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台——
陸玄武跟金智惠將事情經過回報給譚經理。譚經理上身疲累的掛在桌面,肩膀緊繃微微顫抖。「所以——要換掉國際巨星的男主角,用一個二線歌星崔佑德?所以——要讓那個毫無拍片經驗的女人一起掛名監制?」
「沒錯。」
「這像話嗎?」譚經理大手一揮,掃落筆筒。「我早就說要撤檔期,現在就不會有這種麻煩了!崔佑德是什麼咖?他有收視率嗎?我個人是無所謂,她要掛監制就掛,但是收視率我不能不管,我要跟上面交代啊!」
「這部分我打算換掉女主角的演員,改請當紅的一線女星關如棻來演,收視率讓女主角扛。」
「你說得很容易,萬一失敗呢?你可以負責嗎?」
「我會負責。」
譚經理拿出手帕,擦拭不斷冒汗的頭頂,覷著陸玄武。「我真沒想到你敢得罪康總裁,結果呢?卻跟莫名其妙的女人低頭?早知道康總裁叫你去吃飯你去吃就好了啊?真是——」
陸玄武走出電視台,難得寒流離開,出了大太陽,可是他心情郁悶。金智惠也是,唉聲嘆氣地走在他身邊。
「唉,沒想到最後全答應那個女人了,我好嘔。昨晚氣得睡不著,我們制作戲劇這麼辛苦,卻要讓個外行人牽著鼻子走?就因為她有錢?」不甘心。陸玄武凜著臉說︰「盡快說服崔佑德的經紀7人,不能再拖了,我要快把資金拿到手。另外……約謝硝j鋒的經紀人吃飯,快敲定時間,我要親自道歉取消合約。」金智惠想到陸玄武剛剛被譚經理罵,接下來還要去跟謝邢鋒的經紀人道歉,可以預料他將面對的事有多難堪。「你還好吧?要不要去喝一杯?」
懊想安慰他喔。
「我很好。」陸玄武戴上墨鏡,凝視金燦燦的太陽光。「天氣真好,我要去個地方,你先回公司吧。」
為了工作方便,陸玄武平日住在民權東路自租的公寓,但是在北縣板橋他有另一個家。陸家有四個孩子,長子玄武,老二玄兵,老三玄齊,老麼玄歌。自從父母過世後,陸玄武大學肄業,一邊打工,一邊照料三個弟弟。如今三個弟弟都長得高大健康,老二是政大研究生,老三是舞蹈老師,老四在念大一,他們已經可以照料自己的生活。陸玄武成立公司後,到處奔波忙碌,偶爾才回家探望弟弟們。一今晚,老二老三老四回到家後,都嚇壞了。忙碌的大哥竟出現家里,正在燒菜做飯?客廳地板擦得亮晶晶,趴下去能當鏡子使用。馬桶刷過了,衣服洗干淨也破天荒的都熨過了,連三兄弟的內褲都熨成直挺挺的嶄新模樣。冰箱存放的陳年過期物扔掉補上新貨,三兄弟住的邋遢凌亂韻家,干淨得像樣品屋,仿佛有清潔大隊跑來掃過。而,這全是陸玄武一人的杰作。老二回家時,看見了,不敢吭聲。老三回到家,發現了,不敢亂動。老四回到家,警覺到了,不敢發問。三兄弟看大哥在廚房忙碌,他們在客廳說悄悄話,很不安。終于,陸玄武捧著湯出來。
「都回來了,開飯吧。」
三兄弟看著滿桌子的菜,膽顫心驚,戒慎恐懼。
「滿漢全席出現了……」玄兵抖著說。
「滿漢全席真的出現了……」玄齊驚嘆,老麼玄歌直接往房間走。「你們吃,我要準備論文。」
「給我過來坐下。」陸玄武命令。弟弟們頓時迅速就座,不敢異議,比當兵還要守秩序。一股強大不祥的預感籠罩過來。三兄弟知道有事發生了,每次哥哥崩潰時就會做這種事。
陸玄武瞪著他們。「干麼這種表情?不想吃嗎?」
「我很感動。」
「我很感恩。」
「我非常感謝。」
弟弟們端起碗筷,唰唰唰快吃。果然……陸玄武深吸口氣,桌子一拍。發作了——
