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繡城的繡,指的是湘南第一大織坊「錦繡商行」的繡,至少在七年前是如此。
孟家的錦繡商行在歷經了商場的激烈競爭後,被後起新秀的樊家織坊給打敗。
樊家並非由紡織業起家,最早他們是從水道運輸開始,在經過數代人努力打拚後,樊家掌握了水上的霸權,河運、海運,只要是跟水有關的生意,他們無不涉足其中。
湘繡城是個以紡織為主的城鎮,由湘繡城發跡的樊家在財力越來越雄厚,開始接觸全然不熟的紡織業。
怎知,雖然樊家獨霸運河上的通路,在紡織業卻頻頻吃悶虧,屢試屢敗,最後甚至到了要吃老本才能彌補虧損的地步。
偏偏前代樊當家堅持不死心,在臨終前交代了一句話︰「誓死也要做起織坊。」
倘若這句話是樊老爺在世時怒氣攻心說的話,可能听听就算,但既然是臨終前唯一的交代和囑咐,豈可任意漠視?
于是,身為長子也是唯一兒子的樊皇雅一肩扛起振興家業的責任。說也奇怪,原本在前幾代一直做不起來的織坊到了他手上,如信手拈來如此簡單,樊家開始在紡織業嶄露頭角,最後終于吃下大半的紡織市場。
樊皇雅一手穩握水運通路霸權,一手操縱湘繡城三分之二的紡織市場,更利用水運通路的完整,將自家生產的布匹運送到各地。
自此,樊家的財力和影響力正式確立于商場,也滌訕了造就這一番榮景的樊皇雅在商場上的地位。
沒錯,這些水蔻丹都知道,在艷府水家舉凡任何商場上的傳奇或是小道消息全被當成枕邊故事,由小听到大,是以她並不陌生。只是,她並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故事中的傳奇主角,更不知道自己「一呆醒來」,眼前會出現這麼一名見都沒見過的偉岸男人。
「你是誰?」
眉心攏得更緊,樊皇雅冰冷的眸心開始招來風雨。
「你姓水?」他問,是要確定沒有娶錯人。
水蔻丹眨著泛著水霧的眼,偏了偏頭,差點被過重的鳳冠給壓倒,趕緊吃力地直起頸項,小心頷首,「艷府水五當家,水蔻丹。」
她乖乖報上自己的名號。
大姊總是告誡他們出門在外要看清楚情況,再決定能不能亮名號……她抬眼直勾勾地盯著樊皇雅,話已出口,她才開始思考是否做錯。
不過對方都問她是不是姓水了,老實說才是上策吧。
聞言,樊皇雅終于松了眉頭。
看來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正是他要娶的那個沒錯。
他踱回桌前,一雙冷然的眼仍瞅著她。
「請問這里是哪里?」水蔻丹覺得自己實在應該問一下,不然這男人似乎沒有告訴她的意思。
喔,對了,他連名字也沒告訴她。
「樊府。」
「樊府……哪個樊府?」實在不是她故意問題這麼多,而是他回答得沒頭沒腦的,她才會一頭霧水。
「湘繡城的樊府。」樊皇雅替自己倒了杯酒,仰頭飲盡,還是沒有喝合?酒的意思。
湘繡城的樊府……啊,她知道了。
水蔻丹終于把一切串聯起來,只見她娉婷地站起身,來到他跟前,嬌軟地福了個身,儀態萬千地開口︰「丹兒僅代表艷府水家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
沒錯,在她最後一次陷入「昏迷」前,確實有听見四姊逃婚的事,那麼忙碌的大姊定是派她來向樊家賠罪了。
「水胭脂已經在信上提過了。」覷了她一眼,他淡聲道。
他要的不是一再道歉,只要事情能解決就好。
大姊已經提過了?是指四姊逃婚的事嗎?水蔻丹徑自認為他指的是這件事。
「不管怎麼說,當面致歉總是代表艷府的誠意,既然大姊派丹兒來,希望樊當家看在兩家向來合作愉快的情分上,原諒我艷府水家失責,等找到四姊,婚宴便可如期舉行。」畢竟是來道歉的,沒有得到樊皇雅的首肯,水蔻丹乖乖的站在一旁,不敢要求坐下。
樊皇雅沉默著,黑眸冷瞪著她。
一場遍宴歷經新娘逃跑,換上替代品,和幾番書信往來的討論,已經夠令他心生厭煩,這女人如今是在說什麼?
