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隱含擔憂與急躁的嗓音同時自兩方響起,同一時間,兩雙互相打量的黑眸對上。
「赫先生,您好,敝姓金,金氏企業執行董事。」戴著金邊鏡框的斯文男子,朝對面佇立凜著一張臉的赫連青行點頭禮。
禮貌回了禮,赫連青低頭看著懷中頻頻抖著身子的朱媛媛,沒來由的一團怒火取代了先前的緊張不安,憤怒的深瞳掃向散落一地的碎片。
斯文男子懂得他的心思,眼神跟著一暗,兩臂勒緊懷中的童女。「赫先生,抱歉讓您受驚了,無論如何,這件事我會給您一個交代。」
罷連青看著面前幾乎與他齊高,表情高深莫測的男人,對方隱忍的怒氣不亞于他。「那麼,就麻煩金先生了。」
「我安排了一間休息室,請赫先生先帶這位小姐前去休息,另外,我會派人安排其他活動會場傍麗亞的人員使用。」
「謝謝。」
輕輕擁著懷中顫抖的人兒,赫連青來到了金玉提供的貴賓休息室,將末發一語的朱媛媛扶到柔軟的沙發上坐好,走到休息室里附屬的小吧-,替她準備了一杯溫開水。
他將水杯送入了那雙發顫的小手中,試著讓她微涼的雙手感到溫暖。
蚌然,朱媛媛重重的把水杯放到玻璃桌上,發出了極大的踫撞聲。
「真是氣死我了!我難得辦了這麼盛大的活動,居然好死不死讓個莫名其妙的吊燈搞砸了,虧我今天還特地精心的妝扮過,結果只露了一個小時的臉就結束了,什麼嘛!」真是越想越氣,氣到她都在發抖了。
「你不是在害怕嗎?」一時間,赫連青敏銳的腦子打結。
「怕,我怕死了,要是那盞燈傷了我的臉,以後得用多少粉才能遮住我的傷口呀!但是現在,我更氣呀!」她可不太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被他抱著才漸漸不害怕的。「虧我七早八早就起床準備,結果咧∼∼就這麼草草結束,真是不甘心!」
「我想……選美活動可能不適合繼續下去。」這場逮捕游戲出現意外狀況,他開始動搖原先的想法了。
「不可以取消!」從構想、計畫到付諸行動,她不知費了多少心血,更何況,這可是一場表現她能力的舞台,誰教他在會議上質疑她,她不想讓他看扁,非得在他面前有杰出的表現才行。
「我的意思不是取消,而是延期。」她強硬的反對,讓他頭疼。
「為什麼?就因為出了點小意外?」
「小意外?你認為那是小意外?!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壓在那盞巨燈下!想想滿地的碎片,你沒皮開肉綻也是內出血,你居然還跟我說那是小意外!」赫連青下顎肌肉緊緊抽動,發現這女人確實有激怒他的本領。
「你……凶什麼嘛!本來就是個小意外,你看我這個當事人還不是活蹦亂跳,一點事也沒有,又不是年紀一大把了,干嘛像個小老頭似的窮緊張?」要比大聲嗎?她可不見得輸他。
他氣惱的將她從沙發上提了起來,握緊縴薄的肩臂猛力搖蔽。「要是你真的出事了,還有能力在我面前大聲吼叫嗎?」
又來了!他又用那種會讓她膽怯的目光瞪著她不放;可是,很奇怪,當知道他是因為擔心她才這麼凶狠的瞪著她時,她居然漸漸不再感到畏懼。
「現在你叫得可比我大聲多了。」她咕噥著。
想推開他的箝制,卻發現自己像小雞對上身經百戰的獅子,自己的反抗對他根本是不痛不癢;她放棄了,改用自己的手指,戳著剛硬的胸膛,一下又一下。
「你如果那麼害怕的話,就回房睡你的覺,別管我,反正你不是有那種隨倒隨睡的本領嗎?只要發揮得當,睡得跟死豬一樣,就沒有時間好擔心了;你一睡醒,我們的節目也可以順利完成,這不是很好嗎?」
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直視她,有別于剛才的瞪視,此時的灼熱目光倒讓她有點心慌慌。
「看來,你似乎忘了我警告過的話。」一把抓下在他胸前戳得很開心的小手,他低頭注視這個讓他亂了方寸的女人,順勢將她圈入懷里。
朱媛媛的氣息不穩了起來。
「你剛剛說了很多,我哪知道你要我記得的是……哪一句……」他……怎麼可以用額頭貼著她的額頭啦∼∼這樣要她怎麼說話嘛!
