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在她還沒遇見智元時,她曾與別的男人相戀懷了那人的骨肉,卻被拋棄;智元卻不介意她的過去,願意娶她,唯獨不能接受她月復中的孩子。
所以她遺棄了那個孩子,嫁人豪門,而後不久她便懷了豪兒,那個孩子的事她已漸漸淡忘……
「娘,你為什麼答應讓那些人住了進來,拿些錢打發他們走不就好了。」許夫人遙遠的思緒被一早就奔進她房里抱怨的許善豪拉了回來。
「你還好意思說,你快點老實告訴我,這些日子以來你究竟在外頭干了什麼好事?」
許善豪目光閃避著道︰「娘,你干嘛這麼大驚小敝,我又沒真的做什麼殺人放火的勾當,而且過去的事還提它做什麼?你現在應該幫我想想辦法把那些人趕走,娘,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對孩兒不利嗎?」
「你……」她終于知道他死不悔改的德行了。「我不管你會怎麼樣,總之你欺負了人家,就得給人家一個交代。」
「娘,你怎能這樣?我才是你的兒子呀!你居然要去听那些人的話來對付我。哦,我知道了!」許善豪一副想起什麼大事般的驚呼著。「難怪我覺得面熟,那個姬兒該不會是你在外頭和別的男人偷生的吧?!敝不得她如此像你,也難怪你這麼順著她的話。」
許善豪只是隨口亂猜,沒留意到許夫人錯愕的狼狽樣。
「沒關系,你不肯幫我,我這就去找叔父來幫我,他一向最疼我,又是縣令,一定會幫我解決此事。」
懊一會兒,許夫人才能止住發顫的雙手,將視線幽幽的拉了回來,她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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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臉龐原本瓖著一雙讓人移不開眼的晶亮眼眸,但此時那雙美麗的瞳眸卻透露淡淡哀愁。「公子,你與姬兒姑娘是什麼關系?」
不可諱言,昨天親耳听見他與姬兒共寢一室,確實讓許善柔受了不小的打擊,生平第一次,她心頭掛念著一個男人而輾轉反側。
庇不去心中的難受,她一早便梳洗好守在這必經的回廊,只為了想見他一面,弄清楚他倆的關系。
「關你什麼事!」風離魄淡淡瞟了她一眼。
他不過是想去把那個忘了他一上午的笨女人逮回來,哪知道竟讓這莫名其妙的人給纏上。
「你們是夫妻吧!」似乎被他的冷漠刺了下心,她垂下目光。
「夫妻?」眉頭緊蹙,他咀嚼著這兩個字。
「難道你們不是……」希望的曙光乍現。
「你不覺得你話太多了嗎?」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成親,更何況現在他身邊有了個成天令他憂心的來家伙,這女人哪只眼楮看出他們是夫妻了?
「等等……你們不是夫妻,昨晚怎麼可以共寢一室……」不問到底不死心,許善柔顧不得禮數,直拉著他的手臂不讓他走。風離魄從原本的不耐變成厭惡,從來不懂什麼憐香惜玉的他,硬是用力的將她甩開。這女人以為她是誰呀?誰給她權力管他的!
