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小吃攤的口碑越打越亮,光一天的時間,收入由千破萬,不到一個月,街頭巷尾談論的話題都是佳佳,鹽酥雞香酥有勁的口感更是令客人贊不絕口。
名聲打響,連帶著杜聿也有名了起來,漸漸的,佳佳小吃攤開始受到報章雜志的注意。
許多美食雜志紛紛出擊,不過都功敗而返,原因是,做出這個奇跡的主角杜聿,不但拒絕拍照,更是謝絕采訪,一旦亮出采訪、拍照器材,他就會把客人撇下,生意也不做了,火速推著攤車閃人。
這天!有家名氣不小的采訪團前來拜訪。
記者大老遠就見到一群人圍攏在佔地不大的小吃攤前,他確認小吃攤名後,便叫攝影師熱機。因為早有耳聞佳佳小吃攤老板不願接受采訪的事跡,所以他可是有了萬全的準備才來。
他舉步而去,停佇在隊伍中間。「大家好,我是c雜志的資深記者,想找杜師傅做專訪。」
他的聲音讓好奇的客人紛紛讓開了位置。
采訪記者得意的挑了眉,不過是篇采訪嘛!他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難。
大搖大擺的走到正低頭注視砧板,將豆干、甜不辣切片的男人面前,記者推了推臉上的鏡框,露出斯文的笑容。
「請問您就是杜師傅嗎?」瞧瞧!這刀工真好,既快又不失手,每片切下來的薄豆干片,大小幾無差別。
記者的眼底閃著欽佩的光芒,但是一分鐘後,除了油鍋里滾油的聲音,和另一邊豬血湯的湯滾聲響,就是一片沉靜。
面色有些僵凝,記者看著將豆干放入油鍋里的杜聿!馬上走到另一頭,將雞排里上面包粉,他的心里有種不被尊重的感覺.
「杜師傅、杜先生!」斯文面孔有了裂痕,開始不耐。
這人怎麼這麼拽?不理會就算了,甚至連頭抬一下都不肯抬,以為出口己是誰啊?哼!等他听到自己雜志社的名字,看他還高傲不高傲得起來!
「杜師傅,我是天下食刊雜志社的采訪記者,就是那間專門報導頂級美食的雜志,相信只要是台灣餐飲界人士,都知道我們雜志社。」听到這名字總該有反應了吧!
記者抬高下顎,等著見到對方驚慌膜拜的模樣,可是他失望了,那個男人依舊沒把他放進眼底,逕自做著盛舀豬血湯的動作。
記者氣得咬牙切齒,表面的修養盡失。「你實在太驕傲了!本記者來采訪你是你的榮幸,我采訪過的人不計其數,認識不少名流人士,但就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識好歹的人!你以為你多了不起?本記者決定不采訪你了,你就繼續窩在這里賺小錢好了,永遠不會有出頭的一天!!」他推了拿機器的攝影師一下,示意他走人。
豈料記者才轉身,他口中不識好歹的人卻開了口,「這位先生,不好意思。」
以為杜聿了解事態嚴重想道歉,記者冷哼兩聲,轉過身來。「怎麼樣?知道該怎麼做了?」
杜聿滿懷歉意的抓著後腦,「真是不好意思,我一忙就……唉!不知道先生剛剛點了些什麼,可以再重復一遍給我听嗎?我馬上弄給您,絕不會讓您等太久。」
這番話讓記者听了想吐血,四周傳來的訕笑聲讓他顏面簡直掛不住。
「你裝俊的功夫真了不起呀!」記者冷冷開口,瞪視杜聿的表情突然一凝。他真的是第一次采訪到這個人嗎?為什麼他會覺得對方如此眼熟呢?
杜聿被他說得一頭霧水,一張臉淨是困惑。
記者不以為意的揮揮手,「好吧,就當你這台階下得好,我不跟你計較,現在我們開始進入正題吧!」
「正題?」眉心微攏,杜聿看著眼前從提包里取出小本子的男人。
「別再假裝不知道我是雜志記者了。」他低頭掏筆。
「記者!」杜聿高呼。
事情僅僅發生在一剎那間,就見身手俐落的杜聿,兩三下把鍋碗瓢盆都收好,腳一踩,將煞車板踏開,不管吃到一半的客人有沒有給錢,像是後頭有猛獸追趕,連忙推著攤車速速逃離。
早有準備的攝影師「啪啪」閃了兩道白光。
刷白臉看著杜聿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記者的表情難看極了,連手上的記事本掉在地上也不知道。
「我照到那位社師傅的相片了!」攝影師臉上滿是得意。
「人都走遠了,有個屁用!」記者吼道,彎撿起記事本。
幾張紙片由記事本中溜了出來,他咒罵一聲,一一撿起。
突然,他的注意力被手上的剪報吸引住了。
他知道那張臉為什麼這麼熟悉了,他見過,他真的見過那張臉!但是,不可能呀!那麼有地位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出現在不起眼的小吃路邊攤?
