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人不願退婚,這門親事只能暫且擱下,帶了幾名手下的殷岩泉在陸府養精蓄銳了幾日後,決定明早出發繼續尋找那兩名大患的蹤跡。
這晚,他晚膳後外出舞完劍,回到陸府已近深夜,他靜靜朝客房前進,驀然,一陣男人的爽朗笑聲,從遠處偏院飄來。
殷岩泉劍眉一攢,這大半夜,是誰還喳呼著不休息?
他起先不以為意,但那笑聲實在太快樂,讓人禁不住一采究竟,擱在門板上的手微微一放,他循著那陣陣笑聲而去。
借著皎潔月光,他在一處從未踏入的庭院中,看到一個男人坐在地上格格的直笑不停,一名女子佇立在旁。
「你可不可以別笑的這麼白痴?」
「可是很好笑,也很好玩嘛!」陸遙知瞪著自己的雙掌看,大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他竟成了力大威猛的大力士,掌掌呼出都有帶勁。
他爬起身,走到石砌的矮牆前,學人家大喝一聲,雙掌擊向牆面,掌心涌出一道熱源,石牆受震微微晃了一下。
這般感覺就好像他有著深厚的內力,他幾乎要假想自己是武林高手了。
可惜他拿捏的力道不對,雙掌擊出後,每每都有一股反彈力回擊著他,震得他往後一彈,整個人在地上滾了幾圈。
賓回原位的陸遙知半趴在地上,仰著張笑臉道︰「好玩!太好玩了!心兒娘子,-要不要也來玩玩?」
語畢,他又像個白痴一樣格格笑著,-無心用一副無可救藥的眼神白他一眼,聲音里多了無奈。「滾了十趟,你還玩不膩?」
瞧他一身髒兮兮的,頭發、衣袖都亂七八糟,活像在泥巴里打滾。
「每逃詡被關在房里,只有晚上才能出來,實在無趣極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有趣的事情玩玩,我怎麼會膩?」他雙眸發亮,瞪著自己的雙掌,威武的在空中比畫兩下,「心兒娘子,-究竟給我吃了什麼大神丹,居然可以把我改造成這麼孔武有力的男人?」
「你真以為我有這種神丹給你吃?」
「不是-給我吃的藥丹?那我這股神力哪來的?」-
無心沒回答,反倒雙頰異常出現紅暈,回避他的直視,她側過身來問道︰「既然待不住,我們為何還要留在此處?」
無人回應。
扭了頭,才發現這家伙又跑去玩了一次。
直到又一次滾回她的腳邊,他才坐起身道︰「沒辦法,娘說近日有客人在,要我們別露面,免得教人撞見不好解釋,只能等他們走了再離開。」
「你還是處處在為這個家著想。」-無心著實不明白,這家人這麼待他,他為何還要這般順從他們的話?
他聳聳肩,「也許我覺得自己欠了他們,若不是我,爹就不會出事了。」
彈彈身上灰塵,陸遙知吸了口氣,第十二次,他站立在石牆前,重復玩著只有他一人覺得有趣的白痴游戲。
「你不怨限他們的嗎?」
「怎麼不怨,可沒人一生下來就是狠心的呀!他們總是我家人,我還是沒辦法不理我娘的要求,也許是我期盼著總有一天,她還是願意接受我這個兒子吧!」他-眼衡算著位置,如果再多用力一點,自己會滾到哪頭去。
哎呀!
