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北蠻皇宮很不平靜。
前日早朝時,兵部尚書曹顯負傷上朝,呈上嚴龐多年來賣官收受賄金的證據,嚴龐任丞相一職十多年,光這賣官的金額,便可抵北蠻全國數年的稅收,更甭提其他貪污所得。
曹顯並痛心疾首表示,自己搜集這些證據時曾受到各種威嚇阻力,甚至因而遇刺,然其身為朝臣,必不能向威脅屈服,因而最後他仍將證據搜齊後呈上。
眾人皆知曹顯武將出身,一向剛毅木納、說一是一,如今不但于朝中侃侃而談,還讓人抬出一箱又一箱、令人眼花撩亂的證據,即便皇帝再寵愛嚴龐與容妃父女,也不禁惱了,命嚴龐免朝且閉門思過三個月,並要曹顯繼續徹查其他貪瀆證據。
這一怒,再遲鈍的人也知道朝廷要變天了。
嚴龐官做得再大、再有權勢,一旦失了聖寵,多年來苦心經營的一切,也都化為烏有。
而嚴龐豈會甘心從雲端跌落,一夕失勢?
他的女兒可是最受寵的帝妃,外孫是皇帝最喜愛的皇子,他還等著看外孫當上皇帝呢!
怨恨和不甘蒙蔽了他的理智,仿佛重傷的野獸垂死前的掙扎,他做出了個最不理智的決定——逼宮。
這個夜晚,大量的火光燃亮了北蠻皇宮。
夜宿皇後殿的皇帝驚醒,沖出殿外,卻發現皇後殿已被舉著火把的皇家禁軍重重包圍。
而領頭的,竟是他最寵愛的容妃與三皇子。
老皇帝這才赫然想起,自己先前確實將指揮禁軍的兵權交予過去他認定驍勇善戰的三皇子手里。
「容妃、三皇兒,你們……這是在做什麼?」盡避這些日子他對他們疏遠許多,但老皇帝萬萬沒想到自己疼愛多年的妻與子,竟會做出這種事來。
「陛下受奸人蒙蔽,誤信臣妾父女及三皇于對陛下不忠不孝,這幾日陛下又不願見臣妾母子,臣妾不得已,只得用這種方式求見陛下。」
「混帳,這是你們求見朕的態度?」老皇帝氣極。
三皇子噙著冷笑走上前,「父皇年紀大,想事情恐怕也不大清楚了,還是盡早退位讓賢吧。」
老皇帝想不到他最寵愛,甚至想立為太子的兒子竟對自己如此不敬,「你、你……這個孽子!」
「父皇,是您先對兒臣不仁,莫怪兒臣不義.三皇子冷下臉,「您居然打算放棄兒臣,讓大哥繼位,您過去對兒臣的承諾都不算數了?」
老皇帝氣得發抖,「哼,過去是朕錯看了你們龐家人……」
「父皇當了二十多年皇帝,應該也夠本了,這天下的擔子,往後就讓兒臣替您挑了吧!」
三皇子抽劍指向他。
老皇帝心底無限悔限,只可惜此時此刻,後悔亦無益。
正當三皇子高舉劍,欲往老皇帝身上砍去,一支凌厲鋒利的箭矢破空而來,精準無比的射中了三皇子的右臂。
三皇子哀號了聲,手中的劍再也握不住,「啪」的掉至地上。
這變故令在場所有人大驚,紛紛轉頭望向箭矢射來的方向。
一道人影站在皇後殿的屋檐上,弓上已搭了另一支箭,仍指著三皇子。
眼利一點的人已經發現,那人是太子殷華近身侍衛,行風。
「下一箭,便是咽喉了。」他的音量不大,卻乘著夜風清楚的飄進眾人耳里,令先前蠢蠢欲動的人不敢妄動。
他們敢逼宮,便是仗著還有三皇子這道血脈,若三皇子歿,那麼他們的逼宮可謂名不正百不順,就算勉強即位,這皇位也必然坐不穩。
「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傷皇子?!」愛子心切的容妃氣急敗壞的道。
「行風的命是太子殿下救的,心底自然也只有太子殿下。」言下之意,對他而言三皇子算哪根蔥?
