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被淹沒的季雪梅,只能任由觀仁-狂戾地帶著她遨游,神智與意識分離,靈魂與糾結……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而這樣罪惡的結合發生多少次!她始終拒絕不了他。原因太多、阻擾太多、要挾也太多,讓她只好一次又一次、卑微又羞憤地屈服在他的威逼脅迫之下。
一方面是為了顧全瓶靜,一方面是……「小姐?」
半是清醒半是迷醉,意識朦朧之間,她听見裘瓶靜細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倏地令她噤若寒蟬,不敢讓的嬌吟逸出口,閉上了陷于迷亂中的水眸,天真地以為可以看不見、听不見。
「她在喚你呢,你不回她嗎?」
臂仁-汗濕的頰靠近她,殘忍而戲譫的笑聲在她的耳畔輕輕響起,帶給她恍如雷極般的撼動。
「你住口,走開!」她信誓旦旦的抗拒言語到了嘴邊,卻化為嬌軟酥心的低吟。
不能見她,她絕不能見她!對瓶靜,她有太多復雜的心緒,令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她想要她過得好,卻又殘忍地不希望她過得好;她希望觀仁-可以好好地待她,卻又不希望他待她好……她恨自己怎會如此自私,竟然想要剝奪瓶靜的幸福。瓶靜一生乖舛,一路走來艱辛,她怎麼可以希望觀仁-別理睬她?
她好污穢,她從未像此刻這般厭惡自己、痛恨自己,非但抗拒不了他,甚至還不斷地尋求他的慰藉,她已經搞不清楚到底是他的脅迫,還是她的渴求……她不知道自個兒到底是貪圖他哪一點,竟然貪戀他的氣味、他的霸氣、他的荒唐;但是她的身份不能讓她如此放肆,如此矛盾的多方糾結,幾欲將她逼到死胡同里。
在遇見他之前,她根本就不懂得任何情緒,然而現下的她卻懂得愛恨嘖疑,好似動了情。只因他的眼神太野,她的心太怯……「你要我走開,你舍得嗎?」觀仁-低啞地笑著,加深了每一道狂烈的索求。
「不……」她的雙手由推拒變成擁抱。
她沉淪了、墮落了,卻不可自拔……
***
「觀二少,你把咱們都找到這兒來作啥?已經過了個把月不來陪咱們,卻在房里同美嬌娘交頸偷歡,被翻紅帳,豈不是太不把咱們放在眼底了?」
「是啊,豈不是掃了咱們的興?」
「二少……」
聲聲呢噥軟語像是摻了蜜似的,硬是將季雪梅自夢中喚起,逼得她無措地微睜開迷蒙的水眸睇著前方。
突地,她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望著數個濃妝艷抹的姑娘正待在她的房里,而觀仁-則像個霸氣的君王,半躺在她最常待的枕椅上頭,任由那群姑娘們的縴白柔荑在他身上游走,笑得宛若不可一世的霸主。
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醒了?」仿若是發現了季雪梅的視線,觀仁-突地抬眼與她對視。
「出去!」
季雪梅用被子將全身裹得緊緊的,卻仍止不住身上狂悸的寒顫,只能用支離破碎卻又虛弱無比的聲音,將他們自眼前驅離。
太荒唐了,他居然將花娘帶進她的房里!
她之前听婢女提及觀仁-曾帶著大批的花娘進觀府,她以為那不過是婢女造的謠,想不到這一切都是真的,而他竟然還明目張膽地將花娘帶進她的房!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他憑什麼這樣子對待她?
「怎麼著?」觀仁-推開一群擾人的花娘,走到她的身旁,斂眼瞅著她蒼白得嚇人的麗容,心不由得被她揪得死緊。
啐,也不知道這群花娘到底是怎麼著,居然竄到東苑來擾他。倘若他早知道季雪梅會為了裘瓶靜而改變心意,他也不會撒了大把銀兩包下整個風雅樓。
季雪梅抬眼瞅著他可惡的臉,分不清醞釀在體內的到底是酸澀還是痛苦,只覺得他太可惡了,居然利用瓶靜得到她,甚至還帶著大批花娘住進觀府,他到底把她和瓶靜當成什麼?
「滾!我不要再見到你,滾!」她聲嘶力竭地吼著,強忍著心底刺痛的滋味,武裝著她脆弱的心。
強烈的痛楚鞭撻著她疑愚的想望,令她深深地痛恨自己,怎會讓自己一錯再錯!一旦沉溺在他的懷里,她便把一切都給忘了,如此一來,她和一個蕩婦又有何異?她已經是觀元承的妾了,是不?