「你們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我真的快瘋了,怎麼會有這麼夸張的事?哥哥遇到一個非常機車的女人,她逼我用她喜歡的人當男主角,就因為她喜歡他。然後囂張到還敢……」以下足足有兩小時,陸玄武慷慨激昂罵聲連連,從康總裁罵到電視台,從女金主罵到台灣惡劣的制作環境。弟弟們對拍片不了解,但很乖的听著,默默承受大哥的發泄,沒人敢離場。唉,他們這個身兼父職母職偉大的哥哥,在外頭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永遠都一副很有辦法的樣子。只有在極度不安跟壓力很大六神無主時,才會躲回家里,狂做家務燒飯煮菜。
「可憐的大哥……」玄兵偷偷在玄齊耳邊講︰「那個女生一定非常麻煩。」
「沒听到嗎?那個女生要當監制,還要哥哥听她的,我們哥哥幾時願意听人家的?」
玄歌看大哥罵了兩個多小時,還在滔滔不絕詛咒那個叫魏靜雅的,他問身旁兩位哥哥︰「我可以戴耳機听音樂嗎?」
兩位哥哥投以「你找死」的眼神。
「總而言之……我講這麼多的重點就是要告訴你們……」陸玄武發泄完畢,語重心長地看著弟弟們。「在外面做事難免會遇到挫折,重點是,就算在這麼大的壓力下,哥哥我都能保持冷靜沒有崩潰,永不放棄。從這里就可以著出你們的哥哥是一個多麼有能耐的人,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懂嗎?」
棒,說完了。陸玄武終于舒服多了。
玄兵說︰「大哥真的有定力。」是定在哪?明明表現得很歇斯底里。
玄齊說︰「哥哥好冷靜啊。」哪里冷靜了?明明聒噪不停。
玄歌說︰「我真是太崇拜大哥了。」哪兒崇拜了?他明明想逃。
「唉。」陸玄武疲憊的撫了撫臉,拿起筷子。「吃飯吧,都是你們愛吃的菜。玄齊,你每天要教學生跳舞,不要老吃青菜,炒羊肉多吃點,那個可以補氣。」
玄齊好感動,又看哥哥沮喪憔悴的模樣,他啪地放下碗筷,站起來。
「哥,我太崇拜你了,我決定跳沙勞越州的伊班族英雄舞給你看。」玄齊跳下椅子,半蹲身體,嘴里哼著旋律,左右腳慢慢移動,旋轉身體,半蹲姿勢像鳥兒,持續緩慢回旋的身體,像訴說對天神的崇敬之意。玄歌說︰「這看起來很簡單啊!我也來跳‘獻給我們最偉大的哥哥!」他也加入跟著玄齊在旁邊跳,玄歌笨手笨腳,同旋得亂七八槽,逗得陸玄武哈哈笑。玄齊見哥哥笑了,放心的拍手笑道︰「我就知道只要一跳這個舞,再沮喪的人都能笑出來。」
「對,謝謝你。」陸玄武微笑,看著心愛的弟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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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崔佑德接到經紀人的電話,趕到經紀公司。四十五歲的趙晶美,在辦公室喝咖啡,看崔佑德來了,叫他把門帶上。她放下咖啡,坐直身子,細長的眼楮盯著他,像在打量什麼。「你認識魏靜雅嗎?」听見這名字,崔佑德明晟怔住。
「果然認識。」
「沒有,沒听過這個人。」可惡……崔佑德很不爽,想不到那個小點點找上門來了,她到底想干麼?
「不認識?」趙晶美說。「那就奇怪了。對方投資玄武制作的新戲《警長高明》,指定要你當第一男主角。」
「男主角?他們要讓我演警長高明?」這是爆紅的大好機會,但是……這是怎麼回事?小點點哪來的錢投資?她跟他一樣都是孤兒啊!