可惜他錯估了許善柔的能耐,除非真的一掌把她打出去,否則她的手似乎是黏定了他的手臂。
他煩躁的說︰「你夠了沒?她是我的女人,我愛抱著她睡是我的事,這樣你滿意了嗎?再不放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喜歡她?」許善柔失望但近乎肯定的語氣引起風離魄極端的反應。
「放屁!我喜歡她?!我會喜歡那個笨女人!」他不悅的抿了抿唇。
斑!他向來最討厭什麼喜不喜歡、情呀愛的,那根本就是一種會讓人喪失理智的鬼東西,光瞧他那個被愛沖昏頭的大哥就行了,昔日英姿飛揚如天上雄鷹的男子,如今卻成了為女人折腰的妻奴,寵得那瘋女人都快爬上天去了。
「你很喜歡她。」許善柔苦笑了下。「你的眼神總是不由自主追著她,除了她的身影外,在你眼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人,你的霸道也完全表明了你對她的在乎。」
風離魄心頭一驚,為著許善柔說的話,也為著那牆頭後鬼祟的三道影子……
他一眼便瞧見了那個呆女人的身影。
笨蛋!這麼大的人了,以為躲在牆後露出個頭他就看不見嗎?唉——他認了……他的心似乎早對她投降了,不然也不會老為那笨女人牽腸掛肚,想把她綁在身邊守護一輩子。
「你要自動過來,還是我過去抓你?」他朝牆頭那兒的身影吼道。
現在,他開始期待「夫妻」這兩個字了。
她們被發現了!三個女人,正確點應該說兩個女人一個女孩外加一條大蛇,全部緊張的蹲在地上,用矮牆遮著身子一動也不動。
「姬兒,他在叫你,我想你快出去吧!」可娜壓低聲音說。經歷了這一段事情後的可娜,在心態上已有了極大的改變,對前來救她的姬兒,她除了感謝外也有深深的愧意。
今早用完了姬兒送來的早粥,她對姬兒吐出了心中的抱歉,兩個女人頓時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本來她們打算一同偕伴去找風離魄,誰知在拐彎角見到了他和許善柔在說話,禁不住可娜的要求,姬兒答應她躲在這里,讓可娜作完測試。
「測試什麼?」她記得自己是這樣問可娜的。
「當然是測試那男人的忠心程度啦!」
「啊?」不明所以的她就這樣被可娜硬拖著窩在這個角落,只許露出個頭悄悄看過去。
「姬兒,別發呆了,他已經喚你第二次了,快去啦!」
對于風離魄,可娜仍是有些畏懼。
「不要啦!我……我不要過去啦!」慘了!她和可娜聊得太快樂,一講就耗去了一個上午,完全把答應他送完早粥後立刻回去的話拋到腦後。
「你不去,小心他被那個女人搶走!」可娜故意這麼說,其實從她方才的觀察,她發現風離魄對其他女人就像對她一樣,總是滿臉厭煩。
「搶走?什麼搶走,魄好端端的在那兒不是嗎?」
「笨,我的意思是小心他喜歡上那個漂亮女人,不要你了,你沒見到那女人老抱著他的手,你不會嫉妒嗎?快過去把你的男人搶回來!」她終于知道風離魄老是對姬兒怒吼的無力感了。
「不用啦!我相信魄,他不會不要我,我感覺得到他對我的好。」姬兒兩手按著胸口,一副就是知道的模樣。
「他不會不要我也不會放開我,而我這一輩子也決定要永遠跟著他,這一生,我只要有他就夠了。」
一瞬間,可娜真的認為她其實一點也不笨……
「你磨磨蹭蹭躲在這兒干什麼?」遲遲等不到人過來,風離魄索性直接過來逮人還快些!
直覺地,他把視線調到可娜身上。「不會是你又在搞鬼……」
「我沒有……」可娜喊冤。
「既然這位姑娘無礙了,就請大家移步到前廳去吧!
我去請我娘出來給大家一個交代。」跟著過來的許善柔,不願再見到風離魄和姬兒一起的樣子,于是快速交代完,便轉身徑自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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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廳堂里,坐著六個人,由姍姍來遲的許夫人先開了口。「這位是可娜姑娘吧!我深感抱歉,為我那不肖兒對姑娘的所作所為,還望可娜姑娘能看在我的誠懇道歉上,原諒小兒的無禮。」
手一招,身後的僕役立刻拿來幾個上了鎖的木盒子,擺在可娜身邊的小幾上,並將木盒逐一打開。
可娜眼楮一亮,里面全是琳瑯滿目的金飾翡翠石,她不是在做夢吧?這些是要給她的?她伸手向前,結果什麼都還沒模著,木盒又讓人給合上。
「不曉得可娜姑娘是否願意不再計較此事了?」
