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奇怪,時乃謙真的有問題,居然閃躲著她。
彼思晨坐在自己私人俱樂部的大廳里,燦亮的大眼直瞪著門外的庭院,梭巡著他的蹤影。
他會來吧?
只要他想知道一些商界的小道消息,或者是一些上流社會的丑聞,他是非得上夙苑一趟不可;況且,今天是一個月一次的聚會,他沒道理不來的。
可是,他已經躲了她將近兩個星期耶。
依她和時乃謙的交情,不管她到底做了什麼駭人的事情,或者是犯下什麼滔天大罪,他頂多是氣個兩三天就算夠久了,通常到了第四天,在她軟硬兼施的要求下,他一定會原諒她的。
但是,這一次她居然找不到他!
靶覺上他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是真的要棄她于不顧;只是,好歹也要讓她知道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吧,想要判她死罪,好歹也給個罪名,總不能要她死得不明不白!
可是,他卻卑鄙地閃躲她,手機關機、住處無人回應、到他的公司堵人也找不到……他是從人間蒸發了不成?
她到底做錯什麼了?誰來告訴她吧,她真的想不通啊!
「-在干嘛?」時可薇一踏進大廳,見顧思晨把下巴枕在沙發椅手上,她偏著頭看著她。
「可薇……」顧思晨扁了扁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思晨,雖說這里是-家,但一樓是俱樂部開放的空間,-坐這個樣子、擺這張臉,是想嚇我嗎?」時可薇挑起眉,盡避她不說,她也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大姐,乃謙欺負我。」顧思晨很可憐地哭訴著。
「他哪里欺負-了?他不過是要我帶個口信告訴-,他最近很忙,所以今天的聚會不克前來,請多包涵。這不算是欺負吧!」
「這就是欺負。」她把嘴扁得很緊。
「-會不會太黏他一點了?」
「如果他不是我的死黨,我還不屑這麼黏他呢。」要是一般男人,她還不層一顧。「他居然連眾會都不來了,我到底做錯什麼了?」
從認識他到現在,這還是頭一遭哩。
以前不管他再怎麼生氣,一定會先臭罵她一頓,告訴她到底是哪里做錯了︰但是這一回卻連一丁點的消息都沒有,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什麼,他就這樣莫名其妙地不理她、閃躲她。
「他說他忙。」時可薇好心地解釋。
「他以往再怎麼忙也不可能不理我。」顧思晨不解地蹙緊眉頭。
「是嗎?」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她親愛的弟弟悶在家里不發一語,而顧思晨則是一副泫然欲泣的哀怨模樣,要說他們只是青梅竹馬而已,不知道有幾個人願意相信?她是很難相信就對了。
這樣子活像是情侶吵架,有點像她和她老公的相處情形。
「對啊……」顧思晨說得很可憐。
「不然,要是-有興趣的話,到他的公寓去等看看,說不定他會過去。」她能幫的就只有這樣了。
「我之前有去過一次,被他給趕出來了。」
「不管怎麼樣,問個清楚總比這樣猜測的好吧。」看來顧思晨不只是個木頭,還是個二百五呢!
彼思晨一听,不由得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乃謙喜歡一個人獨處,所以他要是累了,一定是回自己的公寓,不會回大宅;只要我硬耗在他房里等,就不信等不到他。」
到時候,不管他對她有什麼不滿,她一定要他說個明白不可,她絕對不接受這種莫名其妙的對待!
站在時乃謙的公寓外頭,顧思晨拿出以前他給她的備份鑰匙,從容地打開門,走到玄關處,意外地見到這陣子老是避不見面的人正坐在客廳里。
「喂,你有沒有搞錯?我看你優閑得很,還騙我說你很忙。」
看他坐在沙發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酒,這麼悠然自得,哪里忙碌了?
「-怎麼跑來了?」時乃謙不悅地抬眼瞪她,見她大剌剌地走到面前,雙手-在腰上,大有興師問罪的氣勢。
嘖,該不會是大姐雞婆跟她說的吧?
