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姚君佩就沒再來到台中。
一見到掛在長頸鹿鑰匙圈上的鑰匙,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里--大二時和嚴灝租的小套房。
踏上熟悉的樓梯間,她來到五樓,插入鑰匙,開門,幾個簡單的動作卻讓她的心髒狂跳不听使喚。
屋內與記憶完全重迭的擺設,讓她發出不可思議的驚呼聲?
這里居然一點都沒變!
她喜歡把小餐桌推到牆邊,椅子並牆靠,讓空間顯得寬敞;沙發床和單人床的中間,一定要有一個小矮櫃,好讓她放鬧鐘、手表和一些隔天要帶的東西,這里的一切干淨得不象話,像是一直有人在打掃。
她飄忽的視線落定在一幅懸掛牆上的玻璃框。
背疑自己的眼楮是不是有問題,她竟然看見當年那張破碎的結婚證書,讓人拼湊回來,還裱框掛在牆上!
顫抖地把裱框取下,她模著玻璃表面,底下的紙讓人黏得完美。
她的眼楮沒問題,這真的是嚴灝和她的結婚證書,是誰這麼用心的將它還原?
一個名字在腦里呼之欲出,她的眼眶中凝聚著一股熱氣。
她瞄見了證書上的日期,九月十一號……啊!
一個笨蛋拉著另一個笨蛋去做一件笨蛋事……
原來,九月十一號,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呀!他一直是記得的……
「-要是再敢把它撕毀,看我會不會修理-!」冷冷的聲音在門那端響起。
姚君佩轉身看到嚴灝正倚在大門邊,兩手交叉放胸前,面無表情睇看著她。
「灝!」她怯怯喚了他一聲,得到的是他的冷哼。
「-倒大方,兩次不告而別就把我送給別人,連問也不問我本人的意見,我是不是該謝謝-的體貼?」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你應該喜歡樣樣條件都比我好的柳青青……」
「-就這麼不相信我?我對-的好、對-的寵愛和關懷,-都沒感受到是不是?」
瞧他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姚君佩也不免倍覺委屈,剛剛凝聚的熱氣就這麼形成一滴眼淚,她咬著粉紅唇瓣,斗大淚珠不听話的流下來。「你……明明就是你從來都沒有跟我說清楚你和青青的關系,也沒跟我解釋手上戒指的事,以前,我問你她是不是你喜歡的人,你也沒否認過,你對她的態度,是那麼重視,你教我怎麼不誤會……還有,你那晚對她的口氣,還買戒指套在她手上,我……你以為我就不難過嗎……」
她不想哭的,可是說著說著,淚水便一發不可收拾,終于她說不出話,只能「哇」的一聲開始大哭,徹底的哭。
都是他啦!明知道她的腦袋瓜不靈光,他為什麼不講清楚!書她以為自己喜歡上了有婦之夫!
