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他的錯,所以他來道歉了。
只是她今天加班會不會加得太晚了一點?都已經十一點多了,應威在再看了一眼手表,坐在車內的他,只能點上一根又一根的煙,稍稍緩和有點不知所措的心。
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地和束絮嵐談,讓她知道他的不安和月兌軌的演出,她必須負上不少責任;或許是因為母親的關系,多多少少影響他的想法,讓他不自覺地對女人不信任,會加倍的不信任,起因也是她啊。
他承認以往的戀情發展不顧遂,猜忌和多疑是導火線,可是這卻是他頭一回把自己逼進偏執的框框內,起因是她。
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逼得他走到這個地步還不放棄的,因為是她,所以他不想要放棄,既然不想放棄,他就必須要想辦法阻止自己的心思偏頗,另一方面,她也得要想辦法保護自己,不要讓他再有胡思亂想的機會。
鎊退一步吧!兩個人既然在一起,不就是要互相各退一步,溝通、溝通再溝通,他認了,為了要挽回她,要他怎麼做都好。
不過,她到底是在干什麼?
應威在抬眼瞅著已沒什麼燈光的大樓,他蹙緊濃眉。不懂上頭的燈光都滅了,她怎麼還沒下斑,難道說……
一股不安挾著嫉妒翻天覆地而來,應威在煩躁地捻熄了煙,正打算要下車詢問警衛,卻眼尖地見到地下室出口處駛出一輛車,他眯起眼,認出了是林貫承送給束絮嵐的新車,正要對她招手時,卻驀然發現車上居然還有林貫承,車子從他面前急馳而過,仿若根本就沒有瞧見他。
「搞什麼?」
她不是說她跟林貫承根本就沒有什麼關系嗎?她不是說要他相信她嗎?可是她這麼引人疑竇舉動,要他怎麼相信?
暗咒了一聲,應威在隨即發動車子,偷偷模模地尾隨在後。
傍他證明吧!讓他知道她真的像她說得那麼清白,讓他知道一切都是他太多慮了,指引他一個方向,往後他就知道該如何和她相處。
***
「總裁,到家了。」
按下遙控器打開中空鏤花的鐵閘門,束絮嵐迅速地把車駛進,停在建築物前方的空地上,轉頭瞪著不知何時昏睡的林貫承。
「哦……」林貫承不雅地打了個呵欠。「這麼晚了,你今天就在這邊過夜,不要再開車回去了。」
「不行啦!我爸媽會擔心。」束絮嵐想也沒想地拒絕。
要避嫌啊,就算應威在那個混蛋再三地誤會她,但她依舊有她的原則。
「打個電話說一聲不就好了。」林貫承不以為然地招手要她下車,「反正我看你啊,應該沒和應威在有約,你就在這邊睡吧,要不然你要是現在開車回去,出了什麼問題,我可是虧大了。」
他邊說,邊注意著她的神情,確定她和應威在之間出了問題。
「我……」唉,好端端地提起他做什麼?
「來來來!反正迎柔在家,你可以跟她閑聊一整晚都沒關系,只要不影響明天上班就好。」林貫承不由分說地將她拖下車。
「我……」其實她也不想要一個人獨處,更不想臭著一張臉讓爸媽擔心,算了,倒不如和總經理聊聊吧!
束絮嵐任由林貫承拖著進玄關,壓根兒沒注意到身後有雙陰鷙的魅眸正一眨也不眨地瞪著她,只是勉強地勾起笑睇著站在玄關邊的林迎柔。
「你們聊吧!我上去了。」一踏進客廳,林貫承打了個呵欠,便轉身往二樓。
「絮嵐,真的很抱歉,居然還讓你送他回來。」林迎柔拉著她在沙發上坐下。
「不會,這是我份內該做的事。」身為特別助理,不就是為了替總裁分憂解勞,不管是公事上,還是私事上,反正就是盡其所能地幫助。
「真是難為你了。」林迎柔仔細地端詳著她,輕笑著。「但是你是不是太累了?氣色好像不太好。」
「還好。」工作累不是重點,累的是心。
這幾天,應威在的電話攻勢不少,接到他的電話,其實她也不全然只有氣,但是她沒有辦法馬上就答應他復合的要求。
這不是矜持的問題,是因為兩人之間存在著一個大問題。
「難道是……」她輕挑起眉,等著她自動告訴她。
其實這幾日,她隱隱約約覺得她不太對勁,雖然工作上沒發生任何差錯,可是問題是,總覺得她向來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淡了,她這個牽線的紅娘,自然得要五條件听她訴苦,雖然當初牽的不是她和應威在,但她仍有一點責任。
束絮嵐笑得有點無奈,「他不信任我。」為什麼呢?為什麼不願意相信她?
