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了,就是要放輕松。」辛震天單手操控著方向盤,另一只手優閑地點燃一根煙。
「今天不急著回去陪陪夫人嗎?」覃應情坐在副駕駛座上,透過厚框的眼鏡,兩眼慎戒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真是太古怪了!今個兒總裁一反常態,竟然帶著他這個小小秘書去應酬,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辛震天每日的行程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依行事歷上的紀錄,今日他應該是回家聚餐的日子,怎會又臨時多了一個應酬?
就算是應酬,一向總是由他出席,總裁今日怎會有好心情陪他一同赴這種爾虞我詐的商場劣約?
有鬼,這肯定有鬼!
憑他這智商瀕臨兩百的資優腦袋,豈有他悟不出的道理?只是不懂辛震天今日最終的目的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別想多了,今天可是由我一手策劃的精心杰作,你可不能不賞面子給我。」
想起這一次的策劃,辛震天笑得眼都彎了。
車子直速向前吞沒道路,在暗夜的霓虹大道上,烙下馳騁的飆風痕跡。順著兩旁的燈光,車子向右拐了個彎,直挺挺地滑入一座地下停車常
「這里是……」跨步下車,覃應情一眼即瞧出了辛震天的滿月復詭計。
這一座地下停車場上的地面建築物,正是前一陣子剛完工,一推出即獲得好評的復合式飯店。
這里頭的一早一木、一磚一牆,全都是他的嘔心瀝血之作,他豈會不知道辛震天心里頭懷什麼鬼胎,
飯店?不外乎是洽公,不然就是最常見的上床辦事,除了這兩者,他想不出來,辛震天還有什麼更好的法寶。
「咱們上去再說。」辛震天不理覃應情森冽的不悅表情,急忙從一旁的電梯進入,避開他詢問的神情。
覃應情喟嘆一聲,緊隨在辛震天的背後,斜靠在電梯內的門板上,挑著眉,想知道他葫蘆里究竟賣什麼藥。
兩人默默無語時,電梯已然停在最高層的總統套房區。
走出電梯,辛震天受不住他噬人的狂烈視線,向他透露了一點內幕。「只是為了幫你辦個生日會罷了,用不著用這種殺人的目光看著我吧?」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覃應情瘋狂的工作方式,照理說,擁有這種部下他是應該要覺得心滿意足,可這總有一點不對勁。
一個成年的男人到了應情這個年紀,怎麼可能過著宛如苦行僧的生活,連個基本的紅粉知己都沒有,這可就稍嫌古怪了。
包何況,這老小子在幾年前,可也是野馬一匹,紅叢欲林來去自如,怎會有今日這種單身生活?
應情的私生活他不想了解,更不想干涉,但今天,就算是他犒賞員工吧,給他一份特別的大禮。
辛震天拿出通行芯片往門把上的接收器一刷,門板應聲向左右開啟,比喊聲「芝麻開門」,簡迅多了。
走進昏黃的玄關,向左一拐,便是寬敞的大廳,再沿著里頭迷宮般的長廊望去,覃應情知曉里頭皆是各式獨立的功能房——書房、三溫暖、健身房、音樂室、觀星樓,當然還有最主要功能的主臥室。
這全是為了招待各級嘉賓,為了讓客人擁有私密的空間而設計出來的。
這一帶,覃應情可說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只因這一層樓全是出于他的設計。只是他不懂,就算是要為他找個女人慶祝生日,似乎也用不著如此大費周章,不必要用到尚未開放的總統級套房吧?
「你們總算到了。」一道低沉的男音,將覃應情飄浮的思緒全然拉回。
抬頭一望,怎麼連辛揚天也在這里?
「這不是我的問題,是因為這個老小子,老是拖拖拉拉的,才會遲了點時間。」辛震天趕緊將所有的過錯,完全推到覃應情身上。
覃應情沉穩而內斂的瞧了他們一眼,隨即自在地坐在柔軟恬適的沙發里,懶得理睬這兩個人的詭計。
「喂,事情處理得怎麼樣?」辛震天瞟了一眼優閑自若的覃應情,隨即鬼鬼祟祟地詢問辛揚天。
「沒問題,我全都搞定了。」辛揚天附在他的耳邊輕聲細語地回答。
「該不會又是你自己門下的女孩子吧?」辛震天不甚放心的再問。
「放心,這一次可是我親自外出走訪,才找到一個很酷似應情皮夾內的那個女孩子。」
暴,這一趟路下來,他真是走得艱辛,走得坎坷。
他老大沒事打翻人家的皮夾,沒事看到里頭的女孩子干嘛呢?搞得他為了找尋酷似那個女孩子的人,忙得暈頭轉向,累得像條狗,還被最心愛的親親老婆誤會他金屋藏嬌!