測量錯誤,他差點翻滾到水池里,兩手狼狽地抓緊堅韌的雜草,卻仍笑得跟傻瓜一樣-
無心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將她那個無聊相公拉上來。「脊柱伸直,頭頸平正,口眼輕閉,兩臂向前平行舉至肩平,臂直,立腕,然後全身放松。
「緩緩吸氣,將你體內那股暢流之氣集于丹田,同時曲肘,雙手回收置胸前,呼氣時雙臂推出伸直。」
懊學寶寶立即照著娘子的話做,這回,他沒再被自己的力道彈回,他訝異地又試幾次,石牆被他震起陣陣塵埃。
他得意地噓了幾聲,「原來這麼容易呀!想來那些高手也不過爾爾罷了。」
「你連力道都拿捏不穩,居然還大言不慚的說容易,別人學了一整年才能掌控好出掌的勁道,你真以為沒功夫底子的自己,只憑一晚就能習得有成嗎?」
陸遙知吹胡子瞪眼起來。「心兒娘子,-這是瞧不起為夫我-?」
「我只是陳述事實,等明日,我教授你紫脈心法,一年後你再說你強,我或許會信了。」她不以為然的道,淡淡瞄了幾眼出現細縫的矮圍牆,實則衡量他需要多少時日才能掌控體內強大的內力。
「可惡!-怎麼可以看扁我?我是-相公耶!-等著看,我馬上可以將掌勁發揮到十成以上的效力,打出裂痕讓-看。」
「話別說得太早。」她扔出了激怒男人自尊心的恥笑。
棒、呼、呼!
陸遙知鼻間猛吐氣,「哼哼!我告訴-,我這一掌絕絕對對會讓-嚇到。」
「我拭目以待,倘若你沒成功,今晚,你就別上床睡了。」就讓她看看她的相公似否真如他所言的這麼威武-
無心那淺淺似嘲笑的笑容,令陸遙知燃起熊熊斗志,居然剝奪他吃櫻桃的權利,是可忍,孰不可忍!
面向那堵彷佛跟他有著深仇大恨的石牆,他吸足氣,猛一出掌,石牆吸足了他的勁道,霎時,出現明顯的大龜裂。
他得意的覷了覷不說話的-無心,以為她被自己的表現嚇到忘了開口。
怎樣?知道-的親親相公有多強了吧!
愈想愈得意,忍不住又多打了幾掌上去。
圍牆「嘩啦」一聲,被他打了個穿空的大窟窿出來,緊接著,傷痕累累的石牆就在他倆面前毫不客氣的坍了。
巨響在夜里格外震響,幾處住所的燈火讓人點著了。
陸遙知臉色一白,這回玩得太過火了!
逃命不忘帶著重要的東西,拽了自個兒娘子的縴腰,陸遙知腳底抹油,溜呀!「心兒娘子,-想要我早點回房陪-,-就直說嘛!吧嘛兜這麼一大個圈,說這些刺激為夫的話……
「哎呀!娘子,-做什麼揍我?我又沒說錯,好好,那-可不可以提醒我一下,別冷眼旁觀看我做蠢事……慘了,吵醒這麼多人,干脆明早收拾包袱回櫻谷去……」
兩人身影消失在黑夜,隱身在角落,從頭到尾一路觀望下來的殷岩泉,原本跟著發笑的嘴角,在听見「櫻谷」兩字時,倏地一斂。
他緩緩走到那頹倒的磚石前,對著那因上乘內力而震碎的石磚,蹙眉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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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遙知萬萬沒想到,當他包袱款款準備帶著妻子偷偷溜走之際,竟然被人逮個正著,不對!懊說正巧撞見前來傳話的丫頭,必恭必敬的請他這「大少爺」和「少夫人」去前廳一趟,說是陸夫人交代的。
天要下紅雨了?
他以為在自己離開前,他娘都不會想再見到他。
廳堂內,除了陸家三人外,還站了一名陸遙知所不認識的陌生人。.
