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的日子接近了,曦西成天泡在寶藏嚴老社區。在多雨的春天,每逃詡和繽紛多彩的玩具為伍。
一大早,太陽還沒露臉,殷秀蘭已經開車,送來兩大箱早餐,喂飽工作人員。
藝術總監跟燈光師討論燈具擺設位置,了解燈光投映的效果。張摩爾也找來生存游戲的伙伴們,幫忙擺設展場。
今天,曦西跟秀蘭要將一面破牆漆上顏色,別成藍天白雲的風景。
「真是的,我是負責行政工作的,這種工作叫我做不適合嘛,你看你看,我刷得怎樣?」秀蘭將白雲刷得歪七扭八,形狀詭異。「唉……」挫折啊!「我沒藝術細胞,真的沒有,你看你看,雲被我刷壞了。」
曦西負責在雲旁刷上藍天,她停住動作,瞅著秀蘭漆出的肥雲。「哇∼∼怎麼變這樣?」
「因為刷壞,所以一直修補,就越補越大朵了,唉,不刷了!」挫敗啊,秀蘭扔掉刷子,嘔氣了。「這種工作我做不來啦!」
「沒關系沒關系啦!」曦西打量著雲,點點頭。「哦,原來這是一朵大雲。」
「你諷刺我?」
「不,我真喜歡,真的。」曦西抱臂欣賞,贊嘆︰「看著看著,覺得這麼大朵,有種很溫暖的感覺。」
「真的嗎?」
「真的,比原先設定的好,你漆得很棒,我就是要這麼大的雲,真聰明。」
「它確實是一朵大雲,我確實是故意要讓它這麼大朵,也許我下意識就是覺得大一點比較好看。」就像我身材這麼胖才贊!
「你的想法是正確的,你有當藝術家的潛能。」
綁來,秀蘭漆得比誰都賣力,到後來她簡直把這玩具展,當成她人生藝術發展的一個跳板,逢工作人員便拉來欣賞。
「看,我刷的,這個雲怎樣?」
看著神似北野武的女人,在其有魄力的瞪視下,無人不稱贊肥雲。
包後來,秀蘭跟曦西說︰「曦西,你漆的這個藍天,少了我這朵大雲,效果就差了。」
曦西覺得好笑,呦,給點顏色就開起染房啦?她瞄著秀蘭,笑眯眯地說︰「是啊,這些雲是很棒的,我要是沒有你就完蛋了。」
秀蘭滿意極了,每天在開工前,站到肥雲前好好欣賞一陣。小雲兒很美,但是大雲兒也不錯,所以她肥肥的也很棒的啦!炳!拍一下肥雲,上工去。
準備演奏表演的六兄弟,可沒殷秀蘭的好心情,他們每天在寶藏嚴社區旁,在河岸邊臨時搭起的舞台練習演奏。
習慣拿棍棒扁人的凶狠六兄弟,演奏起三角鐵、搖鈴鼓、吹喇叭、跳踢踏舞,他們演奏得荒腔走板,舞姿奇形怪狀,負責教他們的音樂老師罵到沒力,六兄弟也垂頭喪氣,越練越沒勁。
然後,那邊,草徑上,一個美麗的女人來了,風吹動花洋裝,她笑眯眯地過來驗收成果。
音樂老師忙撲過去哀哀叫︰「卓小姐,他們真的不行啦,我強烈建議要換專業的人表演,如果你不希望展覽搞砸的話,你一定要換掉他們……」
張摩爾蹲在一旁,對著河岸,抽煙生悶氣,老媽找的人遜斃了,慘,沒臉面對女友了,嗚……
大家垂頭喪氣,風中搖蔽的小草,也像在哭泣,連空氣都沉重起來,還開始飄起毛毛細雨。
曦西听完了音樂老師的抗議,鎮定地笑了笑。「這樣啊,大家奏一次給我看,好嗎?」她溫柔拜托。
張摩爾彈熄香煙,過來,他負責操控六兄弟旁的玩具小樂隊,他幫十二個小人兒上好發條,用一個連接小人兒的開關按下。
六兄弟開始配合玩具樂隊敲打樂器,叮叮當當,鏗鏗鏘鏘……襯他們的背景音樂是兒歌!太陽出來了。
