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軍一直睡到過中午才醒來,起初他記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然後事實才一點一滴回到他的腦中,他開始左顧右盼尋找巧夢的身影。
看見她留下的紙條時,他幾乎要發狂了;再加上翻開的被單上所遺留的淺紅色痕跡,他的一顆心仿佛被四分五裂,撕扯得疼痛不已。
沒有多想,他穿上衣服立即沖下樓,抓住旅社的老板劈頭就問︰
「她呢?她退了房嗎?走了多久了?」
「先生,你——你問的是誰啊?能不能先放開我的領子再說?」年約五旬的老板似乎被他嚇著了,臉色有點發白。
戚少軍壓抑下焦慮的心,問了老板許多問題,但所得到的答案可以說是一點都幫不上忙。她已經離開好幾個小時了,而且理所當然不會告欣旅社老板她的去處,問再多也只是白費唇舌。
之後他撥了通電話回台北姨媽那兒,詢問有無巧夢的消息。
「有啊!」姨媽這麼回答。「她一個小時前打過電話回來,說她很好,不過要在外頭多玩幾天。」
「她有沒有說她在哪里?」他忙問。
「沒有耶!我看你還是先回來好了,你又不知道她人在什麼地方,怎麼找嘛?」他姨媽這麼說,顯然不知道他曾經「找到」過她。
幣下電話,由于想不出巧夢會去哪里,戚少軍只好驅車先返回台北;他打算回公司把該處理的事情交代一下,然後再想想如何找到巧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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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他還沒踏進公司大門就看見公司某個主管氣急敗壞地朝他跑來,接著,他就被一個壞消息搞得情緒更差。
「他要自殺關我什麼事?就算他還是我手下的職員,我也管不了他那麼多,更何況他已經不是戚氏的人了。」回到辦公室以後,他用力摔上門,而門打在那位主管的臉上後又彈了回去。
那位主管苦著臉,揉揉腫痛的鼻梁,抖著聲音說︰
「他死了是不關公司的事,麻煩的是他在遺書里指明了自殺是因為不滿公司無故將他開除。她老婆找來記者把事情鬧大了,昨天大門外擠滿了來采訪的媒體,警衛簡直是疲于應付啊!」
「沒有任何部門能處理這件事嗎?」他很遺憾發生了這樣的事,真的,但他認為自己沒有錯,不需要向任何人低頭。最重要的是他此刻還有更十萬火急的事要做,他得查出巧夢在那里,並將她找回來。「劉副理呢?他不是最擅長應付那群蒼蠅似的記者?交給他去處理啊!」
「他是暫時安撫了新聞媒體,但死者的太太一直試圖以被害者的姿態吸引報章雜志等新聞媒體的注意,她並且堅持戚氏企業應該為她先生的自殺負完全的責任。」
戚少軍冷笑道︰
「這太荒謬了,到哪里都說不通的!」
「事實雖是如此,但這個事件一旦被媒體披露,對我們公司的形象將會產生很大的負面影響,主管們都認為事關體大,應該謹慎處理。」
「既然你們有了共識,那該死地就去做啊!」戚少軍猛地一拍桌子。「我不在乎你們怎麼處理這件事,我也不擔心媒體會怎麼渲染它,商場是現實殘酷的,並不是什麼慈善事業,我做了對公司最有利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是,我了解!」主管頻頻點頭,不斷擦拭著額頭上冒出的汗。「我和其它人想——我們想知道總裁的意思,也就是我們是否要付一筆錢——」
「不,我不會給那家伙一毛錢,不管他是不是死了。」戚少軍沉聲道︰「我給了他們每個人一份非常優厚的遣散金,他們可以在找到另一份工作之前過著不虞匱乏的日子。被開除也許是生命中一個挫折,但人生就是這樣,有成功有失敗,而且經常是失敗多于成功。他不能承受這個挫折並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來逃避,是他太懦弱,戚氏不需要付任何錢向他的懦弱表示歉意,不需要!」
「可是有家雜志社指稱戚氏是劊子手——」
「他們要寫什麼都隨他們去!總之,我不接受這種變相的勒索。」他不耐地揮揮手。「好了,別把注意力全放在這件事情上,公司難道沒有其它更重要的事好忙了嗎?對了!把許副總和王經理找來,我要交代一些事情;這幾天我會很忙,有什麼事要我處理都在今天拿過來。」
