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的唇動了動,卻始終吐不出完整的字句。
「難道你不想和我結婚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忙想解釋,「我只是、只是……」只是沒想到他竟會說出口,也沒想到這麼快!
「我知道我們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你是我第一個喜歡上的女孩,我希望也是最後一個。」
關梓恬羞紅了臉,低聲說︰「那……那也不一定要結婚啊。」
「是不一定,但凡事想遠點總是好的,而且如果日後我們有孩子,總不能讓他母不詳吧?」
誰跟你有孩子了?她很想這麼嗆回去,可張了嘴卻發不出聲音。
她明白他沒說出來的想法,她有了身份,他便能名正言順娶她,讓她的未來有保障。他如此為自己著想,她怎麼能不感動?
「所以……你真的希望我找回身份?」
「是啊,不管你是誰,我對你的感情都不會因此生變……我想你也是吧?」
「那還用說!」她噘嘴,怨他此刻還在問這種無庸置疑的問題。
「所以了,我還有什麼好猶疑顧慮的?」
他的話似乎很有道理,她想了想,才又開口,「可是我有未婚夫……」而說到未婚夫,倒是又讓她想到一個問題。
「是未婚夫又不是丈夫。」袁睿純冷哼,「更何況,他還有把柄在你手上,只要你想告他殺人未遂,我多得是錢替你請律師告死他。」
關梓恬被他逗笑了。
她在想什麼呢?睿純和陳廷威是不一樣的,她不是早知道了?這男人連父親的事業都不屑接手,憑自己實力闖出一片天,自然也不可能覬覦她那點遺產——呃,更正,可能不只一點。
「嗯,明天去處理一下好了。」她沒考慮多久便同意了。
「那明早我先帶你去警局,畢竟你現在失去記憶,說不定你家人有去報失蹤人口。」
「呃……」關梓恬猶豫了一下下,決定和他坦承,「咳,睿純,其實我——」
叮咚叮咚!
話還沒說完,突然響起一陣門鈴聲,打斷她的話語。
兩人先是一怔,隨即面面相覷。
這時誰會上門拜訪啊?
早該想到,以他這種孤僻的性格,不必期待有什麼好訪客。
看著門外這陣子頻繁來訪的母親和方雅莉,袁睿純認真考慮要不要搬家。
「睿純,你可是袁家的獨子,將來是要繼承袁家企業的,怎麼可以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交往?!」
黃美蘭惱怒的揚著一份厚厚的資料袋,方雅莉則是一臉得意。
袁睿純冷眼看著母親從資料袋里抽出一疊照片和文件,內容都是關于他和小藍,目光頓時冷了下來。
「你調查我?」
「哼,我是調查這女人!若非你老讓我操心,我需要費這份心嗎?」黃美蘭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听說你兩個月前撿到這個身份不明的女人,你跟她如果只是玩玩也就罷了,我可不允許你把她娶回家,誰知道她是不是覬覦你的財產?」
「媽,要不是你三番兩次替我宣傳,我想小藍不會知道我的身家如何。」他不以為然的冷冷嘲諷,實在受夠了母親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
在她要求他回袁家的同時,也是在否定他如今的成就。
在母親眼中看來,寫小說或當編劇都是不入流的行業,就算他收入再高、名氣再大也一樣。
但他不會再為母親的不認同而傷心了,就算過去對親情有再多渴望,現在的他也不會再有任何期待。
黃美蘭一時語塞。
「睿純,為什麼你要選擇她?」方雅莉听了他明顯維護小藍的話,心中不滿,擺出了一臉哀戚模樣,「我愛你愛了這麼多年,你怎麼可以為了這樣的女人而不要我?」
「你愛我?」袁睿純冷嗤,「我們這麼多年來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又沒有任何共通點,你到底愛我哪一點?若要說有哪個女人是覬覦這姓氏後所代表的財產,那也該是你才對。」
他根本從未對她表現出丁點興趣,她到底從哪以為他會接受她?
「我哪里比不上這來路不明的賤女人?」方雅莉听了再也壓抑不住妒火,漂亮的臉孔變得猙獰,「她算哪根蔥?她有我美、有我愛你嗎?她什麼都不是,甚至連個名字都沒有,無法給你的事業任何幫助……」
她惱恨的伸手想抓關梓恬,卻被眼捷手快的袁睿純擋了下來。
「你鬧夠了沒?」見她想出手傷人,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我現在鄭重告訴你們,我很喜歡我現在的工作和生活,不準備回去接手袁家的事業,我也很愛小藍,不打算和她分手,請不要把你們的期待加諸在我身上或是自以為是在幫我,那些從來就不是我想要的!」
黃美蘭張嘴想說什麼,他卻搶先一步開口,又說︰「媽,我知道你一直恨爸爸拋下你,但愛情是沒辦法強求的。而他不是沒付出代價,袁家為此補償你許多,甚至將他逐出袁家企業,你厭惡的韓驥和他母親從他身上注定討不到什麼好處,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你要的愛情,爸怎樣都給不了你,但你要的錢,袁家並沒有虧待你,我實在不明白,為何你仍堅持要我進入袁家企業,難道非要我將整個家族企業統統搶到手你才甘心?」
「這是我們母子應得的!」那男人負了她,她要他拿一切來賠!
