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你別去呀!」夏雨不敢拉玉琳瑯的身子,只敢像只嘈雜的麻雀,不停地勸阻著主子。
「放手。」玉琳瑯淡淡的說道。
「二小姐,光看這令牌便知道,那位公子一定是不簡單的人物,你別又去找碴!」夏雨急得淚水都快流下來。
扁是方才主子惡整周大少而差點遭挨打時,她嚇得心都快停了,哪還能夠忍受再一次的驚嚇?
「唉——」玉琳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倏地停下腳步,反身不耐地睇著夏雨眼中的淚水。「你的名字取得可真好,活像是雨一般,動不動便是淚水盈眶,你的眼淚可真是不值錢。」
她倒不是討厭夏雨哭泣,但是,她總覺得事情並沒有嚴重到必須流淚不可。難道流了淚,事情便能解決嗎?
「可是……」
「放心,我不過是去向人道個謝,你用得著這麼緊張嗎?」玉琳瑯無奈地又嘆了一口氣。
這算哪一門子的侍從?
要她勸、要她哄,什麼事都得要她幫她處理,她都快要搞不清楚究竟誰是侍從,誰是主子!
「但是……」夏雨仍是不放心。
主子的臉色一點兒也不像是同人道謝去,反倒是像極了要與人爭吵一般,這教她怎能不急?
若是在大小姐回來之前,發現主子有了個什麼閃失,要她拿什麼賠?她全身上下外加一條命,也比不上主子的發絲來得重要啊……
「煩,不準跟過來!」
玉琳瑯耐性用盡,既然說好說歹,夏雨還是這麼 簦她也懶得再同她說了。
她冷冷地斜睨夏雨一眼,水眸里有著不容反駁的堅決,夏雨見狀只好呆站在廂房外數丈遠,瞧著主子翩然離去。
???
「爺,可盡興?」
玉琳瑯精雕玉琢的麗容上噙著一抹勾心攝魂的淺笑,娉婷的身子在入廂房之際,識大體地一福身,向七王爺朱胤征甜甜地行禮。
她快速的看了下四周,在這偌大的頂級廂房內,就只有那名男子和一名侍從打扮的男子,其余的,便是玉色樓里最負盛名的數位花娘。
他來頭不簡單。玉琳瑯在心中暗自忖度著。
「這位姑娘是……」朱胤征揚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一雙魅惑人的眼瞳,直望入玉琳瑯的眼中。
「她是咱們玉色樓里的老鴇。」偎在朱胤征懷里的靜兒開口回道。
瞧靜兒一雙媚眼緊鎖著他,好似早已經拜倒在他腳邊。
「這麼亭亭玉立惑人的老鴇?」朱胤征淡笑,語氣中的驚詫和臉上的神色自若完全不協調。
仿佛他早已經知道這一切……
「方才多謝爺的相助。」玉琳瑯蹲跪在布幕前,縴縴玉手將那令牌拱在自個兒的面前。「琳瑯真不知該如何答謝爺的大恩大德。」
這玉色樓里有什麼客人,有著什麼樣種類的人,她可是一清二楚得很;那些客人來此莫不是狎妓,再不然便是尋酒,絕沒有人可以像他這般古怪,竟會插手管這閑事。
在杭州城里,誰不知道杭州首富周大少爺?可是,方才周大少見了這令牌,不但偃旗息鼓,甚至可以說是連滾帶爬地離開玉色樓。
這太奇怪了,她還不曾見過可以今周大少嚇得面無血色的人。
「你叫琳瑯?」朱胤征詭魅地扯起令人一頭霧水的笑,揚起低沉而威嚴的聲音命令她。「將令牌拿過來給我吧!」玉琳瑯站直了身子,百般妖嬈地走到朱胤征的身邊,風情萬種地坐在他身邊,溫順地將今牌遞給他。
「琳瑯該怎麼答謝爺?」玉琳瑯面又魅惑人心的杏眼,誘人地低垂著,好似含羞帶怯般惹人憐愛。
「不過是舉手之勞,談不上什麼答謝不答謝,但是……」朱胤征沉吟了一會兒,隨即又揚起一抹狂放不羈的笑。「如果玉琳瑯願為本爺唱點小曲,以為答謝,不知玉琳瑯肯是不肯?」
卑語方歇,玉琳瑯全身已經止不住地狂顫,一雙犀利的杏眸淡淡地往上一瞟,對上一雙霸氣且狂傲的鷹眸。
她何時說了自個兒的姓?