「你這是做什麼?背著包袱想上哪?」陸夫人重重的皺了眉,似在為他的行為感到不滿。「我有差人趕你走嗎?」
陸遙知模模鼻,好像沒有。
「這陸家你也有份,你說走就走,也不跟我報備一聲嗎?這些年你在外漂泊也不少年了,既然回家了,何不就留下來。」
僅僅數日,這位陸夫人前後不一的態度,不單是陸遙知,就連一邊的龍鳳胎也傻了眼。
陸遙紅驚呼,「娘,您在說什麼?」
方才娘讓人把那衰神請來,她就覺得怪了,還打算讓他長住下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姻緣有什麼變量。「您怎麼能讓他住下來,他是……」
「河鄔,別多嘴。」陸夫人橫掃一眼過去,陸遙紅只有乖乖閉嘴。
陸夫人把臉轉向陸遙知,那雙閃著譎光的眸子卻緊盯著-無心。「我叫你們來,是要介紹河鄔的未婚夫同你們認識。」
她看了一下殷岩泉,眼中閃過一抹只有她和殷岩泉知道的神色,「殷大俠,這就是我提的大兒子,知兒,身邊的是他的妻子,叫……」
氣氛一僵,陸夫人也不知道該稱呼她叫什麼,聲音停頓在最後一個字。
陸遙知趕緊替她找了台階下,「我的妻子,心兒。」眾目睽睽下,他刻意擁緊他妻子,心里不爽極了。
打從他們進來後,眼前這男人的目光一直放在自己妻子身上。
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當那頭的陸遙紅是死人嗎?要看就去看自己未婚妻,盯著他的心兒做什麼?
殷岩泉自然不知道自己遭人怨恨著,深瞳中有著錯愕與懷疑,他拱手作禮道︰「陸公子你好,在下殷岩泉。」
相較于昨夜的漆黑,今日在光線的照射下一瞧,他不禁開始懷疑起昨夜是否听錯話,這樣一個年輕貌美的女人會是心狠手辣的女魔頭?
陸遙知注視著那雙探上前的手,冷哼著,「在下小名陸遙知,如果你忘記的話,我不妨再介紹一次,心兒是我娘子的名字,既然是我娘子,勞煩你把無禮的眼光從她身上移開。」
「你……知兒,怎麼可以對殷大俠如此無禮!」陸夫人一斥,想怒卻又不能怒。
一听這別扭的稱呼,陸遙知直想發笑,娘會不會太勉強了,瞧她雙拳緊握到泛白了。
「不要緊,陸夫人,是我逾炬了。」殷岩泉認錯道歉,「實不相瞞,我等正在追緝因練功走火入魔,人稱瘋魔的霍戒,昨夜我誤闖偏院,見著了陸公子與您夫人正在……切磋武藝,我想尋求兩位幫忙,助我一臂之力,齊心打退……」
陸遙知揮手打斷他的話,「我想你找錯對象了,我根本不懂武功。」
「昨夜我听見您夫人提及紫脈心法,懂這套心法之人江湖上寥寥可數,我深信您夫人必有著高超的武藝,能助我抓到會施展金剛爪的瘋魔,陸公子,您也不希望見到瘋魔濫殺無辜吧?」
陸遙知瞥了眼一臉漠然的妻子,湊過頭在她耳邊嘀咕道︰「听起來,那個叫瘋魔的家伙不好惹,-有招式破解那什麼金剛爪的嗎?如果-不願意理會,不答應沒關系。」-
無心僅用眼神回答他,自然,他知道她不愛管閑事。
「殷大俠,我娘子沒興趣幫你忙,所以就算死再多人,多少人家破人亡,跟我們也沒關系,你別費唇舌多說了。」-
無心又睨了她相公一眼,看穿了她相公的小伎倆,分明在意得很,卻隱藏起來,他以為這麼說,她就會答應幫忙了?
不,她沒那麼好心。
「既然兩位不願幫忙,在下也只有另尋幫手。」殷岩泉目光閃爍,「只不過,那瘋魔自喻天下無敵,甚至連黑白道上人人懼怕的血魔煞,都是他的手下敗將,江湖人都顧著保命,很少自願挺身出來……」
「那家伙真這麼自夸?」陸遙知瞅了一下依然面無表情的娘子。
「他說他曾闖入那女魔的住處,還砍了她好幾叢櫻桃枝,那女魔也奈他無法……」
一直默默不出聲的-無心,-地開了口,「金剛爪還沒練成氣候時,每出掌一次,都會消耗不少真氣,必須休息後才能再出掌,只要趁他出掌完的那一刻,攻擊他的肘處,一旦受了傷,什麼金剛爪,他也再使不出來。」
陸遙知嘴張得好大,怎麼著?他娘子不是心腸硬得很,這回兒怎麼轉性幫起忙來?