正當雙方僵持之際,另個清冷的嗓音突然響起——
「將反賊全都拿下,但凡誰欲傷皇上,殺……咳。」
大匹的人馬忽然從四面八方涌了進來,人數遠在禁軍之上,不一會兒就將叛軍團團包圍,帶頭的容妃和右臂鮮血淋灕的三皇子則被許多柄刀劍架著,按倒在地。
接著,一名身著青衫的男子緩緩從人群里走出,他身後還跟著一名宮女打扮的少女。
「怎麼是你?!你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容妃在看清來人時,不覺失聲尖叫。
今日決定逼宮前,她明明已吩咐了安插別院的人在太子的午膳里摻入無色無味的劇毒,以防這個總模不清底細的太子攪局。
而稍早前她的人還回報,太子午後雖還接見了一些人,但據說都是他那心月復宮女靈兒對外傳達太子吩咐,眾人見到的都是靈兒而非太子本人。
當時她就猜到殷華多半已毒發,只是勉強撐著不願泄露消息,沒想到這時他竟然出現了。
「真遺憾沒能如了容妃的意。」殷華蒼白的臉上勾起冷冷的笑。之後便不再看她,反而轉身面對皇帝,跪了下來,「兒臣救駕來遲,請父皇恕罪。」
「太子……」老皇帝震撼的望著這自己一直不怎麼喜愛的長子。
那是他早逝的第一任皇後為他生下的唯一骨肉,很久以前他也曾像每個父親那樣疼愛自己的長子。
然而自從容妃入宮、皇後病逝,他眼底就只剩容妃和容妃為他誕下的三皇兒,對這沉默安靜卻又病弱的皇長子,再也沒有多余的關懷。
若非殷華是皇長子,又是唯一的嫡皇子,且平日言行實在挑不出錯,他不得不屈服于朝中輿論,根本不會立他為太子。
但今晚一切都被顛覆了,他最寵愛的三皇子要殺他,他不怎麼關心的太子卻匆匆從別院趕回,救了他的命。
筆帝望著跪在自己身前的長子,眼中布滿血絲。
沒想到殷華非但不邀功,還道︰「兒臣暗中聯系駐守城郊的將士,率軍進宮,還請父王責罰。」
「好、好,是朕看走了眼,誤將劣駟當良駒,卻將千里馬豢養在不見天日的陰暗馬廄里……」老皇帝心中百感交集,當他見到三皇子雙眼恨恨瞪著殷華,毫無悔意,又忍不住惱怒起來,冷聲道︰「將容妃和三皇子押入天牢,並將嚴丞相一並捉住,至于其他版軍……殺無赦。」
殷華遲疑的開口,「父皇,這些禁軍不過听命行事,是不是……」
「那就一並先關進大牢!」老皇帝煩躁的揮揮手。
他現在壓根不想處理這些煩心事,只想好好和被自己冷落多年的皇長子說幾句話。
想到先前不過冷落容妃與三皇子數日,他們就要逼宮,而他早冷落了太子十幾年,太子仍如此孝順……
老皇帝不覺滿心愧疚。
「華兒,起身隨朕入殿吧,朕有些事想問問你。」他溫言道,甚至不再用冷冰冰的太子稱謂喚他。
「是。」
老皇帝注意到殷華起身時微微晃了下,而他身後的宮女立刻上前扶住他,眼中流露憂色。
他不禁多覷了那名宮女幾眼,發現是個樣貌平凡無奇的女孩。
老皇帝自己好美色,就連宮女的容貌也非得是上上之選,因此見到那女孩時不覺皺了眉。
他又想起近來听到的傳聞,似是太子迷戀一名樣貌平庸的宮女,難道便是她?