不,她沒說,她是不可能將這極少的姓氏說出的,但是,他卻知道她的姓?
扒,她果然沒猜錯,這男人分明是沖著她來的。
玉琳瑯抿了抿醉人的笑,晶瑩剔亮的杏眸輕輕地瞅著朱胤征。「爺,要玉琳瑯唱小曲兒,就要清離所有的人,不知爺肯不肯?」
未胤征像是極贊賞她的大膽,隨即逸出洪亮的笑聲。
「好,本爺便允了你。」朱胤征向身旁的隨侍低聲吩咐了幾聲,便見那名隨侍身上拿出幾錠白亮亮的金子,吆喝著成群的花娘往外邊走;那些花娘兒著了金子宛如蝴蝶見著了蜜,想不沾一下都不行,雖然心疼失去了俊人兒,倒也甘心地跟著金子走了。
待一群花娘離開廂房,玉琳瑯便輕聲地問道︰「敢問爺的大名?」
她知道眼前俊朗落拓的男子非等閑之輩,她必須早點明白他來此的用意,才能掌控整個大局。
朱胤征掀了掀微薄的唇,笑了兩聲,隨即慵懶地說道︰「本爺是誰,有那麼重要嗎?」
言下之意,他並不是那麼想把話說清楚。
而朱胤征迂回的答話方式,只因起了逗弄玉琳瑯的興致所致。
聞之,玉琳瑯倏地斂起笑意,柔亮的明眸瞬地黯沉下來,就連嬌如燦陽的俏臉蛋,也帶著一抹冰霜;她無言地緊瞅著他,等了半晌,見他依舊是笑睇著她,不發一語,如此撲朔迷離的陣仗,令她戒備起來。
在她的眼中,這名男子若不是友,即是敵;既然他不願意表明身份,她也不願再多問,只待夜更深,再上廂房取他性命。
姐妹們全都離開了玉色樓,但是這不代表永不相見,因為她會在玉色樓等待她們下一次的團圓;她不會讓任何人傷了玉色樓半分,只因這是姐妹們惟一的落腳處,她有責任守護玉色樓!
餅了半晌,瞧他真沒打算開口,玉琳瑯也沒有與人周旋的習慣,正欲轉身離開時……
「想不想知道陬王朱熹康與玉家四小姐的下落?」瞧她不耐地打算離開,更是令詭邪的他忍不住地笑問道。
玉琳瑯真是個嬌俏的美人兒,就如熹康所說的一般;還好,不是個庸脂俗粉,否則他會當真毀了與他的約定。
「你是誰?」
玉琳瑯一怔,但是她並沒有旋過身子,依舊以背對著他,雙手卻緊緊地抓住系在腰間的九鏈鞭。
他究竟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這事?
「最起碼,本爺絕對不是你的敵人,你大可以將九鏈鞭收起來,本爺還不打算同你一般見識。」
朱胤征斜倒在茶幾邊的席子上,慵懶地挪了挪健壯結實的身子,絲毫不將她散發的殺氣放在眼底。
娘們,終究是娘們,他是不會同娘們一般見識的。
「你究竟是誰?」
玉琳瑯反過身子,一雙清靈的杏眸依舊染著肅殺之氣,顯然她並不相信他。
她抽出腰間精細的九鏈鞭,一運氣,原本如布料般松散的九鏈鞭倏地直成一條鞭,她冷冷的水靈眸子中有著疑問。
「若是你願意先為本王來段曲子,本王會願意告訴你。」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激賞著她的表現,更加訝異一般尋常女子竟有這般深厚的功力,看來熹康果真是沒有誆他。
玉家果真是奇女一門。
「堂堂七王爺,又何苦為難小女子?」玉琳瑯頹然地松了內力,惱怒地喊道。
懊死,她早該猜到的不是嗎?
棒著西湖,與玉色樓遙遙相望的杏林別業,不正是七王爺朱胤征休憩的別莊,可是在杭州的這五年,她從來不曾听聞過他下江南。
听說他是皇上最信賴的皇弟,他會不會是敵人?
