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的漠然無神是因為想睡覺?」而自己竟為了她當時的淡漠神情,惦記了那麼多年……楊繼正突然覺得好笑。「不過話說回來,為了和你分手,你男友竟然特地跑來美國一趟,還真有誠意。」
這家伙要嘛腦袋有問題,要嘛就是有嚴重表演欲,才會在人來人往的機場中搞這套。
「我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梁淑賢搖搖頭,「反正沒差啦,我們本來就不適合,分手終究是遲早的事,他專程跑來解決,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她頓住了話,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等等,我好像有點印象,當時有路人問我需不需要衛生紙,該不會……」
那時候她想睡得要命,眼楮都快睜不開了,迷迷糊糊說了聲謝謝後就收下那包衛生紙,卻連對方的長相都沒看清楚。
「沒想到你還記得。」楊繼正薄唇輕揚,發現並非只有自己單方面記得,總算令他心理覺得平衡了點。
他從來不是什麼熱心人士,之所以遞面紙給她,只是她那時的行徑太不尋常,因而想過去看看她有什麼反應。
不料她隨手接下面紙後,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便瀟灑的走出機場,同時也走出了他與她那前男友的視線。
還以為她對當年那遞面紙給她的路人壓根沒有半分印象呢。
「真的是你?」她不可思議的瞠大了眼,完全沒法消化他帶給她的資訊,她想了半天,才又道︰「那……在吳鴻淳婚禮上的事……還有你接近我的原因……」
他端詳了她好一會兒,而後輕笑,「小賢,你現在是打算把這陣子憋在心里的所有疑問,統統一次問出來嗎?」
「呃……」她的臉突然紅了起來,「你、你不想答就算了,不勉強。」
「不,我很開心你開始在意我的事。先前你就算有疑惑,也總是不肯問。」他放下筷子,大有花時間長談的意思在。「放心,我還沒變態到因為在機場見過你那麼一次,就找征信社把你的祖宗八代都挖出來。五年前確實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但我並沒有想過會再遇到你。」那時對她的好奇,要說是愛情還太勉強了,「後來再次看到你,卻是在吳鴻淳的皮夾里。」
「……什麼」她震驚得瞪大雙眼。
楊繼正取出自己的皮夾,抽了張相片遞給她,「他把這張相片放在自己的皮夾里,也說過不少關于你的事。」雖然很多都是吳鴻淳自以為是的了解,但是依他自己的判斷力將加油添醋的部份刪除後,他不僅僅是從中得知了她的消息,亦是拼湊、推敲出她的習性。
她接過相片,那顯然是在辦公室里偷拍的,因為相片里的她正累得趴在桌上休息,渾然不知自己入了鏡。
以吳鴻淳的無聊行徑,她並不意外他會偷拍她,可是……「既然是他偷拍的,為什麼相片會在你的皮夾里?」
他瞧著她,露出謎樣的笑容,「我想你應該不會想待在他的皮夾里,被他到處炫耀那是他的女朋友,所以我便趁著他不注意時,把這張相片拿過來了。」
拿過來……講得那麼文雅,結果還不就是「偷」嘛﹗真難想象楊大律師也會干這種事。
「所以,你一直都不相信他所說的,我和他在交往的事?」不知道為何,她的心情突然好得不得了。
「我說過,那小子配不上你。」
這句話他沒多久前才說過,可此刻再听到,她卻覺得自己的心像那鍋不斷翻騰的滾水,涌上好多好多欣喜的情緒。
她喜歡他無條件的信賴。
他們明明不熟,可連相處多年的同事都相信了吳鴻淳散布的鬼話,他卻毫無理由的相信她。
這麼輕易便看透了她的男人,她不相信他接近她的動機,僅是「好玩」而已。
「所以你參加他的婚宴是為了……」她突然想起他那天說過的話。
他說想瞧瞧吳鴻淳喜歡的女人。當時她直覺認為他講的是新娘,可現在……
「自然是為了你。」他很爽快的給了答案,「我很想再見你一面。」
她咬著唇,盯著碗里白白圓圓的花枝丸——那是他趁著她帶菲菲進房間時,夾至她碗里的。
「那麼,為什麼突然願意對我坦承了?之前你不是老愛用什麼一見鐘情之類的話蒙我嗎?」
「因為,」他的臉上仍帶著笑意,但其中卻添進了幾分溫柔和真誠,「我知道你願意開始對我認真了。」
她的呼吸一窒,只能愣愣的瞧著他。
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她身上蹭著,先是從露在被子外的腳丫開始,當她咕噥一聲表示抗議,並迅速將腳丫收回被中後,那奇異的觸踫開始隔著棉被往上移。
「唔……」不明的燥熱感突地在體內升起,可是更深沉的疲倦卻讓她無法徹底清醒。
梁淑賢動了幾下,用被子將自己裹得更緊,偏偏那陣騷動不肯放過她,溫熱的氣息在她縴細光潔的頸間游移,引得她一陣顫栗。
「菲菲,不要搔我啦!」她終于忍不住出聲抗議。
而她的抱怨確實也換來一會兒的安寧,那股熱氣自她身上移開了。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下一秒耳邊便傳來某個低柔的嗓音——
「原來那只肥得要命的色貓曾經這樣非禮過你,看來我得想辦法把它丟出這個家才是。」
梁淑賢驀地一僵,沉重的眼皮在瞬間大張,傻傻瞪著那離自己不到十公分的俊容。
「早。」好听的聲音自那張迷人的薄唇中逸出。
「你、你……」在理智還糊成一團時突然見到楊繼正,她只能呆呆的看他,完全反應不過來。
「想說什麼待會兒再說,先起來梳洗吧!」他大掌一揮,拉開了被子。
她只覺身上一涼!