「真可惜。」趙晶美扼腕道︰「早知道不該幫你接大陸那邊的電影……陸玄武的戲,每次都能讓男主角爆紅。」
「我要接。」這麼好的機會,他要把握住。
「沒辦法,我已經和大陸那邊簽約。」「你這樣算什麼經紀人?」
趙晶美愣住。「喂,注意你的態度。」不過是看她臉色的小明星,無聊時陪她吃飯逛街上上床,竟敢囂張的用這種口氣和她講話?
「這麼好的機會,是經紀人就要想辦法幫我接下來。我要當男主角,你也答應過要捧紅我。」
「你以為你是誰?誰允許你可以這樣跟我大聲講話?讓你出兩張唱片就踐起來了嗎?真是太好笑了。你懂什麼?簽好的合約不履行的話違約金高達一千萬,你賠得起嗎?」趙晶美打開煙盒,點煙抽。「這都怪你運氣不好……錯過了,你要認命。」
認命?崔佑德臉一沉。「趙姐,我請你看一下這個……」崔佑德移動桌上的電腦滑鼠,鍵入一列網址,打了密碼,進入他的私人「網路硬碟」空間,開啟某個檔案。頓時,辦公室響起男女歡愛的聲音,趙晶美震驚地看見自己躺在崔佑德的房間床上,松弛肥胖的身體,纏著崔佑德年輕結實的身體,亢奮申吟,不堪入目。
「這、這什麼……」她慌亂地關掉電腦。「你做了什麼!」
他冷笑。「你跟我玩玩,可是我動了真風情。我愛你,愛到每次跟你都要偷拍留念……我一定要演《警長高明》,一千萬違約金?對你來說只是小錢啊!」
「你玩火?你不怕燙傷自己?」趙晶美瞪著他。「真大膽,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你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拍這種東西,你不怕身敗名裂?」
「在我身敗名裂前,我會拉我的經紀人作陪。你也知道,我是孤兒,當孤兒最棒的事就是沒有家人的包袱,我不怕丟臉,趙姐呢?你高齡八十的爸媽,你在中學當老師了不起的兒子,還有你的老公……想想他們看見這個影片,會有什麼反應?」
「王八蛋!」趙晶美拿起杯子將咖啡潑向他,咖啡全灑在那張邪惡年輕的臉龐。他被淋了一身,仍笑著。
「合約的事,就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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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靜雅的手機在深夜十一時響起,她趕快接起,以為是佑德哥打來了,卻听見陸玄武的聲音。
「收到劇本了吧?」早上金智惠已經把一到五集的劇本快遞到飯店給她。
「收到了。」正在看。
「明天可以簽約嗎?」
「男主角……」
「男主角是崔佑德,監制也會掛魏靜雅的名字,劇本也給你看了,以後做決定也會先問你,一切都照你的意思安排……」陸玄武耐著性子說完。
魏靜雅听完,遲疑了一會兒說︰「謝謝。」
「……應該的。」
「請問……崔佑德先生……是不是很高興?」佑德哥都沒打電話紿她,魏靜雅很不安,信早就寄出去了啊。
陸玄武在電話那邊翻自服,崔佑德是不是很高興?廢話,能當男主角樂歪了,听說經紀公司還,付了一千萬違約金,好順利接演他們的戲。崔佑德真是好大的面子,經紀人挺他,這個魏靜雅也挺他,他是燒了好香嗎?為了這件事,他每天忍受謝邢鋒的經紀人發飆,頻頻低頭道歉,氣死!
陸玄武說︰「我想他當然很高興。」
魏靜雅沉默地想著。難道,佑德哥沒收到她的信?
陸玄武闖︰「明天約在哪簽約?還是飯店餐廳嗎?」因為要快遞劇本,打電話問魏靜雅地址,才知道這女人長住總統套房,真有錢,怪不得可以這樣任性。魏靜雅想了想。「唔……」
「唔是?」
「好,我會簽約。」
「感謝。沒事的話我掛了?」
「……還有一件事。」
「你說。」听到還有一件事陸玄武就緊張,不知她還要提出多少要求?
