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柳若風回來後,他們三個人便聚在套房里商量事情。
「你說他親口承認的不是嗎?怎麼現在……」問話的人是小柳;他八點半回來,花了四十分鐘才听完敏兒一整天有如戲劇般的遭遇。
敏兒蹙眉,長嘆了一聲。
「我也不懂是哪里出了錯。你沒看見他那冷到極點的眼神,讓我不得不懷疑自己真的冤枉他了。」
「我早說過韓奇皓不像是同性戀,你這麼胡亂說他,也難怪人家生氣啊!」孟潔在一邊吃著零嘴。並不是很專心地說。
「咦?現在倒說起我來了,戴著口罩去找人理論的不曉得是誰喔!」敏兒白了孟潔一眼,從她手中搶過洋芋片來吃。
「是你信誓旦旦,還說自己就要死于愛滋病,我才信的。」
「這也就是說,你對那個姓韓的並非真那麼有信心。」
「敏兒,你把一切說得好象是我的錯;事實上,是你妄下斷論才造成這一起大誤會的,你不會忘了吧?」
「是他自己說話誤導了我。」
「听起來有點像是推卸責任。」孟潔皺起眉頭。
敏兒正要反駁,卻讓小柳攔了下來。
「你們別斗嘴了!到了這個時候,該想想怎麼化解這一切才對啊!」他看向敏兒。「無論如何,事情會弄成這樣,起因是你,大家住在一起總不能天天臭臉相向,所以——敏兒,你是不是應該去向他道個歉,把誤會解釋清楚?」
「我?去跟他道歉?」敏兒張大嘴巴,隨即搖頭兼揮手。「為什麼我得跟他低頭?就算我真誤解了他的意思,他對我也不見得客氣啊!他——他強吻我耶!這麼惡劣,他才是應該道歉的人。」
小柳嘆氣。
「你不肯道歉,氣氛不就這麼僵持下去?住在一起,這樣子很奇怪,你不覺得嗎?」
孟潔也跟著點頭附和。
「是啊!住在一起就應該像一家人一樣,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才有意思嘛!
你不對在先,先說對不起也沒什麼了不起,你就委屈一下吧!否則以後大家見面多尷尬啊?」
「咦?奇怪了!你們一搭一唱,全都為他說話,到底當不當我是朋友啊?」敏兒哀怨地看向他們兩個。
「我們是對事不對人,只是希望我們四個人能和諧相處。」小柳解釋,並用肩膀頂了頂孟潔,讓她別只顧著吃,也盡點說服的義務。
這一幕,敏兒看在眼里,揮揮手要小柳算了。
「孟潔有幾兩本事我還不知道嗎?如果我真答應去道歉,也絕不會是因為她的口才。」她看了孟潔一眼,發現她塞了滿口的東西猛點頭,真令她無可奈何。「我實在想不透你們干嘛顧慮那麼多,處不來就處不來嘛!鎊過各的,有什麼大不了?」
「你雖然這麼說,心里也不希望這個疙瘩永遠存在吧?」小柳說,明白敏兒是拉不下臉,于是又做了個建議。「你先道個歉,然後暗示他也有錯,他接著應該也會表達他的歉意,這樣就公平了,誰也不欠誰。」
「公平?」敏兒懷疑道︰「就怕他不是你想象中那麼好打發的人。」
***
敏兒一出房間,孟潔馬上拉著小柳對他說︰「你還不采取行動?韓奇皓都吻過敏兒了。」
小柳「哦」了一聲,用手替她拍掉嘴邊的瓶干屑。
孟潔皺起眉頭,納悶地盯著他。
「你這是什麼反應?一點緊張的樣子也沒有。韓奇皓你也見過的,帥得不象樣,你不擔心敏兒讓他給追走嗎?」
「他要追敏兒嗎?」小柳問︰繼續擦著因開口說話而陸續出現在孟潔嘴邊的餅干粉末。
「現在看起來是不像,但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近水樓台本來是你打的如意算盤,可是現在住進來這麼一號人物,對你的威脅可不小;你應該謹慎點、積極點,否則要是大意失了荊州,後悔就來不及了。」孟潔認真地警告他。
「這種事急不得。」小柳微笑。「而且我跟敏兒認識時間不長,彼此不解有限,還說不上什麼追求。」
「是你說敏兒很不錯,還說可以的話希望搬過來一起住的,怎麼現在又表現得這麼不在乎。」
小柳依然笑著,斯文的臉上現出兩個酒窩。
「我都不急,你急什麼?」他模模她的短發。「怎麼樣?上頭要你做的那個沐浴乳廣告進行得還順利吧?」
「還好,不過也不是特別令人滿意。」孟潔輕嘆。「有時候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適合走這一行,你也知道的,我的腦子根本擠不出什麼新點子。」
「別這麼說,你一直工作得很認真,是公司上下的好榜樣。」