陡地,他恍悟地「啊」了一聲,隨後不滿又嫉妒的悶哼兩聲。
在他娘子心目中,櫻桃比什麼都重要,他開始懷疑,說不定有人拿櫻桃同她交換他,她會二話不說就把他這個相公送出去。
「倘若他已練成了呢?」殷岩泉又問-
無心嘴角輕輕一勾,「還用多說嗎?在他出掌的瞬間,直接斷他雙臂,挖他雙目,若他還能掙扎,就連他的雙腿也廢了,看不見,連動的機會都沒有?又何來的金剛爪?」反正一句話,就是讓他死。
眾人倒抽口氣,真是……狠呀!
再也不需發問下去,殷岩泉心中已經證實了他的猜測。「如果夫人不介意,殷某還想多請教一點對上瘋魔的招數,不知道方不方便?」
必于這一點,陸夫人倒積極的幫腔。「知兒,我不勉強你留下,但看在殷大俠需要你的幫忙,只希望你多留幾日再走。」
「心兒,-的意思呢?」陸遙知把決定權扔給他娘子,誰教娘子最大呢!
「隨便你。」
「隨便嗎?」他偏頭想了下,「既然是幫人,那就多住幾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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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了兩日,殷岩泉突然接獲急報,得知瘋魔出沒在離這不遠的一座山頭,率領眾手下,盡職的為武林和平而奔波去了。
「娘,您究竟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為什麼留下他們?」陸遙天連敲門也沒有,就這樣進入陸夫人的房。
陸夫人瞪著這個行事莽撞的兒子,明白他沒問到理由,是不會甘心的。「記得殷岩泉此行外出的目的為何?」
「當然記得,不就是為了剿滅那什麼血魔煞和瘋魔來著,但是這跟留下那兩人有何關系?」
「你大哥的妻子,就是你口中的血魔煞。」
陸遙天窒了窒,「不會吧?娘,您是在開玩笑……」
「殷大俠已經確認過了,就是她,不然,你以為殷大俠為什麼又留了下來?自然是因為他已找到那女魔。」
「……所以,這是真的-?」瞪著母親那張慎重嚴肅的臉龐,陸遙天吞了吞唾沫,雙腿不自覺發起抖來,「娘,那您怎麼還留下那女人?她那麼恐怖,殺人又不眨跟……」
「別忘了她是你大哥的妻子,有你大哥在,那女人不會動我們一分一毫。」腦海里,還存在兩人雙手緊握不分的那一幕,足以證明他們感情堅深,自己能控制的正是陸遙知。
陸遙天仍是局促不安,「那留下他們之後呢?殷大俠又有什麼打算?」難不成跟她在陸家大拚一場。
「瞧你緊張的,你給我沉穩點行不行?」陸夫人斥著,「都二十出頭了,遇到事情還這麼慌慌張張。」
端起茶水,她喝了口潤喉,「你安心,我和殷大俠商量過,不宜以武對決,以毒制她比較快,但又听聞她曾經拜在醫聖門下,一般的毒拿她沒轍,取毒這方面,殷大俠會想辦法,我們只要配合想辦法讓她喝下去就好。」
「用毒?娘,這……一弄不好,可是會死人的耶!」嬌生慣養慣了,他少爺對這種害人之事生女敕得很,天真的態度惹得陸夫人一陣訕笑。
「殺人?這女魔人人除之而後快,我這麼做,不單是幫了所有武林中人,更替殷岩泉解決他的問題,你不也希望他盡快成為你的妹夫嗎?娘這麼做,有何不對?」
「可是,娘,您不怕嗎?」他可怕得半死,要讓那女魔發現他們的用意,不曉得會如何對付他們?
