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璇,你最近還好吧?」在那之後又過了幾天,喬靖終于忍不住偷了個空,將妹妹召進他的辦公室內。
「很好啊,有什麼不好?」季穎璇低著頭,不看他。
瞧了她好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地問︰「我看你精神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跟你的秘書吵架了?
他這麼說已經算委婉,她這幾天反常到他都快懷疑自己唯一的妹妹是不是被外星人附身了!
每天,她都恍神得很嚴重,工作效率也減退不少,他可完全看不出她哪里「好」了。
最近甚至還有不知從哪兒傳出的小道流言,說敏秘書可能離職,讓他更加擔心妹妹的情況。
他這妹妹向來習慣和所有人保持距離,獨獨依賴敏旭言,可見那男人在她心中的份量。
當然,他並不是真的那麼在乎她搞砸了什麼工作,讓他擔心的是她的情況。
「我很抱歉讓個人的心情影響到工作,我會盡快調適好的。」她很快道歉。
瞪著她倔強的表情,喬靖無奈地嘆了口氣。
「坐吧。」他忽道,指著一旁的椅子。
季穎璇一臉懷疑。
「坐下來啊,我總不會害你吧?」他受不了地翻翻白眼。
「有事嗎?」他都這麼說了,她只得乖乖照辦。
雙手交握放在桌上,喬靖的目光牢牢盯在她身上,「好了,和我談談你跟敏旭言的問題吧。」
聞言,她的臉色微變,「總經理,這似乎不是——」
「我不是總經理,我是你哥。」他打斷她的話,「別跟我說你不需要家人,看看你,不過是跟敏旭言吵了個架就失魂落魄成這樣,怎麼可能不需要?」
季穎璇發現自己沒辦法否認兄長的話。
因她的確把旭言當成了家人,也確實在即將失去他時,感到惶恐不已。
可是她不習慣對人吐露心事,對與她相處十年的男人都是如此了,何況是不甚熟悉的喬靖?
但心底似乎又有另一種沖動,急著想宣泄滿腔的疑惑、不解和委屈。
「我沒跟旭言吵架。」最後,她開口了。
「穎璇!」他實在很想把她抓起來搖一搖,「為何你什麼事都要往肚子里藏,承認自己的心情又不是什麼——」
「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他吵。」她咬唇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懂他在氣什麼,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喬靖頓時怔住,「你是說,他在生你的氣,可是你不知道原因?」
季穎璇將唇咬得更緊,臉色也變得蒼白。
「我知道自己很任性。」半晌後,她才低聲說下去。「但我一直都是這樣啊,旭言也總是縱容我、寵溺我,不管我怎麼撒潑耍脾氣,他還是對我好溫柔……」
第一次向人提起自己和敏旭言的事,說著,她的心又疼痛起來。
「穎璇……」喬靖雖然早就猜出她和敏旭言的關系不尋常,卻沒料到她竟放了那麼深的感情在對方身上。
這個倔強又驕傲的妹妹,從不肯承認自己對誰有情,如今卻為那男人流露出如此無措茫然的神情,令他意外極了。
「我不懂,他為什麼突然不要我了呢?」說著,眼眶又開始熱痛起來,「如果是厭倦了我的壞脾氣,可以叫我改啊!如果是討厭我花太多心思在工作上而忽略了他,也可以要求我多在意他呀!為什麼他什麼都不說,就這樣忽然放開我的手?」
她是被他寵壞的,他怎麼可以說放棄就放棄?
「難道他都沒跟你說原因嗎?」喬靖想了想,開口問。
他總覺得那個氣質不凡的男人,不會無端對她冷淡。
「我不知道……我不懂他的意思。」她茫然地搖搖頭,「那天我見到一個女職員對他獻殷勤,他沒有拒絕……他以前都會拒絕的,然後就對我很冷淡,好像氣我為了公事忽略他……」
喬靖皺眉,听著她有點語無倫次的敘述,突然和某件事情串連在一起,「穎璇,我听說你這陣子和勁揚的徐易風往來頻繁?」
「徐易風?」季穎璇呆了一下,「前陣子是有往來,但最近沒有了,他怎麼了嗎?」
「……」不是他怎麼了,是你怎麼了,小姐!
