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狼狽地逃開了。
一點也不像平常的她。歷經那麼多的波折,她早已學會接受,哪知卻敗給了上官鳴玉的眸子,沒想到他也會有這麼深烈又情濃的樣子,她在一瞬間差點失了魂。
真是太小看他。
「老板,你回來啦,咦?外頭應該很熱吧?」
「是很熱。」她草草回應。
「可老板你臉色蒼白,是不是病了?」小別關心地問。
病了?或許……早在她仍無法忘情于他的時候就是了。
「可能吧,病得還不輕呢。」
「要不要看大夫?」
「不必了,這個病,無論看什麼大夫都沒用。」
心病,無藥可醫。
大概清楚老板說的是別的事情,小別也不再問,只道︰「老板,別想太多了。」她雖跟著老板沒多久。但也知道老板心里的傷很重。
「小別,謝謝你,我沒事。」
事過境遷後,肯定會沒事了。
*********
最後一名客人離去,「女兒紅酒館」里的人開始整理環境,等收拾得差不多之後,他們也要回去休息。
當博瓔珞開門欲走時,卻發現對面的「臥龍書肆」門縫里還透著一絲微光。
「很晚了,怎麼上官老板還沒走?」小別問出她心底想問的問題。
「好像是成德的妻子這幾天不舒服,上官老板便讓他休假回家好生照顧妻子。」一名消息靈通的人說道。
眾人在稱贊了幾句上官鳴玉後便各走各的路,只剩下傅瓔珞以及小別留在原地。
仿佛洞悉老板的想法,小別體貼地問︰「老板,不如我去幫忙吧,不然上官老板可能會忙到很晚。」
「小別,你也忙了一天,怎麼還有力氣去幫人?」
「可上官老板人這麼好,現在卻要一個人忙,也挺辛苦的,反正我習慣了,不差這點時間。老板,你先回去吧,我忙完這里就回去。」
「不……你回去,我去幫他。」
「老板,連鏟子都沒拿過的你,有些書比鏟子還重呢,你不成的啦!」
「說了你回去就快點回去休息,我是老板,大不了明天休息。」
「這樣啊……那好吧,老板,你也別太累了,盡力而為就好,千萬別太逞強哪!」雖不知老板怎會喜歡上官鳴玉,但若他倆有個好結果,她就不必再擔心老板了。
小別說完就離開。
暗瓔珞站在書肆門口,心底掙扎了好一會兒才伸手叩門。
上官鳴玉前來開門,看見是她,怔了一怔,自從那一晚之後,他們已經好幾天沒見了。
幾天不見,他們之間有些生疏,他率先打破僵硬的氛圍。
「不是打烊了,怎還不回去?」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傅瓔珞佯裝什麼都不知道,不想表現對他過分開心,對于那一天的事,她仍是有些氣憤,但也不知自己在氣憤什麼,反正就是有些不高興。
「成德的妻子病了,我讓他這陣子在家專心照顧妻子。時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休息。」
「你還在忙?」
「嗯,我記書可以,要堆書排書就不太成,以前這些事都是成德負責的。」
「我來幫你,總比你一個人忙到天亮好。」她不讓自己的口吻泄漏太多的關懷。
上官鳴玉笑了笑,婉拒道︰「你自己也是從早忙到晚,比我更累,還是快點回去休息吧。」
「我一整天就是負責微笑、招待客人,累不到哪去。別看我好像嬌生慣養,我可不是那些肩不能挑的千金大小姐。」她攤開手掌,頗為自豪地說︰「以前我還搬過磚頭呢。」為了活下來,只要不是壞事,她什麼都做。
一雙白皙的手掌,上頭布滿細小的紋路,上官鳴玉輕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十分粗糙,還有些細小傷痕,可想而知她過去吃了不少苦。
「怎麼會這樣?」低嗓輕泄心疼。
她扯了抹笑,淡淡的說︰「這也沒什麼,又不是有錢人,自然得過苦日子,若不想死,就得什麼都做,我還算幸運了。」十幾歲正值青春年華,其他姑娘含苞待放,她卻骨瘦如柴,又貌不驚人,因此沒被送入青樓,才會遇上她今生的恩人。
「你是如何認識你丈夫的?」
「他是我的青梅竹馬。」
「你很愛他?」
暗瓔珞淺淺一笑,當是默認。
提起她已逝的丈夫,她的笑容就變得柔和許多,她應是真心喜歡那名男子吧,既然曾有過那樣刻骨銘心的愛。那她現在又能愛他多深?
