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伊于棠外出之後已經過了兩天,而事情究竟成了什麼變化,也沒有半個人回來通知。
變遍了整個魍魎寨,東走西晃,卻也只見著了三兩個留下來保護她的人。
木子宓心里頭實在是悶得發慌,卻又找不到個人聊聊,若要找那地山賊同她聊聊,他們偏偏又是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夫人、沒人敢與地同起同坐,連吃個飯也是單單她-個人獨對滿桌的菜。
唉,真是悶極了。
眼看著夕陽西下,這一天又要過去了,他為啥還不回來呢?
木子宓在房里踱來踱去,心里不得安寧,淬然,有人打開了房里的門,她心喜的-旋身直以為是伊于棠回來了,孰知,落入她清澈眸底的竟是那日在這房內糾纏伊于棠的女子。
她不是同伊于棠-同去赤虎寨了嗎?她又怎會回來這里?莫非伊于棠也回來了?
木子宓一思及此,心底便有著不可遏抑的狂喜,可她還沒開口詢問,那女子便當頭給她澆-桶冷水。
"大當家可還沒回寨,你在高興個什麼勁兒?"嬌娘淺淺-笑,自顧自地在床榻旁的紅木椅上坐下,而她的身後正跟著一個半人不下的孩子。
"他是……"木子宓迷惑極了。
"還不快過來叫聲姐姐。"嬌娘輕喝著那孩子。
只見那孩子毫無所懼地走向水子宓的身邊,端著一雙銳利的眼眸直視著她,而後開口道︰"我叫赤敖麟,是赤虎寨大當家的獨子。"
本子宓一愣,心想他同她說這些做啥?
"是大當家托我先帶他回來的,洗是要先讓你安個心。"嬌娘嗔了聲,沒好氣的說道。
她還當她這一次同大當家前去赤虎寨,大當家必定會臨幸于她,誰知道,她竟是連要見到他的面都相當困難,而即使見著了人,他也只是端著一雙冷漠的眸子瞪視著她,更別談什麼臨幸不臨幸的了。
一想到大當家的心里只有這個女人,她便覺得-肚子氣。
想當初她在百花閣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曾幾何時變得這麼窩囊,又有什麼人敢給她吃過這樣的排頭了?
她仔仔細細地端視著木子宓,瞧她天艷若桃李、姿麗溫婉,果然是有著天仙之姿;可她嬌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豐滿的酥胸、圓俏的,可是樣樣強過她,大當家究竟對她有什麼不滿意的?
若說要傳宗接代,依她豐腴的身子,可不是最佳的人選嗎?何必強求這瘦骨嶙嶙的小娘子。
木子宓被她瞧得渾身不自在,遂開口問道︰"大當家在赤虎寨的情況如何,是不是大勝了?"
現下她最想知道的只是伊于棠的安全,而這孩子……她仔細一想,難不成他是為了上一次的事情,而故意留下這個孩子,好讓她知道他確實是將她的話給听進去了?
這孩子既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不就意味著于棠他是大勝了,遂才能先遣這女人和孩子回來。
"瞧你笨的,這赤敖麟都在這里了,赤虎寨還會在嗎?"嬌娘翻了翻白眼刻薄地道。
"那大當家怎還未回來?"瞧她趾高氣揚的模樣,木子宓也不敢再多說些什麼,只是吶吶地問出她的疑問。
"還在處理善後呢。"嬌娘端起桌上的茶杯,蹙著眉輕呷了一口茶,像是吊她胃口似的緩慢地說道。
一想到這件事她便火大,他分明是將她當成了奸細,遂才會要她先押著這赤敖麟和幾位寨里的弟兄先行回來。
若不是她,他能夠那麼輕松地進入赤虎寨的巢穴嗎?若是無她的帶領,怕是花個把月的時間,他也攻不進赤虎寨,更遑論其他了。而他居然把她利用完了便丟在一邊,他到底是把她當成什麼了?