喬靖覺得自己敗給她了。
「你不問我為什麼知道這件事?」這個笨妹妹,還真的是被敏旭言給寵壞了,才會遲鈍成這個樣子!
「這跟旭言有什麼關系?」現在的她根本沒辦法想旭言以外的人。
「關系可大了。」喬靖悶哼,「全公司都以為你和徐易風在交往,消息還傳到我這里來。」
鮑司里大家都認定她是他的女人,這種八卦怎麼可能不傳到他這來?
「我跟徐易風?交往?」呃、他是有問過她的意見沒錯,可是她拒絕了呀!
「這又不是真的……」而且她也跟徐易風約好以後別見面了。
「那好,當你見到敏旭言和別的女人往來時,明知道他們不是男女朋友,難道就不會吃醋了?」
她瞪了他半天,才豁然開朗。「你的意思是——」旭言是因為這樣才不開心的?
「季經理,去出個差吧!」喬靖瞧了她一會兒,突然天外飛來一筆。
「嗄?」她又是一愣。
出差?他們不是在討論旭言嗎?
他匆匆在他的辦公桌上翻找資料,「你花個兩天的時間去巡視一下我們在南科的廠房。其實這本來是我要去的,不過反正你對公司了解比我透徹,這件事交給你我也放心。」
「可、可是——」她現在哪有心思工作?
然而他已經把文件塞進她手中,「這是身為總經理的命令。」
「總經——」
「對了,你就順便帶著敏秘書一起去吧!」他朝她眨眨眼。
坐在車上,季穎璇不斷偷看正在開車的男人。
他們一路從台北開車下台南,中間三個多小時的車程中,他始終沒開口對她說半句話。
她沮喪地在心底第一百次嘆息,卻又沒勇氣先開口打破僵局。
喬靖突然叫他們南下出差,這麼臨時,她根本沒有時間事先做功課。
眼看台南就快到了,她只得忽略令她感到不適的頭疼和被身邊人忽略的心酸,低下頭繼續翻閱擱在膝上的資料,想說至少在下午去巡廠前先把該注意的、該問的問題都先記清楚。
然而,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搞的,那些資料看著看著,便覺暈眩感越來越重,車內的空氣也似乎變得悶窒。
她頻頻深呼吸,好平緩胸月復間躁動翻攪的不適,卻發現好像沒什麼用。
就在此時,身旁那始終沒開口的男人終于出了聲。「別再看了。」
「什、什麼?」沒想到他居然會對她說話,季穎璇嚇了一跳,抬頭不敢置信地望著他。「我說,你別再看那些東西了。」他睨了她一眼,「都在暈了。」
「暈?」她一怔,正想問他怎麼知道,一股強烈的惡心感便驀地涌上,讓她吐了出來。
她急忙抽了大把衛生紙捂住嘴,可那惡心感依舊不停,令她不斷干嘔。
懊在她今天因為沒胃口,早餐跟午餐都沒吃,吐出的也只是酸水,才沒把自己弄得太狼狽。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稍微好一點後,她連忙向他道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你真是——」敏旭言無奈地嘆息,「我們先去飯店吧,公司明早再去。」
她原先還想爭辯,但想到他就是因為她太專注于公事而對她冷淡,只好乖乖咽下到口的話。
車子很快下了高速公路,他先至鄰近的便利商店買了瓶礦泉水給她。
「謝謝。」她用礦泉水簡單洗了一下手,因他的關切而開心不已,以為他不再生她的氣,但是在這之後,他卻又不說話了。
到了飯店,他們先在一樓Checkin.