這……他居然計較起來,而且還是與一名已逝者計較,實在是……
「我與你丈夫……長得很像?」他僅能想到這個理由。
暗瓔珞注視著他,唇角輕輕綻放一抹如同花開的笑。
笑得艷麗,又笑得他心痛,她的愛,大概全給了那名男人。
因為如此,你才喜歡我——這問題可以不必問,他已經有答案了。
約莫猜到上官鳴玉在想什麼,她的心情變得舒坦,笑問︰「你是不是要告訴我,既然深愛夫婿,就不該變心愛上其他人是嗎?」
「我沒這意思,你想喜歡誰是你的權利。」上官鳴玉轉過身,收拾桌上的書本一一排妥。
「那……我也能喜歡你?」尷尬生冷的氣氛陡然消逝,傅瓔珞又開始纏著他。
「我沒說不成……」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想收回話也來不及了。
小手再次環上他的腰,視線放低,落在那雙布滿滄桑的手上,上官鳴玉沉默不語。雖曾允諾她四下無人時能讓她恣意亂來,不過他經常是閃躲的,這會兒他倒是動也不動。
「不躲了?」她調侃道。
「書肆又不大,我要躲到哪去?」
眼尖的她,發現他紅了耳根子。「那就讓我好好抱個夠,好補償這幾日的損失。」
唉,一切都隨她的意思了。
靜默片刻後,他開口,「先來幫我吧。」
她很听話地將他指定的書拿了起來。「鳴玉,說真的,你家境富裕,只要將祖業守好,吃穿都不用愁,又何必這麼辛苦?」
「那些全是我爹娘他們努力才有的成果,我只能好好守著,可我真正想做的事便是當個書肆的老板。這間店是爺爺留給我的,他也曾經想當書肆的老板,但那時家里需要他,所以他沒能完成心願,直到我跟他說想開間書肆,他便將這店面給了我。在這里,我過得很愉快,不只完成爺爺的心顯,也讓我實現了夢想,而且別小看這間書肆,我的生活所需全仰仗這小小店面。」
「我沒有瞧不起,只是覺得你的行為與旁人相差甚多,不過我欣賞你!」
「你呢?又怎會想成為酒館的老板?」
「我想開間酒館比較符合我的性格。」
「為何來到祥龍鎮?」他實在很想避開有開「他」的話題。
「抽簽抽中的。那時與小別商量要往哪去,我們都沒主意,小別便花好了幾天的時間,挑了比較有名的城鎮,然後做成簽,由我來抽,第一支簽挑上的地方,我不喜歡。」第一支簽便是她的故鄉,那里滿是痛苦回憶,因此她不願再回去。「第二支簽便是祥龍鎮,覺得名字挺吉祥的,便與小別動身前來。」
應該不只如此吧?他相窘她這趟路其中的故事更為曲折,只是問清楚了又能如何,怕只是徒惹傷心罷了,反正不管如何,她現今平安就好,過往的全都不重要。
「喜歡這兒嗎?」
「原本不喜歡。」
「為什麼?」
「……算了,不想說了,反正現在不討厭就是了。」
「我不希望你討厭這里,因為我挺喜歡這兒的一切。」
「你是在祥龍鎮出生的?」
「不,九年前搬過來的,我的故鄉有瘟疫,我們才舉家搬遷到這里,這兒環境清幽,人也很好,挺適合居住。」
「咦,怎麼听起來你像是勸我長住下去呢?」
「因為你看起來似乎不會永遠留在這兒。」他坦白道。
面對他盈滿詢問的目光,傅瓔珞笑而不語。
「我不會離開。」他換了個方式說。
「那我當然也不會走了。」她晏笑盈盈地回應。
听見她這麼說,他的心驀地安定下來,繼續與她整理書本。
「這些要放哪兒?」她問。
「這里。」
「那這些呢?」
夜了,淡淡的花香飄來,包圍了他們,淡淡的甜蜜滲入心坎,一點一滴,穿透肌膚,沒入骨髓,在彼此的心底種下情苗。
*********
翌日午後,傅瓔珞來到書肆。
「我來幫你。」
「不用了,我一個人還忙得過來,你還是回去吧。」上官鳴玉溫言婉拒。
「你要趕我走嗎?」她滿月復委屈地瞅著他。
「我不是這意思,只是不希望你蠟燭兩頭燒,最後累得病倒了。」