「我發現你這張嘴似乎很喜歡挑戰我的極限。」
如此近距離的面對面,他的氣息全吐在她的臉上,放大貼近的俊顏,令她怦然心動,狂跳不已。
「那又怎樣……」她發現自己口干舌燥。
他的唇畔勾起魅笑,「你說我該怎樣?」
男性的灼熱呼吸,刷過自己軟軟的唇瓣,感覺那逐漸朝自己貼近的薄唇,她模糊的腦子里突然有一個想法閃入——
他不會是想吻她吧?!
才剛有這個想法,他卻突然放開她,轉向吧-移去。
朱媛媛不曉得該松口氣還是該感到遺憾,雖然遭人強吻不是多風光的事,但對方可是個帥哥耶∼∼她畢竟還是有一點點小小的期待!
突然,一個面紙盒丟向她,她直覺地接住。
「這是什麼?」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接住的是什麼,她又重新落入他的懷里。
「把你唇上的口紅擦干淨。」
見她完全沒動作,他干脆直接從她手中抽出一張衛生紙,自己動起手來。
「喂、喂!你干嘛要擦我的口紅?這口紅很貴的,一條要一千多塊,我要維持到下午的,你就給我這樣擦——唔……放開我的嘴啦!」
將那一團沾有粉紅色彩的面紙往桌上一扔,他再度抬起那張含著控訴目光的小臉,回復成兩人一分鐘前的姿勢。
「我沒有吃口紅的習慣。」就在她困惑的當下,他毫無預警地低頭吞噬了微微不悅的嘟唇,仔細品嘗著柔女敕的點心。
她的唇一如想像中的柔柔軟軟,帶著一股香香甜甜的氣味,原本想小小懲治她的念頭驟然飛逝,留下的只有上癮般的感覺;或輕或重的啃著誘人的櫻唇,他感受到她的不知所措,才想誘導她加深這個吻時——
「咳、咳!不好意思,打擾兩位了。」一個很殺風景的男音插入。
卑才說完,一個面紙盒準確無誤地朝那男人筆直的飛去。
咚!
「啊!」正中眉心。
達爾嘔死了。
這是他生平最丟臉的一次,想他什麼槍林彈雨沒遇過,沒有一個不長眼的彈孔敢在他身上留下痕跡;而現在,他居然被一個……一個名叫「面紙盒」的尖角物品砸中,真是顏面盡失呀!
要不是頭一次見到赫這麼主動的摟著一個女人,他會傻到見到一個攻擊物迎面而來卻不閃避嗎?
坐在赫連青身側的朱媛媛被達爾瞪得無地自容,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嘛!突然被人闖入看到她和赫連青接吻,基于女人害羞的自然反應,就……就很順手的把手中的東西朝偷窺者的地方扔過去。
「赫,你這麼急著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達爾老大不爽的一腳擱在桌上,震得原本就在桌上的水杯格格作響。
罷連青的視線略略撇過好友那眉中一點紅,試圖讓自己的聲音听不出笑意,「這邊出了點狀況,我想宣布選美活動延期。」
「我反對!」反對聲出自雙臂舉高,跳起身來的朱媛媛,只是位子上的兩個大男人似乎不當一回事,看也不看她一眼。
撇開活動,赫連青把話題一帶,導入主題道︰「你那邊進行得如何?」
達爾的臉充滿不解,默默注視著問話的赫連青,發現他好像不在乎在那女人面前談論,他決定斟酌用辭來回答。
「我們放出去的風聲果然有效,昨天他派人行動了。」這個他,指的就是黑蛇,大概是怕他們把那批貨拆散了,著急的提前出手。
「他果然忍不住。」赫連青的臉上有著早就料到的神情。
「我照先前的計畫,將那批貨的位置換了地方,就算他親自上門尋找,想必也是徒勞無功,只可惜他只派了手下行動。」
「我猜他可能知道我們的計畫。」派人前來是為了一探虛實。
達爾恍然大悟的說︰「所以你想放出另一個風聲,說比賽活動延期?」好讓黑蛇疏于防備。
對他的一番解釋,赫連青並未吭聲,反倒是一直沒人理會的朱媛媛,忍不住跺腳。
「你們不過是為了一個小小失誤的吊燈,就想延期比賽,好歹我也算是這次活動的主辦人,雖然你們是出錢的一方,但多少也得尊重我的意見!我告訴你們,我反對活動延期,我不準!」她听不懂這兩人好比火星話的內容,但只要提到活動,她就必須眺出來捍衛她的工作,這是她的職責。
達爾才想開口詢問,卻被赫連青額上浮現的青筋嚇得一雙眼直瞪。
「你腦袋里塞的就只有化妝品是不是?這活動已經危及你的生命安全,你就不能乖乖听話一點嗎?」
朱媛媛發火道︰「跟你說過幾百遍了,那只是一場意外,一場簡單到你家里也可能發生的意外,就像你窩在自家廁所里,馬桶也有可能發生爆炸啊!憊是你國語听不懂,需要我用台語、英語、日語、韓語念一遍給你听,「意外」兩個字怎麼講嗎?」
達爾開始想為這個叫囂的女人祈禱。她沒見到赫一臉就是想沖上去掐死她的模樣嗎?竟然還在他的面前這般大呼小叫。
被激怒的獅子終于忍不住撲向那頭囂張的小兔子。
達爾原以為會看到一場血腥畫面,卻沒想到不可思議的事又發生了,赫竟然……以吻封緘!我的老天,那嚴肅的家伙什麼時候學到這麼浪漫的一招的呀!