「我是美工科畢業的,只會畫一些漂亮復雜的圖;但廣告這一行需要的是創意,我覺得自己在這方面很缺乏。」孟潔很沮喪。「其實我最喜歡的工作是賢妻良母,可是在嫁人之前總得負擔自己的開銷。」
小柳又模模她的頭,這回意在安慰。
「開心點,廣告工作需要各方面的合作配合才能產生好作品,你的存在對公司而言絕對是必須的,別懷疑。」
「你不覺得我很笨嗎?敏兒就常說我的腦子只會朝同一個方向轉。」
「你這是單純,不是笨,在我看來很可愛。」
「你真的很好。」孟潔感動地說。
「哪里!」
「也許你是敏兒唯一能接受的男人,她若是不把握,可會後悔一輩子!」孟潔搖頭;小柳卻只能苦笑。
***
敏兒站在韓奇皓房間門口,時而皺眉,時而歪嘴的,就是下不了決心敲門。
道歉?她想來想去總覺得該低頭的人是他而不是她。她雖是誤解了他的話,還將誤解告訴孟潔和小柳,但畢竟也只有他們倆知道,沒往外傳啊!他呢?惡劣地奪走了她寶貴的初吻不說,還讓她以為自己會死于愛滋病,害她掉了不知道幾臉盆的眼淚,難道他的錯不及她大?要她先來道歉?這——太沒道理了。
她正嘟著嘴,門卻開了。敏兒嚇了一跳,連忙往後退,納悶他怎麼老是這麼忽然地出現。
矮奇皓是感覺到門外有人才開的門,當他看見一臉不情願的敏兒站在門外,也不免感覺訝異。
「有事嗎?」他揚起眉簡單問道。
「是啊!」敏兒雖不甘心,又無奈。「我可以進去嗎?有些事我想我們需要私下溝通一下。」畢竟跟人低頭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在越隱密的地方進行越好。
矮奇皓越加訝異,不過還是側開身子讓她進來,並且問︰「門要關上嗎?」
敏兒隨意點點頭,打量著這陳設簡單的房間。
「你的東西這麼少?」
「我並末打算在這里久住。」韓奇皓回答,並倒了杯開水給她。
「你要搬走?」敏兒轉身面對他。「為什麼?是因為我誤會你是同性戀這件事嗎?」
矮奇皓微笑搖頭。
「不,與此無關。」
「我知道不該妄下論斷,所以來道歉了;你不能因為這件事就認為這里不好,其實孟潔和小柳都是很好相處的人,而我——我也不是那麼差……」
「你來道歉?」韓奇皓沒有解釋他不在此處久居的原因;比較起來,桑敏兒的來意更讓他感到興趣。
「小柳說我應該來。」敏兒低聲說︰「我把你的話夸張了,誤認你是同性戀,這是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忽然她抬起頭。「不過你也不是全然無辜的。先是說了那樣的話讓我誤解,接著又——又故意親吻我,讓我擔心自己已經感染了不治之癥,你很可惡。所以我有錯,你也有錯,我們算扯平了,誰也別生誰的氣,好不好?」
「你這麼說不太公平。」韓奇皓在床上坐下。「我不過說了句討厭女性,你就將它夸張成我愛男性,還告訴你所踫見的每個人……」
「我只對小柳和孟潔說過,我們住在同一層樓,如果你真是同性戀者,他們有權知道。」敏兒迅速截斷韓奇皓的話,而且義正辭嚴地說了一串道理。
「但你傳遞的消息是錯誤的,而且錯得離譜。」韓奇皓提醒她。
「我知道,所以我來道歉,但你的錯呢?你不能說自己做的全是對的吧!」想起那個吻,敏兒也搞不清楚自己臉頰上的火熱是因為生氣還是其它原因。
「你是建議——」
「我建議你也道歉。」敏兒回答他。
「但我認為我沒錯——我親吻你完全是你胡言亂語所引發的,所以我不覺得自己應該跟你負同樣大的責任。」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說對不起,而你不必?」敏兒不悅地想著他果然不像小柳說的那樣寬宏大量。
「我當然願意道歉!」韓奇皓的回答又出乎敏兒的意料之外。「來,你先說對不起。」他接著下了個頗為可笑的命令。
「對不起。」敏兒照著做了。
「我也向你道歉。」他朝她低了低頭。「對不起。」
「然後呢?」敏兒問,不相信事情會這麼容易就解決了。
「是有「然後」!他笑著點頭。「我們跟彼此道過歉了,不過由于你的罪行比我重大,你還應該請我吃頓飯做為補償,這樣才公平。」
***
敏兒不曉得自己怎麼會答應他提出的要求。雖說請他吃頓飯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她有畫稿要趕,而且自己已經因為懶得出門而吃過無數次泡面,為什麼現在卻要為了一個才認識幾天的家伙上館子吃飯,而且還得自己掏錢?