可是太陽沒出現,倒是下雨了。
丙然慘不忍睹,不忍聞聞,紕漏百出,錯誤連連,放炮不斷,咿咿唉唉,悲慘的狀況足可演歌仔戲哭調。
六兄弟邊奏,邊注意策展人卓小姐的表情。
站在卓曦西身旁的音樂老師表情隱忍,眼角抽搐,雙手握拳,想打人。
卓曦西呢?她一直微笑,微笑地听完。然後呢?音樂停了,大家等她發飆。
曦西深吸口氣,然後,大力鼓掌,啪啪啪啪啪啪。「好棒好棒好棒!沒問題的啦沒問題。」她對老師說︰「比我想象中好多了,你不覺得嗎?老師——」她抓住老師的肩膀,目光激動。「你太厲害了,了不起。」
老師听了,高興得眼淚飆出來。
曦西又對六兄弟拍拍手。「你們好棒,我好高興,了不起!要加油喔,沒問題的喔。」
這樣叫棒?張摩爾手中的開關掉在地上,他女朋友的標準,好詭異。那被她喜歡上的我,算什麼?也好棒?他不確定了。
真的嗎?我們很棒?六兄弟被罵了好幾天,這會兒心花怒放,咧嘴笑開懷。
卓曦西贊美完走了。
卓曦西走了以後,留下的人們,覺得空氣變香了,風中小草搖蕩得像在跳舞,老師覺得訓練蠢笨的六兄弟是她音樂史上最大成就,小學肄業的六兄弟覺得此乃黑道生涯中最大突破,比跟幫派瞎拚干掉某老大還有成就感。
張摩爾望著草徑上遠去的女人,他眨眨眼,心底暖洋洋,嘴角也上揚。喔,他知道,為什麼這麼喜歡她,她天生有點石成金的魅力,有散播歡樂的魔力,她令周遭的人活得更有意義,一句隨意的溫暖話,一朵可愛微笑,就讓在她身旁的人感到世界真美好。
為了卓美女的可愛微笑,為了不辜負卓大美女的贊賞,後來六兄弟的練習超順利,自信來了就越來越上手。
展覽當日,天公不作美。
天氣好冷,呵出的空氣,化成雲霧,從嘴里,飄出去。細雨霏霏,寶藏嚴這位在山腰的老舊社區,遠看著,浸潤在霧蒙蒙灰雨里。天冷,下雨,空氣濕重,人稀少,這種天氣最適合窩在被里睡覺,這種天氣也適合和情人窩電影院窩餐廳,誰要頂著寒天看展覽?
放在入口處,繽紛多彩的玩具們,被雨下得黯淡,黯淡的還有工作人員的臉。
「沒關系,等一下就出太陽啦,大家打起精神啊!」愁雲慘霧中,唯有曦西仍保持著笑臉。
曦西跟大家打氣時,張摩爾也沒閑著,他撐著一把黑傘,隨工程師繞行展區,檢查玩具狀況。
他表情鎮定,跟工程師這兒模模,那兒看看。他隱藏起擔憂,暗暗祈禱太陽快來,雨別下了,他親愛的女人為這展覽付出很多心血,拜托一定要成功哪!
九點,太陽沒出現,雨更淅瀝,眼看買票入場的觀眾比工作人員還少,展覽的玩具比來看的人還多,沒人開心得起來。
曦西還是強撐著笑意,安慰大家;「天氣這麼冷,大家都睡得比較晚,等一下人就會越來越多,晚上的表演會一定會很轟動,沒問題的!」
是嗎?她的笑容,只笑出工作人員的紅眼楮。
殷秀蘭拉她到一旁。「唉呀,你不用再笑著安慰大家了啦,事實擺在眼前,好慘啊,剛剛我問票務人員,從早上到現在只賣出五十張票哪!」
「因為天氣不好嘛,還有明天。」不,絕不會失敗。
「第一天這麼慘,明天報紙會怎麼寫?可惡!」秀蘭不甘心哪!「那些罵你的人知道了要笑死了,尤其是白御飛,這下他可得意了,好像沒有他,你就不了。」
「唉,你管他怎麼想。」
「我生氣啊!」秀蘭嚷嚷。「我不要被他看扁哪……」說著,竟哭了。這也是她第一次,跟著曦西投注好多心血在這展覽上啊!