「我們這里有這麼多人,就算那女人想反抗,還有殷大俠和他的手下在,他們都是有備而來,我有何好怕?」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把陸家錢莊撐到今日,靠的不就是狠和無懼,凡是有可能危害陸家的事,她都要除去;對陸家有好處的機會,她想盡辦法都要抓住。
要說抓住-無心,這可不容易,但若是有陸遙知在,或許就變容易了。
再過幾日,殷岩泉順利擒得瘋魔回陸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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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個大早的陸遙知,才從房里步出,就教杵在偏院亭子里,顯然是在等他的人影嚇了一跳。「娘,您……您怎麼來了?」
他以為陸夫人近日的友善全都是因為需要他娘子幫助殷岩泉,可那瘋魔都抓到了,她還特地一大早主動來找他,這就太奇怪了。
「這陸家歸我所有,難道我來這里也下行?」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夫人的目光瞄了瞄他身後緊閉的門扇,狀似不經意的問︰「心兒呢?還沒醒來?」
「是,她還在休息。」記得以前在櫻谷,天邊才剛露曙光,心兒便清醒,成親後,她似乎愈來愈貪睡,這會兒得再晚個半個時辰,她才睡醒來。
「真是的!你們以前到底過得是什麼日子?」
陸遙知被她口氣一厲的態度,嚇得人瞬間跳了起來。
「你不知道心兒臉色有多難看嗎?瞧瞧你當人家丈夫的,是怎麼照顧妻子的!」
胸口因陸夫人的關心而發燙起來,他不確定的開口,「娘,您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她白他一眼,「意思是我命人熬了些補品給心兒,我瞧她近日神情疲倦,似乎是身子不適,等她醒後,你到廚房來取吧!你知道你不能接觸人,我會命人擱在灶上,別忘了來拿,自己的妻子不自己照顧,還要誰來照顧?」
「娘……您、您怎麼會突然對我們這麼好?」
陸夫人站起身,不自在的道︰「你說的,既然姓陸,好歹都是一家人不是嗎?況且這次也多虧你們幫忙,讓殷大俠順利擒住瘋魔,既是一家人,互相照顧有何不對?」
陸夫人扔下幾句話,窘然轉身離開。
猜己心不翼而飛,陸遙知的嘴角浮現一抹笑,娘肯轉換態度,他就很滿足了,至于他娘是如何想通這點,他已經不願多想了。
「你一人在這里傻笑做什麼?」
猛一回頭,就見他娘子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
「-怎麼起來了?」一個上前,心疼的看著她水亮眸子染上的疲倦之色。「不多休息一會嗎?」略白的小臉讓他的心一擰。
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無論心兒怎麼睡,都補不回來那臉上的倦意?
她則是平靜的開口,「都醒了,不起身,難不成還賴在床上發呆?」
陸遙知露出調皮之色,眼光故意上下打量她。「我還以為娘子在床畔沒瞧見我,心慌了,想我想得緊,才跑出來找我。」-
無心不自在的挪開視線,掩飾讓他猜中的窘態。「真是的,一大早沒個正經。」
「-是我娘子,我要是對-正經,這才怪吧!」將她抱個滿懷,他撫上終于透出紅潤的臉蛋,娘說得沒錯,他的確沒有好好照顧到心兒。
「瞧-臉色差的,我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晚上太貪吃了,我該讓-多休息的,而不是抱著-動手動腳。」
「你胡說什麼。」臉上紅雲愈來愈明顯,-無心自然知道自己的疲倦緣由,但絕不是他所想那樣,不過,原因也相去不遠。
「心兒娘子,-放心,這幾天我一定會克制沖動,乖乖安分睡覺,不讓娘子-累壞。」-
無心紅著俏臉瞪著他,「有工夫說這麼多,還不快去練習我昨天教你的招式!」
「哎呀!娘子,剛睡醒不宜太累,咱們可以等到用完飯再說啦!」
像他這種三天捕魚、五天曬網的懶人個性,根本就不適合練武,娘子卻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一連數日要他背口訣,勤記招式,他總是借著沒人盯的空檔,爬上樹補眠去。
「教你練個武,你總是有一堆借口,是誰嫌自己太弱,想強身保護我的?」
他舌尖一頓,哎喲!他娘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堵他的話了。
「好嘛、好嘛!不過,可不可以等早膳過後再溫習?我肚子好餓……哎呀!」他朝自己額前一拍。
「又怎麼了?」
「瞧我忘的,我竟然忘了娘的交代,心兒娘子,娘專程讓人替-熬了湯藥,得在早膳前喝了,我這就去端來,-等我。」
專程熬補藥給她?-
無心攢著彎眉,這家人又想玩什麼花樣?