松了口氣的主管幾乎是跑著離開總裁辦公室的,戚少軍卻心煩得沒有注意到這一幕。似乎總是這樣,麻煩的事總有辦法引來其它更多的麻煩事。
他疲倦地揉著太陽穴,心里還是想著巧夢,想著該上哪兒去找她;如果可以幸運地找到她,他又該對她說什麼?怎麼說?他很煩,真的!對事業他一直有著無限的抱負與沖勁,但現在,他卻覺得好累。
這種感觸是那麼深,是以當他辦公室的私人電話響起時,他幾乎有抓起電話筒將它用力摔向牆壁的沖動。然而,當他接起電話,知道打電話的人是誰和為什麼打來後,他開始後悔自己沒有依著沖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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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鳳玲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听起來有些陌生;戚少軍在此刻才驚覺自己有好一陣子沒有想起她了。
「我看見戚氏企業上了社會版頭條新聞。」她說,語氣就像在談論天氣一般自然。
「謝謝-的關心。」戚少軍淡然道。「這麼難得打電話找我,有事嗎?」
「還會有什麼事,不就是要跟你表達我的關心嗎?沒想到伯父辛苦建立起來的事業,才交到你手上沒多久就鬧出這樣的丑聞來,我想,伯父這會兒一定很擔心吧?」
戚少軍扯扯嘴角。
「-的關心听起來倒像在幸災樂禍。」
「哦?是嗎?我不知道我會表現得這麼明顯。」胡鳳玲在電話那端笑了笑。「我覺得這是報應!戚少軍,老天爺在報應你那麼絕情對待我。我們交往了這麼久,親朋好友都認為我們一定會結婚成家,你卻無緣無故提出什麼暫時分手,之後又沒有任何消息,你知道我在他們面前有多難堪嗎?事業、事業,你的心里始終只有事業,現在可好了,瞧瞧你把事業處理得多好,連人命都鬧出來了啊-」
「除了惡毒的嘲笑,-還有其它的事嗎?」戚少軍耐心問;他不想听這些,抑又不願失禮,「好聚好散」是他對她的期盼。
「有-我想問問你暫時不見面的期限到了沒?」她的語調轉為高傲。「遇上這樣的事,相信戚氏光用錢是擺平不了記者的,他們是既難纏又無孔不入;我爸說,如果有需要,他願意站在戚氏那邊支持你們對抗新聞媒體。只要兩大企業一聯手,事情一定可以迎刃而解。你想一想,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到家里來拜訪我爸媽,跟他們提提我們的事,順便討論如何應付那一大群記者?」
戚少軍恍然大悟——原來胡大小姐是來求和的,只是她用的方法是威脅加利誘,她認為這時候的他絕對不會傻到會去拒絕她的提議。
「替我謝謝伯父的好意,我心領了。」他說。
「心領?」
「戚氏有能力解決這件事,不需要麻煩伯父。」
「戚少軍,你——」
「我們不適合,這點-應該也發現了。」他嘆息。「結束了,我很遺憾我們之間會變成這樣。如果-那麼在意其它人的想法,那麼-可以告訴他們,是-主動提出分手,需要的話,我會配合-的說法。」
他听見一陣粗重的喘息,然後胡鳳玲尖銳的聲音再度傳來。
「你會後悔的!如果我父親站在和你敵對的一方,戚氏企業將受到更重的打拳;到時候你再怎麼求我也沒有用了,你听見了嗎?我永遠會記得你今逃讜我說過的話,我不會原諒你,絕不會!」
「威脅是用來達到目的最卑鄙的方式。」戚少軍疲倦地嘆氣。「看來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了,-不介意的話我要掛電話了。」
「你——你不能這麼對我,戚少軍,你不能——」
他切斷電話,耳邊霎時安靜許多。不過似乎不容許他多想什麼,剛才吩咐要見的人陸續都來到辦公室向他報到,他只好暫時-下一切雜務,專心地把要交代的公事對他們個別說清楚。
再怎麼挪也只有三天的時間,而他必須在這空出來的短短三天理找到巧夢。雖然很難,但他會做到的,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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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一回到家里就會面對父親的詢問,但是當他踏進家門,迎接他的卻是一如以往的關懷與笑容。