「婚宴已經如期舉行了。」須臾,樊皇雅如是說,深幽的眸子意有所指地打量她一番。
可惜水蔻丹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穿戴鳳冠霞帔,一身新娘子的打扮,繼續問︰「樊當家的意思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原諒了?」
想不到他這麼難說服,莫怪大姊要派她來道歉了。水蔻丹此時已經抱著要長住下來打擾的決心。
原諒?要是他不原諒,又怎麼可能接受水胭脂臨時喊停「換人」?
「你不是已經嫁予我了嗎?」沉穩的嗓音透露出絲絲煩躁。
折騰了一天,難道他還不能休息?
「嫁給你?誰?」水蔻丹瑰麗的小臉蒙上一層迷惘。
「你嫁給我。」堂都拜了,除了她還會有誰?
水蔻丹忍不住又偏了偏小腦袋,這會兒鳳冠終于從她的頭上落下,發出好大的聲響,也讓她終于正視一直被忽略的穿著打扮。
那是……鳳冠,沒錯吧?
揉揉眼楮,水蔻丹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慢條斯理地轉向屋內唯一的一面銅鏡,踩著徐緩的步伐來到鏡前,仔細看著自己一身尋常不會穿著的打扮。
是嫁裳。
「我……嫁給你了?」她的語氣仍是有些不確定。
她嫁人了,卻連拜堂的過程都沒有印象?!不對!現在想想,她甚至連怎麼到湘繡城的都不知道。
樊皇雅沒答腔,一雙黑眸在鏡中和她交會。
細白的小手拿著紅色的錦綢帕子抹上粉額。
「奇怪,沒有……」她還以為自己一頭霧水一定擦得出什麼來。
銳利的目光從鏡面反射,也同時從背後緊緊刺向她,令她有種月復背受敵的強烈感覺,一抬首便迎上他深沉難解的眼。
「你……」水蔻丹微微啟唇,總覺得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懂。
「你?」樊皇雅挑起眉,對她的稱呼頗有意見。
「樊公子……」她順從的改口。
「樊公子?」
「姊夫?」這下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了。
「夫君。」他更正。
夫君?誰?
瞧出她眼中的困惑,樊皇雅不悅的微沉下臉,又見她臉上出現恍神,雖然他不明白那是她有事沒事便會「神來一呆」,也察覺不對勁。
「過來。」他沉聲一喝,拉回了她即將遠游的思緒。
水蔻丹怔愣,不敢相信他低喝了聲,竟然輕易打斷她十幾年來無論何時何地或發生何事都能神游的習慣。
燦亮的媚眸閃著茫然。
「過來。」樊皇雅放輕了語調,仍堅持著。
既然都解釋完,這個剛上任的新嫁娘,也該好好負起自己的職責了。
水蔻丹沒有多余的表情,踏著細碎的步伐,緩慢的來到他身旁。
她反應異常遲緩的腦子里對眼下的一切終于做出結論──她的確是代嫁過來了。
但大姊究竟是怎麼想的?為了不讓婚期延後才要她來頂替,等到四姊找回來之後,她和四姊再交換回來嗎?