「對不起。」
「對不起?」
「給你制造很多麻煩了……總之——謝謝你。」
蚌然禮貌道謝,陸玄武反而毛毛的,這女人有雙重人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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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約時候到了,莊凱文提醒魏靜雅,資金要分三次匯入,保有隨時抽身的自由,也可以壓制玄武制作。要是一開始把一億丟進去,之後魏靜雅想要求什麼,都沒戲唱了,他還告訴魏靜雅四字名言。
「戲開拍後,只要玄武制作沒照你的要求做,只要講以下四個字……」莊凱文將那四個字告訴魏靜雅。魏靜雅直笑,猛點頭,果然是很厲害的四字真言啊。雙方人馬到齊,簡單交涉後,順利簽約。
「終于完成了,那麼,希望大家合作愉快。」金智惠笑道。魏靜雅好奇。「請問……戲什麼時候開拍?」
金智惠報告。「我們會先拍一到三集的外景部分,大約一月初,劇組跟演員就會到山上住,把外景戲拍掉。」
「所以……要在山上拍片?」
陸玄武解釋。「因為有工寮的戲,也有爆破戲要拍,在山上比較方便。」
「喔……」了解。「我可以去嗎?」佑德哥到時候也會跟著劇組留在山上吧?
如果戲一開拍,佑德哥就到山上拍戲,那麼她根本沒機會跟他相處。一听到魏靜雅要跟,陸玄武眉頭微皺。「冬天山上很冷。」
「是啊,很辛苦的。」金智惠笑眯眯勸退。「魏小姐這麼秀氣,干麼跟我們到山上吃苦?等劇組下山進棚拍時,我親自接你到棚內看我們拍戲。」
「我……我沒關系,我也想到山上。」如果佑德哥在那里吃苦,她當然也可以陪著吃苦。陸玄武說︰「山上沒有醫院,萬一你身體不舒服,我們無法給你很好的照顧……」這家伙一看就是很常生病,動不動吐幾口鮮血的樣子。
「這部分兩位不用擔心。」莊凱文昂著下巴。「我會親自上山照顧老板。」
陸玄武臉色很難看,讓魏靜雅跟去拍片,一定礙手礙腳意見很多,萬一還要看她臉色做事,他會抓狂。「這都是其次,魏小姐,難道你不知道嗎?」陸玄武故作神秘闖。咦?不知道什麼?魏靜雅納悶地看著他。陸玄武很嚴肅地說︰「監制跟著出外景的話,演員會發生不祥的事。」
「不祥?」果然嚇到魏靜雅。
「這是圈內人都知道的事啊,更何況山上的戲大部分是男主角跟綁匪槍戰的戲,你希望發生不祥的事?」
金智惠低下頭,努力憋笑。莊凱文眯起眼,感到可疑。魏靜雅一想到佑德哥受傷流血,還是因為她引來不祥,光是想像就受不了。
「這樣的話,我也不好意思跟了……但是請你們一定要做好保護措施,絕不能讓演員受傷,拜托。」
「沒問題!」陸玄武說︰「我保證崔佑德一根汗毛都不會傷到。」
台約簽定,大家解散。陸玄武跟金智惠離開,莊凱文跟著魏靜雅回總統套房討論。一進總統套房,莊凱文立刻拿出手機。
「你打給誰?」魏靜雅問。
「打給通靈大師。」電話接通,莊凱文笑者說哈羅,然後「在忙嗎?今天又是幫誰化妝啊?嗯……我問你喔,你們拍戲是不是有個禁忌,什麼監制不能跟著出外景的會有不祥的事?……喔……嗯,確定?好,0K,改天來我們飯店吃飯嘛,我請你,掰掰。」
結束通話,莊凱文看著魏靜雅,魏靜雅也看著他。她問︰「所以呢?真的有這個禁忌嗎?」
「小點點,我看真正不祥的是戲還沒開拍,制作人就唬騙監制。這個陸玄武太壞了,剛簽訂合約,立刻使壞,超級可惡,要不是他長得高大魁梧還算英俊,我真想撲上去打他。」
「所以他唬我?」魏靜雅震驚。「他怎麼能睜眼說瞎話?而且我看他講話的樣子根本不像撒謊,他很嚴肅。」
「你真好騙。」
「我哪有好騙。我也是有懷疑的好不好?」只是沒想到他真的在唬爛,睜眼說瞎話,表情還這麼正經,不愧是混電視圈的。「真可惡,現在呢?」她問凱文。
「我教你的那四個字記得嗎?」
「當然。」。
「打電話給他,跟他浼那四個字。」
「好。」魏靜雅拿出手機,咬牙切齒地說︰「壞家伙,真的很壞,他一定要這樣逼我嗎?」這次又讓他耍了,他看她好欺負對吧?