「啊!」她尖叫一聲,氣急敗壞的想把被子搶回來。
「別遮了,該看的昨天晚上我早就看光了。」某個惡劣的男人好整以暇道,臉上愉悅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而且……昨晚主動的可不是我哦!」
被他這麼一說,昨晚的記憶慢慢回籠,梁淑賢頓時石化。
啊啊啊啊﹗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了
找他來家里吃火鍋就吃火鍋,為什麼還要開酒咧?而且開酒就開酒,為什麼她要逞強喝了兩杯?
明知道自己酒量奇差無比,只要一杯下肚,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都會講出口,最慘的是隔天還會統統記得,想裝死抵賴都不成,為何她還要想不開這麼做?
她是醉了沒錯,卻醉得太清醒,記得昨晚所有的小細節,包括自己如何熱情的投懷送抱,也包括他眼中閃爍著的絢爛火花。
她的形象、她的矜持哪……
懊惱的申吟自喉間滾出,梁淑賢鴕鳥的閉上眼,天真的以為這樣就可以不用面對現實。
「別賴床了,小賢,快起床梳洗,不然會遲到的。」
遲到?她再度撐開眼皮,瞄了眼時鐘,突然有種無力感。
「楊大律師,現在才凌晨五點,別說今天是星期六了,就算上班也不用這麼早吧?」而且他也不想想昨天把她壓榨得這麼徹底,還逼著她五點起床,有沒有人性啊?
「上班是不用,但上場打高爾夫球就要。今天球隊要打球,我已經先回家一趟換好衣服又過來,你現在起床都嫌晚了。」
「……要打球的人是你,為什麼我也要起床?」她不滿的抱緊棉被。
「你是我女朋友,當然要跟我一起出現。」他直接將被子扔到她手構不著的地方,逼她不得不清醒。
梁淑賢困得要命,也不想和他再繼續糾纏,閉眼月兌口就道︰「不過是臨時的女友,干麼老是去哪都非得拖著我不可?」
所以讓她睡吧,她好困好困,就算再睡十個小時也沒問題……
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悄然無聲,氣氛詭異到連困得要死且向來神經大條的她都驚覺不對勁。
她怯怯的張眼,望向一臉危險的楊繼正。
「不好意思,我剛才沒听清楚,你說臨時的什麼?」他笑容可掬的問著,可她卻听出其中隱藏的風暴。
她的心一跳,「沒、沒……我是說,我只是一時很愛困,等會兒就好了。」
她承認她膽小、承認她孬可以吧?她還打算繼續混吃等死數十年的,不想年紀輕輕就英年早逝。
「真的?我實在很擔心你經過這一夜還沒弄清楚我們之間的關系呢!這樣吧,我再替你復習復習好了,這樣你就不會忘記。」
「呃……不、不用了,我記得很清楚,再清楚不過,我、我馬上去梳洗!」所有睡意在瞬間被嚇跑,她從床上跳了起來,隨手抓了換洗衣物就迅速沖進浴室。
打開淋浴間的水龍頭,讓熱水自蓮蓬頭噴灑而出,她雙腿隨即虛軟的靠在牆上,按著胸口,心有余悸。
媽呀,這男人不但是只典型的笑面虎,而且還是最恐怖的那種,只要她一個不小心,就會被啃得尸骨無存。
她到底是怎麼招惹上他的啊?梁淑賢哀怨的想著。
十五分鐘後,她穿著浴袍,頂著濕漉漉的頭發踏出浴室,發現楊繼正已經站在化妝台前,並準備好吹風機等著她。
「過來吧!」他朝她招手。
她慢吞吞的移動腳步走過去坐好,讓楊大律師親自替她吹發,而她自己則趁機擦化妝水和身體乳液。
「你大清早把我挖起來,就是要我去球場看你打球?」走十八洞很累耶!
「當然不是,你要陪我一起打球。」他的指輕柔的在她發間穿梭,像安撫一只不馴的貓兒。
「如果我說我不會打球呢?」
他一笑,「我看到你倉庫間里擱著球袋。」
「……早知道我就把倉庫門關起來了。」真是失策啊!
「這麼不情願和我出席公眾場合?」多少女人渴望他身邊的位置,偏偏他唯一想給的女人卻一點都不領情。
「和你在一起很危險。」她老實的說,「我可不想哪天走在路上被哪個嫉妒的女人潑王水。」
「放心,沒人敢對你這麼做的,除非她打算被我告到傾家蕩產。」
「……」這算安慰人的話嗎?為什麼她听了一點都不覺得感動?
「好了。」又過了一會兒,楊繼正終于將她的頭發吹干,並拿了件衣服遞給她穿上。
唉,竟然連衣服都被他翻出來了……
看著衣服上頭大大小小黑白相間的可愛企鵝圖案,梁淑賢嘆了口氣,認命換上。
怎麼辦?她已經完全可以預見,自己後半輩子將會被這個男人吃得死死的了。
而且最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似乎不太排斥。
嗚,她的自由,她快樂的單身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