偌大的偏院里,只有她一人。
她撿起角落一小石子,屏氣凝神握在掌中,花了比以往要多的時間,才將石子化成碎粉,未了,她調息自己體內的氣。
不出所料,她的功力只剩下五成,若要保護陸遙知,尚稱有余,只不過……
月眉再度緊蹙,她瞪著自個兒掌心,細想著當中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她尚能保有五成內力?
難道說,師父只對了一半?
*********)
膳房的灶台處,一個小婢正看著爐火,一見陸遙知進來,馬上直起身來。「呃……陸、陸少爺好。」
「別叫我陸少爺,多拗口呀!」他揮著手,這里的人對他又不熟悉,叫起來也不自然。
他比比那爐灶旁,一盅冒著煙的湯藥,「這是為我娘子準備的嗎?」
小婢女點點頭。「是少女乃女乃醒了嗎?」
「醒了、醒了,-別忙,我自個兒來端就好了。」他笑咪咪的遣退小婢女,小心翼翼的將湯藥倒入小碗內。
端著補藥,陸遙知緩緩朝偏院前進,待他身影消失在膳房外,隱身在某處的陸夫人和殷岩泉現身。
「殷大俠,你確定這藥不會讓那女魔發覺?」先前沒听說那妖女能辨百毒,今日听聞,她倒擔心起來,不會到時候功沒邀到,反而給陸家招來災禍。
「陸夫人請放心,此毒是我從西域尋來,一種中原不常見的毒草,毒性強烈,喝入的瞬間,直侵五髒六腑,就算今日醫聖在世,也不見得能立刻辨出此毒,加上我們以藥味蓋過,我相信,妖女根本察覺不出來,不過……」
陸夫人一顆心七上八下。「不過什麼?」
殷岩泉臉上露出為難神色。「就怕她沒喝,那我們就功虧一簣了。」
陸夫人松了一口氣,詭譎的一笑,「放心,這就是我請知兒端過去的主要原因,那妖女不會對知兒有防備,更甚者,知兒會勸她喝下去。」
懊半晌,他猶豫的開口,「陸夫人,我很抱歉,畢竟我要對付的妖魔,是您的媳婦,您能大義滅親幫我們,小佷感謝不盡,不過,就怕陸公子事後無法原諒我們……」
「這點殷大俠就不用擔心了,為各大門派盡一份心是應該的,只要這件事解決,你能快點來迎娶咱們陸家河鄔就行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其它的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
無心一見那碗黑稠稠詭異補藥,霎時眉頭一擰。
「我不需要喝這個。」不用他開口,她斷然拒絕。
「-瞧瞧-的臉色有多差,這幾日人看起來也好疲倦,既然是娘特地為-熬的藥,趁熱,-多少喝一口吧!」他將湯碗送上前。
濃濃撲鼻而來的藥味,讓她厭惡的皺了鼻子。「你忘了我是什麼身分,我自己的身子最清楚的就是我了,根本不需要什麼藥,多休息即可。」
「可是-都休息了這麼多日,卻一天比一天累,就算為了讓我安心,-多少喝一點嘛!」
就算他表現得多可憐兮兮,-無心仍是無動于衷。「我討厭喝藥。」
「-是大夫耶!怎麼可以討厭喝藥?」
「誰規定大夫就要喜歡喝藥?我就是討厭這股味,更甚者,痛恨這種濃郁的藥味。」所以經她手調制的藥草,都用特別的方法去味。
看著不肯妥協的娘子,再瞄瞄這碗冒著白煙的湯藥,他再接再厲道︰「要不這樣,我喝一口,你跟著喝一口好不好?要難聞,咱們一起難聞;要苦,咱們一起苦。」