他怎麼會有這麼雞婆的大姐?管好自己不就得了,沒事當什麼和事佬?況且,她自己不也說過,要他想清楚嗎?
他正在想,而且正在實踐中,只要她不雞婆,再給他幾天的時間,他的心情就會更加平緩了。
「我不能來嗎?」顧思晨沒好氣地問道,眼尖地發現他擺在茶幾上的幾個空酒瓶。「喂,乃謙,你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事,還是我做錯什麼事?要不然你怎麼會……」
他也不是不喝酒,只是他喝酒,通常都是被她硬拖下水的,他很少會獨自喝酒;如果他會出現這麼反常的舉動,那就表示他心情很不好。
雖說她常常惹他生氣,但也不至于會讓他氣得避不見面啊。
「回去。」時乃謙把酒杯擱在茶幾上,眼也不抬淡漠地下逐客令。
「喂,不要這樣子嘛!」最後一次見到他,他的反應已經教她夠錯愕,現在又要趕她……就算是世界末日也不需要搞得這麼神秘吧。
「我累了,-回去。」連趕了幾件案子,他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了,為的就是要將她的笑臉給徹底地剔除;然而,把自己累得像條狗,腦海中的影像卻不是那麼輕易清除。
如今,她又再次走到他的面前,豈不是要他將她的影像給鏤印到骨子里?
「乃謙,你跟我說嘛,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顧思晨晃到他身旁,在他旁邊的位子坐下,輕輕拍著他的腳。
不對勁,真的很不對勁!她不得不捺住性子,跟他問個明白。
「沒事,我只是累了。」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窩囊得不敢多看她一眼,就怕多看一眼,便要教他再痛苦好幾天。
「不要這樣嘛,我要是一有事想說,想到的都是你;可是你就算有天大的委屈,也不會告訴我。」顧思晨不由得輕嘆了一聲。「跟我講嘛,有什麼事盡避說出來,就算我真的幫不了你,也還可以安慰你啊!」
她是很少安慰人,也不太清楚要怎麼安慰,不過一回生兩回熟,多來個幾回,她就很上手了。
「-想安慰我?」時乃謙難遏地哂笑著。
認識她這麼久,這還是她頭一遭說要安慰他。她到底能安慰他什麼呢?說笑話?還是再來幾次腦筋急轉彎?
「對啊,不行嗎?」笑得這麼輕蔑,就這麼瞧不起她!「我告訴你,要不是你是我的好哥兒們,我才懶得管你。」
嘖,她好心要安慰他,他不知道感恩,反倒笑她,真是的!因為是他,才能得到她的青睞,要是其他人的話,她早就二話不說轉頭走人了。
「我不是-的好哥兒們。」時乃謙突然道。
彼思晨一愣。「喂,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是故意要激怒她?
從小到大,認識他二十幾年了,兩人不是沒吵過架,只是很少是由他蓄意挑起的,現在她就覺得他像是故意要惹火她。
「我說的是實話。」時乃謙冷淡的說著,並且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眸瞪著她。
誰要當她的好哥兒們?他從沒這麼想過。
彼思晨不悅地扁起嘴。「算了,看在你心情不好又喝了酒的情形下,我不跟你計較;我當你是好朋友、是知己,才這麼容忍你,要是你再得寸進尺,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苞個酒鬼講道理最沒意義了,她胸襟可是寬闊得很,不會跟他計較;只是等到天亮的時候,可就很難說。
唉!她都還沒跟他算帳,倒得要先安慰他,真是好人難為。
算了,因為是他,她就讓一讓了。
「我可沒當-是好友、是知己。」時乃謙像是跟她杠上似的,不管她說什麼,他就硬是要跟她頂什麼,
彼思晨瞠圓了眼,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好,就當是我自作多情,是我自己把你當成好友、知己,但是你不能否認,你至少是把我當成妹妹看待吧!」要不是這樣,他沒事對她那麼好做什麼?