也罷,哪個帝王不是三妻四妾的,太子若是真的喜歡她,到時給她個才人封號便是。
殷華隨老皇帝入了皇後殿後,門才剛掩上,他卻突然倒下。
「殿下!」辰綾壓抑的輕喊,但她力氣太小,撐不住他的重量,和他一起摔倒在地。
「這是怎麼回事?!」老皇帝震驚的看著口吐鮮血的殷華。
辰綾牙一咬,開口道︰「啟秉陛下,太子殿中劇毒,身體早已不堪負荷,然而听說宮中出事,他仍硬撐著前來救駕。」
「怎、怎麼會?!」老皇帝刷白了臉。
「是容妃下的手。」她俯身朝皇帝磕了兩個頭,「太子殿下與皇後之所以久病不愈,皆是出自容妃之手。」
「什麼?!」若平時有人如此指控容妃,老皇帝肯定不信,可前一刻才經歷了逼宮之事,前來救駕的又是太子,這會兒辰綾一說,他馬上便信了,「快、快去傳御醫!」
辰綾一頓,垂首看著殷華緊握住自己的手。
她明白他的意思,雖然其實心底百般不情願,卻也知事情輕重緩急。
她不能誤了他的大事。
辰綾強迫自己開口,「陛下,太子殿下是瞞著病情出現在此的,若先前那些駐守城郊的將士們知道太子情況不好,肯定會有所顧忌而不敢隨之進宮救駕,這場爆變無法如此輕易弭平,因此殿下的意思是……他中毒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也避免有心之人听聞太子病危後,起了別的心思。」
老皇帝愣了好一會兒,有些震懾于她臉上蒼白卻堅毅的神情。
他開始有些明白,自己的兒子究竟看上這女孩哪點。
「那……現在該怎麼辦?」
「殿下說,子甫救得了他,請陛下傳子甫前來即可。」
因為事先便已得知容妃這幾日可能逼宮,自午後子甫一直在外奔走,並未回別院,只讓人捎了信告知外頭情況。
辰綾知道,殷華只能靠自己了。
于是她打起精神,照著殷華的吩咐將事情安排妥當。
她出乎意料的冷靜,沒在人前露出破綻,她先是說自己中午沒胃口,只想喝珍貴的牛乳,命人準備了一大碗,卻捧著鮮乳轉身回殿內,一口口喂殷華喝下,並讓他盡量將毒素吐出。
折騰了大半時辰後,他的情況總算稍微好轉。
之後她又去取了子甫留下的幾顆解毒藥丸讓他服用,才讓殷華的臉色不再那麼白得毫無血色。
只是那畢竟僅能延緩毒發,卻不能將毒素完全排出,原本若殷華乖乖待在別院下四處走動也就罷了,偏偏他卻非要趕來宮里,親自處理宮變。
辰綾此刻手腳冰涼的坐在一旁,看著子甫救治已昏迷不醒的殷華,完全想不起自己下午是如何冷靜處理那些源源不絕來向殷華請示的事。
當時殷華命她全權處理一切,而她亦不想驚擾他歇息,便依著他平日處理事情的風格,一一處置,竟也未有人發覺不對。
「殿下傷成這樣,你沒及早告知我就算了,居然還任他親自趕進宮處理宮變的事?」子甫一見殷華的模樣,難得冒火對著她大吼。
她咬唇不語,認了他指控的罪狀。
沒想到向來寡言的行風居然開口幫她說話,「別怪她了,殿下想做的事,誰阻止得了?」
這倒是!子甫在心底嘀咕著。
殷華從來就是個任性的主子,但凡決定了做什麼,便不可能改變.他罵靈兒也不過是遷怒而已。
「不,這確實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疏忽了,他們不會有機會在殿下的飲食里下毒。」為此辰綾非常自責。
「算了吧,他們原先就預定要逼宮,是存了心要置殿下于死地,才會下了劇毒,你就算真的從頭到尾在廚房監看,也未必看得出。」
子甫沒好氣的替殷華把了脈,又在他身上數個穴道施了針後,便算結束了,連藥單也沒開。
「殿下中毒頗深,這樣……就夠了嗎?」辰綾看得有些不放心。
子甫睨了她一眼,然後才道︰「我的醫術不過一般,哪比得上御醫?殿下之所以指名我,除了信任外,主要還是因為我有一樣寶物。」
說著,他從陵里取出一顆黝黑的珠子。
「解毒珠!」辰綾月兌口道,眼楮不覺一亮。
這珠子她見過的,是當年一個小柄進獻給她父皇的貢品。當時一共得了三顆,據傳能解百毒,父皇曾用了一顆,一顆贈予宰相季圖,另顆則留在冀國皇宮里。
可子甫為什麼會有?她瞪大眼,卻越看越覺得他有幾分眼熱。
等等,她依稀記得,季圖的幼子好像就叫做……季甫吧?