得不到一個解答,水蔻丹決定先按兵不動,找機會再詢問大姊的意思。
「請問樊……夫君有何交代?」在他幽暗的眼神下,她乖乖改口,橫豎她算是「嫁」給了他。
「寬衣。」
「寬衣?」瞥了眼身上的行頭,她同意自己該換下這一身衣裳。
「吟雪,你在嗎?」
水蔻丹欲喚貼身丫鬟進來幫忙。
「我是說替我寬衣。」利眸又掃向她。
「幫你?難道樊府沒有丫鬟?」她的語氣有些訝異,甚至帶著一點點的同情。
沒想到富甲一方的樊府居然雇不起僕佣呀。
「你是我的妻。」簡單的一句話點出他非她親手幫忙不可。
水蔻丹停頓半晌,才輕輕應了聲,「喔。」
嗯,看來她得盡快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不然這麼讓人呼來喝去的,實在難以習慣。
站在他面前,她動也不動,只是盯著他。
樊皇雅捺著性子,出聲,「寬衣。」
「嗯,請你先站起來。」他坐著要她從何下手?
氣一沉,樊皇雅依言站起身,頎長挺拔的身軀形成一道鋪天蓋地的網籠罩住嬌小的她。
他好高大。
水蔻丹倒抽了口氣,被他猛然的動作給嚇了一跳,他身上散發出的炙人氣勢逼得她下意識往後退。
「哎喲!」因為仰著頭,她重心一偏,收不住勢的往後倒。
樊皇雅長臂一伸,及時接住了她,同時將縴細的身子往懷里帶。
嬌軟的縴軀令他眸光一暗。
粉女敕的臉兒緊貼在他胸前,她的手亦然。
一陣熱燙的純男性氣息透過兩人身上的紅袍傳遞過來,煨燙著她細女敕的肌膚。
身為艷府水家的女子,雖然以女人為主要的做生意對象,並不表示完全杜絕與男人來往,事實上她們談生意的對象仍以男人居多,是以和男人接觸並不會令她感覺不自在,但是貼這麼近就真的是第一次了。
兩抹紅霞躍上粉白的腮幫子,更添了抹誘人的氣息。
「呃……謝謝。」水蔻丹客客氣氣地開口。
縱然再不好意思,人家也是為了幫她才出手,道謝是應該的。
「嗯哼。」樊皇雅淡淡地哼了聲,沒有放開手的意思。
向來冷漠的黑眸往下,凝睇著那張緋紅的臉蛋。
艷府水家的女人的美,是出了名的。
雖然出自同一對父母,但她們的美卻是各有千秋,獨具特色,世人皆說能娶到艷府水家的女人是三世修來的好福氣。
但對樊皇雅來說,她不過就是個女人。
一個身後帶著龐大財力的女人,所以他娶她,為了鞏固兩家的合作關系,同時也是為了替樊家帶來更大的利益。
是的,如此而已。
「那個……是不是可以……」水蔻丹仰起螓首,小臉上寫滿暗示他松手的希冀。
上次被男人這麼抱著的時候,約莫是她還小爹爹抱著她在庭院里賞花之時,事隔多年再度被男人擁抱,她一點懷念的感覺也沒有,僅有說不出口的害臊。
水蔻丹不安分地扭動了起來。
灼亮的眸光一閃而逝,樊皇雅修長的大掌用不會傷害到她、卻也不會讓她掙月兌的力量將她禁錮在胸前。
「樊……夫君?」她仍是不習慣稱一個剛認識的男人為丈夫。
「睡覺。」他拋下這麼一句,抱著她便往床的方向走去。
「請問客房在哪兒?」她問,還是沒有為人妻的自覺。
「你不睡客房。」
水蔻丹發現他單手便將身上昂貴布料做成的紅袍給扯開,身上穿戴的物品一件件月兌掉,一一被扔到身後。
他自己「寬衣」的動作比由她來幫忙還快!
水蔻丹愣愣地看著滿地散落的衣服,直到自己被扔上床,反應慢了許多的她,終于正視眼前是個赤果著上半身的偉岸男人的事實。
「難道我……必須睡這里?」
男人爬上了床,沒有回答。
「其實睡客房沒關系的。」她還是很客氣,但微微的顫抖卻泄漏出心里的緊張。
芙蓉帳被放了下來。
「不然……我睡外間,里間讓給你。」嗚嗚,她寧可去窩椅子上,也好過名節被破壞呀!