「那是-一廂情願的想法。」時乃謙冷哂道。
他要是真能把她當成妹妹的話,豈會把她給寵到這種地步?
「要不然呢?」顧思晨不禁發吼了。
難道她什麼都不是?
「-說呢?」
「時乃謙,你現在到底是怎麼了?你一連避了我兩個星期,我都還沒找你算帳,你倒是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來氣我,我到底是哪里惹你生氣了?給個痛快行不行?」顧思晨驀地站起身,雙手-在腰上。
「-身邊現在有了宋湛耒,應該過得極快活,-又何必管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知道她夠義氣,但是他不需要。
「你是我的朋友,你這麼不對勁,我當然要……」
「我不是-的朋友!」他微惱地截斷她的話。
到底要他說多少次?有哪個男人會這麼縱容自己的朋友,甚至是當個奴才般任她差遺?
「要不然呢?你說啊!」顧思晨瞪大眼,不甘示弱地反擊。
可惡,她現在對他好,他倒是拿喬了?
她也是有脾氣的,只因為是他,是向來疼她、寵她的他,所以她才會一直憋住不發作,但他這麼過分,她要是不把本性拾出來梢梢壓制他一下,豈不是要被他給欺壓到底了?
時乃謙驀地噤口,晦黯的黑眸惱怒地瞪著她。
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他千方百計的為她著想,她倒是無所不用其極地逼他,撒潑也該適可而止吧!
「說啊!」見他一副不想理睬她的模樣,顧思晨反倒緊抓著他不放。
「吵死了,回去!」時乃謙一把拉開她糾纏住他的雙手,懊惱地將她推到沙發的另一頭,想要隔絕她身上的香氣。
膘蛋,她一定要對他這麼不設防嗎?
倘若他真是心術不正的話,她早就不知道會落到什麼下場了?當哥兒們、當知己,為何不先問問他的意見、問問他是不是有這個意願?為什麼硬是要在他身上加上這麼多代名詞?
他不過是不小心喜歡上她,又悲慘地對他割舍不了,她不需要額外配給名不副實的稱號。
「不要!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走!」混蛋,居然推她!
跌坐在沙發上的顧思晨皺擰了眉頭,火大的以腳踹他的腰際,像個執拗又撒潑的孩子。
「不要鬧了。」時乃謙乏力地抓住她的腳。
他為什麼會喜歡她?
有時候,他不斷地回想自己到底是喜歡她哪一點,然而答案始終是無解︰她偶爾任性、偶爾撒潑、偶爾耍賴、偶爾野蠻……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受得了她,可他卻已經忍受她十幾年了。
當所有的緣由都說不通時,他也只能告訴自己,大概是上輩子欠她的,要不然他真的找不到最好的理由說服自己。
「我不管!」被抓住了一只腳,另一只腳更是不客氣地直往他的腰際踢,壓根兒不管被她的高跟鞋踢到會有多痛,反正是他招惹她的,要是他不拿這種態度對她,她會這樣踢他嗎?
「顧思晨,-能不能成熟一點?」時乃謙怒不可遏地吼著,兩只手擒住她踢個不停的腳。
「不能!你自己都不成熟了,憑什麼要求我成熟?」顧思晨怒氣沖天地吼著。
什麼叫作成熟?她踹他叫作不成熟,那他躲著不見她,算是什麼?
「-是有理說不清了-!」
「說啊,你要是有理、你要是夠成熟,你就說啊!版訴我,你為什麼要避著我?如果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我道歉!但是你不能這麼莫名其妙地驅逐我,連個罪名都不給我!」她最受不了這種事,要是真對她有什麼不滿,直說不就得了?這麼扭扭捏捏的,到底是誰不成熟?