她已著裝完畢,正在房里納悶地等待韓奇皓來敲門,並思索著自己昨天為何不曾對他的要求提出反駁,她一點也不認為自己的罪行大于他。
五點鐘一到,門上準時響起敲門聲;多想無益,已經來不及後悔了。
敏兒拉開門,發現他和自己一樣穿著牛仔褲和短袖襯衫;而明顯的,對方也和她同樣訝異。
他的表情讓敏兒有點想笑。
「請你吃頓便飯,不需要盛裝出席吧?」她嘲諷地問。
「我以為女人只要外出一定要盛裝。」韓奇皓淺笑。
敏兒嗤之以鼻。
「我沒那麼虛榮,再說這回是我請客,哪還有閑情逸致做什麼打扮?」
「何必這麼說?不過是讓你請吃一客排骨飯而已。」
「排骨飯?」敏兒睜大兩只眼楮。「真的?你只想吃排骨飯?喂!說了就算,吃過就不能後悔,你可別吃了這個又想吃別的。」
「我就是只想吃排骨飯。對了,另外兩個人呢?還沒回來?」
「同事生日,一塊兒慶祝去了。」敏兒回答,心里猶在高興自己今天不用花大錢了。
「他們在同一家公司上班?」
「嗯!」
矮奇皓點頭表示明白,接著對敏兒說︰「走吧!帶我去吃附近最好吃的排骨飯。」
「沒問題。」敏兒關上房門。「為了感激你沒有趁機敲我一頓,你可以點兩客排骨飯。」她開心地笑,隨著韓奇皓往樓下走去。
***
東區一家KTV里,廣告公司六、七個人正慶祝著同事阿林的生日,有人唱著歌,有人喝啤酒、吃東西,氣氛歡愉且熱鬧。
孟潔剛唱完一首歌回到座位上,一個女同事美珠便拿了罐啤酒給她。
「小潔,你還沒有敬一下今天的壽星呢!苞阿林喝一杯吧!」
「我不會喝酒,用果汁代替好不好?」孟潔皺起鼻子。
「哎呀!都什麼年紀了,還在喝果汁?」一旁的同事皆搖頭起哄。「不會喝酒要練習嘛!苞我們一起喝最安全了,何況還有小柳在這里保護你。」
「要不然讓小柳替我喝——」
「不行,女孩子都跟我敬過酒,就你沒有,讓小柳替你喝有什麼意思?我不同意。」壽星阿林開口了,旁邊的人又是有誠意、沒誠意地說鬧個不停。
孟潔看了小柳一眼,似在期盼他拔刀相助,而他只是微笑道︰「阿林生日嘛!你就喝一口試試,意思到了就好,阿林不會太為難你的。」
「是啊!女孩子多少得會喝一點,否則很容易被男人騙的。」美珠跟著說。
「來,喝一口,一口就好。」
「對嘛!叭了一口,你就會想喝第二口了。」
大家都在勸她,連小柳都倒戟站在他們那邊。看著面前那罐冰涼的啤酒,孟潔雖然翹鼻子、皺眉頭的,看來她是得拉開拉環喝它幾口才過得了關了。
于是孟潔看了看大伙兒,見他們依然一副鼓舞的表情,只好慢慢伸手去取那罐啤酒。早知道就跟敏兒學著喝幾杯,這會兒也不必這麼為難了。
***
「喏,附近我認為最好吃的排骨飯就是這家的,一客要九十元呢!」敏兒指著前面一家快餐店。「走,我們進去吧!我坑邛昏了。」
兩個人就這麼走進裝潢頗整齊清潔的店里,並在服務生的招待下各自點了客飯。
「這里看起來不錯,干淨又有冷氣。」韓奇皓看了看店里四周,微笑說道。
「是不錯,不過東西也不便宜,我住這里快兩年了,也不過跟孟潔來過一次。」
「你是台大畢業的嗎?」
「我哪這麼厲害?」敏兒玩著桌上的醬油餅。「我不愛念書,連一間私立大學也考不上,只讀了三專。」
「那為什麼住到這里來?」
「這里交通方便又熱鬧,孟潔找我也方便。」
「你們以前不住在一塊兒?」