「我一定要整他,我也要學他唬爛。」
「沒錯,我們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我們一定要讓他知道誰才是老大。」
現在的魏靜雅,可不會再乖乖吃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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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玄武正開車載金智惠回公司,兩人在車上哈哈大笑。
「天啊……」金智惑笑到流淚。「虧你想得到不祥這招,你真是什麼話都敢講。」
「每天跟這些牛鬼蛇神打交道,不狡猾點怎麼混?」真心酸,他只想把戲拍好,偏偏在片場他可以呼風喚雨,但片場外,卻瓔兩對金主刁難、電視台長官壓力。他最受不了就是這些外行人,老想插手內行入的事,到底懂不懂尊重專業啊!
「鈴……」
陸玄武的手機響起,他戴上耳機。
「喂?」
「陸制作……」是魏靜雅。
「是。」奇怪,現在一听到這細細的嗓音他就心跳很快。
「那個……我現在很餓,想吃咸咸的東西,你知不知道哪里有賣好吃的咸咸的東西?我不吃稠稠的東西,也不想吃太干的東西,所以想不出來該吃什麼好。」
「什麼?」她在說什麼啊?「我听不懂……我請助理跟你……」
「我不想跟助理談。」
「呃……是。」
「你當到制作人,應該很聰明吧?應該知道哪里有賣我想吃的東西吧?請你在一小時內親自送來。」
「等一下!」她是要他外送食物給她?要他這個王牌制作入幫她找食物送過去?他太震驚。「我不懂你的意思。」
「就我剛剛說的意思,你真的不懂?還是沒認真听我講話?」
有點不爽了喔。
「等一下,你是說你想吃咸咸的,但不能是稠的,也不能是干干的東西,然後還要我一小時內親自送過去給你?」
「嗯。」
「……」忍耐,忍耐啊。「我……可以請問一下,你在整我嗎?」
「不要這樣想,就當作是「監制」給「制作人」的特別訓練。」
「特別訓練?」他幾乎是吼的。金智惠嚇得掩住胸口,她沒看過這樣喪失理性的陸玄武。魏靜雅還是軟綿綿地說︰「嗯,這是特別訓練喔。」
「魏小姐……」。
「請你拿出《警長高明》的快速確實敏捷聰明趕快達成任務。」
傍他耍白痴。他咬牙問︰「你是罪犯嗎?警長高明要逮捕罪犯才會那樣。」
「你意思是?要逃避監制對你的訓練?」
「訓練?這是訓練?叫一個制作人特地送吃的給你,不覺得過分嗎?」
「難道你沒听說過?制作人親自送食物給監制吃,會給劇組帶來好兆頭嗎?」
陸玄武明白了,沒想到謊言這麼快被揭穿,難道她有認識電視圈的人?這招夠狠,原來她也這麼會講刻薄卑,所以他們現在是杠上了是不是?