攝影師拉拉他的衣角。
「干嘛啦!」他瞪了打擾他思緒的家伙一限,就見攝影師比了比他身後。
他回頭,渾身寒毛豎起。
看來他暫時是沒辦法思考了,因為他得先解決這一長排客人的怒氣!
熬人的腳傷隨著一個月的休養而痊愈,終于,杜聿是自由之身了。
秦紗紗當然很高興,但反觀杜聿,卻老像有心事一般,常常不由自覺的恍惚。
像今天中午,他居然會把鹽和糖弄混,雖然東西還不算難吃啦!但對他而言,卻是犯了一項大錯。
「杜聿,別這樣嘛!不過是弄錯了調味料,而且,這菠菜炒牛肉甜甜的吃也別有風味嘛!」
想到了有一件東西,說不定會讓無精打采的他看了恢復生氣,秦紗紗撇下吃了一半的飯,飛快的跑進臥房里。
「嗟,這一定會讓你感興趣的,快打開看看!」
杜聿看著桌上古怪的書,順應她的要求「翻」開了它。
一陣愉快的音樂出現!杜聿瞠圓了大眼,顯然也被這本像字典一樣的邀請函給嚇了一跳。
「紗紗,這是什麼東西?」
「你繼續翻呀,翻完了你就知道。」她鼓勵性的朝他一笑。
原以為他在看完這獨特的邀請函後,會因為能參加「創世筵席」而心情變好,沒想到他反而面色更為凝重,最後甚至是「砰」的用力闔上邀請函。
「你干嘛發這麼大的火?」
「紗紗,這東西你從哪里來的?」
兩人同時開口,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杜聿……」
「紗紗……」
連著兩次默契,大眼對著小眼,高個兒對著瘦個兒,最後,相視的兩人緩和了臉部肌肉,不自覺輕笑了起來。
「對不起,紗紗,我不是在對你凶,只是我最近的心情真的不是很好。」道歉的走向她,將嘟著嘴瞪他的女人輕輕環住。
「就是知道你心情不好,才想拿這東西讓你高興一下,誰知道……」他突然像變了個人一樣。
秦紗紗眼珠子一轉,忽地調到百看不厭的臉龐上。「快說,你干嘛一見這東西火氣就這麼大?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告訴我?」
杜聿額角微微泛疼,這就是他最近心煩的原因。有件事一直沒跟秦紗紗說過,曾經想說出口,卻因為其他因素來不及開口。
「紗紗,如果說……你本來可以買個名牌戒指,你會放棄這個機會,去選那些便宜的二手戒指嗎?」
她奇怪他怎麼會把話轉到這頭,昂起頭,把目光抬高,「我要是會錯過這種機會,我就不叫秦紗紗了。」
他吞咽了口口水,「要是……有人故意讓你不能買,你會不會很生氣?」
秦紗紗翻了道白眼給他,「你這不是在說廢話嗎!」
她的意思很明白,她會非常、非常的生氣。
他知道了,也決定再晚一點點時間告訴她真相。
「你別老是扯些有的沒的,還沒跟我說,你為什麼對這張邀請函這麼生氣?」
「呃……這讓我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既然決定暫時不告訴她,他只有先隱瞞了。
有點無法忽視那雙咄咄逼人的目光,杜聿勾著她回到餐桌前,替她擺好碗筷,讓她坐回原位。
「我有個感情很要好的朋友兼死黨,他做了件令我不想再見到他的事情!」
杜聿把圓桌上的餐盤挪了挪,將兩盤變味的菜換到自己面前,做不好的食物就留給自己吃。
替秦紗紗夾了滿滿她愛吃的菜,他接著開口,「我真的很喜歡當一個廚師,能看見每個吃我做菜的人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這就是我最滿足也是最高興的地方。」
看著秦紗紗塞入一大口的豆瓣魚拌飯,那副大大滿足的可愛模樣,就是他身為廚師最欣慰的地方,他願意為她做一輩子的菜。