憊好這一切都很值得,畢竟他總算找到相似的人,總算可以交差,他今晚可以回去向親愛的老婆請罪了。
「真的很酷似?」辛震天不放心地再問一次。
雖然他不知道覃應情皮夾內的女孩子是誰,但他可以清楚的知道,覃應情很在乎這個人。
所以說,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找出那個女孩子不可,否則這個三十二歲的生日就會一點意義都沒有。
這可是他嘔心瀝血的生日企劃案,當然要給他辦得不同凡響,所以這個總統套房的第一次使用權,他也—並送給他。這樣夠豪爽了!
「放心吧,我找到的那個女孩子正在房間里等著呢,可別讓人家等太久了。」
辛揚天急忙告知。
辛震天點點頭,連忙步至覃應情的面前。」應情,從明天起,我放你一個星期的年假,讓你好好地享受假期。」
「不用那麼久,只要一天就夠了,」覃應情眼中的精光透過厚框眼鏡直視著辛震天,雙手則來回撫模著沙發的皮面。」這一組沙發柔軟度不夠,改天得叫人將它全部換過才行。」
「我不是讓你來這兒探討沙發的柔軟度的。」辛震天听到他無厘頭的回話,全身氣得直發抖。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的用意,但是,你明天還要參加東南亞的經濟建設委員會,後天更要飛歐洲共同市場研討會……你認為你能在我不到場的情況下,安然處理?」覃應情一手頂著鏡架,一手置于胸前,展現無比的王者氣勢。
辛震天已經快要搞不清楚到底誰是老板、誰是員工了!
震揚企業成立之時,覃應情是經由方驥雨推薦而來的。
他在六歲那一年越級求學,及至十八歲那一年拿到麻省理工學院的雙料博士之後,他的人生可以說是走得十分順暢和平穩。
之後他開始周游世界,應邀于各種研究團體的演講,直到八年前他厭了、倦了,才停止這種學術性的研究,轉而投身在商業殺伐之中。
而他真正變得古怪是從七年前那一場車禍後;他在商場上不再膽大妄為,反倒是一副老謀深算,步步為營。
這種現象,當他上級主管的人,理當開心,但……他變得不愛涉及聲色犬馬,這就有一點怪。
想起八年前剛創立震揚企業時,他總是能夠報上巨額的行政事務費,而今,他幾乎是不再加入任何額外應酬。
這一點讓辛震天很頭痛也很詫異,他不知道是什麼改變了他,但他這樣,總是讓他覺得有點不妥。
所以自他開始古怪以來,每年辛震天總會想出一個特異的點子,只為了能夠讓他放松自己。
今年……辛震天露出一絲佞笑。今年一定會讓他大喜過望!
「你放你的一百顆心吧,我有揚天幫我,你不用擔心。」辛震天義薄雲天地替辛揚天決定了命運,絲毫不理會他的反彈。
「我說好了這陣子要陪若心,如果我沒有做到的話……」辛揚天急忙出聲。死了,這下子可不是那麼好玩的事了。
「若心有什麼了不起,我還不是要舍棄陪韓敏和我小女兒的寶貝時問,我都肯做出這樣的犧牲了,你還有什麼怨言?」開玩笑,他多想每天看著他那剛出生的小女兒呀,誰會想為了這個王八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八年前,他蔑視覃應情放浪形骸的輕佻放蕩,八年後,他則受不了他坐懷不亂的穩重持成。
所以他一定得想個法子。而今年……哼、哼、哼,肯定有所不同,因為他總算找到了一個和覃應情皮夾內的照片相似的女孩。
「揚天,你確定你都準備好了?」辛震天傾近辛揚天的身旁,輕聲細語地再確認一次。
「好了,我老早就準備好了,只等著他進入主臥室一切就OK。」辛揚天搔搔過肩的長發,神情愉悅的說著。
辛震天點點頭,轉而看向覃應情。「應情,你就在這兒……好好地度一個長假吧。」
「你干嘛那麼用盡心思,每年都為我辦一場豐盛的生日會?」覃應情順著柔軟的沙發,將自己埋進一個最舒適的位置。
看著辛震天支吾其詞,搞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句應付他的話,覃應情忍不住地搖搖頭。
其實他怎會不了解總裁的腦袋里在想什麼烏龍呢?他只是懶得拆穿罷了。
聰穎若他,當然很清楚辛震天不過是為了他的改變不適應,卻無奈開不了口問他,于是這無聊的花招是一年用過一年,樂此不疲。
真是一個令人感到窩心的兄弟!