「記住,這是特別訓練。」魏靜雅冷冰冰地說︰「如果送來的東西不合我的胃口,會有很恐怖的後果。」
他深吸口氣。「多恐怖?」
「我會撤資,就是這麼恐怖。」
陸玄武咬牙切齒,真的是……超級過分。
「我知道了。」他咆哮,拆掉耳機,油門用力一踩,往布滿美食的忠孝東路疾馳。
「怎麼了?」金智惠追問。
「她要給我特別訓練?我一小時內要找到很好吃的咸咸的東西,但不能是稠的,也不能是干的,然後送過去給她吃,不然她要撤資。」
「什麼?」金智惠瞪大眼楮。「她?她真是夠囂張,她以為在玩扮家家酒嗎?怎麼可以剛簽約就說什麼要撒資?這位小姐是不是神經失常?她以為拍連續劇是在玩游戲?」
陸玄武冷笑。「對有錢人來說,開百貨公司開餐廳開電視台都沒問題,可惡,根本不把認真工作的人當回事,特別訓練是嗎?」陸玄武冷笑,好極了。他會達成任務,但是呢,等著瞧,他也會找,機會,給她非、常、特別的訓練。魏靜雅。你給我記住!總有一天你會知道,誰才是老大!
小點點的爆發力不可小覷,潛藏在那蒼白瘦弱的身體里,其實很有迅猛龍的爆發力。莊凱文好驚艷啊,她竟會想到要訓練制作人?MyGod這游戲越來越有趣了。一小時內,魁梧又大只的陸玄武跟助理金智惠匆忙趕到總統套房。他滿身大汗,氣喘吁吁地敲門進來,雙手拎著袋子,怒騰騰瞪著坐沙發看電視的魏靜雅。
魏靜雅明知他進來了,連看也不看一眼。
「鼎泰豐的小籠包。」陸玄武將手提袋重重放在她面前的茶幾。
「這很好吃嗎?」魏靜雅還是不看他,冷淡地覷著綜藝節目。
陸玄武繃著臉,快抓狂了。看到他鐵青的臉色;金智惠趕快主瑚替他解釋︰「魏小姐,這是台北非常有名……」
「你別說話,我在訓練制作人,讓他講。」魏靜雅說。
「就是啊,我們老板明明是在跟陸制作說話,陸制作怎麼不回答?」莊凱文雙手抱閥。陸玄武深吸口氣,努力恢復冷靜,他走到魏靜雅面前,擋住電視。
「需要我為你服務嗎?」陸玄武打開塑膠袋,取出餐盒。掀開,小籠包還冒著蒸氣,鮮甜香氣撲鼻,他遞上筷子。「請用。」這樣夠了吧?
被他擋住,沒辦法看著電視,魏靜雅改成偏頭,研究沙發皮革紋路。「這東西有多好吃?」
「鼎泰豐的小籠包豬肉很新鮮,很好吃,快趁熱吃。」廢話真多。
魏靜雅低頭研究地毯,嗦嗦地碎碎念︰「制作人要籌募資金拉攏金主和電視台溝通,可是怎麼連小籠包都這麼不會形容,什麼豬肉很新鮮就這樣?我怎麼會有食欲?我開始懷疑你的能力呶,之前那位金主一時撇資說不定有隱情,是不是對你的能力產生懷疑?」
「噗——」莊凱文忍不住了,噗哧笑出來。金智惠看陸玄武躺頭皺起,不妙,她趕快後退,這是陸玄武抓狂的前兆啊!
丙然,陸玄武突然上前,拿起餐盒,堵到魏靜雅鼻子前,凶巴巴地大聲說︰「你聞看看啊!形容那麼多有個屁用,聞就知道了,是不是很香?」他凶惡的態度簡直像要把餐盒直接塞進魏靜雅鼻孔里。魏靜雅嚇得扔掉遙控器,提高雙腳,整個人縮進沙發深處,瞪著他。眼色驚恐。莊凱文跑過來。「注意你的態度。」他推開陸玄武,可是陸玄武手一揮,輕易就讓他連跌帶撞地差點和牆壁親吻。
陸玄武凶狠地繼續盯住魏靜雅。「要我喂你嗎?嗄?把嘴打開啊!」
懊可怕,魏靜雅避開他的視線。「不用。」他逼近充滿力量的龐大身體,令她發抖。「你靠太近了,走開。」
「所以特別訓練結束了嗎?那麼請魏小姐好好享用,我可以告辭了?」
魏靜雅喘著氣,他躁進的舉措嚇到她,她呼吸不順。陸玄武番金智惠一眼。金智惠告辭。「那麼,魏小姐,我們走嘍,您慢慢香用小籠包喔。」快閃!