這一次,赫連青徹底誘拐朱媛媛加深這個吻。
彷如過了一個世紀之久,他才離開唇瓣被吮得嬌艷、星眸半眯的她。
他的口氣透露著擔憂,「你才說有人對你惡作劇,緊接著你頭頂上的燈就墜落,你教人怎麼不擔心你的安全?」
「那……只是意外呀!」喘著紊亂的呼吸,她羞得把頭埋在他胸前,听著他的心跳聲和她的一樣,狂亂跳動著。
他說擔心她耶!他開口對她說了耶!
朱媛媛實在不想承認自己听見這番話有多心花怒放,有個男人,一個自己不怎麼討厭,或者該說自己有那麼一咪咪好感的男人,擁著她說擔心她耶!
可惜她心頭的甜意維持不到一分鐘,因為有人突然插話。
「那不是意外。」來人正是金玉飯店的董事長——金玉,他神色自如的走進休息室里。
「我請人檢查失事燈架斷落的缺口,發現那不是自然毀損導致,所以我想請問Chanel小姐,燈掉下來之前,您是否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物,或者听見什麼聲音?」他順手將調查人員給他看的斷裂鎖環,遞給了現場兩個男人看。
朱媛媛偏了頭細想,「可疑的人?沒有,可疑的聲音……啊!有了,燈掉下來之前,好像有什麼發出「嘶」的一聲,很細微,就像什麼東西在融化一樣吧!然後,燈就掉下來了。」
兩個檢查完證物的大男人,心中皆有數,那聲音是鎖環遭某種強酸融解的聲音。鎖環斷裂處殘留的粉狀結品,是一種用在軍事上的化學藥劑,在空氣中擱置三個小時後,由固態轉液態,具強腐性,但時效性很短,之後又會轉回固態,沒有經過特別訓練的人是看不出來的。
顯然,這是一場有人設計的意外,令人不安的是,軍事上用的藥劑怎麼會外流出來?
真是太過分了!
那個赫連青,還有那個什麼達爾來著,再加上金玉飯店的金玉,這三個大男人給她記住!居然把她軟禁在她的房間里,還將中間那道門上鎖,完全剝奪她的自由權。
憊有,這是什麼鬼飯店?房門竟然還可以由一把管理者才能擁有的鑰匙從外面上鎖?!
那個大豬頭赫連青,虧她先前還對他升起一丁點的好感,誰知道他仗著自己得逃誒厚的體力,這麼不給面子的把掙扎的她扔進了801號房。
罵歸罵,心里不自覺又想起他吻她時的感覺。
呸、呸、呸!誰要想他呀!朱媛媛死命搖著頭,企圖把他從她腦海里踢開,但越想忘就越忘不了。
想著他溫熱的唇刷過自己的嘴,他的舌尖探入自己的唇內……
頒!她的臉燒了起來。
鈴——電話鈴聲響起,朱媛媛火速拿起話筒。「喂?我是Chanel。」
「Chanel,是我,可人,你還好吧?有沒有怎麼樣?我看到赫總攙扶著你離開,不知道你情況怎麼樣?」那頭的甄可人傳來緊張擔憂的聲音。
「可人,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對方那頭突然傳來低泣的聲音,令朱媛媛止住了話,她遲疑了會兒,接著問︰「可人,你怎麼了?」
「Chanel,我……我對不起你,我不該多嘴把你和赫總是熟識告訴她……就是貝蒂,結果讓她做了那麼多傷害你的事……我對不起你,Chanel,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甄可人斷斷續續的把話說完,聲音哽咽。
「等等……可人,你是說,今天有人換掉我的咖啡,在我的衣服上插人大頭針,又在我鞋里塞人圖釘的人是貝蒂?」朱媛媛猜測著。
甄可人吸了吸鼻子道︰「沒錯,那時我都在場,貝蒂警告我不準說出來,我很害怕……Chanel,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朱媛媛眉頭輕蹙。已經不只一個人跟她說過貝蒂很有問題,貝蒂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上午我看到貝蒂一個人進入會場里不知在做些什麼,我以為沒什麼,誰知道後來吊燈就掉了下來,我……」甄可人的聲音里傳來顫抖,她接近懇求的開口道。「Chanel,我好害怕,我覺得貝蒂實在好可怕,我可以過去和你住同一間房嗎?我不敢和她住在一起。」
「呃……這個……」朱媛媛的答案當然是不。
開玩笑!當初就是因為要避開她們,她才選擇一個人住,她又怎麼會因為甄可人的要求而答應呢?