見著這些珠寶,可娜早已忘了什麼誰對誰錯,直想點頭說不計較,不過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為什麼許夫人的壞兒子不出來親自道歉?」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的姬兒,兩眼直盯著許夫人道。風離魄並沒有遺漏掉許夫人刻意移開視線的慌張舉動。
「過去是我教子無方,所以現在……唉……老實講,我也不知道那個不肖兒跑到哪去了。總之,我是很誠心的跟可娜姑娘道歉,這盒子里的東西就當作給可娜姑娘的賠禮。」
「不能給他們!」許善豪的聲音從門邊傳來,跟著人也大搖大擺跨過門檻而入。
「豪兒你……大哥,您怎麼來了?」許夫人一見到跟在兒子身後進來的縣令,連忙離座向前迎上。
「今日本縣有貴客到來,我本欲安排這些貴客來府上借宿幾日,順便介紹你們認識,只是沒料到他們早到了,所以來不及通知弟妹你,就先來打擾了。」來的人正是本縣的縣令,也是許智元的親大哥。
「哪兒的話,大哥的客人就是我們的客人,何來打擾之意?就不知這些貴客現在人在何處?」許夫人望向許縣令空蕩蕩的身後。
「咳!」許縣令突然面有難色。「他們……正在前院……觀蛇。」他那位客人的夫人還真讓他大開眼界,見著那麼大條蛇盤旋在花叢里,不但不怕,還興致勃勃地拉著夫婿一同賞蛇去。
「觀蛇?!」許夫人和許善柔齊口呼出。
「待會兒他們就會進來了。」許縣令的視線掃過姬兒他們身上。「我在路上听豪兒說府里來了一群搗亂的刁民,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呃,這……其實是……」許夫人不知該如何說起。
「叔父,就是他們四個帶著那條巨蛇上門威脅,他們先讓那名女子假意接近我,再仗著人多和那條毒蛇,硬栽贓我欺負那個女人,脅迫我娘付他們銀兩。您看,這桌上裝滿珠寶的盒子就是證據。」許善豪跳了出來喊冤。
姬兒叫道︰「你亂說!」這人怎麼可以顛倒是非呢!
她氣極了,整個人沖到許縣令跟前。「你不要听那個壞蛋胡說,明明就是他抓走可娜還想欺負她。他說謊!你不能相信他!你若相信他,你就跟他一樣是個壞蛋。」
許縣令揚著粗眉,神情不悅的瞪著這個膽敢指著他鼻子叫罵的女子。
「大膽刁女,本官在此,豈容你在這里又吵又鬧,還指責本官?!看來豪兒說得沒錯,果真是一群鄉鄙無賴。」
「無能庸官!」風離魄冷哼道,瞬間閃過許縣令眼前,以快到讓人看不清的速度,將姬兒給拐到身邊。
「你又是什麼東西,敢說本官是庸官!」兩眼充滿怒火,許縣令憤怒地瞪著出言侮辱他的男人。
「叔父,他就是打傷我的那個人!仗著自己懂些功夫,專找我這個弱質小輩動手,叔父,您身為地方官,絕不能容許這種惡人在外逍遙!」許善豪得意極了,挺著胸更加賣力的扇風點火。
「可惡!在本官腳下,居然有如此惡人敢來搗亂,簡直不把本官看在眼里……給我站住,來人呀!憊不快把這些人給我捉……」
任由兩只「瘋狗」叫囂,風離魄連個眼也不眨一下,摟著姬兒打算離開這麼個瘋子圈。
走了沒幾步,門外頭突然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女音。
「哇!許大人,您家好熱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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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離魄的腳步頓住了,眼皮不自覺的猛跳著。
這聲音……
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盡避他在心底不斷的祈求,一個他不願熟悉卻很熟悉的人仍舊大剌剌的出現在門邊。
「我就說嘛!里頭這麼熱鬧,一定是有很多人在這里。」
水如月掙開丈夫牽扶的手,快步跳……跨了門檻進來。
「雷夫人,小心哪!」剛才粗聲粗氣的縣老爺此時突然像個乖順的小僕人,小聲小氣且緊張萬分的拉了張椅子靠在水如月的身後。
「雷夫人趕緊坐下吧!小心別動了胎氣才是。」他可不敢怠慢了這位嬌貴的客人。
苞著,一聲微怒的男音也傳來。「我叫你別蹦蹦跳跳多少遍,你就是不听,非得要我日後真的把你禁足才听話是不是?」
從門外進來的是風離魄許久未曾見面的大哥,雷行傲。接過雷行傲伸過來的手,水如月依順的靠在他胸前,淘氣的吐了吐舌尖。「我是听到了‘熟人’的聲音,才迫不及待的想進來瞧瞧嘛!」
