「要不……要不……」這下連朱康也想不出有啥事情可做了。
有沒有什麼事可做呀?
靈光一閃,她想到了!
「朱總管,我來到樊家這麼久了,還沒有拜見過娘。」
朱康的眼神閃爍,閃避道︰「這事不急的.」
「不急?」通常剛過門的媳婦,哪個不是在洞房花燭夜翌日便得向長輩們奉茶請安的嗎?
而且她夫家的「娘」數上去可多了!要一個一個拜見實在有些累人,如果能一起喝喝茶,聊聊是非便簡單多了。
水蔻丹斜睨了朱康一眼,把他的回避看在眼里。
如今也過了月余時間,是時候去了解一下這個家的「階級」結構了。
「那日我托你買的東西準備齊了嗎?」她換了話題。
朱康暗松口氣,「回少夫人,除了您要的膠還沒找到,其余的東西都已經備齊了。」
「膠呀……最重要的就是那膠了。」水蔻丹模索著隨身攜帶的小錦囊,將里頭工作時會用上的工具全掏出來,最後終于找著所要的東西。
「成了,我就記得還剩一點。」小小的瓶罐被她小心捧在掌中,打開瓶蓋確認著所需要的用量,然後慢條斯理的站起身.吩咐朱康,「把東西都拿到花廳,另外準備幾樣甜品和吃食。」
「少夫人要用膳?」現在還下到晌乍時辰呀。
水蔻丹輕輕一笑,「我要向娘她們打聲招呼。」
「咳、咳!」聞言,朱康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夫人們……今日全都有事出府了,少夫人還是等改日吧。」
「出府?全部去同樣的地方?」連她要出府都得大費周章的報備樊皇雅,倘若整個府里的女居詡出門了,那他光是處理這些口信應該會發火吧。
「是、是。」朱康急得連話都亂應。
「去哪兒了?」
「呃,這……去、去……」朱康絞著腦汁一時間想不出有什麼好地方是能讓一窩女人聚集的.
可憐的朱康,要是他是在長安京的話,他便能藉口所有女人都去艷城了,而且這個藉口她絕不會有意見或是反對,反正在艷城她可是當家,還怕去不成?
水蔻丹悠悠哉哉的站起身,撇下兀自苦惱的朱康。
「少夫人、少夫人!」等到朱康回過神來,她早就走遠了。
水蔻丹踩著一貫徐緩的步伐,對他的呼喊充耳未聞。
與其在那邊等朱康想到藉口,不如她自己去找人還來得坑つ了。
酉時剛過,樊府大門前燃起火光。
棕色駿馬上一名高壯的男人一躍而下,把馬匹的韁繩交給了前來迎接的僕佣。
「少爺。」僕佣朝他行禮。
樊皇雅揮揮手屏退左右,率先入內。
上一刻才見他下馬,下一刻人已經來到主房,在房里遍找不著妻子的身影,沒耐性的他干脆喚來下人。
「她人呢?」
「少夫人在花廳。」
報廳?
都過了晚膳時辰了,她還在花廳?
腳步一旋,片刻後,樊皇雅來到花廳外,越往前走越覺得不對勁。
女人家的嬌俏笑聲由遠而近。
沒錯,在這個家里雖然女眷眾多,但礙于他怕吵,已經很久沒有听見女人的笑聲了。
不大的花廳內擠滿了人,無論是主子還是僕人,全都是女人。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被圍繞在中間幾乎快要「滅頂」的即是他的妻子。
樊皇雅的步伐慢慢停了下來,他杵在離花廳一段距離之外,默然地盯著廳里的景象。
他突然有種感覺,覺得自己踏進去會破壞這副和樂的景象。
懊死的!
這是他家,他才是掌管一切的主人,為何他會有自己是外人的錯覺?
苞在一旁的朱康由主子皺起的眉知曉眼前一團和樂的景象,不是主子所樂見的。
「少爺,少夫人喊無聊,所以就找了大夫人和二夫人閑聊,正好聊到少夫人以前在艷府水家的工作是替女人做什麼指繪的,于是請少夫人試了一下,剛好七小姐和八小姐經過見了也覺漂亮,接著就……」朱康發現自己似乎越解釋越錯,主子的臉色並沒有放松,反而更加鐵青。
「到最後所有人都來了?」樊皇雅冷然的語氣听不出情緒。
他的視線投向那一大群女人,每一張笑臉像是嘲笑著他。
是他訂下規矩讓家人疏遠自己,又為何會對那一張張的笑臉感到嫉妒?他應該一點感覺都沒有才對,為什麼……
「夫君!」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水蔻丹一抬頭即對上他,嬌美的笑花蕩漾在唇畔,她開心地朝他揮手。
這一聲叫喚和那一抹微笑,將他心中的悶火稍稍降溫。
凝滯的氛圍卻悄悄竄起。
圍繞在水蔻丹身旁的女人們個個面如死灰,如臨大敵來不及逃跑,只得愣在原地。
鷹眸正要滲出的暖意也被感染,霎時消失得飛快。
「夫君.」只有水蔻丹像沒事般,邊嚷著借過邊來到他面前,仰起小臉,用她最能撫慰人心的笑來迎接晚歸的他。「用過晚膳了嗎?」
「沒。」他的口氣仍顯得僵硬,知覺在她嬌柔的小臉和花廳內凝滯的氣氛拉扯著。
倘若這是他倆的臥房,他一定早已放松下來,偏偏是在花廳,又有一大群女人。
「我正在幫十二小泵做指繪,花廳里也備有膳食,你要不要在這兒等我一會兒?」
水蔻丹的話引來眾女眷的抽氣聲,數十道視線驚恐地盯著她的背影,偏偏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模樣像個溫順可人的小妻子,卻不是要乖乖地跟他回房,反而留他下來。
扒,早知道艷府水家的女人對男人有一套,這娃兒絕對也是個中翹楚。
她輕松的話語和眾女眷驚訝的神情形成對比。
樊皇雅伸出長指輕輕刮搔著她的粉頰,她半眯起眼,像只听話的貓兒窩在主人懷里撒嬌。
「我留下。」什麼也不能剝奪他和妻子相處的時間,不是嗎?
綁頭的抽氣聲更大了。
水蔻丹卻露出歡愉的笑,主動牽起他的手往花廳里走去。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只要一見到他,便能令她嘴角上揚。
真的,就僅是見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