「沒那麼嚴重好嗎?展覽剛開始,不要擔心嘛,沒問題啦。」曦西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著。
中午放飯,曦西跟張摩爾躲在破屋頂的樓梯間吃便當,他們避在檐下,坐在木凳,雨水從檐下傾落。
兩人都沉默著,曦西因為頻頻安慰工作人員,嘴好酸,累得不想講話,也笑不出來。張摩爾本來就話少,加上展覽不順,心中忐忑,更沉默了。
他知道曦西心情不好,可是不知道怎麼給她打氣。
蚌然,他放下便當,沖出樓梯間,跑進雨中,停在雨里。然後猛一轉身,看著曦西,他一—
曦西訝然,大笑,笑得眼淚飆出來。
銀雨霏霏中,張摩爾學他愛的Pulp主唱JavisCocKer跳怪舞,怪腔怪調唱Babies。長手長腳的張摩爾,扭腰踢腿,跳起舞來感覺真詭異。
他引吭高歌!
「OhIwanttotakeyouhome,Iwanttogiveyouchildren,youmightbemygirlfriend,Yeah,yeah,yeah,yeah,Yeah,yeah,yeah——」
拌詞色色的喔!曦西爆笑。像,真像怪怪的JavisCocKer。
看她笑開懷,張摩爾維持冷酷表情,唱得更賣力,一直Yeah,yeah,yeah,yeah,Yeah,yeah,yeah個不停。
想他女朋友的笑安慰了好多人,他呢,他樂意當那唯一的,能安慰她的那個人。再沒什麼比這刻更滿足,讓心愛的女人開懷笑,他頭發濕透,夾克濕透,心還是暖呼呼。
蚌然,他頓住舞步,不唱了。
曦西也收住笑容,呆住了。
他們一起望向天空,雨停了,那邊,慢慢地雲兒散開,隱約看到陽光逐漸穿透密垂下……
「太陽出來了?」曦西恍惚。
「太陽……馬的,還真出來了!」張摩爾更恍惚。
「太陽出來了!」
他們大叫,曦西沖出去,和他抱一起,兩人興奮的又跳又叫,像小朋友喜悅得轉圈圈,啵啵啵地熱吻,高興得不得了。
太陽一出來,位在公館附近的寶藏嚴,很快地吸引人潮來游玩,他們抱著逛逛的心態,參觀玩具展覽。
小阿們被玩具逗笑,大人看見一直敲頭,無限回旋的玩具,也被他們的滑稽逗笑。工作人員忙著解說每一層區的活動,也跟著笑得合不攏嘴,忙得好起勁。
等到天黑,寶藏嚴外的小舞台,開始表演玩具演奏。
臂眾擠在棚子下面,欣賞六兄弟跟玩具的合作演出。
張摩爾和工程師蹲在上六兄弟後。忙著操控玩具,曦西跟秀蘭拿著會伸縮彈出的愛的小手串場般笑,演出時狀況百出,但是六兄弟越是頻頻凸槌,觀眾就笑得越是開心……
這里沒有完美,也沒教人看不懂的,硬邦邦的高水準藝術。曦西這兒有的,是貼近人們,暖呼呼的玩具藝術,大家都玩得好開心、好盡興,曦西看了好感動啊,這才是她身為策展人,最滿足的時刻。
鱉動結束前,曦西上台向觀眾致意。
「這是個狀況百出的演奏會。」她主動承認,群眾哈哈大笑。曦西眨眨眼,頑皮地吐吐舌。「我可是不會跟各位說對不起的,就像各位的人生一樣,出包是正常的嘛。」大家又一陣哈哈大笑。
曦西向周圍的工作人員點點頭。「現在,工作人員會發給大家贈品,一支愛的小手,我知道各位看了這樣的演出,一定累積很多憤怒,各位可以拿著愛的小手,輕輕拍打我們的演出者泄恨。」
小朋友尖叫大笑,沖出去搶愛的小手,到場采訪的媒體記者,也擠進去搶著要玩。
六兄弟笑眯眯地蹶起,讓大家懲罰性地拍打他們。
最後,曦西結語︰「希望大家這一天玩得快樂,也跟各位分享我心目中,最了不起的藝術家,張摩爾先生。他設計的玩具,帶給我們這麼多快樂,我們鼓掌請他上台好嗎?」
大家大力鼓掌,張摩爾沒料到曦西會請他上去,有點嚇到了。他酷酷走上台,向大家點頭致意。
曦西說︰「只有鼓掌好像是不大夠的,你們看,我們這位大藝術家,笑都不笑呢,怎麼辦呢?」
她想干麼?張摩爾瞪她。
曦西湊近,忽啵地吻了他的臉,再用愛的小手,啪地狠拍一下他的,眨眨眼楮。「當然還要香吻啊!」
曦西大笑,張摩爾呆在台上。
他看見眼前好多張笑臉,開成好巨大的幸福,包括遠處那個拼命鼓掌的媽媽。
在黑夜中,燈火橘黃,小徑上,人影幢幢,光影交錯。啊,好感動,被這麼多溫暖笑容包圍,好快樂的夜晚,他想,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天,更不會忘記曦西主動在大家面前贈他香吻。嗚……好棒!可是她竟打他,嗚,很丟臉。
這些歡笑聲,這激烈的掌聲,就是給策展人最棒的贊美。
曦西握住張摩爾的手,听小朋友們跟父母吼著明天還要玩,曦西笑得合不攏嘴,她的玩具展,大成功啊!