「-別哭成這樣,這樣好丑的。」投降了,她的哭聲讓他心疼,想裝出一副凶樣以振夫綱的嚴灝最後還是決定做個寵妻的男人。
溫暖堅實的胸膛來到她面前,她一邊啜泣,一邊伸出雙手抱住他,整個人跌進他的懷里。
他自嘲道︰「看來全都是我自找的,如果我不那麼自信,以為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只要慢慢等,-就會喜歡我,甚至還為了出一口氣故意說些誤導的話氣-……也許就不會有誤會了。」
「本來……就是你的錯。」吸吸鼻子,她止住哭聲。
「喂!老婆,-居然還把錯全推我身上,-有疑問早問我不就得了,我也積了滿肚子的郁氣呀!」
「誰是你老婆啦!」她臉紅,心里卻很甜。
「結婚證書都在-懷里了,-還想賴!我只結過這一次婚,不叫-老婆要叫誰?在法律上,-已經是我正式的妻子了。」
她嬌羞的模樣讓他忍不住往粉頰上一親。
「青青在機場拿行李的時候,不小心將她的結婚戒指給弄丟了,她怕我妹婿罵她,千拜托萬拜托我幫她找到一個一模一樣的戒指,這就是-那晚見到的事情。
「我媽不用說,-已經見過了,她十七歲就嫁給了我爸,隔年發現自己不孕,所以領養了我,那年我才十歲。」他的手緩緩上移到她的臉頰,粗糙的指月復愛憐地輕摩她細滑的肌膚。
「回美國的那段時間,明明每逃詡好累,可一到夜深人靜,我就會想起-,擔心-沒有照顧好自己,是不是又忘東忘西了,生病的時候有沒有人在-身邊照顧-,可偏偏我又走不開身,沒辦法回台灣,有的時候我甚至像個神經病一樣拿女圭女圭當-來說話。」
姚君佩想起了鄭美伶所提到的大眼蛙布偶,下意識,她伸出手圈住他。
她的主動讓某人感到非常高興,「我媽知道-的事情,說要幫我來找-,代我照顧-,我是使了點手段,讓-進入天擎工作,這樣我才能時時知道-的消息,我買下這間套房,還原成那時候的模樣,是為了將來有一天能讓-知道,我真的很想-,也忘不了。」
他露出一記性感迷人的笑容,但聲音卻隱含警告。「不準再懷疑我的心意,-別再打什麼把我讓給別人的主意,就算等-愛上我還要等一段時間,我也不管了,這場遍姻我早當真,結婚戒指我也買好了,一個在我手上,一個在美國等著-,我不允許-再對這張結婚證書做壞事。」
「才不是這樣!」姚君佩突然嘟起粉紅的雙唇,嬌聲抗議著。
他坦白的話說得這麼感人,今天她也要澄清一件事!「我才舍不得毀掉我們的結婚證書。」
哦?
嚴灝挑眉,那先前這些撕破的碎片是什麼?狗咬的呀?
斑哼!表才會信。
「那是讓路上的野狗咬的啦!」
沒想到她真這麼說,嚴灝表情一怔。
「是真的,我帶著這張證書去找房東太太,想跟她說明原委,結果在回家的路上,我買的咸酥雞引來一群野狗跟著我不放,我嚇得把手上東西全部扔向-們,可能紙上也沾了香氣,事後,就成這樣了……」她把殘骸收集在一個牛皮紙袋里,寫完給嚴灝的信後,她找不到信封,隨手拿了一個紙袋裝好,卻忘了袋中有放東西,這是在離開他十天後她才想起來的事。
姚君佩說完話立刻屏著息,大氣不敢喘一口。
頭頂傳來重重的吐氣聲,嗯∼∼他好像挺生氣的!
「-知不知道當我看到這些碎片,心有多疼痛!」就像他喜歡她的感情,被撕成一片片!
結果搞了老半天,那不是她做的。
「灝,對不起嘛!我也很難過證書被狗咬得那麼慘,你放心,每一片我都有用衛生紙擦過,沒讓狗口水的味道留在上面……」
她……她是不是又說錯什麼話了?
不然,她掌下的肌肉為什麼這麼緊繃?「好好好,我絕對不會再把它弄壞了,其實你很厲害,很強耶!能把這張紙拼得那麼漂亮,一點接酚詡看不到……」
「夠了,別再提醒我做了多蠢的事!」他抽走她右手上的框架,把她推倒在床上。「我要被-氣瘋了,我怎麼會愛上-這麼迷糊的女人?」
姚君佩瞠大眼,他說什麼?愛她?
「-那是什麼眼神,我只能喜歡-,不能愛-嗎?」反正她人被壓著,動彈不得,可以乖乖任他享受,他懲罰性地往她鼻上輕咬。
「不然,我為什麼心里頭念著-念了七年,又為什麼因為-的離開而這麼難過和生氣?」他的唇移到她的頸間,繼續這又癢又疼的咬囑。「我又為什麼這麼寶貝這張結婚證書?」
每說一句他就咬一下,又麻又熱的感覺一路竄延到她全身,他的大掌在她身上四處游移,她忍不住輕喘了聲。
「-那麼遲鈍迷糊,可是我卻喜歡,-生病,我擔心得半死;有人欺負-,我想保護-,這麼簡單的原因,我不懂-為什麼就是感覺不到我愛-的心意?」
他的唇回到她臉上,找到香甜的小口,打算極盡深情的覆上去,不料,卻遭兩只小手的推拒?
