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經跟廣穎分手,那麼往後你就跟我在一起吧!只要是你想要的東西,我都可以給你。」聲音的主人是一派的慵懶、舉止張狂、神色矜傲,睥睨之態猶若不可一世的王者。
然而他那一雙惑人的眼眸卻總是小心地觀察著她。
「哼!好闊氣。」
她生氣了?
「我沒什麼意思,我只是想寵你。」只是不希望再見到她用那種眼神盯著他看,他不喜歡那種感覺。
「寵我?哦!大少爺寵人的方式總是和尋常人不一樣。」闌歆恩低低地笑著,算是有些自嘲。
「歆恩,你可以不用用話來懷我,你知道我並不是那種意思。」他有點惱,停頓了半晌,有些難以啟齒地道︰「我知道我錯了,但是我只是情難自禁……」
***
情難自禁?
他以為他還年輕,一年到頭都情難自禁?又不是萬年發春男!
闌歆恩恨恨地摔著枕頭,努力地深呼吸著,讓自己能夠冷靜下來,別再為那個男人傷神。
她不想承認自己居然會愛上那種一無是處的男人!
當年,他是個天之驕子,是個標準餃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他看不慣有人可以得到他無法理解的快樂而在他的眼前自豪;林廣穎那個傻子卻毫無心機地介紹他與她認識,甚至有意無意地在他面前炫耀著幸福的戀情。這就是他掠奪她的主因。
而她無法原諒自己竟然臣服在這個惡魔的腳前,甚至任他予取予求。
沒有承認過,但不代表她沒為他心動;她只是不懂,為何那時的她明明喜歡林廣穎,為何初次見到他就會為他心動?
倘若一場戀情不過是在考驗人們見異思遷的本領,又何苦戀愛?
她不認為自己會是一個見異思遷的人,但事實卻證明,她真的背叛了林廣穎;即使鐘離溟潔沒有強迫她,即使當時她還沒有和鐘離溟潔發生關系,她知道她的心已經不在林廣穎的身上。
她真的是有問題,在他對她做了那種事情之後,她居然沒有持續地恨他,甚至享受著他贖罪的溫柔,享受著他近乎寵溺的彌補。她以為他或許真的為她心動了,她開心的以為她降服了自以為是的他;可若是照鐘離棼說的,是她太自以為是了,誤以為自己降服得了他這個千年浪子。
她早知道當他提出要求為他生一個孩子時,他對她只不過是一份貪戀罷了;或許如林廣穎所說的,他只是喜歡別人的東西,等這一樣東西再沒有利用價值之後,扔到一套也是活該的。
她不過是他諸多玩物中的一件,她只是一個傻得想要待在他身邊的笨女人。她一點都不精明,當年她不該以一個孩子的代價換來北恆集團的執掌權,她不該犯了這麼可怕的錯誤,但她只是想要買得一年見他一面的機會罷了。
她是個如此愚蠢又傻氣的女人。
「歆恩,你在生我的氣嗎?」
听到身後那一道聲音,她沒有馬上轉過身來,可愛的粉臉淡淡地抹上笑。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她該要為他生氣嗎?她該為了他身旁的三千粉黛傷神嗎?再笨也要有個極限吧!她苦是再執迷不悟,便是自找死路了。
「我听到你砸東西的聲音。」鐘離溟潔將門鎖上,硬是不讓鐘離棼再介入兩人之間搞亂。「我想你大概是在生我的氣,所以我想,我有必要把一些事情跟你說清楚,免得日後……」
「不用了,你出去吧,我休息一下,待會兒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已經快六點了,公司的同仁大概也差不多下班了,現在她只能把剩下的瑣事處理一下,等明天再到公司去親自主持會議。
她懶得管他,她不一定非要听他的命令不可,即使拿小棼來威脅她也是一樣。
「我不是說過你要讓自己休息一下嗎?公司里的高級干部拿高薪,就是要他們幫你分憂解勞,而不是要勞死你這個代理總裁。」
他完全無法理解她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總覺得是自己親自扼殺了她的青春,在他眼前的闌歆恩,不是他初遇的闌歆恩;因為他,她徹底地改變了。
「我不放心把機密檔案交給其他人去做。」她依舊笑著。
「難道你身邊沒有一個值得你信任的人嗎?」他微蹙起眉。
是他把公司交給她的,公司里頭有些什麼干部,他每年都會有一份報告可以看,他不認為她需要把自己逼得這麼累。
「你認為有嗎?我只相信我自己。」
這世界上有什麼人可以讓她相信的?她的個性天生孤傲,與家人不親,卻唯獨對他動情,然而他又是傷她最深的人。
彬許是她一廂情願地認為被他傷害了。
「歆恩……」天啊,到底要他拿這個女人怎麼辦才好?