樊皇雅沒有回答她的話,一件不屬于男人的紅袍被扔出帳外。
他、他竟然月兌她衣服!
「啊!」驚叫一聲,水蔻丹抓緊身上的單衣,細白的藕臂伸出帳外,想抓住能幫她逃離的東西。
另一只略顯黝黑的手臂探了出來,抓著白皙的手縮回帳後。
「唔!放開我……求求你……」軟弱的哀求聲逸出帳外,在新婚之夜听來格外煽情。
可芙蓉帳里頭,則是另一回事。
「你是我的妻。」樊皇雅堅持,眸心閃爍著令人費解的光芒。
咦?是她看錯了嗎?這個看似冷漠的男人似乎……笑了。
水蔻丹這一愣,給了他上下其手的機會。
不消多久,白色的單衣、粉色的抹胸一一被丟了出來。
由芙蓉帳透入的燭光映照著水蔻丹全身白皙粉女敕得像是可以掐得出水的肌膚,她緊緊的抱著自己縮在床角,雙眼盈滿驚慌無措。
她今天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莫名其妙搞不清楚的情況下嫁給了他……可是,他也沒必要月兌她衣裳吧!
來不及消化自己已經出嫁的事實,更搞不懂眼下的情況和水胭脂真正的用意,水蔻丹突然發現這時候不管懂或不懂都不重要了,因為眼前的男人顯然並不在乎她對這場遍姻了解多少,只在乎她已成為他的妻。
這可糟糕了!
「過來。」
即使全身赤果也不感到羞赧,樊皇雅像個帝王,沒有上前逮她,卻要她乖乖到他身邊。
水蔻丹慌張地直搖首。
爹,娘,大姊,路師傅……
她心里喚著所有可以救她的人的名字,事實卻是無人能救她。
「過來。」樊皇雅陰沉的語調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前兆,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不容拒絕的氣勢。
「不要……」她更加賣力的搖頭。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就因為她一不小心發呆太久,才會錯過大姊說的話?還是大姊生氣她老發呆不听她的話,才會把她「發配」到南方來?
無論是哪一個,水蔻丹都擔憂極了。
「過來!別讓我再說一次。」男人雙手盤在胸前,語氣盡是不悅。
縮著顫抖的身軀,她把頭埋進雙腿間。
不要不要!說什麼她也沒有勇氣在一個男人面前光著身子,和他果裎相對。
將她的抗拒看在眼里,樊皇雅果真沒有再開口,徑自大手一探,像老鷹抓小雞般輕易地擄獲了她。
在燈火映照下,一張啜泣的臉蛋清楚浮現在他眼前。
她在哭。
在一片無聲中,晶瑩的淚珠落下似能听見清脆的聲音。
「嗚……」既然被發現了,她也沒有咬著唇不敢出聲的必要。
樊皇雅的心頭像是被某種重物狠狠一撞。
兩道劍眉重重的擰起,鷹隼般精銳的眼滲入異樣難解的情緒,他就這麼瞅著她不放。
她的淚,奇異地令他無法強迫她,更令人煩躁。
他悶哼一聲,眼神陰郁的瞪著她。
水蔻丹仍是抽抽噎噎的。
兩人之間形成了一股奇妙的對峙。
她哭著,迷蒙的眼神因淚水而顯得清亮;他瞪著,惱怒的眼神還帶著一絲絲困擾的神色。
良久,樊皇雅拉過暖被包住兩人。
「你……」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弄傻,水蔻丹怔然的看著他。
「睡覺。」他冷淡的拋下話,倒頭就睡。
可惡!他恨自己拒絕不了她的眼淚,如今他只希望這是唯一一次,不要再有第二次!