「您好,這是兩位訂的豪華商務套房。」小姐遞了份鑰匙給他們,「房間位在二十三樓,2302號房,電梯在您後方右轉處——」
「等等,只有一間房間?」敏旭言打斷了小姐的話。
「呃?」櫃台小姐嚇了一跳,低頭看了一下電腦資料,「是、是啊,喬先生是訂了一間豪華商務套房沒錯。」
「因為原本是他自己要來的。」季穎璇恍然大悟,「大概忘了我們有兩個人,沒做修正吧。」
是這樣嗎?敏旭言頗為懷疑。
「那你們總有別的房間吧?我另外再訂一間。」他拿出皮夾,打算自掏腰包出錢。
「我幫您查查看,請稍等。」櫃台小姐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了幾個鍵,過了一會兒,有些為難地抬起頭,「不好意思,我們目前只剩總統套房耶!」
「那就總統套房吧。」他遞了信用卡過去。
「等一下!」季穎璇連忙出聲,「總統套房……不便宜吧?」
住一晚應該就去掉他兩個月的薪水了。
「不然呢?」他側頭看她,眼底冷冰冰的,沒什麼情緒,不像以前總帶著溫暖的深情。
她的心因此被刺痛了。
「應、應該沒關系吧?我們住的套房,有臥房有客廳啊!」她慌亂地看著他一臉冷漠的樣子,「大不了,我睡客廳!」
這種事在以前是絕對不用考慮的,因為他一定會把床位讓給她,可現在他們的關系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敏旭言有些意外地望向她。
其實他不是真的打算放棄她,只是實在惱她先前為了公司天天和徐易風約會,才打算冷落她一陣子,讓她好好想清楚。
這幾天每回見到她瞧著他時那可憐兮兮的目光,都讓他忍不住心軟,而現在,她又露出那種緊張得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再加上剛才她月兌口而出的那句話。
唉,她呀,絕對是他命中的克星。敏旭言在心底嘆息。
「隨便你吧。」收回信用卡,他轉身背對她,率先朝電梯走去,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眼中的心疼。
憊好這間豪華商務套房夠大。
當他們打開房間的門後,發現左邊通往客廳,右邊則是臥室,客廳和臥室都各有自己的洗手間、電視和書桌。
除去客廳沒有門外,其實勉強算得上是兩個完全區隔開來的空間,只是比較麻煩的是,要洗澡的話還是只有一間浴室,而且是在臥房里。
「我去換個衣服。」雖然剛才沒吐出什麼,但季穎璇一進房後,還是匆匆躲進浴室,簡單梳洗一番。
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敏旭言的冷淡,她換好衣服後,還在里面多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走出浴室。
不料當她回到房內,卻沒見到他的身影,覷了下臥室內,發現他的行李還在,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聲響,回過頭,便見敏旭言進門。
「你……剛出去?」她鼓起勇氣道,本來是想問他去哪的,但又怕他覺得她管多了,只好改口。
他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從手中的提袋里拿出一樣東西遞給她。
「……這是要干什麼?」她愣愣地看著那包酸梅。
她又不愛吃這種東西,買這個的用意是?
「不想繼續暈眩嘔吐就把它吃掉。」
本來還想問為什麼,但見到他的表情後又沒勇氣了,只得默默拆開包裝,含了一顆到嘴里。
酸甜的味道在嘴里泛開,沒幾秒,暈眩惡心的感覺立刻減緩不少,她訝異地望向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敏旭言本來沒打算和她說話的,但看到她那欲言又止的崇拜眼神,終究忍不住叨念一句,「以後別在車上低頭看東西,會暈車的。」
「我剛暈車了?」她愣了愣,「可是以前都不會啊——」
「以前你沒坐過這麼久的車,當然沒感覺。」她的生活圈子小到不行,又對玩樂沒興趣,連長途一點的車都沒搭過,自然沒暈過。
「噢。」她又吸了吸嘴里那酸酸的梅子干,「謝謝。」
他因她的道謝頓了下,才淡淡道︰「真難得你會道謝。」
雖然他是故意對她冷淡,好讓她明白他的容忍也是有底線的,可當她真和他客氣起來,他又覺得不太習慣……甚至,有點不舒服。
看來他的被虐傾向真的挺嚴重的。
「真、真的嗎?對不起……」她咬咬唇,語氣悶悶的,轉身走向客廳。
敏旭言看著她先試躺了下那張三人沙發,確定她一百七十幾的身高沒辦法躺平後,吃力地拉過其他沙發想並在一起。
他忍著不出手幫她,卻又心疼她費力搬動著那些笨重沙發的模樣,特別是當他知道她明明很想,卻又不敢求他幫忙。
唉,這麼做到底是在折磨誰啊?