貶記得這名字,是因父皇曾有幾次半開玩笑的說,待她長大,想將她許給身為宰相之子的季甫!
難道就是他……
「你怎麼會知道這是什麼?」子甫警覺的望向她。
「我、我曾听說過有顆黝黑的珠子能解百毒,就叫解毒珠。」她揚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原來子甫大人有。」
子甫仍有些懷疑,不過殷華的情況實在不好再拖,因此他不再多問什麼,只取餅一碗清水將解毒珠投入,水中登時發出滋滋聲響。
「解毒珠確實能解百毒,然而卻極為珍稀。」他淡淡解釋,「所幸只要將珠子置于水中一刻鐘,亦能使清水產生解毒之效,雖說效用大不如直接服用解毒珠,可至少還能夠留住珠子……希望這樣便能解殿下的毒,否則也只能把珠子碾碎了讓殿下服用。」
解毒珠固不易得,然明君更難求,這取舍問子甫並沒什麼猶豫。
所幸辰綾喂殷華飲下那碗水後,他的氣色立時恢復不少,脈象也平穩許多,三人總算是松了一大口氣。
「殿下暫時已月兌離險境了,你們也忙了一整天,都去休息吧!」為殷華把完脈後,子甫終于道。
「不,我要留下來照顧殿下。」辰綾搖頭。
先前她還未想明白對殷華的感情,但當見他在生死關頭兜轉了一遭,她終于明白自己對他動了心。
盡避緊繃忙碌了一整天,她全身骨子都在劇痛叫囂著,但此時此刻,除了他身邊,她哪兒都不想去。
子甫有些意外的瞧了瞧她,似乎看出她不同以往的堅定,想了會兒才道︰「隨你吧。」
許許多多的片段,在辰綾眼前晃過。
她知道那是夢,卻舍不得醒來。
夢里有疼愛她的父皇母後以及皇弟,那是段無憂無慮且幸福的日子。
只是突然間畫面一變,鮮血蔓延那座華麗的宮殿,觸目皆是血紅。
她尖叫著想逃走,那片血紅卻像是不願放過她似的,逐漸追上了她、爬上她的腳,要將她吞噬。
突然問,一股力量攫住了她,硬是將她拖出那片血海。
辰綾一愣,眨了眨眼,見到一張放大的蒼白俊顏。
她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真實與夢境,呆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殿、殿下?」
她瞧向外頭,發現天已快亮。
殷華忽然問道︰「你整晚都在這守著?」
辰綾呆了呆,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趴在他床邊睡著了。
「啊!」她急著起身,但跪麻的腳卻不听使喚,才剛想站起來,就又摔倒在地上。
殷華忍不住笑出聲。
那笑,差點令她失了神魂。
早知道殷華長得不錯,可她還真沒想到自己也有被「美色」迷惑的一天。
「別忙了,坐著歇息吧。」他又開了口。
那溫溫涼涼的嗓音,過去她听著總覺他沒心沒肺,可現在卻怎麼听怎麼悅耳。
完了,她真的沒救了……
當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再只是能夠替她復仇的北蠻太子,而是個真真切切的男人,她的心就完全不受控制的快速淪陷。
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了好一陣子,享受這份難得的曖昧寧靜。
「外頭情況如何了?」最後是他開口打破沉默。
「殿下,您現在應該多休息才是。」她顯然很不贊同他一清醒就問這問題。
「那你簡單說給我听吧。」
她瞪了他好一會兒,不怎麼情願的道︰「嚴龐死了,逼宮失敗後,他門下一名食客便砍下他的頭,向皇上邀功,希望能將功贖罪。」
「愚蠢。」殷華輕笑。
「是啊。」嚴龐好歹也得了皇帝十幾年信任,怎麼會有人蠢到以為砍下嚴龐的頭,便能討皇帝歡心,「皇上一怒之下,就將那人殺了。」
「嗯。」他一點都不意外。
殷華的視線在她臉上身上轉呀轉,最後落在她衣角某處。
那里有撕扯破損後又重新縫補的痕跡。
他想起那天在湖畔遇到的少女。
當天辰綾就是穿著這件宮服吧?