嘖,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為了眼前這個女人,若沒有她,大當家便會更加地賞識她,更會夜夜臨幸她,把她當成是他唯一的一個女人,更會把她當成他孩子唯一的一個娘。
而她的出現,將她的美夢給打散了,假使沒有她……
這念頭-起、嬌娘便露出了惡毒的笑。要讓她消失這還不簡單嗎?她在心頭竊喜思忖著。
她假惺惺地說道︰"唉,還不是大當家心疼我的辛勞要我先行回來,要不,我現下可還在大當家的身邊呢。"
她可以先將木子宓趕走,到時就算大當家回來了找她興師問罪,以她有功之身,諒大當家也會給她幾分薄面
"咦!?"木子宓的腦袋瓜子里霎時嗡嗡作響,搞不懂方才這女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哎呀,要人家說明白嗎?那可真是羞死人了。"嬌娘裝模作樣、故作姿態地賣著關子。
木子宓不發-語,腦中已是一片空白了。
這女人說得這麼明白,她豈還不懂?可她的話能信嗎?
瞧木子宓悶聲不響,嬌娘便趁勢再道︰"眼前可是姐姐,嬌娘先同姐姐行個大禮。"
嬌娘軟下無骨身子,蹲跪在地上,所表現出來的用意已是昭然若揭了。
木子宓趕緊走到她身旁,將她豐潤的身子扶起,不敢接受她的大禮。
"姑娘,你這樣木子宓承受不起。"
"可……"嬌娘眼波流轉地觀察著木子宓的反應,遂嬌滴滴地道。"這是大當家要嬌娘行此大禮的。"
"你說什麼?"木子宓杏眼圓膛。
不可能的,那一日他還信誓旦旦地同她起誓,他豈會在幾天之後便斷然毀約?
沒道理要她相信-個不相干的女人所說的話,而不信自個兒的夫君吧?遂她絕不能相信這挑撥之人的話語。
木子宓以此為警惕,絕不能再誤會自個兒的夫君了。
"大當家已在昨日要了嬌娘的身子,嬌娘……已經是大當家的人了。"嬌娘故作嬌羞的模樣。
可她的心里真是快樂得不得了,心想,要是她再加把勁,這押寨夫人的位置還怕不是她的嗎?
"不可能!"木子宓想也沒多想,便立即沉聲地斥喝她。
她的眼眸清瀅,神色溫婉卻又帶著一道不容貶抑的傲氣,她的外表看來雖是柔弱之輩,可骨子里卻是剛毅標悍。
木子宓一雙水眸逼人,直逼著嬌娘心虛的眼瞳。
嬌娘驚詫于她那不尋常的氣勢,可沒半晌她便惱羞成怒,硬是把方才打好的主意說出,非把她逼走不可。
"誰說不可能?大當家可是親口允了我。"
"他允了你什麼?"本子宓細眉一挑,準備洗耳恭听。
木子宓打定了她是自個兒瞎說來著,壓根兒不把她當一回事。
"他允了我成為他的妾,允了我替他傳宗接代!"嬌娘得意非凡地道,像是炫耀著她的勝利一般。"是大當家的心願,他希望帶著我遠離這塵世,蓋個小屋,不再過問世事。"
其實這傳宗接代的話,是他從大當家和二當家的對話中听來的,否則,依她老見不著大當家的而的情況,她又豈能知道這事兒。
"這……"
像是被雷打著了一般,木子宓的臉都黑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更不相信他真的會再-次的背叛她對他的信任,甚而如此地傷害她!
她的心像是破了個缺口,心里頭疼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無論那女人說什麼,她都可以不在意、不在乎,可她卻說出了那四個字——傳宗接代。這話,是他親口對她說的,是他對她的承諾,怎地今日卻成了對那個女人的承諾?
若他沒對這女人說過,她又怎會知道于棠的心願,便是找個女人替他傳宗接代呢?
他若沒說過,她又怎會知道!?