而且……想到要他的女王委屈在沙發上過一夜,他也舍不得。
「別搬了。」他又看了一陣後,終于敵不過心軟,「里面那張床給你吧。」大不了他擠沙發就是了。
她抬頭看向他,一臉蒼白,「不,沒關系,我快弄好了!」她急道,「你別再另外去訂房——」
她沒有辦法接受他寧可多花那麼一大筆錢,只因不願與她同房。
但這麼一急,動作就亂了,一個不小心,抬高的沙發椅腳就壓在她腳上,痛得她頓時倒抽口氣。
「你在做什麼?」臉色一變,敏旭言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趕上前,將那該死的沙發搬開,「有沒有怎樣?」
他暗罵自己的粗心。
早該知道讓她這樣搞會出事的,居然還讓她動手,明明知道這幾年她被他寵得太好,或許在公事上表現亮眼,生活能力卻趨近于零的啊!
「沒、沒事。」慢慢移開腳,季穎璇硬是將眼中的水霧眨掉。
「我看看。」他才不信她真的沒事,將沙發擱了後便蹲要檢查她的情況。
「不用了,真的沒事——」她連忙縮腳,不敢麻煩他。
「季穎璇!」他難得對她動了氣。
他們相處了十年,她以為她有什麼事瞞得過他的?
「我、我有帶OK繃跟小堡士,自己擦一擦貼一貼就——」她話還沒說完,卻見他目光牢牢盯著她被壓傷的腳。
她下意識地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穿著的白色紙拖鞋上,有團血紅自疼痛處迅速擴散蔓延。
「你還要和我爭辯嗎?」男人的聲音很冷地響起。
懊在季穎璇的傷不嚴重,只是壓裂了腳指甲,將斷掉的指甲剪掉後,再簡單包扎一下就無礙了。
雖然行動不大方便,但也還不至于無法走路,可是她帶來的尖頭高跟鞋沒辦法再穿,所以敏旭言陪她去買了雙平底鞋。
「抱歉,又麻煩你。」她怯怯地望著他。
他的唇動了動,終于道︰「別再跟我道歉了。」她這小媳婦的模樣他實在受不了。
季穎璇只能委屈地癟嘴,不敢再說話。
當他們看完醫生、買完鞋,再回到飯店時,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你要是餓了的話就叫客房服務吧。」他將飯店的Menu遞給她之後,就逕自進了寢室。
這樣下去不行,他決定晚點和她好好把話說清楚。
敏旭言先進浴室沖了個澡,之後又把這次出差的相關資料整理妥當,才走進客廳,準備和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談談他們之間的問題。
沒想到當他走出臥房時,卻發現她不在。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字條。
旭言︰
罷剛敲你的門都沒反應,不知道你是在休息還是不想理我……我出去走走,晚上九點半前會回來。
璇
「行動不便還想去哪走走?」他沒好氣地低斥,看了看她留言的時間,正好是他在洗澡時,大概就是因為這樣才沒听到。
瞄了眼手表,才九點整,還有半小時,他不想等那麼久,直接抓起手機撥打她的號碼。
沒多久,一陣悅耳的鈴聲自身後傳來,他回過頭,瞪著書桌上正叮叮咚咚響的手機,不太爽地合上手機蓋。
「出門還不帶手機?」等她回來他一定要好好念她一頓!
在客廳里來回踱步,他第一次覺得時間慢得令人難以忍受。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久,長針終于落在表面的數字六上,他終于忍不住了,在字條上草草留言,要她回來後打電話給他,便抽起飯店鑰匙卡出門尋人去。
她行動不便,照理說不會走遠才對。
不怎麼抱希望地搭電梯至一樓Lobby,他問櫃台小姐有沒有見到一名「身材高挑、走路不便」的女人。
癟台小姐想了想,「您說的小姐是不是穿著淡紫色上衣——」
「對,就是她!」他眼楮一亮,「你見過她?」
「嗯,有印象。」櫃台小姐點點頭,「她大概一個多小時前來問過這附近哪里有PUB.」
「……PUB?」他可不記得穎璇會喝酒!