他輕輕地捧起她細膩如往昔的粉臉,看著她可愛的臉上寫滿不適合她的淡漠,他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揍了一拳,痛得他無以復加。
「有事嗎?」她挑起眉,將悸動的感覺壓在心坎里。
她努力地漠視自心底泛起的愛戀,努力地不去看他眼中的深情,努力地不再任由他左右她的思考。可他每回國一次,她便動搖一次;花了三百六十四天穩固自己的心情,卻抵不上他短短一天的破壞,她懦弱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
但是不會了、不再了,她決定要保持清醒,她決定要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事業上。親情會變,愛情會變,唯有她握在掌心的權勢不會變;只要她掌握住每一個契機,她可以過得比現在更好。
「我想吻你。」還得經過她的允許嗎?
「是命令嗎?」像往常一樣,她是他在台灣的唯一情婦,更是所有後宮佳麗中受寵最多的。
「倘若不是呢?」他和她只建立在利益互惠上嗎?
不對,他們之間有牽絆,有一個小棼作為兩人之間一輩子不變的牽絆;這是他蓄意制造的,因為他早巳厭倦兩人只建立在利益上的互動。
「恕不奉陪。」闌歆恩正眼看著他,並撥掉他的手。
除了命令,她絕對不接受其他額外的情感,是他的獨佔欲發作也好,是他的男人自尊作祟也罷,反正別想要她點頭。
雖說命不命令沒有差別,她一樣不在乎的把身體交給他,但是在形式上、在心態上,卻有些微的不同。
「歆恩,你明知道我對你的……」
「如果是愧疚的話,你可以不用再說了,都已經是十年前的往事,再拿出來翻案也沒有意思,孰是孰非又如何?重要的是當下、是眼前。」她甚至想要告訴他,把那些事都給忘了吧!免得她老是誤以為他對她有情。
「不是,我不是要說那些,我是……」
鈴鈴鈴鈴……
「我接電話。」闌歆恩急忙說道。
鐘離溟潔怒眼瞪著擺在她床頭上的電話,有股沖動想要將電話摔爛踩碎;他才不是要跟她說些愧疚不愧疚的事,他只是想要告訴她,他喜歡她。
只是一件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何要弄得那麼復雜?
他疲憊地盯著她輕聲說著電話。
她微微地蹙起眉說了聲︰「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你要去哪兒?」見她收線,鐘離溟潔忙不迭地問。
開玩笑,他話都還沒說呢!天曉得要他告白,得凝聚他多少勇氣。
「不關你的事吧,你沒有權力約束我這麼多。」闌歆恩皺深了眉,提起手提包便打算往外走。
「不說的話就不準出去,這是命令。」既然得是命令她才听的話,他也只好命令她。
闌歆恩抬眼瞪他,沒好氣地道︰「是阿野,是你可愛的佷子找我。」
「阿野?」她什麼時候跟他那麼好了?
「我可以出去了嗎?」闌歆恩頓了頓,推開他,隨即離去,一點也不管他若有所思的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
南久集團
「喂,你真的是很麻煩!」
闌歆恩無奈的停下踹人的舉動,瞅著已經醉倒在沙發下的鐘離野,她真的是無言以對。
他也真是了不起,請她過來看他醉倒的糗態。不過還好,他這模樣除了連亞蓮看見之外,再沒有其他同事見到,算是替自己留了一份薄面;不過,他的心事還是要自個兒解,她無能為力。
她不擅于安慰人,更不懂得要如何在感情上給予良策;她連自己的事都搞不定了,哪里還能管到他呢?
坐在沙發上發愣,想到待會兒要回家,她就疲憊得連動都不想動。
況且,她的腳邊還有個醉客。
要怎麼處理他?干脆就放他睡到明天吧,順便讓他冷靜一下,失戀沒有那麼嚴重;會痛,但是會忘。
總有一天一定會忘的。
她很努力的想要忘掉一些事,很努力的想要只為自己著想,比如要如何在工作上消磨她的寂寞,好讓她不會有空余的時間胡思亂想。只是瞧見他這樣,她總是會有點心疼。
憊是把他叫醒好了,算是替自己積點陰德。
「阿野,剛才亞蓮來了,她好像誤會我們了,你要不要趕緊起身去跟她解釋一下?我是好心告訴你,免得你怨我,所以……啊!」
「亞蓮……」
這混蛋,他到底是在做什麼?居然把她摟得這麼緊。早知道他一喝酒就這麼不規矩,她就絕對不會來找他了!真是快把她給壓死了,這塊大石頭!