「累了吧?先去洗把臉準備吃飯了-」愛娟慈祥的對他說,但眼里凝聚的擔憂令他深感愧疚。
戚少軍試著擠出微笑。
「我還不餓,-和爸先吃好嗎?」
「可別把公司煩人的事情帶回家來,你媽一向不許我這麼做的。」戚冠毅微笑道。「什麼事都會過去的,只要你堅信自己沒有做錯,干嘛想那麼多?一塊兒來吃飯吧!你媽煮了好幾道你愛吃的菜呢-」
听了父親這一番話,他頹然地往沙發上一坐,雙手撫過略顯凌亂的黑發。
「公司的業績成長了,員工們的精神士氣也提高不少,這證明我整頓人事的決定並沒有錯;我很遺憾有人因此自殺,但是我不會議這件事永遠困擾我。」
「這不就好了嗎?干嘛老苦著張臉,我看了都難過。」愛娟接著說。
「我這麼煩倒也不全是只為了這件事。」
「哦?」戚冠毅昂起眉毛。
戚少軍嘆氣,不想再隱瞞一切。
「我和胡鳳玲分手了。」他直接說,卻引發了愛娟不相信的驚呼。
「怎麼會這樣?你們不是很要好嗎?為什麼……」
「兒子自有他的理由,-先听他說嘛!」
「我知道爸媽對她很滿意,但——」戚少軍苦笑道︰「對不起,我想我們並不適合彼此,而且我——我發覺自己愛的並不是她。」
「是嗎?媽還以為家里就快辦喜事了呢!」愛娟仍是一臉的遺憾。
「愛的並不是她?你這麼說的意思是你愛上了其它的女孩子了?」
戚少軍淡淡一笑,很佩服父親敏銳的觀察力
「是啊!我是愛上了另一個女孩,事實上,最讓我煩心的就是這件事。」
愛娟聞言,遺憾的臉色霎時又充滿希望。
「原來你另外有喜歡的人了!來!快告訴媽,她是哪戶人家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老太婆,瞧瞧-又來了!少軍正要說,是-打斷了他。」
「我急嘛-第一次听兒子說有了中意的女孩子,我當然得問個清楚了。」
「這個女孩子你們也認識,而且可以說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戚少軍說,巧夢的臉立刻又浮現在眼前。
這回連戚冠毅都跟著眉開眼笑起來了。他和老婆推來擠去,提出了有關那女孩的一大堆問題。
「是住在附近的人對不對?是林先生的二女兒嗎?還是王女乃女乃那個剛從日本回來的孫女?」
「哎呀!一定是斜對面秦先生的妹妹,那天我看見少軍在巷口和她說話。」愛娟喜孜孜地說︰「那個女孩子挺不錯的,人長得漂亮,氣質也很好,跟我們家兒子很配呢!少軍真是好眼光啊!」
「是她嗎?」戚冠毅蹙眉。「那個秦小姐看起來很嚴肅,我無法想象她會和任何人談戀愛。」
「她只是太有教養了,不同于時下那些活潑的女孩子,這不叫嚴肅,應該是說乖巧。」愛娟不自覺替那位小姐辯解。
戚氏夫婦幾乎把附近的所有適婚年齡的女孩子全搬出來討論;他們興致勃勃,似乎他無論喜歡上哪一個,他們都會欣然接受。這一切看在戚少軍眼里,不禁令他露出真心的笑容,他現在才知道父母對他的終身大事是如此重視。
「爸,媽。」他喊,並未引起他父母的注意,于是他又試了一次。
「什麼?兒子,你在叫我們嗎?」戚冠毅終于回過頭正視他。
他點點頭並揚起嘴角。
「我只是在想——你們何不干脆直接開口問我那個女孩子是誰,這樣會比較省事不是嗎?」
結果,他們問了,他也照實回答,驚愕和懷疑的氣氛-那間充滿了整個客廳。
「巧夢?你——你說的是我們認識的那個……」
「巧夢只有一個!」戚少軍回答母親支吾問出的問題。「我說過,她是你們從小看著長大的。」
「話是沒錯,可是——巧夢——我們哪里想得到是她?」愛娟靠過來,坐在兒子身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把我跟你爸都弄迷糊了。」
「怎麼回事我也說不上來,人家不都說愛情是沒有什麼道理的嗎?」他略帶嘲諷道。
「是什麼時候的事?你跟她——你跟巧夢交往多久了?」戚父提出比較實際的問題。
「事實上——我們沒有交往過。」
戚父兩道眉聳得更高。
「沒有一起吃飯、看電影、約會什麼的嗎?」
「一起吃過飯,但不是約會的性質。」
「如果真是這樣——你們沒有什麼單獨相處的機會嘛!難不成你光見她幾次面就喜歡上她了?」