「她住鮑司附近,因為房東要漲房租,我又需要室友,所以她搬過來和我一起住。我們是大專時很要好的同學兼摯友。」敏兒又補上最後一句。
此時服務生送來他們點的排骨飯,兩人依舊邊吃邊聊。
「怎麼樣?好不好吃?」敏兒問。
矮奇皓點頭。
「真的不錯。」
「咦?你說你是個牙科醫師,怎麼這兩逃詡不見你去上班?輪休嗎?」敏兒咬了口香酥的排骨,一臉滿足的表情。
「我有自己的診所。」韓奇皓說,也低頭吃著眼前的東西。這對他而言是個嶄新的經驗,倒不是他不曾跟女人一起用過餐,只是吃得這麼愉快自然還是第一次呢!
「你有自己的診所?」敏兒塞了一口飯。「難怪了,可以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用去。」
「我的診所燒掉了。」韓奇皓夾起排骨。
「什麼?」敏兒問,沒有停下吃東西的動作。
「我沒有去上班是因為診所發生火災,正在整修。」
「失火了?是不是連你住的地方也一起燒了,所以你來租房子,又說不打算長住?」
「很接近了。」韓奇皓微笑點頭。「不錯嘛!吃成這樣還能分析情況。」
「用嘴中用腦並不互相沖突。」
「說的也是。」韓奇皓本來想說他以為她根本沒有大腦,想了想還是不要破壞這難得的和平氣氛。
兩人繼續埋首苦干,都吃了個盤底朝天。韓奇皓喝了湯,靠著椅背等候桑敏兒;
蚌然左後方有人以略帶疑惑的語氣喊他。
「韓醫師?」
他轉頭,訝異地看見了護士汪靈。
「真的是你?韓醫師。」汪靈看了看韓奇皓,又看了看他旁邊的桑敏兒。「你們——來吃飯?」
矮奇皓站起來。
「真巧,在這里遇見你,你也來吃飯?」
「我來買幾個便當,這位是——」汪靈看向他身旁的敏兒。
敏兒這時才吃完東西,發現身邊的韓奇皓站起來,于是不明所以地也站起來。
「這位是桑敏兒,我的二房東。」敏兒听見他這麼說,並替她介紹那位不知何時出現的小姐。「這是汪靈,診所的護士。」
兩個女人互相點了點頭,敏兒笑得自然,卻因為對方的毫無笑意又縮了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這小姐似乎對她有敵意,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
「你們——坐下來聊嘛!」敏兒自己想坐下,于是建議他們。那個叫汪靈的似乎不領她的情,只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還是韓奇皓要她坐下,她才在他的對面,也就是敏兒的旁邊坐了下來。
「今天我去診所看過了,也催了工人要他們趕趕工,我——我還等了你一會兒,可是你並沒有來。」她當敏兒不在場似的對韓奇皓說︰敏兒干脆也不理她,自己喝起湯來。
「不必老是去催那些工人了,放手讓他們去做就好了,我可以趁這個機會休息休息,你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韓奇皓回答。
「可是——診所休診太久怕會影響以後……」
「你擔心太多了。」
「也是為了你好。」汪靈幽幽道。
矮奇皓閉了閉眼楮。
「我知道,而且我非常感激你。」他看見敏兒一碗清湯已經喝到底了,卻因為他們古怪的談話而不敢抬起頭,于是他主動開口問︰「你吃完了嗎?吃完了就走吧!