「放開我,鐘離野!」她要生氣了,也快要被他吹出來的酒味給醺昏了。
天啊,誰來救救她?
正想著時,她卻感覺到壓在身上的重量不見了;抬眼一看,出現在她面前的竟是鐘離溟潔憤怒的俊臉。
「起來。」伸出手,不管她回不回應,他仍是一把拉起她,外加踹了昏睡中的鐘離野一腳。他應該要怎麼判斷這一幕?是阿野睡昏頭了,還是她投懷送抱,或者是她蓄意誘惑阿野?
但不管是哪一項,阿野都該死。
明知道她是他的人,阿野居然還敢動她!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今天這件事,他是記在他身上了。
「你是在監視我吧!」她說的是肯定句。
打死她也不相信他是踫巧到南久的,天底下有這麼巧的事?但他何必監視她,是怕他搶來的東西也會被其他人給搶走嗎?
「我只是擔心你那麼久還沒回來,所以來接你。」鐘離溟潔壓抑著情緒。
他不想在這當頭發怒,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想讓她以為他只是一個用命令壓迫她、甚至逼迫她屈服的人,他只是想讓她知道這一份束縛的出發點是來自于他的愛。
就這麼單純、這麼簡單,沒有任何算計。
「不用你接我,我自己有開車過來。」闌歆恩甩開他的手,走在前頭跨出總裁辦公室,將雙手挪到身前交互搓揉著,卻磨不去他熨燙在掌心的溫暖。
他到底是什麼心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為什麼要在台灣待那麼久?以往簽定契約書後,他便二話不說的離開,甚至連離開的時候也不通知她,如今他何必硬是要守在她的身邊?
倘若要用身體交換權勢,她已經做到了,而且自認已經得到最好的了,她不可能笨到跳槽,他大可以不用擔心她會做出讓他丟臉的事,她沒有那麼作踐自己。
一生中出賣自己一次,已經是夠悲慘的了,她還沒笨到再來一次。
「倒好,反正我是坐計程車來的,你剛好送我回去。」鐘離溟潔笑著。
他走上前,不容她抗拒的再次握住她的手,萬般自然且理所當然,盡避感覺到她的抵抗,他依舊不松手。
賭了!他真的要下注了,搏一次最大的,成與不成就看這一回。
反正就算是輸了,他依舊過著跟現在一樣的生活;但若是贏了,他可以停止等待的痛苦和永無止境的折磨。
怎麼算,都覺得搏上一搏較值得。
「你……」甩不開他的手,她只能無奈地任他握著,連掙扎都懶,卻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說︰「對了,你居然放小棼一個人在家?今天吳嫂沒來,放他一個人在家,要是不小心發生意外怎麼辦?」
他未免太沒大腦了,難道他不知道很多傷害都是在家里發生的嗎?在他的扶養之下,小棼還能長這麼大,幾乎可以算是奇跡了。
「歆恩,他已經八歲,不是八個月。」他相信就算房子毀了,小零一樣絲毫無損,壓根兒不用擔心他,何況他是故意把他留在家里的。
「但是……」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一個八歲的小阿。「為什麼你還不回英國呢?那里應該也有很多事在等著你吧,為什麼不早點回去處理?何況小棼都找到了,你也該回去了吧?」
他對她的愧疚,是不是就像她對小棼的愧疚,一樣呢?一種痛苦又無助的感覺。
「還早呢,我想要再玩個幾天,反正英國的事,都處理到一個段落了,沒什麼大事。」唉,她說話定,要挑些傷人的嗎?
「那麼,那些女人呢?」經他這麼一說,闌歆恩故作輕松調侃地問。
她不在意,真的不在意,只是問問而已。
「哪里有女人呢?那只不過是小棼的偏見罷了,他還小,根本就搞不清楚狀況。」他若不是他兒子,他絕對不會只罰他在家中面壁思過。
如果這一次搏輸了,他會在回程的路上告訴兒子,他所喜歡的女人便是他一直想要見面的媽咪,讓他飽嘗那種痛苦的滋味,讓他在痛苦中成長。
闌歆恩不語,淡淡地點著頭、淡淡地笑著。
她說過,她只是問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