其實也不大意外,他本來就揣測過辰綾與靈兒的關系。
彬許靈兒處心積慮進宮到他身邊,就是出于辰綾授意。
他忽然伸指至她面前,輕撫上她的臉頰。
「殿下?」辰綾嚇了一跳。
敗難想像這樣一張平凡的臉,竟有如絲綢般滑膩的觸感。
不過他也同時確定了她並沒有易容。
「你昨天表現得很好。」他收回手,轉了個話題。
這是他的真心話。
她做的遠比他想像的好得多。
昨天起初她還驚惶著,但沒一會兒就恢復鎮定,朝臣們來詢問的事項,她都一一妥善處置,且處斷方式頗有他的行事風格,竟無人起疑。
殷華早知她聰敏,但昨日見了她的表現,仍不由得驚嘆。
他開始覺得自己能夠給她的,不只是枚玉石。
她值得他更用心對待,他想為她做更多。
不過前提是,他得先弄清楚她與辰綾公主究竟有何關聯。
「是奴婢疏失,才令殿下中毒。」為此她一直耿耿于懷。
「他們既然想逼宮,當然存心要我死,你什麼都不知情,不可能防得了。」他淡聲道。
「……殿下原先便有信心可拿下叛軍?」
他自信的勾唇,「我向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嚴家父女行事狠毒,卻不夠聰明謹慎。
「所以……您故意把事情安排得如此精準,包括讓皇上有驚無險?」他其實還是在乎皇帝的安危吧?否則等三皇子殺了皇帝,他再把所有人一舉拿下豈不是更容易?
殷華笑了,「我就沒算到容妃居然又對我下毒。」
「是啊,你是沒算到,只是又剛好利用了這一點。」她輕哼。
他這麼一趕來救駕,又在皇帝面前吐血,當然令皇帝更恨容妃,也更覺愧對他這兒子了。
這男人心眼真是可怕。
「容妃對我下毒是事實,我可沒陷害她。」見她這麼擔心自己,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是說容妃倒了,殿下今後可有其他打算?」
「打算啊……嗯,先回別院把病養好吧。」
他的語氣讓她有點分不清是玩笑還是真的。
「嚴家已失勢,您現在應該沒有要避的人了,為何還要回別院?」在宮里不是更方便他掌控一切嗎?
「是沒有想避的人,但卻有想見的人呀。」殷華一笑,沒漏掉她臉上錯愕的表情,「宮里戒備森嚴,我怕那人進不來呢。」
不曉得為什麼,辰綾就是可以肯定他說的人就是褪去蠶衣後的自己,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靈兒不問我那人是誰嗎?」他又道。
她只好硬著頭皮問道︰「是誰?」
「我在等的,是冀國失蹤多年的小鮑主,辰綾。」殷華道,然後一點也不意外的看著她錯愕的瞠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