似乎就是如此。戚少軍苦笑道︰
「她曾在戚氏待了一段時間,我們還是有不少見面的機會。」
「她是在公司待了一陣子,但你有二十多天不在台灣啊!」
「哎呀!有沒有時間相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愛娟臉上已不再是純然的興奮,焦慮也佔了大半。「和胡小姐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回國才幾個月,忽然就說分手了,還把巧夢給扯了進來,這——少軍,你……」
「爸媽不喜歡巧夢嗎?」戚少軍插嘴問。
「這——怎麼會呢?媽疼地就像疼自己的女兒一樣。」
「她是個好女孩。」戚冠毅也點頭。
「但你們從沒想過要把她當媳婦看?」
「這——你能怪我們嗎?」戚冠毅責備這︰「這麼突然,任誰听了都會嚇一跳的。」
「巧夢呢?」愛娟問︰「她對你們的事情怎麼提都不提?那天我還跟她聊起胡小姐的事,那時候我以為你和胡小姐已經好事將近——」
戚少軍嘆口氣、閉了閉眼楮。
「我從沒有說過會和胡鳳玲結婚。」
愛娟頓時像挨了罵的小阿一樣低下頭不敢說話,戚父看不過去,開口替她講情。
「別怪你媽了,你也知道女人就是愛聊天。」
「我沒有怪媽的意思,只是覺得累。」他對母說露出苦澀的笑容。「反正我對巧夢的感情是單方面的,她——也許她根本就不愛我。」這些話說出口,就像在撕扯他的心。
她或許不愛他,可是卻把自己給了他。天!他怎麼能不去找她?
「你不知道巧夢愛不愛你?這簡單嘛!把她找來問一問不就知道了?我馬上就打電話到你姨媽那兒——」愛娟說著就拿起話筒要撥號,被戚少軍用手給制止了。
「不用了,她不在家。」
「她不是生病了嗎?不在家會上哪兒去了?」
「不知道,不過我打算立刻出發去找她。」戚少軍看著父母。「如果我找到她,而她——她也答應嫁給我,爸媽是不是會欣然接受她做為戚家的媳婦?」
戚冠毅思索半晌,聳聳肩。
「雖然有些訝異,不過要結婚的人是你,自然是你喜歡就好。」
「媽呢?」
「啊——我?」戚母皺眉。「到現在我都還無法相信這是事實,叫我怎麼說呢?不過我一向把巧夢當女兒看待,這媳婦跟女兒應該是差不多的不是嗎?」
戚少軍看來像松了口氣。
「謝謝,我真怕事情會越來越麻煩。」
「父母可不是專為了給兒女惹麻煩才活著的。」戚冠毅笑道。
「現在我知道了。」戚少軍站起來。「我先去洗個澡,然後去找巧夢。」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們巧夢出了什麼事呢!」愛娟說。
「沒事,她去旅行了。只是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你們放心,我會找到她的。」他像在對自己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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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戚少軍正苦惱要如何找出巧夢的去處時,巧夢已先他一步回到了台北,並且透過關系直接找到了楚剛,也就是毛建國。
楚剛睡眼惺忪地拉開公寓的門,上半身是赤果的,下半身則只著一件寬松睡褲,當他看見外頭站的是巧夢時,嚇了一跳。
「巧夢?」他張大了嘴。「老天!我一定是還沒睡醒,再不然就是想念-想得太投入,以至產生幻覺了。」
「我是鬼啊?瞧你那副表情。」巧夢推開他,徑自走進這位天王巨星的住處。「都過了吃晚飯的時間了,你還在睡,今晚沒有通告嗎?」
「-就這麼闖進我屋里,萬一我有「女性朋友」在怎麼辦?」楚剛跟著入屋,反手帶上門。
「那好啊-把這個消息賣給雜志社,鐵定能海賺一筆。」巧夢給了他一個甜美的笑。
「我不會啦!」楚剛嘆氣。「-已經扼殺了我對其他女人的興趣,因為她們全都不是。」
佰台大半女性的偶像對她說過好幾次這樣的話,她都沉默不語,這回當然也不例外。看見她無動于衷的表情和反應,楚剛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我說我的,-就當沒听見吧!」楚剛找了件襯衫穿上。「-特地跑來這兒找我,該不會是純粹的友情拜訪吧?有什麼事-就說,稍晚我還有通告。該死,最近簡直是忙翻了。」