魏靜雅瞪著白色地毯,尚在努力平復心跳,听他們腳步聲越來越遠……
「等……等一下。」小小拳頭握緊,不甘心,不可以!她擠出聲嗇︰「在……離開前,你忘了一件事。」她的臉,看著陸玄武。她因為驚恐而氤氳了的眼楮,對上那雙燃燒中的黑眸。他不客氣地問︰
「還有什麼事?」
「你要鞠躬……」她本只是想找地方躲藏,像傷痕累累的小獸,但是,已經被逼到極悵了,她不會再退讓。
「鞠躬?」
「跟我說對不起。」
「鞠躬跟你說對不起!」找死嗎?這家伙!燃燒的黑眸幾乎迸出火了。
「因為你跟我說謊,你做錯就要道歉,快鞠躬。」
她真的欠揍!陸玄武挽起袖子大步過去——
「玄武!」金智惠來不及攔他。「冷靜啊……」
魏靜雅蒙住臉。莊凱文跑過來。「不準亂來。」
「走開!」陸玄武再一次將莊凱文推得老遠,順手拿起遙控器按掉電視開關,室內安靜下來。他筆直走向魏靜雅,怒氣騰騰,不顧莊凱文嚷嚷著要報警。魏靜雅無處逃,陸玄武瞬間逼近,蹲在沙發前,她抱膝縮腳,努力想往沙發深處藏,努力要拉遠跟他的距離,但他將魏靜雅憋個困在沙發和他的雙臀間,她尖嚷——。
「不要再靠近了,走開!」
「沒辦法,因為我希望你可以听得非常明自。」他雙手重按沙發兩邊扶手,龐大身軀把沙發開口堵住。魏靜雅披他牢牢豳困,即使他蹲著,都比她高。他的臉,逼近她驚恐的小臉,他按住她頸後皮膚,逼她直視他眼楮。那貼著她頸子熱燙的大掌,仿佛稍一用力,就可以扭斷她脖子。
「魏靜雅小姐,我鄭重跟你解釋,我確實說了謊,因為不希望讓你跟劇組上山拍戲。山上拍戲很苦,會有各種狀況,我不希望監制在旁讓我分神,你或許不清楚,拍一出戲不是那麼容易。」
他太靠近了,魏靜雅慌得沒辦法回嘴,腦袋一片空白,傻傻看著那雙凶惡眼楮,好恐怖。
「魏小姐有愛慕的人嗎?」他問?咦?魏靜雅困惑了。陸玄武又說︰「上次你在電話里說你要找崔佑德演男生角,還說你喜歡崔佑德?是真的嗎?」
魏靜雅臉色慘白,抿唇,揪眉,不吭聲,直發抖。
「就像魏小姐愛慕崔佑德先生。」他重擊一下自己的胸膛。「我、陸玄武,在制作戲劇時也是那樣的心情。不能照我的意思用我的主角,感覺就像失戀你明白嗎?然後還要對害我失戀的人低頭,蹲在這里道歉,我快瘋了。我現在很誠懇的跟你說明我的心情,你、能不能體諒我的感受?我承認說謊很卑鄙,但我顧不了太多人的感受,請體諒我。」
「你放手——」魏靜雅抓開頸後的手。她垂下限睫,瞅著自己的膝蓋,喃哺道︰「我……我為什麼要體涼你?」
「如果未來要一起工作,就要互相體諒。」這也不懂嗎?這個戴手套的死變態。煩死了。
「……你覺得很好笑吧?」
「什麼?」
「騙一個不懂的人,要是堅持跟你們去拍片會造成劇組不祥……我听得一愣一愣的,陸先生覺得很好笑吧?」
陸玄武不吭聲,他心虛。確實,他跟智惠在車上笑得很厲害。