「也許吧,但我不希罕。」他淡漠的聳肩,「我對那男人談不上有什麼親情,也就不在乎他究竟有多少財產。他的錢我一分都不想要,當然等他老了,同樣別妄想我會奉養他。」
他喚作父親的男人,當年不過是提供了精子,卻沒給予他一絲關心照顧,沒道理要他盡孝,他可不相信「天下無不是的父母」那套。
養育他的,是袁家、是母親。因此他願意為母親做任何事,除了被強迫做不喜歡的工作、娶不愛的女人之外。
他的人生,他想自己掌握、自己負責。
黃美蘭被兒子的氣勢震懾住,直到他這樣無所謂而冷漠的向她談起那男人,她這才了解到,兒子的淡漠是出自他的不在乎。
他不愛他父親,所以一點也不在乎他的一切,包括財富。不像她口口聲聲說不愛,卻始終恨著那人放不開,一心想著既然得不到他的愛情,就干脆將原屬于他的地位與金錢搶到手。
「就算如此,你也不該和個無名無姓的女人在一起……」盡避心意有些動搖,黃美蘭仍無法輕易放棄多年來的盤算與信念。
袁睿純想替女友說些什麼,沒想到一直躲在他身後的女人,卻在此刻出聲了。
「我並不是無名無姓……」關梓恬的聲音不大,有些怯怯的,卻不退縮,「我連我父母留下的遺產都不想要了,又怎麼會貪圖睿純的或什麼袁家的財產?」
「你父母的遺產?」方雅莉鄙夷的說︰「別讓人笑話了,你究竟知不知道袁家是什麼身份地位,居然拿你不知算什麼東西的父母跟袁家相比?」
聞言,關梓恬皺緊眉頭。
她不是會和人爭執的個性,若非為了和睿純走下去,她根本不想道出自己的身分,而方雅莉那輕蔑批評她父母的口吻,更是讓她很不舒服。
「兩者確實是不能比。」
在她正要一古腦把一切掀出來時,某個沉冷的嗓音,自兩個女人身後的黑暗中響起。
「對于關家酒樓的最大股東——關大小姐來說,袁氏算什麼東西?」
在場的四人皆是一驚,錯愕的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
一個身著西裝,氣勢看來不凡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走了過來。
關梓恬見到來人,震驚得瞠大了眼。
她怎麼也想不透,他怎麼會找到這里。
而那男人也不理會其他人,只定定瞧著她,「這麼驚訝,是不記得我了嗎,梓恬?」
「……小泵丈。」許久後,她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終于開口。
「對不起。」關梓恬囁嚅著,眼楮只敢看著自己擱在膝上的雙手。
地點仍是袁睿純家,但那兩個來鬧的女人稍早前已經被趕走,離去時還滿臉不敢置信。
現在,客廳只剩她和這世上最關心她的兩個男人。
唉,自己先前對這兩人瞞了這麼多事,他們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啊……
「這句話是對我,還是對他說的?」
「啊?」她一愣,直覺抬頭望向發話的小泵丈。
呃,若說是同時對他們倆說,他們會不會覺得太沒誠意而更生氣?
「如果是對他,你確實該道歉,你們都已經……我的意思是,你這陣子麻煩人家這麼多,居然什麼都沒說?」劉昊揚先是不甚贊同的瞪了她一眼,但隨後語氣一變,自責嘆道︰「若是對我,那倒不必了,反而是我該向你道歉,明知道大哥大嫂走後,關家就剩你一個人了,竟還把你留在台灣,讓你發生那麼多事……」
其實他前陣子就知道她住在這里,也已經先探過屋主的底,得知袁睿純出身名門,家族經營的企業「袁氏食品」是台灣本土食品業界的龍頭,然而他無心繼承家業,未曾動用半分家族力量,由網路創作起家,如今已是知名編劇。
之所以沒立刻趕來,是因為他在調查先前的意外事故,且知道梓恬無礙,屋主也算是可以放心的對象。如今,他找到某個關鍵的監視器畫面,發現梓恬車禍的真相後,才前來找她。
這也更令他懊惱自己,當初竟沒發現陳廷威及女佣小梅心懷不軌,害她差點丟了小命,幸好眼前的袁睿純不一樣。
就像梓恬說的,一個連父親所留下的財產都能放棄的人,又怎麼會去貪圖他人的財富?
如果將梓恬交給這男人,或許他可以放心。
「那不關小泵丈的事。」關梓恬急道,「我都已經二十六歲了,本來就該能照顧自己,要怪也該怪我自己太笨、太不小心。」說著,她的聲音突然變小,「更何況……也是因為留在台灣,我才能遇見睿純……」
沒想到她會突然坦白說出對自己的感情,袁睿純握緊了她的手。
「能有個人照顧你,我才能放心。」劉昊揚的語氣里有著欣慰,也有幾分不易察覺的苦澀。
卿卿最疼愛的小妹妹,終于也找到值得托付終身的對象,但他摯愛的卿卿,卻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