「放心,我身子骨調養得很好,不會輕易生病。倒是你,最近都一個人在忙,要是生病了,我會心疼的,所以呢,瞧!我請廚子為你熬了一鍋熱湯,先來喝吧。」她親自為他盛湯,怕他燙著,還細心吹涼。
上官鳴玉含笑凝視她的畢動,覺得自從那天之後,便發現她的一顰一笑里多了幾分真切,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不少。
「瓔珞,謝謝你。」
「快把湯喝完才是謝我,我的廚子最不喜歡浪費了,可要喝得干淨點,這里有我,如果有什麼事情,我再喊你。」
她笑得真心,他看得入迷,听她的話,慢慢步入簾後。
餅了一會兒,一老一少兩名婦人相偕走進書肆。
見到其中一位,傅瓔珞露出一抹叫人不知如何解讀的笑,立刻上前招呼。
「兩位,請問要買什麼書?」
打量傅瓔珞一眼,猜想她是新來的伙計,上官大姊不高興地問︰「你不曉得我們是誰嗎?」
「不好意思,我剛來,當然不曉得你們是誰了……不過,我剛才看了眼簿子,上頭有寫,莫非兩位是……」
上官大姊抬高下顎,趾高氣昂地回道︰「沒錯,我們就是,還不快請你的老板出來!」
「不用了,這點小事我來就好。老板正在里頭忙著呢。」傅瓔珞一點也沒有因為上官大姊的傲氣而受影響。
上官夫人听見這句話,終于看了傅瓔珞一眼。不看還好,一看就不喜歡她,裝扮還算正經,可眉眼間的媚氣一點也不像清白人家的姑娘,反倒有些風塵味,那雙眼帶著桃花,真不知兒子怎麼會雇用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姑娘。
「待會兒記得跟鳴玉說,要他把她辭了,我不喜歡她。」
「我會的,娘。我也不喜歡她。」上官大姊與上官夫人同出一氣,也不喜歡這個太過美艷的伙計。
「找到了,就是這三本書吧。」
她們是來找人的,不是來取書。
「請老板出來就是了。」若不是小弟曾說只要踏進書肆就得遵守他的規矩,她早直接進去找人,哪還需要看這女人耍愚蠢。
「不不,真的用不著老板。」找到了書,傅瓔珞笑得無比真誠,「我曉得你們是‘湘春樓’的人,簿子上有寫,你們今天會來取書,就是這三本書,麻煩請確認,然後在簿子里簽個名就成了。」
湘春樓?書?
母女倆低頭看,一個差點昏倒,一個差點吐血。
「閨房秘術七十二招」、「馮小妾的不傳秘技」,以及「活色」,用不著翻閱即可得知內容的書名,非常刺目。她們最引以為傲的兒子以及小弟,竟然賣起這種書?!真是敗壞名聲,傷風敗俗。
最可恨的是,她們居然被當作是青樓的人。
「你、你當我們是、是……」上官夫人氣到得讓身後的女兒攙扶著,免得倒地不起。
暗瓔珞咬咬下唇,一臉無辜。「難道不是嗎?嗯……看起來是有點不像,一個做老鴇太年輕,一個當姑娘太老,糟糕!難道我認錯人了嗎?」
「小弟!」上官大姊听不下去了,決定讓上官鳴玉來解決這個愚蠢的女人,竟誤認她是「湘春樓」的姑娘。真是瞎了眼。
簾子隨即拉起,上官鳴玉走了出來,忙問︰「娘,怎麼回事?」
「你自己去問你的好伙計!」上官大姊扶著娘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遞茶又扇風。
「瓔珞,怎麼了?」
抱緊那三本書,傅瓔珞有些哀怨的開口,「我也不曉得啊,只是剛才翻了你寫著會來取書的簿子,上頭有寫今天會有兩位‘湘春樓’的姑娘來取書,她們來的時間又剛剛好,我就以為她們是……結果、結果好像是認錯了。」
上官鳴玉松了口氣。原來是誤會,那就好辦。
「你確實認錯了,她們是我娘及我大姊。」
暗瓔珞忙不迭道歉。「不好意思,上官夫人、上官大姊,是瓔珞一時認錯,還請見諒。」