為了表現自己誠意,他飲了好大一口。「嗯,好苦。」他吐舌,把碗推到她眼前-
無心的指尖才輕觸踫到碗,門外以及屋檐上,傳來細微蟋蟋聲,眸一冷,動作一頓。
「心兒娘子,我都決定跟-眾苦苦了,-還不肯喝呀?」
「屋外有客人。」
「有人?」
「還不只一人。」頂上陣陣足音,盡避落得小聲,卻仍入了她的耳,她屏神細听,細數有多少個不怕死的家伙想來搗亂。
「心兒娘子?心兒娘子?」
才回神,-無心便發覺陸遙知額頭正冒著一滴滴的冷汗。
「你怎麼了?」察覺到他不對勁的-無心,玉指快速罩上他的脈穴,頓時她大驚失色,第一反應便是抓來那碗湯藥仔細一嗅。
冷眸-出犀利的寒光,「這碗藥讓人動了手腳!」
事跡敗露,門外傳來陸夫人細細的扼腕聲。「笨蛋,差這麼一點點就成功了。」
所謂的客人,不外乎就是殷岩泉和他帶來的人馬,還有陸夫人,他們守在屋外,想等-無心毒發無法抵抗的時候,解決她。
豈料,這該中毒的人沒中,不該中的人卻中了。
門外及屋頂上,站著一名名手持寶劍,準備應戰的男人;陸夫人則是畏畏縮縮的躲在殷岩泉身後,一見-無心那深沉狠戾帶著恐怖眼神時,不禁失聲驚喘。
她的手忍不住發著抖,老天!懊嚇人的表情。
「你們找死!」-無心遏止不了想將這群人碎尸萬段的沖動,她的勃然大怒因為他們的卑劣手法,間接害到了她的夫婿。
沒人看見-無心如何出手,只知道她身形一閃,瞬間翻躍上了屋檐。
這六人還來不及看清眼前紅色人影,一個掌心便印在自個兒胸口,幾乎是瞬間,一個個失了重心掉下來,攤平在地上,身軀急速地痙攣著,嘴角流出白沫,不稍片刻,從此無聲無息。
見狀,陸夫人尖叫聲連連。「老天!她……太恐怖了,這……是殺人呀!她殺了人啦……」
刺耳聲音招來-無心的橫視,決定下一目標就是解決這只不顧自己兒子生死的聒噪老母雞。
「等……等!心兒娘子……」
虛弱的呼喊聲喚回了正欲出手的-無心,她急急入了屋內,扶住毒素攻心,臉蒙上青色的男人。
僅一觸踫他身上火熱的肌膚,-無心雙目一駭。「該死,這毒竟然發作的這麼快!」
陸遙知緩緩抬頭,對著遠方布滿恐懼神色的陸夫人道︰「我知道-對我害死爹的事一直耿耿于懷,對我這個不祥人一直感到懼怕,但我沒料到-如此狠心,在藥里下毒,我是-親生兒子,心兒是-的媳婦呀!」
一瞬間,所有注目都落在自己身上,陸夫人隱下懼意,清了清嗓子道︰「那又如何?你該知道我有多後侮生下你,若不是你,陸家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你該明白,是你欠了我們陸家,這會兒居然還娶了個妖女做妻子,讓我們陸家祖先蒙上羞傀,你對得起死去的老爺嗎?我這是替天行道,有什麼不對?」
陸遙知心寒了,他一手緊緊握著妻子的細腕,不讓她因自己去傷人,這不是他所希望的,他將她牢牢推在身後,青著臉凜言道︰「殷大俠,你不是為抓瘋魔而來,為何對我夫妻倆做這樣的事?」
「擒拿瘋魔是真,但,擒住這血魔煞才是首要。」
「枉你稱為五君劍,做事這麼不光明磊落,」陸遙知苦笑著,「上一個這樣,這一個也是這樣,我算是看清了你們這群正道之人的真正面目了。」