「-想知道是吧?」時乃謙緊咬著牙。
不想提,是因為他還打算保有這一份友誼,或許有一天,等到他想通了,他和她之間依舊可以安好共處,但她卻硬是要破壞他處心積慮想要保持的和平。
「廢話,要不然你以為我是專門來踹你的嗎?」她還沒閑到這地步!
時乃謙緊抿著嘴,極力忍住幾乎要將他壓垮的疲憊,壓抑著快要將他迷暈的酒精,思忖著現在到底是不是最適當的時機。
「說啊!」顧思晨猛地抽回自己的腳,撲到他身邊,把臉枕在他肩上,剔亮的水眸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時乃謙側眼睞著她,鼻問淨是她清新醉人的香氣,眼前晃動的是她嬌女敕欲滴的唇瓣……該死,她對他,竟然連最基本的防範都沒有!
「干嘛不說?我在等耶,我……」
見他悶聲不響,她不由得推著他的肩,一點兒也不認為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有什麼不妥,只是單純地想要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突然,他抓住她的手,而且抓得她有點痛。
「你干嘛?」她不解地睞著他,卻驚見他愈靠愈近。
倏地,他的唇吻上她,帶著些許熱氣的唇瓣輕輕摩挲著她,她不由得傻愣地瞪大雙眼……
這是怎麼一回事?
當然,在國外,朋友之間有臉貼臉、唇覆唇的禮儀,但是,一般而言大略都是輕輕一貼,不會像他這樣……
不過,他喝了酒,大概是有點醉了,所以才會這麼做。
彼思晨全身繃得很緊,不敢置信時乃謙居然將舌頭探入她口中……一道疾烈電流在舌尖觸踫的瞬間竄起,經由末梢神經,一路往她的心髒狂飄。
再要好的朋友,也不會有這麼深的吻,況且,就算是法國人,也不會搞這種法式熱吻吧?
她是不討厭,只是覺得好唐突、好陌生,突然覺得眼前的人似乎不是時乃謙,而是一個她不認識的男人……對了,他是男人,只是她太接近他了,偶爾忘了他是個男人。
彼思晨用力地合上眼,雙手不斷地推拒他。「乃謙,不要這樣……」她邊喘息邊低吟。
「-不是想知道嗎?我現在就用行動證明,這樣-懂不懂?」時乃謙不悅地大吼,大手直往她的縴腰探去。天曉得他多麼希冀兩人能夠再靠近一點,但或許是因為兩人一直都太過親近了,才會讓她瞧不見他的心。
「乃謙!」顧思晨呆愣住,任由他的雙手放肆地膜拜著她的身軀。
大姐說過,她說乃謙對她……在她年輕青澀的年紀,她曾經想過,但他不曾表態,所以她也不再那麼想,後來是因為兩人相處融洽,他的存在對她而言,就像是空氣一般自然,所以她便自然而然地喜歡纏著他,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會對她……
「住手!」感覺他的大手往她的短裙里竄,她忍不住擒住他太過放肆的手,滿臉通紅地瞪著他。「我不喜歡這樣子!」
「是嗎?」時乃謙粗嗄地問著,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笑得極為冷邪,教她惴惴不安。「既然這樣,那-就不應該來找我,能閃多遠就閃多遠,知道嗎?」
太好了,從此以後,他總算可以解月兌了;這樣也好,他總算可以死心了。
「可是,我們……」見他抽回手,起身走到一旁,她反倒有點手足無措。
「滾!」他突地暴喝一聲,轉身目皆欲裂地瞪著她。「不走,是想要我像上一回一樣把-丟出門外?還是等著我……」
「我……」見他逼近,顧思晨拿起手提包,飛也似地跑出玄關,逃出門外,整個人貼在門板上,順勢滑坐在地上。
她的雙腿顫抖無力,她的心焦躁不安地跳動著。
「怎麼會這樣……」她不禁喃喃自語著。
原來乃謙閃著她、避著她,是因為……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她一點都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