「等等,灝,都是你在說,可不可以讓我說說話啦?」小臉羞紅,她垂下視線,不去對上某人欲求不滿的臉色。「其實,我……也愛你,不,應該是早就愛上你了。」
周圍一片安靜,直到有人興奮的大叫。「-說什麼?-不是只有喜歡我,還愛我!-真是該打,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害我們兜了這麼大一圈。」
「那時候我以為你是有婦之夫,所以不敢說嘛!」
嚴灝把臉埋入她的胸脯前,緊緊抱著她。
「我們結婚吧!」這一次他說得非常心甘情願。「跟我回美國,讓我替-戴上戒指。」
姚君佩羞澀地點頭,「那個……」她的聲音好小,「灝?」
「嗯?」
「可不可以把你的臉……移開?」他的臉剛好壓在她不大不小的胸部上。
他會意過來,嘴角掛笑,不但不移開他的臉,反而往最近的肌膚上輕輕一咬。
「啊∼∼嚴灝!」
她嚇得一栗,他卻乘機把掌探入她衣里亂來,為他大膽的舉動嚇住了,姚君佩不知道該先推他的臉、他的手,還是他的身體。
「-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他抬起一雙熾熱的眼瞳直盯著她,不同于以往的注視,他的目光帶著侵略意味,緩緩地掃過她緋紅的雙頰,顫抖的睫毛,和粉女敕的唇。
「我和我媽有協議,她幫我回台灣照顧-,但是,除非-愛上我,不然我不能踫。」嚴灝露出不懷好意的賊笑,一副大野狼流著口水的模樣。
她都承認愛他了,就表示他終于可以把她剝個光光,吃個過癮了。
滿腦邪念讓人受不了,不管,他忍了這麼久,一定要把她徹底吃得尸骨無存,不是,是干干淨淨才行。
他開始身體力行,一心達成目的。
「灝,我問你……」輕喘聲中,她叫著他。
「又怎麼了?」是他做得不夠賣力嗎?這女人還有時間叫他?
「你……真的到現在還穿著長頸鹿內褲?」
陪美伶姊逛街的那一幕一直在她腦里,她還記得美伶姊在男士部門買內衣,還專門挑那種內褲上有著長頸鹿標志款型。
全身的熱情全教這句話給打斷,嚴灝挫敗的倒在她身上,男性雄風全讓她毀了。
「是不是真的呀?拜托!你都快三十歲了耶!憊喜歡長頸鹿到這種地步,連內褲上的圖案……」
「閉嘴!」難得臉紅的他決定立刻封住她的嘴,吞下那些擾亂氣氛的話,很好,就這樣,他又有想吃她的了,這回,說什麼他也不讓她再有機會說話!