殷岩泉義正辭嚴道︰「為除這妖女,必要時期得用必要手段。你曉得你妻子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嗎?她背信忘義,殺害不少無辜,甚至好人……」
陸遙知揚起嘲諷的冷笑,「心兒助你抓住瘋魔,你反倒恩將仇報,要置她于死地。這樣做跟你口中那些邪魔黑道有何差別?」
「這女人濫殺無辜就是事實!」殷岩泉狼狽的撇開臉,努力想捉回正偏離的正義。「陸少爺,我勸你別再保她,不然,小心刀劍無眼,傷了你可別怪我。」
「濫殺無辜?」陸遙知大笑搖頭,整個人晃了幾下,「你怎麼不去查一查這些人究竟為什麼會死?也對,死無對證,你不可能查得到。」
見他冥頑不靈,陸夫人拿出已死之人要挾他。「陸遙知,你若不想讓你爹難看,就叫你妻子認罪的把藥喝了。」
殷岩泉在一旁曉以大義,「陸少爺,听你娘的話,不要再浪費力氣,趁著還有幾口氣在,別執迷不悟的護著她了。」
陸遙知嗤笑聲轉大,笑話!為什麼要他做選擇?他們從來就沒有善待過他不是嗎?
忍著月復中和喉中絞痛,陸遙知握緊身旁女人的手心做出他的決定。「心兒,我們走。」-
無心知道,他不要她對這群人下手。
但,她不出手,其它人會善罷甘休嗎?
當然不,殷岩泉加上身後六人,隨即將她團團圍住,縱然失了五成功力,-無心又得護著陸遙知,但,對付這樣的角色,-無心仍是游刀有余。
不稍片刻,便有四人喉中各有一銀針,倒地,如此利落的殺人手法,殷岩泉有認知,就算再多個一、二十人,都不是這妖女的對手,他攔下剩下的兩名隨護,不讓他們多做犧牲。
「陸遙知!你就這樣選擇這妖女離開,你對得起你爹嗎?」盡避人都害怕地躲在暗處發抖,陸夫人仍是要叫上一聲。
「我所能做的,就是將欠你們的,用我這條命作償還。」深邃的眼神毫不稍瞬地迎視心兒驚懼又困惑的目光,隨後才絕望地看向陸夫人,「-下毒,我吭也不吭聲的喝下,就當作我決心跟陸家斷了關系,我想,我應該不欠你們陸家了。」
他急促喘息著,閉眼咬牙撐過胸口痙攣似的刺痛,稍後,他吃力地撐起眼皮子,頭一眼便見到-無心狂怒的神情。
冷凝的眼底摻雜了熾火,她啞著聲道︰「你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要是你敢把我一個人拋下,就莫怪我執意做個人見人懼的女魔頭,殺光所有陸家負你的人。」
陸遙知眼中傾注著滿滿的感情和信任,如果說他曾懷疑過心兒對他的感情有多深,那麼從這一刻起,全數消失了。
而且,他相信他的心兒有辦法救他的命,一直以來,他就是如此信賴她呀!
她一個扭頭,瞪視在場剩下的四個人。
不需清楚道出,那眼神中,有著若她夫婿要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們全都得陪葬的之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陸家大門外,陸夫人這才軟了腿,跌坐在地上打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