「連老板的娘親也不認識,我看你也別做了,小弟,快把這名不稱職的伙計給辭了,免得下回又氣壞了娘。」
「大姊,沒這麼嚴重,只是一個誤會而已,瓔珞已經認識你們,就不可能再犯錯,再者……」
見小弟不給面子,上官大姊怒氣揚起,再道︰「這種狐媚又妖艷的女人,你是打哪找來的?一點也沒有身為伙計該有的機靈,你該不會是為了她的美貌吧?」雖不願承認,還是得問。
「大姊,我說沒這必要,不必再說。」面對咄咄逼人的大姊,上官鳴玉難得板起臉來。
暗瓔珞樂得躲在他身後接受保護。
「要辭去她是娘的意思,難道你不听娘的話了?」
「鳴玉,你真的要辭掉我嗎?那樣……我們不就不能在一塊了嗎?」傅瓔珞扯扯他的衣袖,淚水逐漸在眼眶里凝聚。
上官鳴玉瞥她一眼,示意她別鬧了。
「大姊,我是這兒的老板,用不著你來教我該怎麼做,若你還想繼續說,就請你離開。」上官鳴玉確實惱火,下了逐客令。
「娘!」上官大姊發現小弟真的動怒,不敢再跋扈,轉而尋求娘親的幫助,這會兒她可不能得罪小弟,因為她夫家需要他幫忙。
任由女兒與兒子爭吵,上官夫人則是暗暗盯著那名引起這場紛爭的女人,她既然能扯著兒子的衣袖,還說了「在一塊」這三個字,想來他倆的關系並不單純,兒子又如此護著她,一時要分開他們必定不容易。
「鳴玉是老板,當然他說了算。不過,鳴玉啊,你也用不著在下人面前讓你姊姊下不了台,就讓她跪下來跟我們道個歉就好。」說到底,上官夫人自是護著自己的女兒,再說,她就不信孝順的兒子會為了區區一名下人而忤逆她。
平時她並非這般嚴苛,然而面對有可能滋生的麻煩,她當然要先來個下馬威,讓對方知難而退。
「那好,我跪……」
上官鳴玉一听,連忙拉住了她。「瓔珞,你跪什麼?」
「小弟,你心疼她?讓她跪下道歉,我們就不會再計較了。」眼看娘親是站在自己這一邊,上官大姊雙手叉腰,氣焰再竄,十分囂張。
「別攔著我,我跪!」傅瓔珞淚眼盈睫,著實委屈至極。
「瓔珞,別鬧了。」這次上官鳴玉干脆把人牢牢抱住,免得她又胡來。
他清楚她確實是在胡來,大概是因為太生氣的緣故,相處那麼久,總會了解她一些習性,他發現當瓔珞愈生氣的時候,不是愈冷靜就是愈會讓人下不了台,此刻應是羼于後者。
上官夫人見了這一幕,心頭更火。
「鳴玉,讓他跪!」這個女人擺明就是要利用她兒子,她怎可能讓她得逞,若這女人想嫁入上官家,絕不可能。
「娘,大姊胡鬧,您也要跟著起哄嗎?」
「小弟,你說什麼?」
上官鳴玉隱含不悅的眸光輕瞥,上官大姊立刻噤聲不語。
「娘,我還沒介紹,這位是瓔珞姑娘,也是對門‘女兒紅酒館’的老板,她並非我的伙計,所以不需要跪,若真要跪,那就由我代她跟你們陪不是。」言下之意,他袒護她到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什麼?她是‘女兒紅酒館’的老板?!」上官大姊一聲驚呼。糟!鮑公現在最愛喝的就是「女兒紅酒館」的女兒紅,這下她真的得罪人了。
身分一被揭穿,也就沒有必要再隱瞞,傅瓔珞理所當然恢復本性,而且還更過火地整個人靠在上官鳴玉身上。
「鳴玉,沒關系的,既然是我得罪了你娘以及你大姊,本該由我道歉——」
「好了!」上宮夫人受不了地喝阻。
曉得傅瓔珞受了委屈,上官鳴玉也分外包容她刻意輕浮的行徑。「娘,您來找我有什麼事?」
「順道經過便進來提醒你今天早點回來,你大姊有點事要與你商量。」
看了低著頭的上官大姊一眼,上官鳴玉已猜到可能是什麼事,便道︰「我今天會早點回去。大姊,你先送娘回府。」
「那好,記得早點回來。」臨走之際,上官夫人又看了傅瓔珞一眼,眼神里滿是輕蔑。
「你剛剛真胡鬧。」待他娘與大姊離開書肆後,上官鳴玉忍不住說。