「快快,老公,我們要遲到了。」
一個嬌小的身影迅速穿越臥房、客廳,直朝大門那飛奔過去。
斑大的身影安適坐在沙發上,口氣不疾不徐道︰「等等,別急,抄著集合地址的紙條帶了嗎?」
「啊!對,我放在房間的梳妝台上。」
不久,小身影再度出現在玄關處,大身影又道︰「薄外套呢?別忘了餐廳里冷氣強。」
「哦!對對。」
一分鐘後,重復地點站著一抹喘著氣的小身影,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快點,我統統都拿齊了,該出門了吧!」
「不,還有一樣東西忘了。」
「還有?」
「別忘了今天,我們是要拿東西給同學……」
「啊啊!差點忘了,我放在百貨公司的袋子里,等等,我去拿。」
椅上休息的嚴灝舒展筋骨站了起來,他接過姚君佩手上拎的東西,一手親密攬著她的腰。「走吧!我們出發。」
相較于去年兩人一前一後的錯開,今年的同學會兩人同時抵達,而且還在眾目睽睽下手牽手親密的走入。
倒是姚君佩另三位好友,卻反常的遲到,到現在連個人影都不見。
「哇∼∼嚴灝,真想不到,你竟然是天擎的總經理,待會幫我簽個名,我好做個紀念。」
「沒想到做了短短兩個月的同學,現在還有緣做情人,如果當年他們動作快一點,加上另外三對,咱們班的班對就可以湊四對了。」
「君佩,真的好想知道你們是怎麼在一起的,快告訴我們嘛!」
被人拉著的姚君佩,此時全副心力都放在眼前的甜點上,腦袋沒怎麼想就回答,「念書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
眾人立刻發出驚呼。
「等等,君佩,-是說,你們早在大學,念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
「嗯∼∼我們住在一起。」
彪然不覺自己已經造成一張張驚嚇面容的姚君佩,挖著蛋糕的叉子沒停過,吞著蛋糕的嘴也沒停過。
「天呀!沒想到連君佩這樣的女生都會跟人家同居。」
「我們不是同居。」醇厚的嗓音提出糾正。
咦?
大伙一致把頭轉向正幫姚君佩遞上餐巾紙的男主角。
「我們那時就結婚了。」
抽氣聲、嗆到聲、咳嗽聲此起彼落,再也沒比這句話更勁爆了!
解決完面前的甜點,姚君佩一抬頭,就見到大家一個個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一樣。「灝,大家都怎麼了?」
他替她將嘴邊的女乃油擦去。「-該把東西發給大家了吧?」
聞言,姚君佩連忙把椅背上垂掛的袋子抱到身前來。
「各位同學,當年我和佩佩結婚結得倉卒,所以下個月我們會補辦一場遍禮,希望大家都能賞臉參加我們的喜宴……等等,老婆,-想上哪去?」
原本想偷偷起身,然後悄悄離開的女主角,讓人一叫,抱著袋子僵直身子站在原地。「那個,我……我想去洗手間。」
完蛋了,為什麼她出門前不能再仔細一點呢!
「那-抱著袋子做什麼,東西交給我,喜帖我來發,-快去洗手間。」
「哦!不不,東西我拿就好,你先坐著,我很快就回來。」
「老婆,袋子給我。」
大手一探,嚴灝拉住袋子一端開口,姚君佩沒料到他會伸手,懷中的袋子就這麼一傾。
「咚!咚!咚!」掉出了幾盒東西在地上。
頓時,室內一片凝靜。
幾十雙眼珠子全盯著落在地上的內褲盒,每一個透明盒上都可以看見可愛的長頸鹿圖案,有的是一只,有的是好幾只!
看的人全張著嘴,差點忘了要呼吸;姚君佩則是跳得遠遠的,一副撇清關系的模樣。「這是媽昨天幫你買的,說你一定會喜歡穿,誰知道這麼巧,這些內褲也是用同樣的百貨公司袋子來裝,我剛好又不小心拿錯了袋子……」
十萬伏特的危險電壓正從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瞳發射過來,出于自我防衛,姚君佩立刻跳到餐廳門邊。
看來,她今年還是得早退了。
「姚、君、佩!」一聲爆叱下,跟隨著的是一片足以掀去屋頂的狂笑聲。
最熱鬧的時候,自動門打開,遲到的三對男女,陸陸續續走進來。
「咦?大家笑得真開心,我們錯過什麼精采的事情?佩佩,-擋在門前做什?」
原本想逃的人兒,就在來人的簇擁下,又被推回餐廳里。
有笑聲、有叫聲、還有咆叫聲。
同學會,不比較成就、不計較過往,就是要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的嘛!
全書完
編注︰敬請期待「愛情捉迷藏」之∼《天生一對行不行?》、《大少女乃女乃當不當?》、《愛-七年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