「我和朋友兩人開了一家小餐廳!罷開始的幾年,我確實實現了自己的願望;但是到了後來,我朋友的心態卻開始變質,他利用我的名聲謀利,沒經過我的允許就冠上我的名字,甚至還非法進行食品的合成加工,販賣這種有害健康的食品的行為,是我最不能原諒他的事。」直到惹上了官司,他的朋友才有了悔悟。
秦紗紗很專心的听著,她邊吃飯邊點頭,「你朋友還真是個沒良心的商人,不過話說回來,你朋友會這樣利用你!那表示你也小有名氣羅!」
她的一雙眼直溜溜的看著他,杜聿一口飯差點噎著。「不、不,我哪來什麼名氣,我只是被朋友拿來當羊頭掛,有個人名讓他用,出了事自然有人墊底。」
「那……真的出過事嗎?」
他點點頭,「一年前有位家庭主婦,因為長期食用這種添加化學物質的食品,最後導致消化系統出了問題,必須一輩子靠藥物治療來改善。」
「這麼嚴重!」
「這個新聞在當時吵得非常熱。」各大報紙還將他的名字登成了大標題。
「那後來呢?」不能怪她見識少,她的注意力一向放在吸引她的專櫃品牌上,沒有特惠專案的廣告!她跳過,沒有品牌介紹的雜志,她翻過,沒有時尚名牌特別報導的新聞,她也只是略略看過,腦容量記不住的就當忘了。
「食品全數回收,那名主婦的醫藥費也全權由我來支付,我狠狠怒斥了我朋友,與他斷絕關系,不再往來,直到他肯出面向大眾道歉後,我才原諒他;但是不久,他又故態復萌,這一次我真鐵了心,決定與他分道揚鑣。」
秦紗紗把瓷碗中滿滿的飯菜吃得干干淨淨,她舌忝了下唇角沾上的醬汁。「所以你才會一個人來到這里,然後遇見了老王,他收留了你。」
秦紗紗不小心打了一個飽嗝,惹得杜聿輕笑。
她臉色潮紅,輕瞠他,「干嘛……笑成那樣,我不能打嗝嗎?」
淑女也是會打嗝的。
「你真的好可愛,紗紗,每天看你一眼,都可以挖掘你更多的可愛,怎麼辦?每過一天,我就發現自己會多喜歡你一點。」說出不快的杜聿突然心情大好,難得的說起甜言蜜語。
「我真的好希望永遠能和你享受這幸福的一刻,一輩子為你做飯,每天有你伴在身邊,像現在這樣靠著你,跟你分享彼此的體溫!吻著你這張香甜可口的小嘴。」眼底映著火光,他吐出的話令人臉紅心跳。
她從他眼中看到了炙熱的情感。老天!他……他真的是那個老實正經的杜聿嗎?
「你……杜聿……」她讓漩渦般深邃的黑眸吸了進,傻傻的說不出話來。
「紗紗,如果有一天,有個能讓你享受富有生活的男人出現,你會選擇他,還是一身油味的我?」他徐徐朝她靠近。
他說了什麼?
貼近的男性面孔讓秦紗紗腦袋轟轟響。誰管他說什麼來著,她現在只想親上他貼近的唇,至于他的問話,就等以後再想吧!
杜聿喟然一嘆,吻上了一開始就讓自己著迷的香唇。
他怕失去她!
他不確定在紗紗心中自己的分量究竟有多重,但是他真的想好好愛護她、想照顧她,所以勢必……他得恢復身分。
事情很怪,非常的不對勁。
究竟有多不對勁,這點從心緒不寧的秦紗紗身上就看得出來。
注重表現的她,今天突然發呆到忘了工作,不但呆坐在會議室開會,甚至還任愛找她碴的老板娘訓了一番也無所謂。
自從早上左等右等,等不到按時送早餐來的杜聿,她就成了這副失心魂的模樣.
之前不論晴雨,杜聿都會準時在她上班的前一刻,按時送來熱騰騰的早餐,可是今天卻意外的失約了!
懊死的心慌,折騰得她都沒心情工作。
一直到了下班時刻,她依舊沒有接到任何杜聿打來的電話。
不是要他有事一定要通知她,免得她擔心……難道他有無法打電話通知的急事嗎?
他不會是生病了吧?
這個想法讓秦紗紗更加坐立難安,第一次下班時間整點一到,便急急沖出大樓,不管自己向來寶貝的高跟鞋是否會因為劇烈奔跑而踩損,她急奔至大馬路上招手攔了輛計程車坐上去。
她的一顆心在見到叮當鐵板燒緊閉的鐵門時,冷卻了下來。
沒開?怎麼會沒開?