雷行傲與風離魄相互對看了眼,以他們之間特有的默契傳遞著訊息。
雷行傲將臉轉向許大人,開口道︰「許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雷堡主,事情是這樣子的……」許大人立刻把事情始末說了遍。
雖然他是一介文官,但做鷹堡在江湖上顯赫的地位他早有所聞,更別說這次是九王爺親自下令要他好好招待這兩位貴客,態度自然恭敬極了。
從許大人開始說起到結束,水如月的眼楮始終沒離開風離魄懷里護著的姑娘身上。
「這姑娘好像不怎麼贊同許大人,你是不是有話要說?」水如月緩步來到姬兒面前。
「我警告你,不要接近姬兒!」風離魄一個轉身,將姬兒整個圈在胸前,只能露出兩個眼楮。
「大膽!耙對雷夫人無禮!」
水如月笑笑的對許縣令說︰「不要緊,他不過嗓門大了點而已,沒事的!」她繼續對豎起戒備的男人道︰「別說我沒告訴你,再這麼勒下去,你的小泵娘就要沒氣了!」
風離魄一听,連忙松手,不料卻著了水如月的道,就見她用手一拉,輕易將姬兒拉出了他懷里,最後還不忘將自己擋在姬兒和他中間,不讓他有機會搶人。
有本事你推我呀!水如月得意洋洋。風離魄咬牙瞪著背對大家,對他吐舌做鬼臉的女人。
「姑娘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別的我不敢講,但只要有我相公在,什麼問題他都能解決。」水如月對姬兒保證道。
「他在騙人!明明是他……」氣鼓鼓的姬兒一口氣 哩啪啦把真相說出來,水如月邊听邊點頭,眼角也帶著笑。
這妹子真可愛呀!從頭到尾就听她壞蛋壞蛋的直喊,看來她是個善良到連如何罵個渾蛋都不會的好姑娘。
「許大人,您要怎麼說?這姑娘認定了您的佷子是個采花賊耶!」
「雷夫人可別听信這種無知女人的話,她才是在說謊,想我家豪兒一表人才,氣質出眾……」
水如月不雅的掏了掏耳,表示听不下去。「听這姑娘說,您佷子除了是個采花賊外還是個地方惡痞,我們不妨上街讓人評一評,馬上就能知道誰說是真、誰又在騙人。」
「不行!萬一……她和街上的人串通好一起誣賴我怎麼辦?」許善豪額頭冒起了冷汗。
水如月白了他一眼。「這姑娘現在人在這里,怎麼去和別人去串通?清者自清,你這麼緊張干嘛……莫非你心里有鬼!」
許善豪一驚。「誰……有鬼?你這女人別亂說!」
「豪兒,不可無禮!」許縣令輕斥了聲。「听雷夫人之見,好像已听信了這名莽夫和他女人的話,對小佷有了些偏見。」
「莽夫?」水如月在心里笑著。風離魄是莽夫耶!
許縣令滿臉嫌惡的說著。「像這種鄉間無賴,性情高傲、狗眼看人低、自以為是的家伙,雷夫人可別把他的話當真,當心被他騙了。」
「是是,我會要他改進態度。」水如月點著頭。
「一看就知道他的出生不好,才會如此不知禮數,莽夫就是莽夫,只會大呼小叫,欠管教。」許縣令繼續罵。
「對對,是該好好管教。」
「真該教教他什麼叫規矩,見了本官還口出惡言,什麼東酉?!這種人說的話根本不值得相信!」
「他下次不會不懂規矩了。」水如月拼命點頭。
「想也知道和這種人混在一起的都不是什麼好東……」
咦?許縣令頓時困惑起來。「雷夫人怎麼好像在替他說話?」
水如月假笑兩聲。「不好意思,所謂養不教,父之過,是我沒有好好教導我的干兒子,讓許老爺見笑了。」
吧兒子?許縣令萬分震驚的呆立著,嘴巴大得足以塞進一顆雞蛋,不敢置信方才听見的話。
「忘了跟許大人提,這無賴不但是我的干兒子,還是咱們傲鷹堡那不成材的玄武堂堂主。唉——沒辦法,就算是莽夫,可您說吧!既是自家人,我該不該相信他的話?」水如月偷笑,故作健忘。「對了,許大人剛剛說什麼來著?和那種人混在一起的都不是什麼……」
抖著手,許縣令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什麼……話……哦,我是說,能和這種江湖豪杰相處的人一定都是些明辨是非、不畏強權的正義之士,既然是玄武堂堂主的朋友所言,當然足以采信。」
老天,他就算有幾顆頭,也得罪不起這些人哪!
為了彌補先前的失言,他重咳一聲擺起自己的官老爺貌,然後喚許善豪前來質問。
面對這樣不利自己的情況,許善豪終于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接受了他應有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