水蔻丹傻傻地看著他,忘了擦眼淚,也忘了想說的話。
又過了好一陣子,男人粗壯的手臂探出來將她抓進被子里,才結束了她另一場無聲的呆愣。
夜,終歸平靜。
艷府水家的五當家水蔻丹,在長安京是出了名的「慢郎中」。
她吃東西慢,走路慢,說話慢,反應更是氣死人的慢,一切都得歸咎于她有事沒事、隨時隨地都能陷入神游太虛的能力。
彷若老僧入定般,只要她一開始發呆,無論怎麼喚都難以喚醒她的注意力,除非是她自己想「醒」過來。
幸好她腦袋還是精明的。
經過昨夜的事,即使模不清情況,她也知道該捎封信回去問問大姊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會兒,水蔻丹坐在樊府大廳,雙手撐著粉顎,迷蒙的大眼兒漫無目標的盯著遠方,一坐就是半天。
「少夫人,您要的紙筆和墨已經備好,要在大廳寫嗎?」樊府總管朱康恭恭敬敬的請示坐在椅子里發愣的水蔻丹。
打從少夫人請他幫忙磨墨準備寫信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時辰,他打理樊府大小事都已經忙了一陣回來,膳房也已經熱鍋準備布上午膳,偏偏少夫人別說變換姿勢了,連眨眼都沒有。
暗中觀察她一整個早上的朱康終于忍不住月兌口詢問,只是水蔻丹仍沒有半點反應。
「還是先撤掉用膳呢?」他再問。
只見水蔻丹目不斜視,目光直盯著遠方沒有移動。
朱康不只一次朝她望著的方向看去,可別說有人果身跳舞了,連只蒼蠅也沒有,就不知她究竟在看什麼看得那麼出神。
唉,看來主子娶了個難伺候的少夫人呀!朱康暗嘆。最後他決定先撤下文房四寶,上菜先。
無論怎麼說都不能餓著這位嬌滴滴的新主子。
而早已經神游回長安京那個溫暖的家的水蔻丹,在萬分不舍的情況下,把思緒拉回現實。
她照例眨眨蒙的水眸,觀察一下四周的景物──
「我怎麼還是在這兒……」她不明所以的喃喃低語。
唉,她以為神游一下,這場白日夢便能清醒,她還是老神在在的坐在自己的老位子上,替那些鶯鶯燕燕妝點她們的指甲。
听見她的聲音,朱康趕忙回頭。「少夫人!您、您……您終于肯說話了!」
少夫人?叫她嗎?
螓首微偏,水蔻丹想了一下。
「說話?」她一頭霧水,搞不懂朱康的意思。
「小的適才喚了您好一會兒了,您一點反應也沒有,可真把小的急得想請大夫來替您看看。」朱康臉上焦急的神情證明所言不假。
「喔……」對了,她「神來一呆」的工夫只有家人和家僕最清楚。
如此說來,又一項令她好奇的事──為何她遠嫁過來,卻沒有半個陪嫁的丫鬟,或是熟識的人在身旁呢?
水蔻丹怎麼也想不通,還以為身為她左右手的路師傅會跟在她身旁才是;如今她深刻的體會到家人的存在之于她有多重要。
「沒事的,我在發呆而已。」往常能替她解釋的人一個也不在,只得由她自個兒開金口。
大姊在做什麼呢?有沒有認真的尋找四姊?
人家說抵押品要有錢才能從當鋪里贖回來,若是四姊遲遲下落不明,她豈不得一輩子留在樊府當抵押品了?
「發、發呆?!」朱康傻了。
少夫人只是在……發呆?!
「嗯。」水蔻丹漫不經心的應了聲,「我請你準備的紙筆呢?」
發了個漫長的「呆」後,她終于想到要在信上寫些什麼了。
朱康一頓,急忙喚回手上捧著文房四寶準備離去的奴僕,重新將筆墨紙硯擺上她面前。
女敕白的小手抓著吸飽墨汁的狼毫筆,水蔻丹端正的坐好,盯著白紙。
半個時辰後,只听見朱康又問︰「少夫人,您現在也是在發呆嗎?」
墨汁都干了。
沒有回答,因為已經神游到天外天的水蔻丹還沒「清醒」。
于是這墨磨了又磨,也干了又干。
總之,等水蔻丹真正完成了要寄出的信和用完午膳時,太陽也快打西邊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