「對啊,我告訴她地址後,她就出去了。」
「那間店在哪?」他問得急切,在對方說完店名和地址後,便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笨姐姐,明明平時不喝酒,學人家去什麼PUB,還不帶手機!他邊跑邊惱火地想著。
等等找到她,他一定要狠狠訓她一頓!
憊好那間PUB離飯店很近,只隔了一個街口而已,拐近巷子後,敏旭言急急推開PUB的店門。
店中音樂震天價響,他才一踏入便皺起眉。
在擁擠的人群中四處梭巡熟悉的身影,他一桌繞過一桌,卻怎麼也找不到人。
就當他開始懷疑櫃台小姐是否認錯人時,眼尖地瞥見一男一女正準備從PUB另一端的小門出去。
女人高挑縴細的背影及那身衣著,他死也不可能忘記。
他立刻奮力推開人群,朝那兩人追去,盡可能地快速來到門口,隨著他們推門而出。
那是條陰暗狹小的巷子,隱隱散發著潮濕腐敗的氣息,然而,他卻沒看到那兩人的身影。
「該死!」
這下可好了,該往右走還是左走?
正當他猶豫不決時,忽然一個熟悉的嬌軟嗓音飄入耳中——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別間更棒的PUB嗎?為什麼我們要來這?這里好髒哦!」
那女聲抱怨著,「我要回去……繼續喝……」
「好好,先忍耐一下,等等馬上帶你回去。」另一個男聲敷衍地安撫,語氣听起來卻像迫不及待想進行「某種事」。
敏旭言仿佛听見自己理智斷裂的聲音,大步朝那幾步外虛掩著的鐵門奔去。
老實說,他並不確切記得自己接下來到底做了什麼。
他的最後印象停在當他推開鐵門時,見到那早已月兌下長褲的男人,正試圖拉扯著被按倒在樓梯上的女人身上的衣服。
憤怒淹沒了他僅存的理智,接下來他全然依本能動作。
拳頭重擊在上,那些十多年前他一點都不陌生,但在認識穎璇後就已拋棄的獸性,全數回籠。
他既有本事單挑一群小膘混,眼前這喝了酒、色欲燻心的男人又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他將急欲宣泄的怒氣,都集中在那一下重過一下的拳頭上。
「旭言!」隱約間,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誰在叫他?在那血霧般的世界里,他似乎听到了某個熟悉的呼喚……
「別打了,快住手!」
心一動,他稍稍頓下了動作。
「旭言。」
他又听到那聲音了,隨之而來的,是某個柔軟的身軀纏上他正抬起的手臂。
「停手!」
他渾身一震,直覺低下頭,卻望進一潭秋水。
滿腔的怒火瞬間被澆熄,他緩緩松開握緊的拳頭。
「……璇?」遲疑了好一會兒,他不甚確定地開口。
眼前的女人雙頰生暈,帶著平時少有的嬌媚,正環抱著他的手臂,略顯急促的吐息間,讓他聞到甜甜的酒香。
他的手清楚地感覺到那貼著他的柔軟身體曲線,突然意識到,這是他愛了好久好久的女人……
「你——」他猛地清醒,「璇,你沒事吧?」
他急切地想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傷痕。
「旭言。」季穎璇似乎醉得有點站不直,整個人軟軟地掛在他身上,但仍勉強撐開眼望著他,「別生氣好不好?你嚇到我了……」
敏旭言一怔,轉頭望向那被他揍倒在地上的男人。
對方的模樣看起來還真的挺淒慘的。
他自個兒月兌下的褲子還掛在腳邊,身體看的到之處,不管是臉還是四肢,都布滿了青青紫紫的傷痕,臉已腫得看不出原貌,那鼻梁……應該是被他打斷了,正汩汩冒著血。
也難怪沒見過這種場面的小女人會嚇到了。
「抱歉。」他將她的臉按進自己懷里,不讓她再看,「我們回去吧。」
反正這混蛋也不過受了點皮肉傷,休養個幾天就會好,死不了的。
「嗯。」她昏昏地點了點頭,順從地任他打橫抱起,離開那陰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