「哪有?不過一點小玩笑罷了。」傅瓔珞沒錯過上官夫人輕視的一瞥,真沒想到。她與她記憶中一模一樣,依然是那樣盛氣凌人,自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其他人都是匍匐在她腳邊的可憐人。
「你生氣了?」
「才沒有,她們是你的親人,和她們生氣對我又沒好處。」她轉頭朝他綻放最艷麗的笑容,手也沒忘記圈住他。
真沒生氣?還能笑得這麼美,她八成已經氣到不行,不過若她能看開,也好。
「我記得你大姊嫁進李家,我听說李公子在外頭亂花錢,現在手頭很緊,需要錢周轉,我猜啊,大概是來跟你借錢吧。」
「打哪听來的?」。
「酒館!那里什麼人都有,自然什麼消息也有。」
「剛附讓你受委屈了。」
「才沒有!」這仇她自己報了,一點也不委屈。「倒是你,將來或許會因為我而跟你娘起爭執。」
「你肯定一定是為你?」他笑問道。
「那當然了。」她自信滿滿。「你絕對會愛上我!」
「你真喜歡我?」她的神情、語氣……不應該相信的,他卻有些為她著迷。她美得如一只翩翩飛舞、勾人心魂的蝶,慢慢侵佔他的心。
「當然。」傅瓔珞將臉頰輕輕貼在他胸口上,仿佛要以此行動來證明。「我對你是怎麼樣,你還會不懂嗎?」
他確實是不懂。
時近、時遠、時冷、時熱,時而親密得讓他整夜難眠,時而又生疏冷淡得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猜不透、模不清她的心思,因此遲遲無法奉上真心,直到最近才漸漸受她吸引。
幽深不可測的黑瞳近來總是閃爍著幾許光彩,宛若寶石般,令他愛戀不舍。
「瓔珞,你確實很美,不過我的個性比較保守,現在還沒有喜歡上你,也許再過一陣子,等我也愛上你之後便會娶你,如此可好?」他相當認真地說著他倆有可能的未來。
暗瓔珞听了差點笑出來。
這男人也未免太認真了吧,這種事不是應該放在心底自己明白就好,又何必說出來呢,真笨。
竟還大刺刺表示還沒喜歡上她,真是……
「是因為我美?」
「不算是吧。」他依然秉持誠實至上的原則,若因美色之故,他早八百年前就成親了。
「那是為什麼?」輪到她不解。
「大概……是因為你身上散發一股寂寞的氣息吧。」讓他心疼。
他不重美色,重的是一份感覺,美色無法持久,唯有細水長流的感覺方能天長地久,因此他重的是相處時的感覺。
瓔珞太過嬌艷,想靠近的只是為了貪她的容貌,她卻設下了一道道的高牆,阻止別人離她太近,身為酒館老板的她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眉眼間的神采璀璨奪人,然而只有在某些時候,一抹悵然若失的落寞才會自她的眸底躍出,如石子投水,驚鴻一瞥。
他擅長觀察,看得清清楚楚。
「寂寞?」她如花嬌、似蝶艷,讓人簇擁,怎會寂寞?「你看錯了,我每逃詡忙得不可開交,才不可能會感到寂寞。」傅瓔珞斂下眼睫,別過頭,不希望又被他看破什麼。
「是嗎?」他暫時不拆穿保護著她的那層紗。
「當然是。對了,你不是說沒賣‘活色’嗎?」她接下來要算另一筆帳。
「那是‘湘春樓’的姑娘拚命拜托我幫忙的,她們說我若不答應,就要天天上門來跪求,我只好答應了。」他完全是迫于無奈。
「我也要訂一本。」
「你不需要。」他怎能讓她看這種書。
「將來就會需要了!你不幫我,我去找別人幫我訂。」有錢能使鬼推磨,她不信找不到人。
「別去,好……我幫你訂。」又是一個萬般無奈。
除了嘆氣,仍是只能嘆氣。
他實在拿她沒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