平常這個時間,叮當鐵板燒應該人聲鼎沸,但今日卻空蕩蕩的杳無人煙,這讓秦紗紗大為錯愕,套著保暖手套的掌心泛著冷汗,她傻傻的站一止在冰冷的鐵門前。
心中涌起一種不妙的感覺,秦紗紗慌亂的拍擊厚重的鐵卷門。「開門、開門,有沒有人在呀?快開門!」
任憑她怎麼敲、怎麼喊,里面冷冷清清,什麼聲音也沒有。
杜聿呢?杜聿到底上哪了?
以前就算父親去世只剩她一人時,也沒這麼心慌過;但是現在,她因為腦海里想像到的情景而慌了手腳。
杜聿可能出了事,
不、不!她連忙搖頭。他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
臉頰凍得發冰,她苦候在寒冷的月光下,終于有人一拐一拐的朝這邊走來,她滿懷希望的瞪大酸澀的雙眼,好看清來人。
這是她認識的人,卻不是她想等的人。
「你是……秦小姐?」來人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都快十一點了,這麼晚一個女人家在這里做什麼!
「王老板!你知道杜聿上哪兒去了嗎?為什麼叮當鐵板燒今晚沒開門……」她的視線落到了王丁里著紗布的右手臂和左小腿。
王當站在王丁身邊攙扶著他,昔日的驕傲表情此時全轉為了害怕!她以幾近哭泣的聲音開口,「杜大哥……杜大哥被壞人帶走了。」
才開口,她便哇哇大哭出來,緊緊抱住王丁才剛包扎的手臂,痛得王丁齜牙咧嘴,卻又舍不得推開疼愛的妹妹。
「壞人?什麼讓壞人帶走了?」這句話震得秦紗紗一陣暈眩。他真的出了事?
「今天一早,就有兩個不認識的男人,趁著我把鐵門打開的時候,沖了進來大聲嚷嚷!見了阿聿就說要他跟他們走!」
王丁講述著當時情況,說得口沫橫飛,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阿聿不願意,那兩個人就要強行將他帶走,我試著上前攔阻,卻被他們扭傷了手,沒想到那兩個瘦瘦的家伙有這麼矯健的身手,你瞧!這就是早上留下的傷口。」他挪了挪綁著繃帶的手臂,那頭的王當終于止住了哭聲。
「我一痛就松了手,那兩人一人一邊把阿聿架了出去,我沖出去一看,看到他們把阿聿帶上了一輛全黑的車子。」
「那車牌呢?你有沒有記住車牌?」秦紗紗屏著息,緊張的眸子里充滿著急。
王丁尷尬的笑笑-面頰上的肥肉上下搖蔽,「不好意思,我……我忘了要記車牌。」
「忘了?」秦紗紗瞪大眼楮。
「我雖然忘了,可是我也不賴喲,我一直追著車子後頭跑,一直跑一直跑,想要知道他們到底要到哪里去!」他可是使出吃女乃的力,卯足了勁在跑。
「是呀、是呀!大哥可是很神勇的去追那輛壞人開的車呢!」一旁的王當點頭如搗蒜。
「然後呢?到底杜聿被帶到哪兒去了?」
秦紗紗心急的問話令氣勢高昂的兩人忽然垂頭喪氣下來,最後是王當小小聲的開口,「大哥很努力的跑,然後……」她偷偷瞅了眼下巴抵上脖子肉的王丁,「追到前面巷子口就摔倒了!」
本來嘛!依王丁的噸位來講,要跑快根本不容易,加上體積和重量異于常人,自然更容易重心不穩跌倒。
在王丁疼得爬不起身時,那輛黑色車子早已呼呼吐著廢氣遠離此處,等待救護車來的王丁,又因為過重的體積長時間壓迫到受傷部位,令他完全沒辦法走路,這才在醫院休息到現在,終于能撐著拐杖走回來。
秦紗紗身形晃了下,心更是緊緊的抽緊。「這麼說,完全沒有人知道杜聿被帶到哪里去了?」
看出她慌亂的心情,王丁安慰起她來!「秦小姐,你也別這麼擔心,我想阿聿應該沒事啦!他被帶走時!交代了一句話。」
「他說了什麼?」秦紗紗低垂的臉猛然抬起。
「阿聿說,不要擔心,他很快就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