此時,房門傳來開鎖聲。
「這樣好了,可人,我幫你去跟赫總說一聲,請他能不能多分配一間房間出來。」朱媛媛的一雙眼瞟向進來的熟悉身影。
「找我多分一間房做什麼?」
電話那端傳來赫連青清晰的問句,嚇得甄可人握住卑筒的手差點一滑。「Chanel,我不曉得赫總也在,我不想麻煩赫總,就當我沒問過好了,我先掛電話!」
「可人、可人——」
「喀答!」一聲,朱媛媛的耳邊就只剩「嘟嘟」的聲響。赫連青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可人干嘛這麼怕他嘛!
「你需要多一間房做什麼?」
朱媛媛把電話擺回原位,側身怒視這個若無其事踏進她房里的家伙。他還真好意思!把她關在房里可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是甄可人要的,她與貝蒂鬧得不愉快,所以希望兩人能分開住。」沒有證據指出吊燈之事也是貝蒂做的,所以她不願多說。
罷連青直勾勾的盯著她,他臉上雖看不出在想些什麼,但他糾結的眉心及緊握的手掌都帶有極度的不悅,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情緒。
「不過是多支付一間客房的費用,你不用這麼不情願吧?!」對麗亞而言,這點小錢應該不算什麼。
他沒有回話。
突然,她想到了什麼似的大叫,「對了,我告訴你,你休想叫我延期這場選美比賽,所有行程都已經敲定了……」
「比賽決定繼續執行。」
「我不管你們的決定是什麼,總之——?等等,你說……你決定不延期了?」
她像只快樂的鳥兒撲到他面前,興奮的跳來跳去。「比賽可以繼續了∼∼耶!」
相對于她的好心情,赫連青卻是板著一張臉,隨著她開心的喊叫有更加凜冽的趨勢。
「你好像很高興?」他壓抑自己的聲音,聲音悶悶的道。
她注意到他的不對勁。「喂!是你自己決定可以繼續進行選美比賽,干嘛還這麼不情願?」
「你以為我很願意這麼做?」他從牙縫里硬擠出這句話。可惡!如果不是要揪出幕後傷害她的人,他會讓這場比賽持續下去才有鬼!懊死的,這樣不是讓她陷在危險當中嗎?
他恨死這種不安感,以前就算面對再殘暴、再危險的歹徒,他從來沒有這種怕會失去什麼的感覺;但獨獨遇上了她,他從不知道自己的保護欲可以這麼大,大到完全不能忍受任何一丁點的意外發生在她身上。
他迅速的將面前傻愣愣的女人用兩只鐵臂緊緊環抱住。「從現在起,我會時時刻刻守在你身邊。」直到揪出凶手為止,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傷害。
這不是朱媛媛第一次被他摟住,卻是第一次感受到他身上傳遞出來的強烈保護欲。
「呃……我想不用那麼麻煩啦!您大人有大事要處理,不用時時刻刻跟在我這種小人物身邊。」她不需要啦!選美活動期間算是非常時期,她可不想讓人造謠,再多幾個貝蒂出現。
「不管你願不願意,這段時間你都不準離開我的視線。」
這人是霸道成習慣了嗎?朱媛媛重重朝厚硬的胸膛捶上一拳以表不滿。哪有人這麼擅自決定一切,她又不是他的所有物!
但,詭異的是,她居然覺得很開心呢!
她可不想跟他一起發瘋,只不過,他那句時時刻刻守在你身邊的話,的確很容易讓人心花怒放哩!
敗自然的,她也將可人的需要拋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