張摩爾也笑著暗爽,他的愛情,大成功哪!
愛冬退去,樹冒出點點女敕綠,春雨綿綿密密濕漉長街。下雨帶來不便,但有人是下雨也高興。
「多麼詩情畫意啊!」曦西瞧著落地窗外,一片灰蒙的街景。
秀蘭訕訕道︰「是很詩情畫意,天天濕意盎然到棉被都長霉。」
「是不是濕氣太重?把工作室的除濕機搬回家用,早上再帶回來啊!」
「謝謝,我以為你會說干脆買一台給我咧。」反正CASE暴增那麼多,賺翻了。
經過玩具展大成功,曦西現在可說是藝術界商業界通殺,大家都想請她辦展覽。
「哈、哈!你可以用我給你的獎金去買啊。」曦西嘿嘿笑,哼起老歌。「三月里的小雨浙瀝瀝瀝……淅瀝瀝瀝下個不停……」她收拾桌上物品,塞進包包。「我的心嘩啦啦啦啦嘩啦啦啦啦……」她一邊嘩啦啦啦啦,一邊走向門口。
殷秀蘭抱臂觀望,看曦西直走到門口,看曦西取傘打開,看曦西抬腳就要跨出門外。
「你去哪?」工作室開到六點,現在才三點多。
曦西愣住,對她笑。「我回去嘍,要是沒什麼事,你也可以提早下班啦,免得晚一點又塞車。」普天下,到哪找像她這麼有情有義的老板啊,哈!
「喔。」秀蘭點點頭,涼涼道︰「那麼等一下四點你不跟大樹兄開會啦?你們不是要討論六月在華山藝文中心的陶藝展嗎?」
「那是明天。」
「是今天。」
「是明天上午十點。」
「OK,讓我們回顧一下歷史,從過去的經驗看來,你認為你對還是我對?你對你的躺袋有信心嗎?有嗎有嗎有嗎?」
沒有。所以趕快搜出包包的大記事本檢視。「啊!啊、啊……我搞錯了。」
「就是嘍,開會的資料我放在你第二個抽屜里。」唉,沒有我看你怎麼辦啊?曦西。
電話鈴鈴鈴,秀蘭抄起電話。「曦西工作室你好,哦,是是,嗯,我知道,嗯,真的沒辦法喔,曦西的工作已經排到六月,除非年底,不然真的沒辦法幫老師規劃喔,嗯……好的,不客氣。」
幣上電話,秀蘭看曦西還杵在門口,問;「你還不進來?」干麼一臉茫然?
曦西奔來,抓住秀蘭兩臂,激動嚷︰「我完了我完了,跟你說我現在一定要離開,拜托你幫我取消四點的會。」
「現在取消?你神經病!」又要叫她做壞人!