「他?」
束絮嵐輕嘆了一聲,簡潔有力地跟她提了來龍去脈,倒不是要她評評理,只是想要詢問她的意見,好讓她引以為鑒,更想要從中確定,自己的反應是不是太過激烈了?
「哦……」原來是這樣,林迎柔點了點頭。「嗯,倒是不會太令人意外,我猜大概是因為受了他母親的影響吧!」
「嗄?」她好像听他提起過,但她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听說在他還小的時候,他母親跟人跑了,所以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點陰影,所以說,他現在會不相信女人,我想這也是情有可原的。」林迎柔就事論事地說,「但是他連你的手機也檢查,甚至還單方面地想要限制你的生活,這就過分了點,不過,也可以從這個地方知道,他非常重視你。」
「真的嗎?」她苦笑著,斂下眼。
可是這種重視的方式,實在是教她吃不消。
「其實威在這個人很好相處,也不拘小節,對于工作也有他獨到的一面;各方面來講,他確實是個不錯的人,如果他的疑心病可以減輕一點,那就更完美了,不過人嘛,多多少少一定會有點小毛病,就像你,對工作過分投入,對上司來說,是個利多消息,但對于你的男友來說,那可就有點不是滋味了。」
「會嗎?」
她從不認為自己對工作過分投入。
「像你送總裁回來的這一個舉動,就算是有點過分投入了,總裁會很開心你的用心,但是威在肯定會氣你把工作看得比他還重,人嘛,誰不想要獨佔對方?你不會嗎?」林迎柔中肯地當起和事佬。
「我……可是我不會像他那樣,莫名其妙地亂安罪名。」
她可是很相信他的,而且絕對不會找些古怪的罪名算在他身上。
「每個人的生活背景不同、價值觀不同,說不定你認為沒什麼,但是對他而言,那可就不一定了。」林迎柔點到為止地說︰「唉!其實我頂多也只能給你意見,但未來要怎麼走,還是要你自己想。」
「我知道。」她也知道每個人的想法不太相同,自己確實是需要一點時間好好地靜一靜。
其實沒見著應威在,她的心也很慌,總覺得遺失了什麼,可是她已經說了要分手……
「先睡覺吧!不管有什麼事,也要等到睡飽了,精神好了再說。」林迎柔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樓上有很多房間,隨便你挑。」
「嗯。」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先把精神養足了,再做最後決定。
***
墨藍的天際浮現一抹魚肚白,坐在車內的應威在,雙眼布滿紅絲,盡避他非常疲憊,卻依舊盯著中空鏤花的鐵閘門。
他等了一夜……哼,真是忍不住佩服自己,居然沒走。
車上的煙灰缸丟滿了煙蒂,他系在頸間的領帶早巳經抽掉,領口也略嫌凌亂地敞開,剛毅的下巴浮現青色的胡髭,幽黑的大眼顯得有些疲憊,盡避如此他仍沒放松精神。
逃詡亮了,她也差不多快出來了吧?再怎麼纏綿悱側的一夜,天亮了,也該告一段落了吧!
應威在沉重地合上眼,不禁暗嘲自己居然還留在這里,留下來做什麼?問個明白?可是事到如今,真相是如此地明顯,血淋淋地擺在他的面前,還要問什麼?可是他還是想要听她親口說。
倏地,耳邊傳來鐵閘門打開的聲音,他迅速地睜開如鷹集般的眼,快速地跳下車,攔在鐵閘門前。
「威在?」
正開著車慢慢駛出的束絮嵐緊急煞車,她瞪大眼,不敢置信他居然會出現在她眼前,而且看起來有些狼狽。
「下車。」
他走到車門邊,輕敲著車門。
束絮嵐拉開安全帶,開門下車。
「怎麼了?」
她想了一夜,根本就合不上眼就寢,滿腦子想的都是他,沒想到天一亮,真的見著他,只是這狀況和她想像的畫面有所不同。
「你在里面做什麼?」應威在疲憊無力地問,也不拐彎抹角。
「我送總裁回來,總裁太累了,所以我開車送他回來,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認真講,這還算是她的份內工作哩。
「我請教你,特別助理的工作範圍到底有多大?」他冷笑了下。
他也是個秘書,秘書和特別助理的工作性質大同小異,但是不管總裁有多麼累,也不可能會要他送他回家,除非是順路,除非是正巧出外務,要不然怎麼可能會遇到這種狀況?