「你——」他抬眼瞪視著她,怒不可遏,隨即又意會到她或許是……「你吃味了?」
她對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在乎的,是不?
「笑話!」她的心為之一顫,卻仍不著痕跡地板起面孔。「我豈會為你吃味?我才不管你同這群花娘打算怎麼玩,你只消將她們帶出我的房,這一切又與我何干?我要你即刻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是呀,與她何干?要她用什麼立場吧涉他?
她不過是他閑暇時狎玩的玩物罷了,她不會愚不可及地以為自己在他的心底佔有什麼樣的地位,她更不認為他以往所說的話全是真的。男人不都是一個樣?就像她爹,在他還要娘的時候,他可以天天陪在娘的身旁;然當爹遇到二娘,便把娘的存在給忘了。在她的記憶中,直到娘臨終時,她不曾見爹到娘的房里過。這樣的教訓,她怎會忘了?
「我會走,但是你還會見到我,只要你待在觀府一天,你便可以天天見到我,而且你無法抗拒!」他咬著牙,妖邪地笑著,看似無害,大手卻揪痛了她尖細的下巴。
她到底是怎麼著?方才抱著她時,她不是這樣的,他甚至還以為這幾日下來,她對他是有點感情的,想不到!是他想太多了嗎?
「那我寧可戳瞎我的眼,如此一來,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季雪梅毫不示弱地輕喃,水眸里無所畏懼。
是心寒吧!是他的一舉一動徹底地扼殺了她的奢望!讓她自夢境中清醒,明白自己做了一場多麼荒誕的夢。
人心是脆弱的,動情快,遏情亦快。
臂仁-難以置信地瞪視著她,陰沉的眸里有著狂燃的巨焰,然他只是抿了抿薄唇,握緊雙拳,突道一聲!「好,我走。」
她居然寧可瞎了眼也不願見他?他算什麼?如此地執迷于她,竟落到這樣的下場,豈不是太可悲了?
他不會這樣放過她的,即使她真瞎了眼,他也要瞎了眼的她陪在自己身邊。
他結實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怒瞪著她好半晌,才突地轉身離去。
「二少……」
一千花娘喧嘩嘈雜地尾隨他身後離去。
季雪梅傻愣地看著他被花娘們簇擁離去,淚早已不知不覺地滴落在溫暖的絲被上,暈開一片揪心的痕跡。
她怎會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明知道不可以對他心動,但她的心偏偏無法自控,仿若月兌韁的野馬,直往陌生的道路奔去,卻又栽進泥淖里,髒污自己的心,可又跳月兌不出愈陷愈深的泥淖。
她用太多的借口粉飾自己的傾心,只是不願承認自己竟如此不堪,竟如此厚顏無恥……今兒個他會這樣對她,她該怪誰?
然,她原本是個無心的人,倘若不是遇見有緣人的話,她又怎會清醒?一旦清醒之後,她便再也回不到以往的樣子;她根本忘了以往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模樣,到底要如何才能忘卻這所有的痛?
***
季雪梅倚著窗欞邊的枕椅,望著深沉的夜色,眼眸里淨是訴說不盡的相思與折磨。
打定主意不再見他!打定主意漠視他,但是當他不再進入她的房里時,那無邊無際的相思卻像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地襲向她的心間,困住她、囚住她,使得一種不曾感覺過的寂寞纏上她。
以往瓶靜總是陪在她的身邊,她從不曾像現下這般獨處過。望著窗外的夜色,她有一剎那的錯覺,仿佛這天地之間只剩她一個人似的,這種□徨無助的心情,令她感到恐慌。
但是,她寧可承受這樣的悚懼,也不願意讓瓶靜踏進她房里一步。
不知道是第幾次不見她了,只因為她無臉見她。
瓶靜總是處處為她著想,而她卻是個無恥的主子,要她用什麼顏面見她?
如今觀仁-不再到她這兒來,應會對瓶靜好一點吧?
倘若如此,她的心也會好過一點。她寧可嘗盡相思折磨、妒火焚身,也不願意負了瓶靜。
拔況,她可是觀元承的妾,自然不能一錯再錯。不能再錯了,再錯下去的話,事情總會有露餡的一天;她是不打緊,但倘若消息傳進了觀元承的耳里,傳回爹的耳中,她可不知道爹會怎麼對待她,又會如何懲治瓶靜,再加上觀元承……他能忍受自個兒的妾與他的兒子互通款曲嗎?