「拜托啦,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超重要,拜托嘍,掰。」不等秀蘭點頭,拔腿就跑,瞬問消失,無影無蹤。
「什麼事這麼重要啊?」秀蘭瞪著門口。
曦西逃出工作室,走到車旁,開車門,扔包包,坐下,發動汽車。
叩——叩——
有人敲車門,是藝文記者沈君鈞。
曦西按下車窗。「哈,鈞姐。」
「可以聊一下嗎?」
「改天好嗎?我現在有事噢。」
「五分鐘就好。」
「這樣吧,順便載你回報社,車上聊。」曦西讓她上車,車子駛上馬路。「鈞姐是要問六月展覽的事嗎?我好像有叫助理FAX資料給你。」
「是關于白御飛的事。」
「白御飛怎麼了?」
「國際商銀向法院申請假扣押,要扣押白御飛的動產跟不動產。這事你知道嗎?」
曦西震驚,陳淑美說的果然是真的,沉默了會,她說︰「我不知道。」
「我們還接到黑函,指控白御飛亂搞男女關系,還謠傳他有私生女,對私生女不聞問。你知道嗎?白御飛提起過沒有?」
拔止知道,還親眼目睹,看樣子白御飛糟了。「我不知道,恐怕沒辦法幫你什麼。」曦西不想火上加油。
「墨霓你熟吧?墨霓跟白御飛原來交往很多年。」
「是噢,我不清楚喔。」一概裝傻。
「兩小時前,墨霓燒炭自殺。」
「啊?」
「現在住院治療中,等一下新聞就會出來,她的遺書寫的全是跟白御飛的事,他為白御飛負債六百萬,卻發現白御飛同時還跟巴熙交往。」
巴熙?!曦西驚愕得說不出話。
放緩車速,她腦袋混亂,巴熙從沒說過她跟白御飛的關系,巴熙甚至知道她是喜歡白御飛的,他們究竟什麼時候交往的?為何瞞著所有人?難道也是白御飛的意思?曦西很受到打擊。白御飛究竟跟多少女人有一腿?而差一點她就是這些女人之一,卷入到他的愛情游戲。曦西面色慘白,慶幸自己好運。
記者拿出紙筆。「以前你和白御飛走得很近,他是不是也有追求你?你們有交往嗎?他用了哪些手段,讓女人對他服服帖帖的?」
「……」曦西緘默。
「嘿,像這種偽君子,我們不能姑息他,我們要拆穿他的真面目,你把知道的說出來吧,免得再有女人上當——」
「報社到了喔。」車子在報社門口停下。「不好意思沒幫到你,這些事我都不清楚。」她現在很幸福,她沒興致報復白御飛。
少來了!記者煽動著︰「你不覺得白御飛太惡心了嗎?他之前還批評你,很多人都說你跟他私下常約會,老實跟你說吧,連白御飛的司機都跟我們說了,你和他關系很好,你如果擔心曝光的問題,我可以匿名處理,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好嗎?」
「好吧。」曦西疲憊地吁口氣,緊握方向盤,盯著柏油路。「白御飛是台灣四年來,最受國際注目的視覺藝術家,他發表的‘迷走’與‘夢游’兩件視覺藝術作品打入紐約藝術圈,還——」
「我問的不是藝術!」記者不耐地打斷她的話。
「我是專業策展人,我最了解藝術家的就是這個。」
「好,面對這麼厲害的藝術家,你私人感情上,是不是很受他吸引?你是不是迷戀他?」馬上換方向試探。
「我喜歡的人不是他噢。」曦西對她笑。
「少騙人了,大家都知道你超迷他的,你以前——」
「玩具展你不是也有來采訪?我喜歡的是大藝術家張摩爾,了嗎?啊,對不起,來不及了,沒辦法再跟你聊了,改天請你喝咖啡。」
「你再想想看吧,願意講的話打給我。」記者悻悻然下車。
曦西松口氣,快快駛離,烏煙瘴氣的事,不要理,現在,有更關心的事要處理。
曦西再次來到這里,庭院荒蕪,花卉雜草交纏,青蕨掩沒石徑。白樺樹們更巨大,枝葉延展,妄想吞沒藍天,阻攔陽光,使這兒空氣特別濕冷。
而曦西心頭正熱,她踏過泥濘與青蕨,走向荒煙蔓草後的別墅。