況且,也不可能留宿啊,再者,她是個女的,她的總裁是男的,這要教人怎麼不胡思亂想?
「我的工作以幫助總裁處理身邊大小事務為主,若是有需要,就算總裁要我幫他送洗衣服,甚至是送他上下班,這都是應該的,這是我對這一份工作的定位。」她義正辭嚴地道,眉頭緊蹙。
他肯定又胡思亂想了,難道要他相信她,真的有這麼困難嗎?
「意思就是說,你從昨天晚上到剛才都是待在里頭,對不對?」他無力地打斷她的回答。
每個公司主管對工作的定位不同,這一點他可以體會,但是關于留宿這件事,她不會覺得太夸張了嗎?
束絮嵐隨即明白他的意思,「你跟蹤我?」
「我沒有跟蹤你,我昨天晚上本來要去接你下班,可是卻見著你開車到這里,而且一進去之後就沒出來。」讓他在外頭苦等了一夜,要他情何以堪?
「我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你的事,相處這麼久了,為什麼你還不了解我的個性?」簡直是氣死她了,他非得要動不動就拿些莫須有的罪名壓死她嗎?
「可是你在里頭窩了一夜,卻是事實。」
「我只問你,你相不相信我?」她睞著他覆罩寒霜的臉。
應威在沉吟了下,「我不知道……」能夠克制住脾氣不發火,他已經相當佩服自己了,她還要他怎麼樣?
「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夠讓你相信我?」她嘆了一口氣。
難道真要像他說的,把她藏起來,哪里也不能去?可是這只是治標,沒有治本,根本沒有解決問題。
「很簡單。」應威在低嗄地道,將她推回車內。
「真的嗎?」束絮嵐倏地瞪大眼,許久不見笑意的粉臉漾上驚奇的笑,順從他將她推進車內。
她等著他的回答,卻發覺他在她身上不安分了起來。
「等等,你要做什麼?」她雙手擋在胸前。
他在想什麼?這里可是還在林宅里面,她的車子可是半透明玻璃,外頭能瞧得一清二楚的。
「你不是想要讓我相信你嗎?」他低嗄地道,一想起她昨晚極有可能是偎在林貫承的懷里,一想起她不知道是怎樣在他身下嬌吟輕哦,妒火便燒得他渾身刺痛。
「我是希望你可以相信我,但是……」不要剝她的衣服!
「你要是希望我相信你,就讓我檢查你的身體!」
束絮嵐不斷地抗拒,手腳並用地推拒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和他抗衡,仿若在為誰守身,惹得他再也控制不住別氣。
束絮嵐一愣,眨了眨晶亮的水眸,淚水倏地模糊了她的眼,讓她瞧不清他盛怒中的猙獰面孔到底有多嚇人。
「你……」
她奪眶而出的淚水,剎那間澆熄了他胸口的盛怒。
「應威在,你真的好可惡……」她哽咽地道。「你到底要把我侮辱到什麼地步?」
「我……」他不禁語塞。
「你甚至連我昨晚發生什麼事都不問,就直接定了我的罪。」束絮嵐氣得渾身發抖。
「我要是定了你的罪,我又怎麼會……」
「你住口!你要是相信我的話,你就不該說出這麼傷人的字眼!」她用力地推拒他,壓根兒不管他是不是又會再誤會她,反正該說不該說的傷人話語,他全都說了,還要這一段感情做什麼?
「要是你心里沒鬼,你為什麼不說?」她推拒的動作教他火氣再次飆升,一把緊擒住她。
「你給我機會說了嗎?」見他緊擒著自己,她索性抬起雙腿將他踹出車外,趕忙將車門關上、鎖上。「感情要是不能建立在互信上頭,我們再交往下去,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卑落,束絮嵐猛踩油門,車子快速地駛出鐵閘門外;應威在跌坐在地上,狼狽地重捶著地面。
甭男寡女共處一室,過了漫長的一夜,到底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他就不信什麼事都沒發生,除非林貫承有問題!
「威在,你在干嘛?」林迎柔听到陣陣嘈雜聲,出門探看意外地見著他坐在地上,推敲著到底發生什麼事。「你該不會又……」
見他一臉陰鷙不發一語,林迎柔無奈地嘆了口氣,唉!虧她還替他說了那麼多好話,想不到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