魏靜雅戴蓿黑色手套的右手食指,一下下摳著膝蓋頭,漫不經心的口吻,像是在說給自己听的。「我很討厭你這種人,要一起工作所以要互相體諒?你講得很有道理,但其實是用你們的價值觀在框別人。未來要一起工作就要我體諒你?可足陸先生根本不算跟我一起工作不是嗎?還說要互相體諒,真虛偽。你是因為需要我的錢,才低頭的不是嗎?真好意思講什麼不能用自己的主角像失戀,跟我說你的心情?你覺得我有興趣了解?」
她在碎碎念什麼啊?陸玄武臉色獻青,金智惠不安地杵在一旁。
「我比你還明白。」魏靜雅說。「你明明就是很自私自我的人,你不配講體諒兩個字。你為了我的錢,我是為了捧喜歡的人。大家各有目的,廢話就不要說了。以後你不耍心機,我也不會整你。了解的話就繼續合作,還是你希望我現在就撤資?」說完,終干抬起臉,直視他。
陸玄武怔怔地看著,看著那雙消澈靈犀的眼,仿佛一麗鏡子,將他的自大卑鄙照得一清二楚。他竟沒辦法反駁她。
他臉龐,竟熱辣辣的,因為她講的全是事實。在那張宛如少女的純真臉龐,怎會出現洞悉世事的神情?他忐忑不安,再和魏靜雅對望的這分鐘里,感覺到那雙神秘眼瞳,深不見底,那麼幽黑深邃,仿佛有強大吸力要將他攝入。當她這樣專注的盯著他,仿佛可以將他的力量稀釋。
陸玄武從未經歷過這種感覺,他的狂躁在瞬間弱掉,本來氣得想勒死她,但這瞬間,瞬間啊,他听見自己的心跳很大聲,胸口有奇怪的悶重感。他第一次恍惚得忘了自我,呆呆地凝視她的眼楮。
他怎麼了?有一片刻,他警角到,他恍惚得失去自己,眼里只有她。忘了正在吵架,忘了片子的事,忘了剛剛被整,眼里只有她。他皮膚,有微微的電麻感——
他的心跳快得害他呼吸不順,他慌亂地站起來,甚至慌亂到撞到桌腳也不覺得疼。
「我……了解了……你說的沒錯。」竟然換他不敢直視她眼楮。他覺得他會心跳停止。他看向金智惠。「我們走吧……」
「你還沒鞠躬說對不起。」魏靜雅堅持。陸玄武咬牙,低頭鞠躬。「我很抱歉。」
他跟金智惠離去,門關上了。魏靜雅松開拳頭。整個人軟癱。
才發現渾身是汗。每次跟這男人對峙,都要這麼刺激嗎?
「可怕。」莊凱文直接在地上躺平。「這樣搞下去我會提早死。小點點……我是要你強起來,但你可不可以不要一下就強過頭?萬一男人失去理智傷害你怎麼辦?你這麼小只,我又這麼瘦,我們兩個就算聯手也打不過他啊。」她就不能表現平均一點嗎?
真極端。
「我大概是氣昏頭了。」魏靜雅說。她的手機震動,看見陌生號碼,難道是?
跋快接听。
「是你嗎?……小點點?」溫柔的嗓音,瞬間安撫了魏靜雅的情緒。
「是我。」她激動,淚急涌。「是佑德哥嗎?」
「我想立刻見你,你說是幸運飯店,沒錯吧?我就在外面。」
「好,你直接到飯店太極餐廳九號包廂,我一會兒就到。」
「什麼佑德哥?崔佑德嗎?」莊凱文不清楚狀況。魏靜雅結束通話,笑著跳下沙發。「以後再跟你解釋,我現在要去見崔佑德,我好高興,好高興啊!」
她欣喜若狂,沖到鏡子前梳頭發,又緊張兮兮嚷著出了一身汗,要先洗澡再去見人,她的好心情完全寫在臉上!
莊凱文從未見過魏靜雅這麼雀躍歡喜的樣子,這位崔佑德,好大的魅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