別墅外牆,九重葛攀爬,紫花正迎風綻放。多年無人居住,這兒失去整潔,卻添了一股原始野性美,像秘密境地。
曦西拿出預備的鑰匙,開門進去,故意很用力,砰地關門,這聲,是故意砰給樓上的人听,告訴他——我來了。應你的要求,游戲開始了!」
曦西甩了甩長發,深吸口氣,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看見細塵在光中飛揚。她微笑,目光一凜,蹬著馬靴,拾級而上。來到二樓書房外,仍似從前,有節奏地敲。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喀拉!門打開,幽暗中,是雙炯亮的眼,是他壞壞的笑。
曦西抬高下巴,退一步,轉一圈,手插腰上問︰「張同學,滿意了嗎?」
應他的要求,她搜出封在箱底N年的舊衣服,來這兒和他溫習功課,滿足他的年少綺夢。
張摩爾直視她,欣賞老師玲瓏性感的身段,白襯衫,蕾絲拼接牛仔短裙。一雙長腿,泛著光澤,雕花紋的尖頭長靴,性感的細高跟。
一如往昔啊!他熱絡地欣賞著。
他的目光使她呼吸一窒,那熱絡的視線,害她臉頰熱燙,覺得自己在他視線中仿佛了。
終于,他欣賞夠了——
「啊……」曦西驚呼,被他猛地扯入房內,砰,踢上門。
房間幽暗,張摩爾將老師拽倒在地毯上,迫不及待地扯去她的衣物,覆到她身上——
曦西一陣眩暈,聞到他的體味,曖昧悅人。也學他焦躁地褪下他的衣服,急著和愛人果裎相見。
張摩爾半撐起身,右手蒙住她的眼,嘴覆上柔唇,舌闖入唇內,野蠻地搜索芳唇內的秘密,霸佔住她的所有呼吸,急躁地要佔有她……
白樺樹在屋外隨風蕩,他們在這隱密的廢屋里纏綿。
沸騰,皮膚滾燙,曦西迷亂地低吟,任他緩慢親昵地遍身親吻。她雙手緊抱住他,感覺他火熱的肌膚,讓這男人,將理智逐一燒毀……
張摩爾忘情地,放肆的探索這芬芳柔軟的身體,雙手模索柔膩的肌膚,不放過每個深處,直至她被折磨得快樂輕顫,申吟出聲……
在這傍晚,他一遍遍地佔有她,時而溫柔,時而粗暴,企圖將自己的氣息,烙印在她的每寸肌膚上,甚至是野蠻地滲入每個毛細孔,讓她完完全全屬于他張摩爾,教兩人再無一點隔閡,快樂地完全地融化一起……
一輪皎月當空,蟋蟀伏在潮濕的泥里歌唱。
不開燈,就可以,歡迎到月光。月光將白樺樹影,拓印到牆上。
倍愛後,他們窩在毯子里,曦西躺在他的右臂彎,臉埋在他胸前,她被他過人的精力折磨到喊媽求饒了。
此刻,她精疲力竭地睡去。張摩爾仍睜著眼,太幸福,還不想睡。他慵懶地躺著,欣賞白樺樹影在牆上婆娑,撫著她的發,在暗中得意微笑。
他環住年少綺夢,听可人兒均勻呼息,听著夜蟲歌唱。他轉頭,凝視她睡容,湊近,臉埋入香發堆里,好滿足啊!
焙閉上眼,仿佛又看見年少的自己,在新老師光臨那天,躲在門下,從門縫窺見新老師的身影。丕見到美麗的老師,當時心悸,覺得她遙不可及。他懷著暗戀的秘密,心焦如焚地期待每次會面,那些忐忑、焦灼的心情,在歲月沉澱後,化成醇美的好時光。,
他將她擁得更緊,和她一起,墜入黑暗甜美的夢境里。
休息夠了,翌日,晨光燦耀,他們醒了,又賴著玩起來了,都懶得出門去。
卓曦西很幼稚地問;「我可以親你的小手手嗎?」
小手手?張摩爾駭笑,她也大笑。
張摩爾伸手讓她親,然後,換他,他說︰「那我可以親你的小腳腳嗎?」
親了,換她。「那我可以親你的小肚肚嗎?」
親了,換他。「那我可以親你的小咪咪嗎?」
親了,換她。「那我可以親你的……」
喜鵲,喜鵲,喜鵲飛到白樺樹上啼叫了。
差四歲?
不,也許他們倆,都沒轉大人。在毯子里,玩到太陽曬,還在那里小手手小腳腳小咪咪的玩不停。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