「唱段曲子,本王會給你答案。」朱胤征像是知道她的思緒般,不待她發問,定要她來段曲子。「茶幾上正巧有一把琵琶,你就隨便來上一段,本王開心了,便會告知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玉琳瑯杏眸圓瞪,不敢實信他的厚顏無恥;不是她不願唱曲兒,而是她從不曾用心學過,惟一會的那一首,還是從大姐口中听學來的,成不成曲兒,還不知道哩。
可是她想知道琬琰的下落,就算丟臉,她也認了,
玉琳瑯拿起琵琶,如抱起千斤重的石塊般沉重,她閉上眼,回想著大姐最愛的那首曲子,玉指緩緩地撥弦……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
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隨著琵琶聲響起,玉琳瑯的低柔嗓音也流瀉而出,她激昂的吟唱,由淺入深,由近而遠,淒人肝脾,哀感頑艷。
一曲尚歇,未胤征的眼瞳里迸出一道冷光。
他答應過熹康將他與玉琬琰平安的消息帶回玉色樓,倘若巧遇玉家姐妹有難,必得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地替她們解圍,他是答應了,不過……
他更發現另一樁更有趣的事——
他改變他原有的主意了;玉家姐妹既然只剩下一個玉琳瑯留在玉色樓,他要將她帶回杏林別業。這決定完全是他自己的意思,與熹康的約定無關。
只因這女人有點不同,想必定是可以為他的生活帶來不一樣的點綴。
原本在戰場上殺伐多年,如今得以來到杭州,便讓他收獲頗多,這麼說來他還真是要感謝熹康,感謝皇上哪。
「你是在同本王訴情嗎?」
待玉琳瑯睜開清靈的眼,朱胤征便忍不住地揶揄她;他倒不是第一次听到女人對他訴衷情,不過像她這般淒惻悲切的,倒還是頭一回,這女人讓他有點心動。
「你!」玉琳瑯緊蹙起柳眉,不住地咬著發白的下唇。
真是氣煞她!她也知道自己所唱的這首曲子是情詩,可是她也就只會這一首。
如此無恥的男子,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對她挑釁,令她感到怒不可遏;若不是為了琬琰,她才不會強迫自己拿出這丟人現眼的伎倆,供他訕笑。
「你可知道像你這般大膽的行徑,本王是可以拿你治罪的?」他指的是玉琳瑯直呼他,並沒有尊稱他一聲王爺。「不過念在陬王的面子上,本王便勉為其難地原諒你,千萬別再犯。」
他是喜歡這丫頭,但是若是她不太懂得禮數,可又會讓他打消將她帶回杏林別業的打算。
「七王爺,您真知道琬琰,還真與她見過面?」玉琳瑯笑逐顏開,壓根兒忘了方才的羞慚。
「你放心好了,玉琬琰同陬王在一處極隱密的地方,是個連皇上也找不著的地方,你毋需擔心。」朱胤征突地一說。
他一雙黑如夜色的眸子怔仲地瞅著她突來的笑意,不禁令他心神一震。
「真的?」
他是在同她說琬琰依舊安好嗎?他怎會知道?她又怎能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
「若是你願意陪著本王,本王會願意再多告訴你一點其他的消息。」朱胤征邪佞地勾起一抹深算的笑。
「什麼意思?」玉琳瑯倏地飲去笑意,戒備地凝視著他。
「這還需要本王明說嗎?」朱胤征像是听見天大的笑話般,笑了兩聲,旋即又勾著一雙子夜寒星般的眼,笑睨著她,仿似在嘲笑著她的愚蠢。
「你的意思是說……」玉琳瑯睜大了眸子,紅色的唇瓣吐出話來。「你要我……」
難道他要她陪侍他?
「不是你呀你的,別忘了喚我王爺,小玉子,別讓本王動怒。」朱胤征的俊臉上噙著邪笑,語氣卻意外的森冷,不容反駁。
「我可不管你是誰,你休想要我與你同床!」玉琳瑯動怒的回道。
小玉子?她可沒跟他那麼熟,犯不著這麼喚她,她玉琳瑯可承受不起他的恩寵,更受不起他的寵幸。
「小玉子,別敬酒不喝喝罰酒,惹怒了本王,本王會讓玉色樓在一夜之間夷為平地。」朱胤征淡淡地說道,俊臉上卻隱隱浮著些微的怒氣。
她可真懂得怎麼惹怒他,但是無妨,刁蠻的女人更能引起他的,更能令他興起征服的沖動,畢竟溫順的女人見多了,總得要換個口味,否則膩了嘴,他又怎能明白溫順的好?
「你!」
天啊,她不該把惹他的,這個天殺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