「有膽子說要暫別歌壇,忙死也不奇怪了。」巧夢抬頭對他微笑。「你的歌迷知道這個消息是什麼反應?哭得死去活來?」
楚剛揚起眉。
「-居然會注意我的近況,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
「我們是好朋友。」巧夢笑著,隨即頭一低。「報上說你即將赴美充電,這是真的?還是純粹宣傳花招?」
「當然是真的。」
「你真的需要充電?」
「如果不能進步,再河詡只是暫時。我感覺自己的演藝事業已到了一個瓶頸,需要花點時間、心力去突破,所以打算到美國學點東西。」楚剛回答。
「預計何時成行?」她問。
「下個月初,等我結束這波宣傳。」楚剛微笑。「怎麼?要我替-帶什麼回來嗎?」
「不是,我希望你能帶我一起走,到美國去。」
她口答得那樣自然,好象要約他明天一起吃飯一樣。但楚剛卻讓她嚇住了,全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听見了她說那些話。
「-說什麼?要跟我一塊兒去美國?」楚剛靠向她,盯著她的眼楮直看。「-在耍我對不對?別忍了,要笑就快笑出來,我才不會上富呢!」
巧夢一把將他推開。
「你在胡鬧什麼嘛!我是說真的,我真的打算跟你到美國去,不是開玩笑。」
楚剛慌張地瞪大了眼,不是因為巧夢的話,而是因為她眼眶里似乎就要溢出的淚水。
「我的天!-哭了?」他喊。「拜托,-要去就去嘛!我又沒說不讓-跟,干什麼這樣就掉眼淚?喂,-別嚇我啊!我已經答應帶-去了,我們一起去美國,好不好?別哭了,求求。」
巧夢也不想哭,但是不知怎麼就是忍不住。她討厭離開家、離開媽媽,討厭到個陌生的城市去面對一大群語言不通的人,但沒有辦法,她就是必須逃避一陣子。一段日子不見他、不想他,他們的日子就會漸漸恢復單純,而這正是她想要的。
她默默掉了好幾分鐘的眼淚,然後才想起自己不該在楚剛面前如此失態,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曾在誰面前這麼哭過。
「對不起-」她擦干眼淚,並試著擠出笑容。「你答應帶我一起去?很好,那我的眼淚攻勢就可以收起來了。」
楚剛凝視她良久,緩緩問︰
「-不是因為不能去美國才哭的,是不是?」
巧夢不曉得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一味地搖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不是?還是不知道?」楚剛逼問道。
「是不想回答。」巧夢說。「這不關你的事,當我是朋友就別再問了。」
「我從沒當-是朋友,這點-很清楚。我希望-是我的女友,我的愛人,甚至我的妻子——」
「夠了!」巧夢站起來。「這個計畫根本就行不通,是我太傻了才會去試。對不起,楚剛,你就當做我今天沒有來過,也沒有跟你說過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來了,話也說了,我怎麼能將它當成夢一樣忘了它。」他抓住她的肩。「告訴我,出了什麼事,巧夢,——很沮喪、很不安,我感覺得出來。」
「沒什麼——」
「一定有。」
「你真多疑,好煩哪!」巧夢往門口走去,又被楚剛拉了回來。
「不說清楚就別想走,我就算不理那該死的通告,也會跟-耗下去。」
「拜托,你——」
「我才要拜托-,-這副樣子要我怎麼能放心?」楚剛對她吼。
「你——」巧夢感覺眼楮又朦朧起來,不禁使勁想掙月兌他的手。「該死的你放開我,你害得我又要哭了。」
她是哭了,而且是嚎啕大哭,抓著楚剛才穿上的襯衫就往臉上抹。楚剛花了十秒鐘的時間逼迫自己習慣這樣的巧夢,任她失濕了他的胸前,並偶爾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哭吧!」他嘆氣。「哭完了記得告訴我一切,我會要宣傳想辦法取消通告。咦!千萬別抬起頭來表示意見,我不想看見-又是眼淚、又是鼻涕的,好沒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