于棠,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這樣三番兩次地折磨她、傷害她?她只是想要試著去相信他,而他卻是如此地待她。
"姐姐若是明白了,請讓嬌娘喚您-聲姐姐吧。"話-說完,她便又故作姿態地蹲下行禮。
"不用了,這押寨夫人的頭餃就給你吧,我一點也不希罕!"她的水眸沁著淚水悶聲地道。
"這……嬌娘豈受得起?"她可是在心底竊笑了許久。
"有何承受不起的?"木子宓硬是不讓淚水滑下,定定地瞅視著她。"我要離開這里了。"
"可你知道怎麼下山嗎?"嬌娘巧笑道。
"我……"木子宓一怔,她確實不知道下山的路,可要她再待在這里,瞧著她和于棠甜蜜的模樣,她定會受不了的。
"我可以帶你下山。"在一旁一直沉默無語的赤敖麟陡然出聲。
"你知道路?"木子宓納悶地問道。
"我才上山,當然知道下山的路。"他頓了頓,宛如一個大人般地發號施令,"要走趁早,免得沒了月色,路更難走。"
青白色的月光灑落在疾馳的馬兒上,照映著馬背上的兩個人,再加上耳邊傳來陣陣呼嘯的嘶叫聲,更顯得詭異、邪魅。
可現下的木子宓管不了這麼多了,她只想回去,回去她的家,她想見宸兒、想見嬤嬤,再也不想見到那個負心的人了。
罷下了九龍山麓,他們便往京城邊關走,好不容易來到了昔日的山洞里,卻見不著最思念的兩個人。
瞧里頭整理得如此干淨,沒有余下任何東西,木子宓的心就更急了,宸兒和嬤嬤是到哪去了?
看著眼前的情景,她尋不著任何的頭緒,更是無法猜測她們究竟是上哪去了。
難道,她們也不要她了?
木子宓呆立在原地,心里頭慌得難受。
"會不會是到其他地方去了?"赤敖麟端視著她哀絕的清麗面容。
"呃?"木子宓又-愣,心里著實佩服眼前的孩子。
他不僅識路,更擅騎馬,又帶著她這樣東奔西跑。何況,他才剛面臨家破人亡的痛苦,他何以還能如此地幫助她?
"你不恨魍魎寨的大當家嗎?"她突地一問。
"有什麼好恨的?"只見赤敖麟-笑,又接著道,"橫豎他干的也是奸婬擄掠的勾當,走到今日的下場,也可以說是罪有應得吧。"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只是看你那麼想要離開那里,而我也踫巧想離開那里,于是我便決定同你一塊走。"那孩子極瀟灑地道。
"謝謝你。"木子宓羞赧地道謝。
她都這麼大的人了,居然還要個十來歲的孩子幫她,豈不羞人!?
"有什麼好謝的?"赤敖麟的雙眸炯炯有神地看著她。"倒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相信嬌娘所說的話。那女人原本是咱們赤虎寨派出去的臥底奸細,現在反倒以魍魎寨的押寨夫人自居,氣得魍魎寨的大當家將她趕回魍魎寨里。"
"她是被趕回魍魎寨的?可她……"木子宓沒來由的心頭一緊、呼吸也失了規律,難不成她錯怪他了?
"她說的話八成是假的。"
"那方才在寨里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
"我若是說了,我現下還能離開那里嗎?"他笑了笑,唇角泛起一朵極迷人的笑靨。
木子宓一听立時旋身,直往一旁的大街走去,赤敖麟則在她後頭追趕著。她簡直不敢相信那個女人居然會騙她,而眼前這小表竟也跟著耍她,可她竟愚蠢地相信了,她竟然信了外人,不信伊于棠。
她現下得趕緊找到嬤嬤和宸兒,然後再趕回寨里同于棠道歉去,否則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的。
木子宓不斷地自責,腳步越走越快,-個不小心便撞上一個人,自個兒摔在地上。
"對不起……"木子宓抓著那人的手,趕緊自沙地上站起。
那人一看清楚了木子宓的面容,雙眼忽地一亮。
"阿宓,"他又隨即改口。"不對、不對,該喊你一聲公主。"
木子宓被摔得七葷八素的,還搞不清楚事情的狀況,便被眼前的人-嚇,更被他話中的意思嚇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