看電影要來不及了。」
看電影?敏兒一臉茫然,任憑韓奇皓拉著她站起來。
「汪靈,你的便當應該好了吧?我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再見了。」韓奇皓這麼對汪靈說。
敏兒來不及說聲再見就已經被他拉到櫃台付帳,又被拉著走出那家店,整個人只覺得一陣莫名其妙。
「怎麼回事?我可沒答應要請你看電影。」她說。
「我請你可以吧?」韓奇皓回答,只想拉著她盡快離開。
「真的?你要請我?那我們可以看緊張動作片嗎?」敏兒興奮地問。
「可以。」
「真的是你請客?」
「對,我請客。」他答,不想提醒她排骨飯的錢也是他付的。
***
「給我一杯忘情水,換我一夜不傷悲……」孟潔下了出租車就開始荒腔走板地唱起歌來,不僅唱得斷斷續續不成調子,還能把四、五首歌全唱在一塊兒,柳若風听了直搖頭苦笑。
他幾乎拉不住東倒西歪的孟潔,試了幾次以後,他決定把她背在背上以便掌握。
由于道路施工的關系,出租車只能開到大馬路邊,而他們住的地方又是在一條小巷子里,如果就讓她這麼走一步退兩步的話,他們是永遠到不了家的。
早知她喝了酒是這副德性,打死他,他都不會讓她沾上任何含有酒精的東西,不過是苦了他自己嘛!
才喝了口啤酒,孟潔的眼神就已經開始渙散,接著就往後倒在沙發上,怎麼也叫不醒。只是這樣的話倒也還好,壞的是她躺了沒十分鐘就醒了過來,而且是軀殼醒了、靈魂沒醒;她沖上台去表演現明星唱歌的姿勢,還問大家要不要看她表演肚皮舞、月兌衣舞。
小柳嚇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他立刻沖上台去把孟潔拖下來,現場不知道變成什麼樣子。想起剛才那一片混亂,到現在他都還心有余悸。
她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小柳想。而孟潔正在他背上抓他的頭發,要他放她下來,呢喃著他听不清楚的話;他只有費盡力氣才能保持平衡,以免把她摔了下來。
「誰!誰——是誰背著我?要去哪里啊?我還想喝點啤酒呢!」孟潔忽然打了個嗝,說出幾句小柳听得懂的話。
「是我!」小柳回答,希望她停止在他身上的扭動。「你喝醉了,我要背你回家。」
「你——你是誰?怎麼——怎麼隨便背我?小柳知道了會——會打死你。」
「我就是小柳。」小柳無奈道。
「啊——你是嗎?來,轉——轉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臉。」
「我背著你,轉不了頭。」
「那——那就把我放下來,放我下來,我要看看你是不是小柳……」
由于她在他背上掙扎得厲害,小柳只好嘆氣放她下來。孟潔一站上地面便往左右搖擺,多虧小柳立刻轉身將她扶住,她才沒有癱在地上。
孟潔兩手放在他的雙頰,雙眼努力調整焦距。
「你別搖嘛!這麼搖來搖去我怎麼看得清楚?」她對他抱怨。
「搖蔽的人是你不是我。」小柳說,卻發現她根本沒听進去。
「你是小柳。」孟潔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似地喊。
「我本來就是。」小柳苦笑。
「真好,你是小柳。」她整個人忽然往他身上倒,兩只手攀上了他的脖子。
「我們住在一起嘛!那——拜托你順便送我回家,我改天——等我沒喝酒的時候,跳——我跳大腿舞給你看,今天——你知道嗎?今天我真是喝多了,頭昏得不象樣……」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終至消失,原來是睡著了。小柳搖搖頭,又背起她,不明白這樣一個少根筋的女人怎麼會如此吸引他。
是啊!他喜歡的人是孟潔,卻還得借著想追求別人的理由而搬過來和她同住一層樓;而她更鮮,做紅娘做得興奮極了,讓他幾乎要演不下去了。
敗多次他都想干脆說出來!畢竟孟潔對他有很深的依賴感,他相信她絕不會討厭他。可是,經過反復考量,又覺得不應該冒這種險。他可是才搬過來,萬一讓她產生了不自在的心理,也許他馬上又得搬走了。這很有可能,認識孟潔一年多了,她對某些事情所產生的反應,不都是遠超出他的想象?