沒有人可以忍受得了的!
幽然地嘆了一口氣,秀色如畫的面容緩緩地蕩出教人心憐的哀愁,輕蹙的柳眉間是訴不盡的相思……砰的一聲,門板大開,陣陣寒徹骨髓的冬風狂肆地刮入房里,冷得季雪梅縮起身子,不解的睇向門前的挺拔人影。
「你……」她瞬地斂下憂愁,取而代之的是沁寒的冷冽。「我不是說過,我不允許你再到這里來嗎?」他是怎麼著?她說的狠話還不夠多嗎?
以往是自然的冷漠,但是現下的她必須花費相當大的心神,才能夠武裝成這副模樣;然而當她卸下這層假面具後,剮心的痛楚只有她自個兒才能夠明了。
「今兒個無月無雲,氣候爽朗,我想到這兒討杯茶喝也不成嗎?」觀仁-噙著霸戾的笑,行如潛龍般地游走到她的面前,慵懶地睇著她冰寒的粉臉,轉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頭,逕自倒了一杯茶潤喉。「況且,我還有一件大好消息想要告訴你,讓你同享這個喜悅。」
「我沒興趣知道,請你出去,我要睡了。」季雪梅側過臉去,然而眼角的余光仍不住地偷觀著他。望著他唇上那抹桀驁不馴的笑,眸底那抹妖詭邪魅的光痕,她的心顫巍巍地跳動著。
「我可以同你一塊睡呀。」他說得理所當然,笑得不可一世。「我壓根兒都不在意在這兒過夜,實際上,我也許久沒到你這兒過夜了,是不?」
待他這一陣子的瑣事忙完,他便有許多時間可以同她耗,不管她到底想要玩到什麼時候,他都可以奉陪到底。
「你在胡說什麼,你還想要壞了我的名節嗎?」季雪梅扭絞著雙手,對于他不斷地逼近,只能試著視而不見。「夜色已深,你茶也喝了,請你回到你的西苑去陪瓶靜,這兒不歡迎你。」
他到底要怎麼折磨她?她是真的鐵了心想要切斷與他之間的關系,他為何還要三番兩次到她跟前擾亂她的思緒?
「瓶靜?她壓根兒不需要我陪,我已喚了幾名婢女在她的身邊伺候著,還差了一名大夫守在她的身旁。那麼熱鬧的情景,何必要我在那兒礙眼?」他戲謅地笑著,望著她眼中迸現的光痕,很清楚他所說的這一番話,已輕而易舉地勾起她的興趣。
「為什麼要大夫在她的身邊守著?」季雪梅瞪大了擔憂的水眸,一顆心高懸,幾欲令她喘不過氣。「她到底是得了什麼病?要不要緊?」
瓶靜怎會需要大夫守著?她們是一同長大的,她未曾見過瓶靜有過什麼病痛,如今怎會病到需要大夫在一旁守著?
難道是因為病入膏肓了?應該不會,今兒個早上她才來東苑,自個兒還把她趕了回去,怎會一到晚上便病了?
貶不會是因為她一直不願意見她,她才因而病倒?
「病?沒什麼病,說要不要緊,也不算預要緊的。」觀仁-賣著關子斜睨著她,正等她自動投入他的懷里。
少頃,季雪梅果然如他所測地來到他的身旁,一時之間,他也說不出滑過心底的到底是什麼滋味,只知道他永遠也比不上瓶靜那個丫頭;在季雪梅的心里,似乎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你說啊,她到底怎麼了?」
季雪梅偽裝的霜冷面具,在得知裘瓶靜生病之後徹底瓦解,再也假裝不出原本的淡漠和生疏。
「她……」
他挑起眉睇著她惴惴不安的粉臉,一股惱怒沒來由的襲上心頭,他更不想將實情告訴她。
連日來,她硬是將他關在門外,為避免將下人引來,他倒也收斂了不少。算算他倆也有多日未見,可如今一見面,她劈頭追問的居然是瓶靜的消息,而他反倒像極了說三道四的小廝,在她平靜的心湖里激不起任何的漣漪。
「她到底怎麼了?」她心急如焚地抓住他的手,粉女敕的小臉上布滿悚懼。
「她有身孕了。」
臂仁-淡然地說出寓意不明的話語,望著她怔愣的小臉上嵌著兩顆閃閃發亮的星眸,粉女敕的菱唇微啟。
有孕?瓶靜有孕了!是他和瓶靜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