可是今年沒有驥雨和許情替他作後盾,他該怎麼逃開這一切?說什麼也不能讓人知道他的缺陷。
他得想個法子不可。
正當覃應情沉溺于自己的思緒中時,辛震天不由分說地拉著辛揚天往外走。」你自己看著辦,反正只要我走出這個房門,門板上的密碼鎖馬上就會啟動,不到明天十二點,是絕對開不了的,你應該很清楚。」
「我當然清楚,因為那個密碼鎖是我設計的,我當然也可以解開這個密碼,你說是嗎?」一連十數天的加班,已經將覃應情的體力擠得燈枯油盡,讓他在沙發上昏昏欲睡。
他實在不太想傷害辛震天那過于可愛的個性,但他無形中散發的傲然總是會傷人于不知不覺中。
「我不管,反正你就乖乖給我待在里頭,明天再叫櫃台幫你送餐點過來。」也許是這多年的相處的默契,辛震天仍是信心滿滿地吩咐他,好似他真的會照他的話去做似的。
看著辛震天耍賴的天真模樣,覃應情算是被打敗了,看著他倆步出的背影,他也只能輕聲一嘆。
唉!他倆的好意,他豈會不懂,但……
算了,到里頭去叫那個女人好好配合一下他,明天給他倆一個交代便是。
撐起千斤重的身軀,覃應情在暈黃的燈光下步至主臥室,心中盤算著得給多少錢對方才願意配合他。
房門一打開,醉人的暈黃色燈光馬上流瀉而入,音樂也在剎那問響起,他的腳則不自主地踏入這片不算太讓他驚悸的空間里。
門一開,憑著外頭些微的燈光,他發現右手邊的深黑色地帶有一個人影在竄動。
他並沒有太多的驚詫,只是很隨性地將深灰色的西裝褪下,將他整個人拋在蓬松的羽毛床上,將全身的重量加壓在柔軟得過分的羽毛被上,半眯著眼,頗有興致地看著眼前隨著音樂搖擺的身軀。
這並不是第一次的戲碼,覃應情忍不住在心中笑罵辛震天的粗心大意;老是重復同樣的安排,安排的人不膩,看的人倒是膩了。
他根本只是換湯不換藥,場景是換了,表演節目卻和往年一樣老套,他早該料到的。抱怨歸抱怨,他鷹隼般的雙眼依然瞬也不瞬地盯著眼前的尤物,燦亮的雙眼理應是疲憊不堪的,卻在音樂的燻染下,他的眼被渲染得燦亮。
音樂曲子他並不熟悉,但眼前曼妙的舞姿,卻似乎有點不同。
並不是她月兌衣的訣竅讓他感到不同,而是舞步——明明是千篇一律的月兌衣舞娘,他卻覺得眼前的她很不同……
那是一種足以迷惑他,摧毀堅定不移的心智,侵蝕他進退有術的理智,那名舞娘一個輕盈的舉手投足之間,都讓他惶惑不已……
音樂愈趨狂野,舞姿也循著鼓點而顯得冶艷放浪;他可以從暗淡的燈光分辨她婀娜的身軀,但她的臉始終隱藏在一片漆黑之中,唯有清瀲的雙瞳不甘寂寞的在黑暗中綻放懾人的光彩。
時間分秒流逝,舞娘身上遮掩的衣物已全然褪盡,像是一只在海底中優游的魚兒自然的舞動著,沒有半絲的羞怯和赧顏。
節奏逐漸在時間的催促下,慢慢地停止,留下來的只是舞娘稍微的喘息聲和他眼中所窺見的不安。
覃應情不禁笑咧了嘴,贊賞地看著眼前的舞娘;她並不是不會羞赧,只是在音樂開始的那一剎那,她的腦中只有音樂的存在,所以她並不羞怯;如今,音樂無情的停止了,他可以輕易地窺見她的不安和旁徨。
多可愛的一個女孩,像極了七年前的那位妖精,那一位讓他親自折斷羽翼的妖精……
今晚有點不一樣,覃應情觸控著床頭上的控制台,毫不費力地讓滿室的燈光乍現。
他想看看眼前的女子有著怎樣的臉龐;這已經是破天荒了,只因以往他總是把辛震天帶來的女人月兌手給了方驥雨或覃許情。
這一種沖動是頭一次,沒來由的……
彬許是習慣于黑暗太久,覃應情的眼不太能適應眼前的畫面,只因他的眼競看見了他朝思暮想的小妖精——那一個他想佔為已有的妖精……
是他想念至深才讓他看見幻覺,亦或是上帝听見他夜夜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